第二十回 五色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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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雨喜动颜色道:“前辈若是打赌此刻便已输定了。”
妙果亦不自禁含笑道:“我二师兄之能别人若非眼见实是令人难信。”

只听门外有人微微笑道:“前辈莫信他们胡乱为晚辈吹嘘。”

笑语声中妙空已自含笑大步而入.神情面色.似与出门时毫无改变。

百维忍不住问道:“马匹……你真的已在这片刻之间寻来了两匹健马?”

妙空躬身道:“幸不辱命。”

百维暗中吃了一惊忖道:“看来此人之能还在我意料之外。”

这时妙果已纵身掠出霎时间便又回来.笑道:“果然是两匹好马!”

妙法缓缓道:“这两匹马你是自何处寻得来的?不可不从实说来。”

他虽然沉住面色但神情间显然并无丝毫恼怒之意又似对妙空用何方法寻来的这两匹健马也暗中早已知情。

妙空躬身笑道:“小弟无论自何处寻来的马都无不同只要小弟寻马的目的极为正当有理心中便可不必暗怀歉意。”

妙法颔道:“不错……不错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问了。”

妙空、妙果相视一笑就连任无心茫然之眼神中也似闪过一丝笑意。

妙法沉声又道:“既将车马都已寻来还不快去套车!”

妙雨、妙果齐地躬身道:“是!”

一齐纵身跃出。

妙雨轻功之妙竟也不在妙果之下。

他两人不但轻功灵妙手脚更是迅快已极片刻间便将车马套好。

妙法躬身道:“晚辈与妙空师弟赶车妙雨妙果两位师弟两侧相护任相公请在车中好生将息外面无论生什么事自有晚辈等料理。”

任无心缓缓点了点头道:“好。”

抱起玄真身子.向外走去。

妙法躬身又道:“百维大师伤势更不宜劳动三师弟、四师弟快将他老人家安安稳稳地扶出去.千万莫要动了创口。”

妙雨、妙果躬身应了将百维抬出。

那车厢外面看来虽陈旧但车厢中却干净得很显见早被妙雨等人打扫过了。

任无心蜷伏在车厢角落中.低眉垂不声不响。

玄真卧在他身上面容仍带着痛苦。

百维斜坐在地身侧暗暗忖道:“任无心若是一路都不为他解开穴道又当如何是好?”

一念转过车马已自启行。

任无心双目渐渐低沉似是亦已沉沉睡去。

百维闭目假寐其实却在偷瞧着任无心之动静见他闭目睡了过了半晌轻轻伸出了那条还可运转的手臂缓缓伸向任无心面前……

任无心双臂突然一动百维大惊之下.急忙将手臂缩回。

只见任无心翻了个身竟面朝车壁侧卧下来睡得更是香甜。

百维心房犹在怦怦跳动。

又过了半晌但闻任无心鼻息越来越重。

妙法等师兄弟四人两个正在赶车两个跨着前面车辕百维无法瞧的见他们想必他们亦是无法瞧见车厢中情况。

又过了半晌百维终于缓缓移动身子伏在玄真耳畔道:“喂!你可听得见我说话吗?若是听得见请长长呼吸三声。”

玄真果然立刻长长呼吸了三声。

要知他穴道虽被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只要不是被人点中死穴听觉、呼吸均可无碍。

百维见他有了回应喜道:“你可是心里有话要说?可要我暂时解开你的穴道?”

玄真立刻长长呼吸了三声停了一停又长长呼吸了三声显见是想要百维为他解开穴道之心实是急切已极!

百维道:“但我只能将你穴道解开盏茶时分便要重新将你穴道制住以后只要任无心未曾觉我每日都可将你穴道解开一次。”

玄真又自长长叹息三声似是在说:“只要盏茶时分便已够了!”

又似是在说:“只要此刻我和任无心说两句话他便再也不会闭住我穴道了。”

百维那条可以活动之手臂已悄悄按上了玄真的身子。

但百维若是知道此刻的玄真已非南宫世家中派出之玄真若是知道这玄真此刻要向任无心说的究竟是什么话便是杀了百维的头他也不肯为这玄真解开穴道的。

只可惜这玄真究竟是谁?百维与任无心都不知道!

车马又自奔行了半响百维手掌不住在玄真身上游动目光不住偷窥着任无心的举动但饶是他用尽各种方法.都无法解开玄真的穴道。

百维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任无心竟有独门点穴手法不知有谁知他的破法?”

玄真长长呼吸三声他两人无形间已将这三声呼吸作为问答暗号。

百维道:“莫非你知道不成?”

玄真又自呼吸三声。

百维大喜道:“你既知道便快些说出来。”

但心念一转又宛如一桶冷水当头淋下。

玄真穴道既未解开哪里能够说话?

这时百维固是焦急玄真心中焦急之情.只怕更在百维之上。

一路上晓行夜宿、也不知走了多远百维虽然多次设法终究还是不能将玄真之穴道解开。

他自身的伤势却已渐渐痊愈但一条手臂.只怕终生都无法再随意运转了。

练武之人.断却一臂自是最为伤痛之事百维纵然终日幻想着来日南宫世家大功告成时之享受的权势却也无法忘去这断臂之痛。

妙法等师兄弟四人却是终日生气蓬勃、在这师兄弟四人眼中.世上绝无一件不能解决之事是以根本用不着忧虑。

任无心经过三日之休养面色巳不如先前之憔悴但神智却仍是忽而茫然忽而清醒有时举目呆望着窗外三五个时辰都未动弹一下。

这一日已走到豫境边缘。

百维探窗外只见艳阳满天.碧空朗朗就连他心中之阴霾都不禁为之减去几分。

妙法等师兄弟四人.更是说说笑笑兴高采烈似是全无半分心事。

他四人早已换了俗装又是江湖新人是以纵在路上说笑也无人注意于他们。

只听妙果笑道:“你看道旁那人好生奇怪大白天里行路也打着灯笼。”

妙法沉声道:“四弟说话不能小心些吗?又惹事端。”

妙果道:“是!”

但过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但白天打灯笼实在有趣得很!”

妙空笑道:“每地都有奇异之风俗我等入境不问俗反要取笑于人要惹的麻烦可就多了.何况白天打灯笼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奇事。”

他随时随刻说话俱都含笑此刻纵在责备于人亦是言语温和。

百维暗叹忖道:“这四人当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此时此刻居然还有心情来谈论别人的灯笼!”

长叹一声又自卧倒。

只听妙果还在喃喃道:“白天打灯笼这是什么风俗?”

妙雨道:“据我所知有些索债之人在大年初一那日白天也是打着灯笼去向人讨债的以示还未真正过年。”

妙果笑道:“此事小弟也知道但今日却不是大年初一呀!”

妙空道:“据我所知有些人家子弟若是失魂便令人提着灯笼在外呼唤。”

妙果接口道:“但此人手里提着的却是五色的灯笼又怎么会是……”

听到“五色灯笼”四字百维但觉耳畔轰然一震.妙果下面说的是什么他已听不清了。

他心中突然想起那第二封锦囊之上写着的字迹正是:看到一盏五色彩纸糊的灯笼时便可拆阅但灯笼下若无尸身便要将此信焚毁折阅不得。

这些话百维不知反复念过多少次.自然从未忘记但他心中从来有种错觉只觉现灯笼时必定是在夜间是以方才妙果口口声声在说灯笼他也绝未想到此事之上也未曾探望上一望。

此刻他心中既惊又急暗自责道:“该死该死我怎地如此该死白天也是一样可以看到灯笼的我怎地从未想起?”

一念至此霍然坐起探窗外道:“那五色灯笼在哪里?”

妙果跨在车辕回笑道:“前辈可是也觉得奇怪吗?只可惜那两个提着五色灯笼的人早已自另—条小道走了。”

百维又是一惊忍不住脱口问道:“那灯笼下可有死尸?”

妙果呆了一呆道:“那灯笼下必定会有死尸的吗?”

百维话一出口便知自己又说漏嘴了不禁暗道一声:“惭愧”口中强笑道:“我只不过随意问问罢了但不知那两个提着灯笼之人生得何等模样?有多大年纪?做何打扮?”

他情急之下竟不顾一切把心中想问的事一一问了出来。

妙法等听他问得如此详细面上都不禁露出了惊诧之色。

妙果沉吟道:“那两人远远看来年纪并不甚大穿的似是一身青灰色……或许是黑色的衣衫.生得如何模样却瞧不清了。但瞧他们步履十分轻健似是练过武功而且根基不弱。”

百维皱眉哦了—声暗暗忖道:“这两人想必是我方门下。”

妙雨突然问道:“前辈问得如此详细莫非是瞧出了什么蹊跷不成?”

百维心头一震强笑道:“哪有什么蹊跷我只不过也如同妙果贤契一般也动了好奇之心是以忍不住便问了。”

他深知妙雨心思谨密目光敏锐生怕被他瞧出破绽话未说完便已缩回了头。

只听妙果在外面笑道:“你瞧连百维前辈都动了好奇之心又怎能怪我多事?”

