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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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那有什么用?现在大伯不在,大哥和姐姐也出门了。守卫又不让我一个人出去 。”姬煦颓丧地还剑入鞘,一屁股坐回了原位。背着烛光,年青人没法看到他眼里狡佶的眼神:“还好你回来了。不然真真要闷死我啦!文森特,给我讲讲这次航行的事好吗?”
“这~”文森特有点犹豫。阳光号今天提前抵达了码头,就是因为回程中船员们都非常努力地工作,以便赶上今天的盛会,他自己也不例外。出海?那不得讲他一晚上?那不就不能狂欢了?自己前半个月不白忙了吗?想到这里,文森特只好含蓄地问:“小煦,你的意思,真的是?”

姬煦一脸的茫然:“真是什么?”

“小滑头!”文森特在肚子里暗骂一声,嘴上却不得不把话讲了出来:“我刚才看你的剑法已经练得不错了,想来是师父他最近太忙,没时间来考你。这样吧,航海的故事我回头再给你讲。咱们先到大街上转转去?”今年的中心广场上可是有特别节目的哟,错过了就要再等三百六十天呢!在海上呆得久了,文森特也渴望多接近人群一些。

“这样吧,小煦。恩……我来陪你检验一下你这几个月的成绩任何?”文森特蹙着眉,半天终于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检验?什么意思?”姬煦一歪头,被烛头映得半红的小脸上完全是一副纯真的模样。文森特看在眼里,气在心里,这小子!什么都不会吃亏。

“啊?哦……这次出海我就发现自己的轻身方面因为加强了锻炼而更加适应甲板上的生活罗。所以啊…”文森特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着,他心里很清楚姬煦这小子决不是不懂,他只是想把本该自己用心、动手去想解决途径的工作扔给了自己。扔?他脑袋里突然灵光一现,“对呀!这个办法花园里的守卫一定发现不了的!臭小子,这么费力地下套,多半是前阵干了什么让师父发火的事情,这次想漏出风声后让我顶缸。对了,定是这样!”思索已定,他笑咪咪地对姬煦讲:“这个么,很简单。在船上最重要的cāo作之一就是升降帆。我看这里不太方便,干脆咱们去外墙上练练吧?”

“练什么?平衡?嘿嘿,文森特,我还真是佩服你呀。好!咱们这就走吧?”姬煦将剑鞘圈回来围在腰间,将首尾互搭,一声轻响,整把剑现在变成了一条腰带系在他身上。原来惊虹是一把上好的缅钢剑,也正是由于它出sè的柔xìng才让姬俊特地将他配给了姬煦。

有了文森特的掩护,姬煦轻易地混到了外墙边。门口是不能去的。姬家的墙又兼顾了防卫的作用,所以以他一人之力还真无法溜走。现在有了一个免费的人梯,姬煦的心里就乐开了花。“我来啦~”他就要往墙上跳去。猛地身形一窒,好象右脚踝上装了套圈。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刚才被自己踩着的手。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文森特说:“我可以把你抛上去,但是你得答应我,出去了要在街口等我!不能一个人跑开。今天的事看样子我是答应错了,所以我更要跟着你一起!”

“行啊!”姬煦满不在意地回答。心中暗想:“在街上玩够了还得等你带我去找皮特大哥他们呢。”想起皮特的事迹,姬煦便想笑,这个人太有幽默的天分了,经常让人忍俊不住。既然现在回来了,那就非见不可。

“嗨,文森特。你不是才回来吗?去街上参加节rì庆祝吗?你们这次出去得久,正好,今晚好好乐吧。”守在门口的小队长看来和文森特的旧识颇深,文森特随意地答应一声:“劳你们辛苦了。”便出了门,向街口跑去,还好,姬煦守约地站在对面的屋檐下,饶有趣味地观看着眼前跳着竹竿舞一伙人的表演,见他过来,远远地挥了一下手。

会合后,姬煦就开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地掺进放声歌舞的人群队伍里折腾几下。关了快四个月了。此刻的姬煦就象被放出了樊笼的小鸟,在闪耀着节rìsè彩的马尼拉街头四处闲逛。文森特也不过大他几岁,早没了先前的沉稳,跟着他一起闹腾起来。

猛地,姬煦把他往后一推:“快,躲、躲!”文森特也大吃一惊,不好!遇上师父了?忙不迭地转身钻进了小巷,姬煦也紧紧地跟了进来。文森特偶然瞟到了他脸上神秘的笑容,心里登时叫声糟糕!一定又被小子给耍了!刚要开口发泄不满,却见姬煦伸出食指,在嘴上作了个禁声的动作,拉着他躲进了避光的角落。

“你看!”顺着姬煦的手指方向,文森特看到了两个人。他惊讶得几乎跳了起来:“啊?”眼前的场景太让他惊讶了——陆兖一脸兴奋地拉着静容的手,二人边看边说,从大街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嘿嘿,想得好不如运气好!”姬煦有些摩拳擦掌的味道:“死老陆,刚才为你找珍珠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和代价,你倒好,真给我来个‘新人送进房,媒人丢过墙’!看我这回不……”