百维暗中松了口气忖道:“五色灯笼下并无尸身.按理说来我便应将锦囊立刻毁去但……但我却并末瞧见那五色灯笼.此刻将锦囊毁了日后若是亲眼瞧见了五色灯笼灯笼下却有了尸身那又当如何?此事关系想必十分重大我怎能轻易从事?”

一时之间.他心中实是犹疑难决拿不定主意。

抬头望去.只见任无心亦是满面茫然之色正自凝目呆望着他。

似是要从他神情中瞧出什么破绽又似只是在呆呆的出神而已。

百维赶紧垂下了头去忖道:“锦囊若是毁去我便再也无法知道囊中所写之事无论如何我也得先等等动静再加决定。”

忽然间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自他所乘的车厢后传了过来。

奔马来势甚急晃眼间便到了近前越过马车扬鞭而去。

百维匆匆一瞥只见奔马共有三匹也瞧不见马上骑士的面貌.隐约只可瞧出三个骑士俱是一身劲装黑衣。

最令百维吃惊的却是三匹马之前赫然竟都悬着一盏五色彩纸糊成的灯笼。

他心头方自一怔外面妙果已失声道:“你瞧又是三盏五色灯笼。”

妙法等三人此时已觉出这五色灯笼中必定包含着一个极大之隐秘只是猜不透这隐秘是否与自己这一行人有关。

妙雨沉吟道:“方才那两个提着五色灯笼之人赶路似是甚急连大路都不走却走那崎岖难行的羊肠捷径此刻这三个骑士行色更是匆忙连那三匹健马都已被赶的将近脱力嘴旁都流出了浓浓的白沫显见这五人俱都身有急事。”

这少年道人果然是目光敏锐匆匆一瞥之下.便已现了许多常人不加注意之事。

妙果动容道:“以师兄你的看法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有什么急事?”

妙雨又自沉吟半晌道:“以我看来这些人想必都是武林中人。”

妙果失笑道:“这个小弟也瞧出来了.马上三个大汉不但身畔都带有兵刀而且控马甚精显见腰腿的功夫俱都不错。”

妙雨笑道:“你还瞧出什么?”

妙果道:“这个却要师兄你来说了。”

妙雨道:“这五人虽然有的骑马有的赶路却有几件事完全—样。”

妙果抢着道:“他五人手中提的俱是五色彩纸扎成的灯笼身上穿的俱是黑衣劲装而且俱都是行色匆忙赶路甚急又都是功夫甚是扎实的武林豪杰这已有四件相同之事了。”

妙空含笑道:“四弟近来也变得仔细多了若换了以前他只怕连—样也看不出来。”

妙果笑道:“二哥也未免将小弟说得太差了些一样总是看得出来的。”

这师兄弟四人终究都是少年心性又都情如手足、纵在谈论十分严肃之事.神情间也甚为轻松绝不愁眉苦脸.做出杞人忧天之态。

妙雨笑道:“除了这四事之外.他五人还有几件显而易见之相同之处你可瞧的出吗?”

妙果道:“还有几件?唉小弟却再也瞧不出半件来了。”

妙雨道:“这五人行色如此匆忙所去的俱是同一方向显见目的之地相同。”

妙果失声叹道:“对了对了这样简单的事.我先前怎会想不到?”

妙雨微微一笑.接道:“这五人手提那般显眼的五色灯笼在大路上奔驶来去并不避人眼目显见此行并非为非作歹这五盏灯笼虽然俱是五色金纸扎成但所扎之形状大小.并不相同;显见并非一人所扎而是各人自己分别扎成的……”

妙果击节道:“不错不错咱们在同样时候瞧见同样的事.为何三哥就总比别人瞧出的多些。”

妙空笑道:“同样之事由不同之人看来自是差别极大有时越是显而易见之事别人反而越不加注意.但三弟却能将每一件事都看得毫无遗漏这就是他的能耐。”

妙雨又道:“这五人既有这样多相同之处由此可见他五人必定同属一个秘密的门派而那门派此时正在前面某地开堂集会通令门下弟子以五色灯笼为记是以各人便在家里扎成了不同的五色灯笼赶来赴会而会期已甚近是以他们赶路甚是匆忙。”

妙果拍掌道:“对了三哥一说小弟就明白了但此事虽然简单易解三哥不说小弟还是一点也想不通。”

妙空道:“但我等出山之时也曾四处请教却未听说江湖中有何以五色灯笼为记的门派想来更不会是南宫世家了。”

妙雨沉吟道:“依小弟看来这帮派必是新近成立而且势力不小是以帮中子弟在道上飞驰来去.也不需避人眼目。”

妙法突然沉声道:“这帮派与我们绝无关系咱们又何苦多事去猜别人的来历?”

妙雨笑道:“还是大哥人一等.不相干的事大哥绝不去花脑筋。”

师兄弟四人话题一变又说到他处去了。

但这番话百维却是一字不漏地听在心里他心中自然又有另一番不同的思量:“这五人想必定是南宫世家门下在前面不知有何集会这集会想必与任无心有关.是以五夫人才会留下这锦囊………”

但为何定要瞧见灯笼下有着死尸才能拆开锦囊?百维却是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暗笑这妙雨道人.虽然目光敏锐.见解精辟.这—番却大大猜错了。

其实此刻大局情势.纷乱如麻若无快刀一刀斩断谁也无法理出个头绪。

妙雨道人方自投身其中虽然难免将许多事猜错而百维已置身其中多年又何尝没有一些无法料中之事?

车行并不甚急但却绝不停顿。

又走了顿饭时分.任无心突然大声道:“左转而行。”

妙法微微一提缰绳凝目望去只见大路前方车辙马迹渐多渐乱.来往行人也渐增多显见前面便有城市集镇。

再瞧左方却是一条甚是荒凉崎岖之小路荒草没径若非留意去看甚至已难分辨出通路.显然这条路已被废弃多时无人行走。

妙法带马走向左方口中却忍不住迟疑着问道:“可是向这条路走?”

任无心道:“不错!”

妙法讷讷道:“但这条路……”

任无心探窗外接口道:“你可是怕我神智不清弄错了道路?”

妙法面颊微微一红道:“不敢……不敢……”

突然叹了口气道:“不瞒相公说贫道真怕相公走错道路.这条路如此荒僻.也不知通向何方?说不定还是条走不通的死路。”

任无心哈哈笑道:“你肯承认怕我弄错了道路便是你可笑之处……”

笑声狂放中带些迷乱。

妙法、妙空对望一眼口中虽不言心里却不禁更是担心。

只听任无心笑声一顿接道:“但这条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再也不会弄错。”

突然压低语声接道:“你可知此路通向何处?”

这时车马已在这荒凉的道路上行走了一段。

妙法转眼四望距离最近之行人也已有十八丈开外而这条路上绝无人迹料想自己这边之言.万万不致落入他人耳口便道:“但望相公相告。”

任无心沉声道:“我昔日行走江湖.为了与南宫世家之战也曾费了不少心力邀集了许多高人为助这些人并非全部是武林一流高手但却都有一技之专长也就因这些人中.有些武功不佳是以我便安排了一些极为隐秘之去处作为他们藏身之地这条路便是去向其中之一。”

妙法听他说话又是有条有理暗中不禁又惊又喜道:“相公老谋深算胸中之城府当真非晚辈等所能管测。”

任无心凝望道路前方呆呆地出了半晌神忽然大笑道:“什么老谋深算什么胸有城府……”

笑声一顿长叹道:“我数月不来又有谁知道此地已变成了何种光景?”

妙法心中惊喜之情还未消失任无心神情竟又已失却了常态。

这一路上他神智始终有如此刻—般忽而清醒忽而迷乱。

忽而茫茫然不知所言忽而谨谨然指挥若定。当真教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如何?

但事己至此妙法等人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只因任无心只要有一半清醒便已胜过别人完全清醒了他们若是失去了任无心那当真便要有如荒林迷路怒海失舵。

百维心中那有关五色灯笼之重重疑窦.虽然仍未解破此刻也只得暂且抛开只是在心中暗叹忖道:“五夫人只怕也未曾料到任无心竟会突然转向而行他若要那些手提五色灯笼之南宫弟子在前途相候于我那便要空等一场了。”

车马奔行一段道路更是难行车轮不时有长草卷入妙果、妙雨两人只有下车跟随车后.一路清除车轮中之乱草。

突听嘎的一声.宿鸟惊起任无心道:“前面可是有半截石碑?”

妙法勒住缰绳瞧了半晌

妙雨己越过马车忽然驻足道:“石碑在这里。”

任无心道:“左面可是有个山丘?”

妙法转目一望道:“不错。”

任无心道:“好下车。”

当先开门而出又道:“百维大师行走不便.不如留此……”

百维赶紧接口道:“贫僧伤势已愈行走无碍实是想会一会相公所约之奇人异士。”

不等将话说完便已跃下车来。

妙空微微—笑道:“既是如此弟子就偷个懒了在此留守便是。”

别人所不愿做之事他均挺身而出而且始终面带笑容。

妙法道:“此间虽然四下无人但你也不可有丝毫疏忽掌门真人之安全固然重要这车马也万万失去不得。”

妙空笑道;“但请师兄放心便是小弟虽无能这点事想必还能做到。”

这时任无心已大步走向左面山丘。

百维亦步亦趋.相随在后。

只见那山丘远看并不高大但走到近前一望却也颇具气慨。

山上丛生杂树漫无山径可寻方才之宿鸟便是由此处飞起。

妙法道:“如何上山?”

任无心道:“毋庸上山绕过去便是那秘密入口之处。”

妙果道:“弟子开道。”

身形旋动当先掠出。

但方自转过山坳便自出一声惊呼呼声中充满骇异之情似是又现什么令他大出意料之事。

任无心、妙法等一齐为之变色齐声叱问。

只见妙果一步步倒退着走了回来面色煞白手指前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众人一齐加紧脚步向前奔去。目光转处也不禁为之失声惊呼悚然驻足!

只见山阴处突然斜斜挑出两根长竿.竿头赫然悬挂两盏五色灯笼灯笼旁竟还吊着四五个人头鲜血犹在一滴滴滴落!

人头下长草中有着几具无头尸身头颈犹自滴血.可见这些人俱都死了不久。

显然在任无心等人还未抵达此地之前一刹那间此地正生着惊人惨变!

妙雨骇然瞧了几眼伸出手指指着竿上的人头失声道:“这……这便是方才纵马奔过车旁的汉子!”

他实在做梦也未想到自己所猜之秘密门派集会点竟在任无心这秘窟之中。

百维更是做梦也未想到自己竟会在此时此地现这五色灯笼。

而灯笼下的尸身竟是自己将之当做南宫世家门下之人!

这一个突然而来的震惊有如一柄千钧铁锤当头击下!

任无心、妙法、妙雨心头齐齐震动木立当地一时间竟无法举步。

百维站在最后心头亦是思潮翻覆满腹疑云也不知究竟是南宫世家弟子前来窥探秘密而死于任无心所约帮手之手下?还是这秘窟中人行事不密而被南宫世家杀死。

百维恨不得立时取出锦囊看一看这其中真象究竟如何?

只见任无心木立半晌.惊魂初定沉声道:“妙雨道兄且去检视一下尸身看看他们的致命之伤在哪里?再瞧瞧他们身上有何遗物?”

转面向妙果接道:“再请妙果道兄至四面查看查看敌踪是否已自远去?”

在这一瞬间他的神智似是已被这惊人之变骇的完全清醒.调度从容指挥若定而且因人制宜.分配得极是得当。

妙雨目光敏锐观察仔细要去检视尸身.自是非他不可。

妙果行动矫捷轻功佳妙前去追查敌踪.自以他为最相宜。

妙雨、妙果各自收束心神躬身道:“遵命!”相继掠出。

任无心道:“请妙法兄留在此地居中策应一遇惊变立时以长啸为号在下立时便可赶来驰援。”

妙法微一沉吟道:“相公要去哪里?”

任无心长叹一声道:“这秘窟之中不知已变成如何光景?更不知是否还有敌踪隐藏其间?在下势必要去查看一番。”

妙法道:“相公主持大局怎能轻身涉险还是由弟子前去查看为是。”

任无心惨然一笑道:“大错全由任某铸成.任某百死不足赎罪……唉!”

长叹一声再不说话便待纵身而去。

妙法急呼道:“相公留步还是由弟子前去的好。”

亦自跃出。

两人互相争先百维心念一动突然大声道:“两位也莫要相争任相公轻身涉险固是不当妙法道兄只身前去亦是令人放心不下。”

妙法道:“如此又当如何?”

百维道:”两位不如一齐前去也好互为呼应这留守之责贫僧义不容辞。”

任无心瞧了他肩头伤处一眼叹道:“但大师之伤势……”

百维惨然一笑道:“贫僧虽已残废但留守看望之事还可承担得了相公放心便是。”

任无心微一沉吟道:“既是如此便有劳大师了。”

与妙法相继掠去。

百维转目四望.只见妙果早已去远妙雨正自俯身检视背向自己。

任无心与妙法行动虽然极是谨慎小心但此刻也已身入秘窟此外目力能及之处.再无人踪。

百维微—犹疑倒退数步隐身在一方凸出的岩石后这样妙雨纵是突然回头也瞧不出他在做什么万一另有他人前来他也可来得及将锦囊藏起。

历经事变之后.百维行事显已较前更是仔细立足既稳这才取出贴身所藏之锦囊。

只见锦囊中一张纸笺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写的是:“此刻任无心定已如出山之虎浅水之龙难以施展但此人确是百年难遇之奇才.汝等对其万万不可轻视此人昔日曾经聚集了各种专才.分别隐藏以研究对付我南宫世家之策此地之秘穴便是其中之一这秘窟中分子最是复杂除了暗器名家以及一些专研秘宗摄心术之游方僧人外还有一些竟是市并英豪屠沽之辈。”

瞧到这里.百维心中不禁微生惊诧之意忖道:“任无心约些市井无赖来对付南宫世家岂非有如以卵击石一般?”

心念一转接着往下瞧去:“汝等或不免轻视此等市井英豪之力.其实此辈人物人人俱有—种不容忽视之潜力用以作为眼线.刺探消息.绝非他人能及。”

瞧到这里百维又不禁大是感叹.只见下面写道:“此辈人物虽多系桀骛不驯对任无心却是人人心悦诚服存心效死然自任无心死讯传出江湖之后此辈人物便有异动我等也恰在此时探出这秘窟所在之地其中终有数人被我南宫世家派往之人收买于是鼓动同伴不等任无心之确讯先揭竿与我南宫世家一战此战之胜负自是不问而知。”

突听妙雨一声轻呼、百维赶紧将锦囊藏起。

但轻呼过后.妙雨又自垂下头去.好似已现了什么足以惊异之事是以观察得更仔细专心。

百维松了口气又自取出锦囊只见字笺之上.接着写道:“但秘窟之中仍不乏行事谨慎之人在百般鼓动之下仍力持慎重是要先至各处探听消息之后方能举事于是已被我方收买之人便自告奋勇担起窥探消息之责其人自以刺探为名暗中与我方联络约定以五色灯笼为号将我方准备之人手带往秘窟里应外合.便可将秘窑中人一鼓而灭。”

百维瞧到这里心中又不觉大是惊异。暗暗忖道:“那三人手提五色灯笼自是已被我南宫世家收买之人.他们手提灯笼招摇过路便是将我方人手带来此地……但这三人既已投入我方.此刻却为何会死在此地?莫非这其中又有变故?”

一念至此暗中不觉一惊立刻接着看了下去:“但此等人物既能被我方收买背叛任无心出卖同伴又焉知不能被他人收买背叛我南宫世家。是以我方早有决定.一等破却秘窟此等人物再无利用价值便将之与秘窟中人一齐杀死!”

百维但觉双手一软几乎连锦囊都跌落在地暗叹忖道:“好周密的安排好毒辣的安排我平生也以枭雄自命却也未想及如此我纵比别人奸狠些比起她来……唉那是大大的不如了。”

思及“狡免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两句传诵千古之名言百维不由自主但觉一股寒意竟自心底直冲上来。

他此刻对事情始未.俱已了然于胸唯一不解之处便是不知何以定要灯笼下有了死尸方才拆开锦囊当下接着观看:“汝等至此若是见了五色灯笼下有死尸则表示大功已告成拆开锦囊后又得将此事始末了然这时百维可借口将竿头灯笼取下灯笼中横杠乃是中空内有纸柬留言百维可依计行事玄真则必须立向正东奔出三里三里外自有人与他取得联络这时任无心等人心绪已大乱他去返必不致引起注意此外灯笼下若无尸身则必因事机不密而功败垂成汝等若是瞧了锦囊反是败事此示。”

百维一口气将锦囊看完.心头方如—块大石落地似是轻松了不少。

此刻他心中所有疑虑俱已获解.但转眼之间却又不禁多了—重新的忧虑。

只因五夫人纵是当世诸葛.却也终是不能未卜先知玄真已被任无心点中穴道、不能动弹之事她自是绝不知情是以锦囊中方有事交代玄真.但玄真此刻却又哪里能依计行事?

百维心念数转暗叹忖道:“这两件事少不得只有让我一人来做了。”

当下殳巡而出走到妙雨身后搭讪着道:“道兄可曾现什么?”