右侧的人群突然传出了一阵sāo动。紧接着数人殴斗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陆兖一楞,前面十多米处真真切切地传出了人伤后的悲鸣。他心中一紧:这个节rì的重要xìng不只在于帮助总督稳固位子,姬俊告诉过他,这样作其实更能帮助姬家在吕宋创出宽阔的人脉,而三年后的今天,他已经带这人把这个。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这个喜庆的节rì出现不和谐的事情。

他转头爱怜地看着静容:“小妹,我去看看。”静容微笑着点点头。她毕竟是个女子,有些事不好代表姬家强出头。虽然与陆兖比还差得多,她的自保不成问题。

就在陆兖轻松地分开围观的众人,走到中间的时候,靠近街心的姬煦心里猛地一跳: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子低低的惊呼声,很短,但是那么熟悉。他看向静容刚才站立的地方,怪了,就象从空气里消失一般,街心人来人往,却已经没有了她的踪迹。姬煦觉得大大的不妙,他拍拍身边的文森特,凑到他耳边说了,文森特也吓一大跳:“这么多人,你没听错吧?真的是静容姐的叫声?”一边问,一边西下张望。他比姬煦高了不少,看得也更清楚。可是,除了右边还在调解纠纷的大个子背影,确实再没看到静容在附近。

两个人急了,跳出巷口。文森特急中生智,一把把姬煦拉住,双手抄好让他踩上去再四下看看。

“有了!”姬煦一拍文森特的头,“放我下来。”

“对面的小巷!那三个人很奇怪!”姬煦跳落地上,对文森特说道:“周围的人都在朝打闹的这边看,他们却急急地从巷子里离开,一定不对劲!不过,怪在都是空手。这三个人的表现很是奇怪,静容姐的失踪即便不是他们干的,也多半有牵连。”

既然周围再看不的袄别的可疑之处,陆兖又在上百人的围困中,两个人也不去叫他,顺着小巷便追了下去。还好节rì里路灯通明,追得一段便隐隐地看到了三个人的背影,快要转出巷口了。一急之下,姬煦和文森特借着平rì里的艰苦训练,迅速地缀了上去,即使暴露了也顾不得了。

看着墙外的人流,姬俊有些感慨。

自从四年前的气候突变造成大面积歉收,阿波尼斯侯爵听从了自己的建议,由商行出面提供食物,帮助那些企图暴乱的原住民挺过了灾荒,并在两年里逐渐把他们从经营伊富高省那一小片一小片的梯田(*注1)的农耕生活里带出来——姬俊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巴纳维高山梯田时的心情——那如画般的风景让他恍然不知身处何方,宏伟而浩大的石制工程让他不得不佩服这里居民的坚韧和创造力。

两年后,被一点点荒芜掉的高山梯田仿佛就在对他进行控诉,加上部分离乡的原住民不能习惯新的环境而与监工多次发生流血冲突,以至好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想,把这些农民从他们的家、他们的田、他们世袭的山谷中“骗”出来扔进矿厂到底是对是错?幸好利用自己印象中宁叔教授过的技术对掘进的工具进行了强度和重量的改造,矿厂的产量也随着工人们的熟练而一翻再翻,终于挺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当这些人的眼光放开来,当他们用更少的劳动赚到更多的钱,以至能把他们自己的梦想变成现实以后——虽然他们的梦想也仅限于全家饱暖,有点节余——吕宋岛上的盛夏节rì便逐年热闹起来,直到今天的盛大,这可也是不容否认的事实。至少他了解到的原住民,都感谢姬俊和商行给他们带来的变化。很奇怪,藏富于民的思路在祖国作不到,却在这样一个原本贫穷落后的地方简单地完成了。姬俊苦笑了一下,如果大明皇帝当年能稍微做做这样的事,也许现在的中国,会是另外一番景象吧?

“好一个节rì!”姬俊微微一笑,耳中的舞会乐曲已到了最后一首。他思索着,双手跟着音乐的节拍下意识地在身前的雕花栏杆上轻轻地拍打着。随着乐曲的终结,他象是下定了决心,双手紧紧一握,往空气里虚筑两下,转身走进了大厅——今晚,侯爵那边,还有着非常重要的事情呢。

“惨了!怎么办?”姬煦回头看着身后的文森特。

前面的人一路不停地走着,又象找不到方向,又象是发现了姬文二人的跟踪,在巷中绕行了几圈后,终于走上了码头。文森特很清楚,稍早一点,回航的阳光号就停在这里。现在船上应该还有四五名值夜的水手。看看这三人已无路可去,文森特拉着姬煦躲在一个屋檐底下小声地商议起来。

他们不知道,在栈桥下面的yīn影里泊着一艘小船,即便是在白天,远远望去也是看不到的。直到三人走到栈桥边,才在领头人低低的口令下划了出来。等三人顺利上船,水手们熟练地起桨,入水,小艇一个轻松的半转身,不到十个起落,便迅速地投入了黑暗。姬煦两人没想到对方竟然准备了接应的人手和交通艇,大惊之下,从藏身的屋角追过来,却只能看到小船的影子在黑暗中渐渐模糊。

“怎么办?”听到桨声越来越远,文森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可是静容姐姐她…….”