妙雨指着地上一堆零乱之物件回道:“这些自死尸身上搜出之物都极普通看似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前辈不妨过目。”

百维道:“且待老僧瞧瞧。”

定睛望去.只见那一堆零乱物件之中.计有十数锭大大小小的散碎银子几方手帕有的干净有的破旧两个翡翠鼻烟壶两三串钥匙四个供做手上搓捏的胡桃几柄匕几个丝线织成的钱包颜色已黯淡得很显见极为陈旧。

百维长叹道:“想不到男人身上所带之物竟是如此零乱。”

妙雨微微一笑.道:“幸好这是男子若是死了几个女子那身上所带之物只怕要比这里多上几十倍了。”

他面上虽带笑容但目光却极是沉痛只是虽在沉痛之中他仍未颓伤气馁而已。

百维目光一转道:“他们致死的伤势是什么?道兄可曾查出?”

妙雨长叹一声皱眉道:“这便是此事最为令人惊异之处。”

百维诧声道:“有何惊异之处?莫非那致命之伤有什么可怪不成?”

妙雨语声沉重缓缓道:“这些尸身骤然看来似是被人—刀砍下头颅而死其实却大大不然若是仔细瞧去便不难现。”

百维凝目着那些已被割去头颅的户身道:“道兄自何处看出这些尸身并非一刀致命而老僧却委实瞧不出来。”

妙雨长叹一声道:“这其中最明显之处便是这些尸身头颅虽被割下但伤口所流出之血却并不太多此事最明显之理由便是因这些尸身先已死了.后来方被割下头颅。”

百维颔叹道:“不错.道兄目光之敏锐.确非老僧能及。”

妙雨道:“前辈过奖了!”

百维接口又道:“南宫世家如此做法.似是有心要将那致死之伤掩饰起来这其中必有深意不知道兄可曾瞧出?”

妙雨沉吟半晌长叹道:“此事晚辈实是有些难以启口。”

百维道:“道兄只管说出便是.在老僧面前又有何为难之处?”

妙雨沉声说道:“弟子说出之后但望前辈莫要见怪恼怒。”

百维面上神色.微微一变道:“此事莫非与老僧有何关系不成?”

他虽是心计深沉终是难免有些做贼心虚别人只要稍有言语涉及于他他便立时要疑神疑鬼.面上也不觉变了颜色。

妙雨缓缓地接口道:“此事怎会与前辈有何关系只是……只是……”

突然解开一具尸身的衣襟长叹道:“前辈请看这里。”

百维情不自禁俯下身去。

只见那尸身前胸左乳下靠近心房之处赫然有个深紫色的掌印指掌分明.颜色深黯掌力显然极是霸道似是一种极为厉害之外家功夫。

妙雨目光凝注着百维道:“这掌力是哪一派的功夫前辈可瞧得出?”

百维目光凝注面色沉重似是呆呆地出神半晌方自道:“少林……”

妙雨长叹一声道:“前辈既然也看出来了看来晚辈并未瞧错……晚辈虽久仰少林伏魔金刚掌掌力之强劲霸道可称江湖无双但却也未曾想到这掌力竟有如此威力!”

百维沉声叹道:“金刚掌掌力虽强猛.却也非人人可以练到如此地步。”

妙雨双眉微轩.道:“如此说来不知这掌已有几成火候?”

百维仰天长叹道:“这掌力之精纯还在贫僧之上已有九成火候。”

妙雨骇然道:“还在大师之上?莫非是……莫非是……”

百维叹道:“你也不必吞吞吐吐当世能将少林伏魔金刚掌练得比老僧更是精纯之人能有几个老僧不说别人也知道。”

妙雨垂道:“如……如此说来……唉!弟子实难相信百忍大师与百代大师两位中可有一人被南宫世家所用?”

百维心念一转叹道:“百忍师兄掌力较柔和绝非如此威霸。”

妙雨脱口道:“以大师目光绝不致有看错之理这想必是百代大师了。”

百维黯然长叹一声垂道:“老僧虽不愿相信.却也不得不信了。”

其实他早已看出那掌功乃是百忍的功夫.却故意说成百代。

妙雨默然半晌.讷讷道:“奇怪之处还不只就此一件。”

百维动容道:“还有什么?”

妙雨突又撕开了第二具尸身的衣襟道:“前辈请再瞧瞧此处。”

百维情不自禁.又自凝目望去。

只觉这尸身左乳下一寸七分接近心脉之处有个指头般大小的黑点但仔细一望才知道这一黑点竟是个小洞洞中肌肉赫然全都腐烂却又无鲜血流出。

百维虽然阅历甚广江湖中惊人之武功不知见过多少但此刻见了这尸身致命之伤势也不禁为之栗然变色。

突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呼百维回望去原来任无心到了他身后。

百维长叹一声知道任无心也被这伤痕所显示之武功所惊不禁苦笑道:“不知两位可曾瞧出了这武功的来历?”

任无心沉吟半晌.长长叹息着道:“但请大师先说说有何高见?”

百维沉声道:“这伤势骤然望来似是被一种极为厉害之毒药暗器所伤但贫僧却无把握断言也想不出会是何等暗器。”

妙雨叹道:“这若是暗器之伤口.也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了。”

百维动容道:“莫非道兄已可断言此点绝非暗器之伤?”

妙雨道:“不错。”

百维神情更是骇异道:“不知道兄自哪点瞧出来的贫僧愿闻其详。”

妙雨将那尸身之衣襟又自展开道:“两位请看这衣衫之上虽然满是鲜血但却绝无破洞此伤口若是暗器造成衣衫便必有损伤。”

百维耸然动容长叹道:“道兄观察果然仔细入微……唉!这伤口既非暗器造成便必定是被指力所伤但贫僧实实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毒辣如此霸道的指功!”

妙雨沉声叹道:“这指力强劲倒也罢了最最惊人的是衣衫并无破损伤口竟已腐烂显然此人之气功已练至隔山打牛.摘叶伤人之地步弟子实也未想到南宫世家中会有如此人物。”

百维双眉紧皱道:“传言中那南宫夫人之武功神奇之处人所难测以此情况看来莫非这位女魔头已来这里?”

任无心面色凝重沉吟半响缓缓道:“南宫太夫人坐镇内堂怎会轻易出山何况此间之事原也不需她亲自出手。”

百维缓缓道:“贫僧原来亦是如此想法但南宫世家中除了她之外还会有什幺人身怀如此惊人之武功?想来绝不会是她儿媳……”

突然一拍额角接道:“莫非是她不成?”

他虽未说出名字但口中说的她字显然自是指的素手兰姑。

任无心叹道:“在下想来想去也只有素手兰姑有此惊人之武功但……但那日在那坟地之中素手兰姑也曾现身此后不出一个时辰你我便已动身上路莫非她竟能赶在你我前头先到了此处?”

妙雨道:“咱们车马奔行虽不甚急但却是昼夜未曾停歇弟子师兄弟四人轮流赶车拉车的健马却已换过三次想那素手兰姑轻功纵然高妙终是血肉之躯又怎会赶在咱们前头?”

任无心长叹道;“不错.若是她能赶在你我之前.实是绝少可能但若非如此难道南宫世家中还有第二人有如此武功不成?”

百维默然不言妙雨亦是叹息无语。

任无心仰天长叹道:“南宫世家中若真的还有第三人有如此武功.唉……”

长叹一声突然住口眉宇间忧虑更是沉重。

妙雨忽然挺起胸膛笑道:“相公也不必如此忧烦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船到桥头自然直世上没有不能解决之事。”

任无心苦笑一声道:“话虽如此但大局日渐颓败在下又怎能不忧烦日重不说别的单以此秘窟来说在下便再也想不通南宫世家是怎么探查出来的莫非那南宫夫人真有鬼神难测未卜先知之能不成?唉!这些事虽然令人难信.但事至今日在下竟已有些不得不信了。”

他目光似又变得茫然无主惨然接道:“连此等隐秘之处都已被人所破别的地方只怕也是难保…”

妙雨大声道:“相公怎能如此说话不到最后—刻咱们切切不可专长他人之志气而灭了自己之威风……大师你说可是吗?”

百维垂道:“自当如此……”

突然抬起头来又自问道:“那秘窟之中不知情况如何?是否还有敌人隐身其中?”