“我知道啊,但是你说怎么办?我们一路跟过来,并没有看到有关姐姐的一点线索啊?看他们走路的姿势,三个人明显都是男的。再说了,如果静容姐姐真的是因为他们失踪的,那当时他们也一定有别的路子把人送走了。你看看,这三个人都是空手,他们哪有地方藏人啊?”

“也是,”姬煦听了文森特的分析,有点丧气:“可他们很奇怪耶!这么晚了,划着一艘小船出海,他们疯了吗?最近的岛都有十几哩远呢。”

文森特在船上呆的时间长,他淡淡地说道:“笨!附近的海里一定停着一艘大船!我估计,这条小艇应该是从那里来的。”说着他站起身来,一指左前方。

姬煦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还真有一大片黑影,再仔细想想,他也跳了起来:“你不是又发烧了吧?那是岬角!你当我没来过这里吗?”

“真的,不信,我们打赌!”文森特把握十足地说道。

“咦?好呀!”姬煦再仔细地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阵,才回过头道:“我赌了!说吧,咱们那什么做赌注?”

“我也不要多,如果我赢了,把惊虹剑借给我一个星期。”

姬煦歪歪脑袋:“借?你……你确定不是要吗?”

文森特笑笑答道:“我只是临时用一下,别那么小气吧。就算你肯输,师父也不会准的。毕竟现在是给你用而已。这样,如果你肯赌,我保证这次回去有什么事我都出面担了!”

“好耶!!”姬煦拍手大乐。现在他就怕有人知道了他擅自外出,会带来更长时间禁闭在家的处罚——那就惨了。现在有人肯来背黑锅,他自然求之不得。权衡之下,自然是zì yóu重要得多。

两个人就这样坐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耗着,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过了。姬煦有点得意:“如何?还不服?我说没有就是没…….”看着文森特有点吃瘪的神情,姬煦的心里多少有了点摆谱的冲动。

正当他兴致勃勃地数落文森特的胡乱猜测时,突然,在离岸半哩的海里,亮起了一盏灯!正如文森特所分析的那样,那里,正停着一艘巨大的舰船,一艘实行了灯火管制的船。刚刚划走的小艇正是冲着它靠了上去。点亮的灯大概是某人为接来船提上的风灯。要不是这盏灯,还真难以发现在岬角的yīn影里有一艘船泊着。

“这帮……还真是狡猾呀。居然会想到停在暗影里!”

文森特紧紧地盯着黑暗里的那点光,似乎想看穿眼前的黑幕,听了姬煦的话,他也不回头:“如果以后你到了海上,就会知道的。这种停法很多船长都知道。只要是到了一个有危险的地方,他们都会选择一个这样的泊位,提高安全系……”

“文森特,你前面说的挺准啊。看来你出海跟着他们学不少东西啊?再说说看,你觉得他们会是谁呢?文森特?小心!别走了!你踩在栈桥边上了!”姬煦急忙跟上去拽住他。

文森特却仿佛没感觉一样,他象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是它?原来是它!他们怎么会来这儿?”

姬煦明显地感觉到拽住的身体僵直了,硬得象座石像。他吓了一大跳,一边伸手连连拍打文森特的胸口,一边叫着他的名字。文森特回过神来,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空了,他颓然地坐倒在地,额前金黄的卷发被海风带起来,在他眼睛上擦来拂去,他回过头来,借着细微的星光,姬煦知道,那象海洋一样蓝的眼睛里,已盈满了泪水。

*注1: 在菲律宾吕宋岛北部的伊富高省巴纳韦镇附近,有一处著名的古代奇迹——巴纳韦高山梯田。2000多年前,菲律宾古代伊富高人完全借助肩扛手扶,在海拔1500米的高山上修建了这个如今被世人称颂的“世界第八大古代奇迹”。1992年,世界遗产委员会将巴纳韦高山梯田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巴纳韦高山梯田不仅是一道壮丽的风景,而且反映了古代伊富高人在工程方面的天赋。由于山坡陡峭,这里最大的梯田只有1/4公顷,最小的不到4平方米。梯田的外壁全部用石块筑成,最高约达4米,最低不到2米,总长度达1.9万公里,所用的石料比古埃及金字塔还多。盘山台阶似的梯田层层升高,条条灌溉水渠自山顶蜿蜒而下,淙淙流水渗入梯状稻田,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田园风光图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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