任无心目光直射.道:“那秘窟之中的情况在下实是不忍说出大师若想知道详情不妨自己进去—看此刻妙法道兄还在秘窟之中料理后事.在下却已无法再停留片刻了。”

他此刻说起话来.一个字接着一个字绝无丝毫顿挫亦不带丝毫情感竟有如在叙说别人之事一般毫不动心。

妙雨瞧他面容一眼只见他面色铁青亦是突然变得毫无表情似是已完全麻木。

此等大出常情之态当真令人心惊。

妙雨心头大骇扶着任无心臂膀强笑道:“不知相公可否陪弟子去四下查看查看。”

他一心要想使任无心暂时离开这血腥之地免得所受刺激越来越深而致不能负担是以也不让任无心答话便将他拉了开去。

任无心竟已茫然无主别人要他走他就走要他停他就停方才那种指挥若定之从容镇静此刻竟又荡然无存。

百维待他两人走了开去目光四望一眼突然一个踉跄身子似是站立不稳斜斜倒退便将那挑起灯笼的长竿撞倒下来。

灯笼里并无火焰但百维不等灯笼跌落在地急一伸手便抄在手中。

他究竟有些心虚明明四下无人还是情不自禁四顾一眼。

但闻远远有马嘶之声传来四下风吹草动并无半分声息。

百维双手一分将灯笼撕成两半取下了灯笼中的横杠。

手掌触处百维母庸多试便知杠中定然中空但杠中所留秘笺究竟有何指示百维心中仍是忐忑不安不知写的是什么。

他方待将这竹杠一拍两半取视秘笺。

忽然间只听一阵衣衫带风之声破空急来。

百维心头一凛反手便将那竹杠藏在袖中。

转望去只见一条灰色人影横空急坠身形之快有如飞鸟。

这人影轻功之妙已不愧为江湖一流高手之身形只是江湖历练却显见大是不足是以人还未到已有衣衫带风之声传来。

声音虽然轻微但落入武林高手耳中却无异先示人以警。

百维心头固是惊震但面上仍是丝毫不动声色微微笑道:“妙果道兄四下巡视不知可曾现敌踪?”

他并未瞧清此人之身形但已可确定此人必是受命巡视之妙果。

这自非他目力之佳异于常人而是江湖历练实是丰富已极。

他猜的自然不错.这人影是妙果。

只见妙果满头俱是汗珠.神情虽是疲累不堪但却无丝毫惊骇之态显见他此行虽然极是卖力并无任何现。

百维心中早已知情但绝不声张仍然问道:“看道兄神情似已现什么……”

妙果一面喘息一面长叹道:“虽无任何现也总算不虚此行。”

百维面上故做惊诧之色道:“难道附近数里之内并无敌踪?”

妙果叹道:“正因如此才令人大觉丧气若有敌踪现无论胜负如何好歹也要和他拼上一场出出这口闷气。”

百维心念一转道:“不知道兄可曾留意.敌方狡诈成性功成纵未远扬也必是躲在隐秘之处道兄匆匆一瞥只怕难以觉。”

他衡情度势以妙果如此脾气绝不至探查的十分仔细是以如此说话。

妙果果然怔了一怔苦笑道:“不瞒前辈弟子查看的的确是不够仔细。”

百维道:“既是如此不如请道兄留此等待贫僧再去查看一番。”

妙果道:“怎敢有劳前辈还是弟子前去为是。”

话犹未了人已去远。

百维一瞧他身形奔去的方向竟是锦囊中指示玄真应去与人会合之处心中不禁大是惊惶脱口大呼道:“道兄留步!”

妙果身形微顿回道:“前辈有何吩咐?”

百维目光转动道:“这一方向必无敌踪道兄不必费神去查看了。”

妙果道:“也好……”

双眉突然紧紧皱到一处.诧声道:“前辈一直留守此间未动这方向有无敌踪前辈怎会知道?”

百维呆了一呆讷讷道:“这……这其中自有缘故。”

他一见妙果双眉紧皱便知道自己方才之言已启动对方怀疑之心虽想立时编造出一番说词怎奈一时间实是无法编造的出。

妙果目光凝注瞬也不瞬地盯在百维面上显见心里疑惑已更是加重口中紧紧追问道:“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何缘故?”

百维暗道一声:“苦也!”

他方才若是说那不过是随意猜测必可将事情遮掩过去妙果也必定不至再如此追问。

但他此刻既已说过此事自有缘故便必须为此事说出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而此事确是绝无理由又教他如何说的出来?

只见他额角之上似已微微沁出了汗珠。

妙果目光凝注在他面上实有如两柄利刀一般。

百维呆了半晌方自讷讷道:“贫僧但见四面俱有宿鸟惊起只有此一方没有是以如此猜测不知道兄之意.认为如何?”

他能在如此慌张中说出这理由来理由虽然并不十分健全但他应变之能却已可算得上是千中选一之顶尖儿人物。

妙果眨了眨眼睛道:“这……这话也有道理弟子到别处查看便是。”

身形转处果然换了个方向急奔而去。

但百维瞧他面上神色已知他虽然减去些疑惑但显然对自己所编造之理由并不十分满意.心中仍是半信半疑。

是以此番他虽改变了方向半路必然改道对那面搜查会更加仔细。

只是此时此刻.百维纵然明知南宫世家埋伏与玄真会合之人定会为妙果现自己实也完全无能为力。

转目望去.四下已又无人。

百维不再空自急虑暗中将那竹杠一拆为二杠中果然有条卷的十分仔细的淡青纸卷。

百维在草丛深处抛下两截断竹掠至方才拆阅锦囊之地拆开了纸卷。

借着已将西沉的阳光只见上面写道:“汝已拆阅此一密柬.表示我南宫世家第二步计划已成此后任无心所处之情况必将更是孤立无援艰难困苦。”

百维长长叹了口气此时距离大功告成之日已不在远他心中本该充满漏*点欢喜之情。

奇怪的是.他此刻心中虽然欢喜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淡淡惆怅。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这感觉自何而来。

俯望去只见密笺上接着写的是:“为了释汝之疑我不妨对此事稍作说明。此事动手之人便是我方第一人物兰姑她早已在你等未动身前潜来此处而且故布疑阵以杀头来掩饰她所留之伤。其实只是计上加计故意要任无心等人瞧出破绽。以任无心等人之能若是瞧不出这点破绽岂非都变成有眼无珠的呆子。他等现破绽之后必定更是惊异猜不出动手之人是谁?”

接着往下看只见上面写道:“此一路上我方派在路上接引之人都瞧不见汝等行踪这只因我并未吩咐汝等与人联络之法亦显见汝等将行踪十分保密可嘉。”

瞧到这里百维不禁暗自苦笑忖道:“五夫人纵然妙计如神毕竟还是想不到玄真被人点中穴道之事我等被困在车厢之中实是万不得已她反说我等行踪保密十分可嘉。”

心念一转接着看道:“汝伤势必已痊愈比刻可与玄真联络由尔设法移开任无心等人注意之力此后你两人也必须—明一暗在暗中配合、汝若有禀告之事一路上只要瞧见土地词堂.便可进去留下纸笺唯一应切记之处便是必需先将纸笺外包以一层油纸入了土地祠堂后便将留柬埋在香炉灰中那土地祠堂中若有长明灯还在燃烧灯油中必有我向你指示之留柬贮于青铜筒中你等可自灯油中取阅只因若是派人与汝等联络总不免落些痕迹.反不如这般隐秘。”

百维一口气瞧完了方自长叹忖道:“此事隐秘的确是够隐秘的了怎奈玄真已不能动弹教我去和谁搭挡。”

而此刻困难便在眼前妙果已去那方向搜查自己是去还是不去端的难以决定却又必需在片刻间有所决定。

他心念数转暗暗忖道:“我此番前来纵然被妙果现也可推说乃是赶去接应于他。此人轻功不弱但心计并不深沉只需三言两语料想便可将他瞒过。我若不去又怎知南宫内院究竟有什么事要吩咐我等说不定便要误了大事。”

最令他心中忐忑不安的便是五夫人既已有密柬交代于他为何又要玄真单独前去相见?

莫非五夫人竟有什么事要瞒过他?

莫非五夫人要向玄真吩咐的乃是对他不利之事?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禁大生疑惧之念。

只因他虽是南宫世家中人但对南宫世家的种种手段仍是时时有所提防。

这时情况已不容他再加思索当下提气纵身向那方向奔去。

奔行了三十丈开外但见前面荒草越来越长几乎已过人腰。

百维心念一转突然俯身卧倒在草中。

他虽已残废但单凭一臂之力已可在草中向前移动以他阅历之丰.自不会出丝毫声息。

过约盏茶功夫后他估计最少已向前爬了数十丈之遥四下仍无一丝动静就连妙果都似已远去听不到有任何衣袂带风之声。

若是换了别人忍不住要伸头去瞧一眼。

但百维确是沉得住气知道这死寂中必定潜伏着危机非但不敢伸头.索性顿住身子不再动弹。

但闻风吹草动沙沙作响。

又过了半晌左面草间果然响起了一阵轻微之异声似是蛇行草中一般。

百维心头一喜更是屏息静气。

只听这声音越来越近入耳更是清晰。

百维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着声音传来之方向暗暗忖道:“无论来人是准我必需先制人。制住了他再加盘问……”

当下将全身真气俱贯注在一条右臂之上。

忽然间一阵急锐的衣袂带风之声自正前方传了过来声音来势极快显见来人的轻功不弱。

但在如此情况之下此人居然仍未隐藏行踪如此放胆急行又显见江湖历练必定极浅。

百维心念一动暗暗忖道:“此人除了妙果再无他人……”

一念尚未转完只听嗖的一声.一条人影自他头顶掠过渐渐去远左面长草中的异声.却早已在数丈外便已停顿。

又过了半晌.那已自远去之衣袂风声又自响起刹那间又自百维头顶掠过。

他自百维头顶来回两次竟仍未现百维这草上飞之轻功确是高人一等这份粗心大意也确是令人担心。

百维暗叹忖道:“难怪他往来搜寻也寻不出什么来的……”

这时草丛间的异声又自沙沙响起声音更轻、更缓。

百维听这声音来势似是不止一人心念转处突见自己左方不及两尺处有个积水的浅坑约摸有浴盆般大小。

目光一瞧他心里已下决定再不迟疑悄悄移过身形向那浅坑爬了过去乘着一阵急风吹过和身滚入坑中。

这坑看来虽浅其实却深达一尺六七恰巧能容得下百维的身子。

最妙的是想必是因昨夜暴雨坑中积水此刻虽已干枯了一半但百维落下后坑中水便涨起恰巧淹及地面。

百维身子隐藏在水中端的是天造地设的绝妙藏身之地莫说妙果这般粗心大意之人便是妙雨等心细如之辈也绝难现。

他身子方自藏好长草中之异声已到了近前。

百维只有双目一鼻露在水面外此刻贴地望去来的果然有两条人影。

这两人俱是一身黑衣劲装瞧那爬行之势已瞧出两人轻功俱非泛泛之辈。

长草掩去日光这两人面容虽无法可见但一双目光却是闪烁有神正在往后四下搜索。

百维暗道一声:“侥幸!”

他此刻若非有潜身水坑行踪必已被对方现。

要知百维此刻虽已明知这两人乃是南宫世家门下本不该再自暗中窥探。

但百维此刻却又有一份私心是以仍不露面。

两人爬到水坑旁三四尺外便又顿住身子搜望一阵瞧不见人影只当四下必定无人前面一人抬起手来悄悄打了个手式后面—人立刻爬了过来与他并肩在地上悄声道:“那小子倒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此刻还不走害得咱们受这个闷气。”

前面之人亦自悄声道:“此人必定早已对这里十分怀疑若非如此怎会在这里来去七八趟之多莫非他知道咱们躲在这里?”

这两人贴着地面说话语声实是轻微已极别人本自万难听见。

但百维耳朵恰巧也贴在地面竟将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因地面传音要远比空中来的清晰迅快。

只听后面那人沉声道:“咱们行事如此隐秘怎会有人知道咱们在这里等人?”

语声微一沉吟缓缓接着道:“除非……除非……”

前后那人道:“除非是百维那家伙走漏了风声否则此事绝无泄漏之理。”

后面那人沉吟半晌道:“只是不知他是故意泄秘还是无意间泄漏出来的?”

前面之人恨声道:“他若无心走漏倒也罢了若是有心泄秘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到这里百维但觉一阵寒意自心底升起。

因为他确信南宫世家绝非对他极有信心否则这两人也不会如此说话。

过了半响只听后面之人缓缓道:“以百维此人心计之深经验之丰在门规那般森严的少林寺都能将自己身份隐藏了数十年之久丝毫不露痕迹此刻又怎会将如此重大的机密轻易的泄露出去以小弟看来只怕……”

前面之人接道:“兄台之意.可是说百维真敢泄漏机密不成?”

后面之人道:“不错。”

前面之人道:“但以小弟看来他只怕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后面之人轻轻冷笑道:“他胆子若是小了又怎敢混入少林寺去卧底?”

前面之人沉吟道:“这话也不错……只是……他昔日既然对我南宫世家如此忠诚今日不该再起背叛之心。”

后面之人冷笑道:“似这般积年老贼什么事做不出来?”

前面之人沉吟道:“但以五夫人那般角色他若真的有了些许不忠于我南宫世家之心五夫人还会不知道吗?”

后面之人道:“你怎知五夫人会不知情?”

前面之人默然半晌缓缓道:“但……但五夫人若是知情怎地还对他这般信任以五夫人的脾气早该对他有所举动。”

后面之人冷笑接口道:“你怎知五夫人还未对他有所举动?”

前面之人似是呆了一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百维早已知道后面那人实是比前面之人奸狡的多只因在如此情况之下走在前面的自是远较走在后面的危险。

暗处随时随地都可能有人突来袭击走在前面的便要当其冲。

听到这里百维更觉后面那人不但心计毒辣而且还似对自己颇为怨恨。

但百维搜遍记忆也想不出此人昔日与自己有何恩怨。

这时后面那人已又冷冷道:“此次五夫人令我等在此相候那玄真为的是什么?你莫非丝毫都不知道吗?”

前面之人道:“此事本全由兄台做主五夫人也只曾向兄台一人面授机宜小弟只是跟随兄台前来怎会知道?”

后面之人冷笑道:“我告诉你亦无妨五夫人此次令我交代给玄真之言便是要玄真随时留意着百维的行动必要时便要将本门迷心散暗中下在茶酒里让百维服下。”

这句话听入百维耳里当真有如一桶冷水自他当头淋下。刹那间他由顶至踵已完全冰冰冷冷。

他再也想不到自己为南宫世家辛辛苦苦工作数十年所换来的竟是如此结果。

他自问良心到此为止实还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南宫世家之事南宫世家如此对待于他实在令人寒心。

但他还是想不通那五夫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对他起了怀疑之心。

他恨不能出去制住后面那人逼他说出详情。

哪知他虽未问前面那人却已先替他问了出来道:“百维虽然老奸巨猾但这些年来对我南宫世家倒也忠心耿耿五夫人此次怎会对他生出怀疑之心.倒也令人难解。”

后面之人冷冷道:“百维与任无心等一行人自田家村来到这里一路上俱是躲躲藏藏.任无心不敢露面自是理应如此但百维却为何不敢现身与我方联络此事岂会没有原因?”

前面之人道:“这……这也是道理。”

后面之人道:“百维不敢现身倒也罢了那玄真既已装做疯狂怎会在车厢中坐着不动?想必是任无心等人已将他软禁但纵然如此百维也该设法令他活动任无心纵然点了玄真之穴道百维也当将他穴道解开而百维却未如此显然这其中必定又另有隐情怎能教人不对他怀疑?”

前面之人沉吟道:“但……但说不定是那玄真有什么……”

后面之人接口道:“那假冒玄真之人乃是我南宫世家最最忠心之人乃太夫人直接统率.连五夫人都对他有三分恭敬是以此人万万不致有任何问题。”

前面之人道:“这就是了但……”

后面之人又自接口道:“除此两点之外还有件可疑之处。”

前面之人道:“那是什么?”

后面之人道:“百护、百扶、百卫等三人自从田家村后便未再现身这三人到哪里去了怎会平白无故的失踪不见?”

前面之人沉吟道:“是呀这三人到哪里去了?小弟亦百思不得其解。”

后面之人冷笑道:“这三人俱是百维之心腹死党他三人之去向不问可知自是被百维派遣出去做一些隐秘之事百维既不敢将此事禀明五夫人做的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前面之人轻轻哦了一声似是突然间恍然大悟长叹道:“想不到百维竟是如此胆大妄为看来五夫人少不得要叫他尝些手段。”

后面之人冷笑道:“但直到目前为止五夫人还是装做毫不知情只因百维背叛之行虽已有蛛丝马迹可寻但仍未抓着他真凭实据而此人到目前为止还是大大的有用。”

听到这里百维心中亦自恍然大悟暗暗忖道:“我本在奇怪以五夫人那般角色怎会丝毫不怪我路上未与南宫世家联络反而夸奖我行迹隐秘原来她竟是别有用心!”

他了解得越是清楚心中之寒意也越重.既是灰心又是愤怒暗中切齿道:“她既以如此手段对待于我我又何必再对她忠心耿耿不如索性投效了任无心将南宫世家秘密尽数泄出!”

一念尚未转完只听前面那人又道:“依小弟之见.百维既已有不忠于我方之迹象倒不如索性将他除去还落得干净否则他既已知道我南宫世家那许多秘密若是将所有秘密尽数都泄露给任无心得知岂非我方之心腹大患!”

后面之人冷笑一声道:“百维纵然胆大包天还是不敢如此。”

前面之人诧声道:“他既已反叛为何不敢如此这倒又令小弟不解了?”

后面之人冷冷道:“百维到目前为止虽然鼠两端仍终究畏畏尾既想讨好任无心又不敢完全反叛我方。”

前面之人忍不住又自问道:“这是为了什么?小弟还是不懂。”

后面之人道:“只因他终究不是个糊涂人知道此次战争任无心若想得胜实是难如登天他若是完全背叛了我方任无心此刻纵能保护他一时但等到任无心一败涂地后.下场如何他自己也该知道何况退一步来想任无心纵然胜了但百维陷害少林掌门背叛师门.这是何等大罪少林派门规素来森严百维纵然有功少林寺还是少不得要以门规处治那时纵是任无心也万万无法包庇于他!”

他滔滔不绝说完了这番话只听得百维心头又是一凛。

他心中先还有些怒气但此刻已完全变做惊诧只因他此刻之处境实已无异置身于虎背既不能上.亦不能下。

南宫世家既已对他生有怀疑他无论再对南宫世家如何效忠.也是落不得好处。

但事已至此他又万万不能背叛南宫世家否则他处境势必更将悲惨。

这情况正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百维思前想后不觉汗如雨下。

只听前面那人冷冷笑道:“百维今日实已陷身泥淖之中无论他如何奸狡无论他如何善于翻来覆去两面讨好结果却必是两面都无法讨得好迟早总有一日……”

似闻警变语声突顿。

这时远方果然又有一阵衣抉带风之声有如离弦之箭般划空急来。

百维心念一转恶念突生手掌伸处已将洼边湿泥捏成个小小的泥丸。

仰望去只见一条暗灰人影霎眼间便已随着衣袂带风之声来到近前。

百维悄然举手中指与食指环扣向外轻轻一弹!

只听嗖的一声轻响泥丸破空而出他自仍不愿露出行藏是以手背贴地将泥丸弹出求急之下丝毫未曾取准。

但泥丸根本毋膺击在那人影身上就只这破空一响已足令任何武林中人警觉。

两条黑衣人先一惊忍不住探起半个身子四下查望。

那破空急来之人影纵是江湖历练不够听得响声.身形骤顿立刻落在草中。

要知此等草上飞行之轻功全凭一口真气全急奔方能凌空而行。

此刻身形骤然停顿轻功纵然再高十倍之人也无法立身草巅。

只见此人浓眉大眼一身灰布紧身衣正是去而复返之妙果。

两个黑衣人骤见敌踪手肘微微一甩已分开丈余成犄角之势。

他两人若是伏身不动妙果还未见能如此迅快的觉他们藏身之处但两人身形一动妙果手腕反处已将青钢长剑拔在手中。

长草随风摇荡簌簌作响。三人全身戒备气达四肢目光自摇动之长草间互相凝注既无喘息也不动弹。

当真有如草丛间三条恶蛇一般。

这时三人心神俱已为对方吸引对那破空一声轻响究竟从何而来自已无暇深思。

三人虽然互不相识但此刻心中却已充满仇恨之意彼此都想在一招中便将对方置之死地!

两个黑衣人虽不知妙果武功家数是何来历但瞧他轻功身法已知此人必定是个劲敌是以仍然伏身不动以逸待劳。

妙果却已沉不住气手掌紧握长剑平胸一步步走了过来。

百维瞧在眼中不禁暗暗叹息道:“妙果当真初出茅芦竟是如此缺乏临敌经验以此刻这般情况纵然耗上三天三夜也不该轻举妄动否则是自寻死路了。”

他十数岁便出道江湖混迹黑道双手染满血腥平生与人交手也不知有几千百次临敌经验之丰自是人一等.所下之判断自也不致有丝毫差错。

只因妙果此刻若是主动出击无论向谁出手另一人必定在背后施以袭击。

妙果武功若是较这两位黑衣人高出甚多那倒也无甚关系。

但妙果虽是武当嫡传弟子剑招上虽己得武当心法那两位黑衣人亦绝非弱者。

尤其后面那人既得南宫五夫人那般信任想必更是心计、武功俱绝之角色。

妙果若先向此人出手前面那人反应稍迟心计也不致十分毒辣那情况或许还好些。

妙果若是先向前面之人出手后面那人暗袭出手之一击必是人所难挡!

百维衡情度势四下观望只见后面那人立身便在水洼旁不及四尺之处。

他此刻已站起身子双手前伸身形前俯五指箕张如鹰爪双目之中灼灼光神情之凶猛险恶较之食人鸢鹰尤胜三分。

前面之人亦自站起俯身架步做势攻敌。

他身形虽远较后面那人高大魁伟但气势之猛恶却是远远有所不及。

妙果手持长剑目光左右移动足下似是带着千钧重物移动十分缓慢。

只因他虽是初生之犊但置身此等必然一击便可分出生死之恶战前也丝毫不敢轻敌。

脚下移动虽缓心念转动却快。

他目光在前面两人身上左右移动心头暗暗忖道:“常听人言道:‘射人先射马挽弓当挽强。’我此刻以一敌二.若想不败必需将这两人中武功较强之一人先行击倒剩下武功较弱之人便好应付左面那人身形较小神情那般紧张武功想必比较差右面那人身形高大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中气概仍似十分从容想必是艺高人胆大武功必较左面那人为高我必需先向此人出手!”

他想的虽然不错与人对敌确是该向武功较强之一人出手。

但他所下之判断却是大错特错不但以身形之大小分别武功之高下而且还将别人气势之猛恶.视为神情紧张。

心念一决妙果脚步立时加快。

只见对面那两位黑衣人.双足却已开始不停移动但却不离方寸之处正以一种奇特之步法使对方出手一击不易击中目标。

妙果突然长啸一声青光暴涨有如经天长虹一般向身形较为高大之黑衣人击出。

长剑破空嘶嘶作响.剑风之尖锐无与伦比可见他这一剑实是迅急无俦。

那黑衣人显然亦未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剑法竟如此犀利本待施展的空手入白刃之招式竟不敢出拧身退步.堪堪将这一剑避过。

但妙果早已存心于刹那间将对方伤在剑下一剑之后后着源源无穷手腕微微一震剑尖青光闪动.如影随形连刺黑衣人左胁、后背数处大穴。

也就在这刹那之间那身形较矮之黑衣人竟已悄无声息掩至妙果身后。

他眼见同伴情况如此危急.但仍迟迟未曾出手双臂半曲半伸.十指半分半张将妙果后背空门.全部笼罩在他双掌之下。

这时百维身子也已悄悄地掠出水塘独臂前伸作势欲扑。

他虽眼见妙果情况十分危急却并未直接扑上似是定要等到妙果伤在别人掌下否则他便万万不肯出手一击。

这情况实是微妙已极那较为高大之黑衣人.只顾得闪避妙果之剑招别的事什么都未放在心上根本未加注意。

妙果一心要将这黑衣人伤在剑下全身精神力气俱都贯注于剑锋之中也根本不知道另一黑衣人武功竟如此高明竟已掩至他身后。

那身形较为矮小之黑衣人更是做梦也未想到这草丛间还另有一人正虎视眈眈地瞧着他窥伺在他背后待机而动。

这情况正如螳螂扑蝉竟不知还有黄雀便在自己身后。

青光绕缭四下长草.俱已被剑光所断.草屑纷飞如雨。

那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左避右闪勉强支持了五招。

要知以他之武功若是全力与妙果相拼纵然不敌、也不致败的太快。

但他一心只是等着同伴之援手根本无心抵敌方待高声相唤。

突然间青光暴射鲜血飞溅黑衣人口中的呼唤同伴之声变成了半声惨呼。

惨呼未了便已仰天跌倒.气绝身亡。

但他尸身还未倒地妙果—招方自得手.那间不容的刹那之间。

妙果身后之黑衣人.双掌急出十根手指竟生生插入了妙果之后背、肋下。

这种惊人之鹰爪力实比十根短剑还要霸道。

也就在这时百维身形暴长独臂全力抡起拍向黑衣人天灵盖。

黑衣人十指还未拔出方自仰天狞笑身后已有劲风袭来。

他做梦也未想到身后竟然有人暗袭大惊之下已是闪避不及勉强拧转身子但百维一掌还是拍上了他肩胛处跟着飞起一足将他身子踢开数尺连妙果也被带的滚了出去。

百维虽然伤势方愈但数十年性命交修之内力究竟非同小可。

何况他早已将全身真力蓄势待这一足一掌正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

那黑衣人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得惨呼一声尸体扑倒就地!

笔下写来虽慢但这些事全都生在顷刻之间。

自妙果飞身出剑到此刻也不过只有一句话的工夫但却已有三个武林高手气绝而死。

百维胸膛不住起伏.喘息甚是急剧.显见心头实是惊魂不定。

只因他深知自己这一着若是不能得手便要落入别人手中若是立刻身死倒也罢了若被送入南宫世家内府那时受刑之惨更是不堪想象.百维只要闭目一想便忍不住要流上一身冷汗。

四面风吹草动百维目中闪闪生光面上之神情.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喃喃道:“谁要我死我便先要他死在我手上!”

但瞬息之间百维面上兴奋之色便自退去目光四转确定四下再无人踪方自怀中取出一方手帕以小指挟住一端牙齿咬着另一端。将这方手帕紧紧裹在手上。

他只剩下独臂是以这本是极为简单之事他却花费了不少功夫。

然后他便将三具尸身拖在一处成三角之势妙果尸身蜷伏在中央长剑犹自紧紧握在手中。

要知武当弟子门规森严传剑之时便曾立下重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是以妙果至死仍不肯将长剑松手。

百维喘息片刻又抓起妙果握剑的手掌在那身形短小之黑衣人身上刺了几剑掩没了被他掌力击碎的伤口!

一眼望去这三具尸身便似在恶战之中同归于尽的模样.若非死尸复活当真是谁也难以瞧出这其间还有第四人插手暗算。

百维目光凝注着三具尸身满意的叹了口气额上已微现汗珠。

但他仍不歇息又自俯下身来在两具黑衣人的尸身上仔细搜查了—遍。

那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身上只有些散碎之微两一方汗巾还有个小小的金核桃似是富贵子弟的玩物铸造的甚是精巧。

百维也末细瞧全都藏在怀中。

再看那身形较矮之黑衣人怀中的东西可就不少除了银两、汗巾等身边琐碎之物外还有一面银牌正面刻着一个古篆令字四边之花纹刻的却是三十六颗星辰。

银牌反面亦是两个古篆却是地煞两字四面也仍然刻着一圈星辰.只是多了一曲弦月。

百维不用仔细去看便知这面银牌.定必是南宫世家七十二地煞持有之物.暗恨忖道:“难怪此人如此狠毒桀鹜原来竟是七十二地煞中人却不知此人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除此之外黑衣人怀中还有一只玉瓶不问可知瓶中装的自是迷药.这迷药说不定便是要玄真暗中给百维服下的。

最令百维注意之物却是一封极为严密之书信信封上并未写有收信者的姓名却盖着一方令字印章看来正与银牌上之古篆一般无二。

亦不知是南宫内府给七十二地煞之密函?还是七十二地煞于旁人之令?

百维微一迟疑终于忍不住将此封书信以牙齿撕了开来.方待瞧个明白。

忽然间一阵呼声远远传了过来呼道:“四师弟……百维大师……”

百维心头一震立即听出是那最精明的妙雨出之声音。

百维虽然心计深沉行事老辣但对这年纪轻轻之妙雨却有些忌惮之心闻声立刻将那封书信塞在袜筒里面。

这时呼声已越来越近。

要知这正是妙雨聪明之处他若是闭口不响暗中搜索长草间纵有敌踪他也无法现。

若是真有敌踪藏身草丛间百维与妙果则多半已遭毒手妙雨无论如何隐藏行动也难免被别人现。那时对方以逸待劳以暗击明妙雨也难逃出毒手。

此刻他索性放声呼唤虽然打草惊蛇但却可令对方心惊。

只因凡在暗中之人多少总有些心虚胆寒而且百维与妙果万一未遭毒手.便可闻声赶来也可免他再四下寻找。

这其中之奥妙实是复杂已极若非心智极为灵巧之人当难考虑的如此周到。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妙雨纵然考虑周到也绝未想到此事之变化竟一至于此。

百维不仅是南宫世家之奸细竟又做了南宫世家之叛徒其中一身所处之地位.除了他自己之外实是谁也无法分辨.谁也猜测不到。

妙雨思虑中疏漏之处是做梦也未想到南宫世家派来藏身草丛中人杀了妙果后会立刻遭了百维毒手。

他方才若在暗中掩来那时百维正全神贯注于书信之中必不至觉他行动时所带动之轻微声息。

则妙雨只要对当场情况瞧上一眼便不难将此事之真象猜中百维阴谋也必将暴露。

百维此刻闻得声息心念数转立刻有了安排当下纵身一掠又跃人那水洼中。

他故意令断臂先行落下那方自痊愈之伤口便又裂开不浅。

百维咬牙忍住剧痛斜斜躺在水洼边紧闭双目故做晕迷。

只听呼声断断续续越来越近……

接着长草间一阵响动妙雨一声惊呼向他师弟之尸身扑了过去。

百维自然沉得住气既不动弹也不窥望若是别人前来百维倒不免有些担心.只因那人惊慌之下便未必会现还有人在水洼之中。

但妙雨是何等人物百维深信他无论在任何打击之下行动却不致有疏忽之处。

他猜的果然不错.妙雨骤见亲如手足的师弟已遭了别人毒手心中自难免一阵震动双目之中泪珠立即夺眶而出。

但纵在如此情况之下他非但未曾痛哭失声而且竟能忍住绝不动弹他师弟之尸身.只是站立在一边默默流泪。

只因他深知必须保留当场之现状方能判断出惨剧生时之状况。

却不知他这一着又已算错了.百维正是要他保持当地状况生错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妙雨终于忍住流泪反手拭干泪痕俯下身子将那黑衣人致命之伤势仔细检视了一遍仰天沉思半晌又以两根手指抬起妙果掌中之剑尖以衣角抹下一丝血痕然后他又自那身形较为高大之黑衣人尸身上抹下一些血痕两下对照瞧了半晌喃喃道:“血痕相同此人果然是被老四杀了的他总算为自己报仇讨回本钱。”

默默泪光在他双目中转了几转却终于未曾流落下来。

又过了半晌他再俯下身子将妙果致命伤口也仔细检查了一遍。

只见他背脊之处伤痕宛然乃是被人以鹰瓜功一类功夫所伤。

于是他立刻将那身形较矮之黑衣人双掌抬起只见这人一双手掌黝黑干枯既似鹰爪又是铜钩指甲之间全是血迹妙雨不用再瞧便知妙果必丧生在这只手掌之下。

刹那间他只觉一股怨愤之气自心胸间直冲上来.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飞起一脚将这黑衣人尸身远远踢了开去。

百维方自偷窥了一眼见妙雨检视那三具尸身之伤口如此周密仔细竟将两下血迹都仔细对照了一遍心里正在暗暗着急。

只因妙雨若是将那身形矮小之黑衣人伤口血迹也瞧个仔细便可觉此人必非死在妙果手中。

只因妙果与另一黑衣人身上并无此人的鲜血以妙雨之智慧自然立时便可判断此间还有第四人。

此刻妙雨将这身形矮小之黑衣人尸体一脚踢开百维不禁暗道一声:“侥幸。”立又缩回头去甚至连耳鼻都伏在污水中。

他确信妙雨也必定还要将这两个黑衣人尸身检视一次瞧瞧他们怀中有何遗物。

若是一无现妙雨立时便要检查四面那时他便会现这污水洼也就立刻便会现于他这污水气味虽然难以忍受他最多也不过只要忍受片刻而已。

他猜得果然不错妙雨果然将三具尸身衣衫怀中又检视一遍.自是一无现。

妙雨仰天深思半晌面上已有惊诧之色缓缓长身而起俯身查视四面草丛。

目光动处突然现那污水洼一步掠了过去便瞧见百维露在污水外的一片衣袂。

百维身形更是不敢动弹但闻妙雨脱口惊呼—声显见得亦是大出意外。

接着百维只觉双臂一紧身子已被妙雨自污水中提了起来平放在地上。

这时妙雨已觉他伤口又自破裂双眉紧紧皱起俯下身子在他身畔轻轻呼唤道:“大师……醒来……”

双手也已开始在百维穴道之上拍打。

但百维却仍然做出晕迷之状.任凭妙雨在他身上拍打推拿。

忽然间百维但觉妙雨双手竟似要伸入自己怀中搜查。

他怎能让妙雨瞧见自己怀中之物一惊之下立时惊呼一声似要挣扎着站起。

妙雨将他身子轻轻按住道:“大师醒来了吗……大师切莫妄动……”

百维双目仍然紧闭似是犹自神志未情嘶声呼叫道:“奸贼……放手……妙果道兄快闪开莫要中他们毒手待洒家与他们拼了……”

这几句话说得实是巧妙已极竟已隐约将他晕迷前的情况描述出来正似妙果眼见要被黑衣人暗算百维拼命抢出扑救而致受伤。

就连妙雨心里亦是深信不疑心中既是感激.又伤怀目中险些流泪黯然道:“大师醒来……是我……妙雨恶贼们已死了!”

他双手按在百维身上反反复复说了数次。

百维才似有些知觉听清他言后这才缓缓张开眼来.茫然望了半晌喃喃道:“你是谁?你是谁……”

竟似已忘了妙雨。

妙雨心里更是悲痛黯然叹道:“弟子妙雨……妙雨大师不认得了吗?”

百维又是茫然凝注了半晌憔悴而满染污泥的面容上方自露出一丝又是惊喜又是难受的笑容喃喃道:“妙……妙雨你来了……好……”

妙雨撕下一方衣袂为他擦干了面上泥水道:“大师觉得怎样?”

百维呻吟着叹道:“贫僧……唉贫僧能与道兄相见实已恍如隔世了。”

妙雨黯然垂下头去道:“不知大师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势待弟子……”

百维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嘶声接口道:“你且莫管贫僧……妙果道兄在哪里?他……他可曾受了伤……他还好吗?”

他不顾自己伤势先问妙果安危此等仁侠之心纵是局外人见了亦要为之感动不已何况妙雨妙果自幼同门学艺多年相处寒暑不间实是情逾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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