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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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师兄,五师兄,快起来,咱们该去上早课了。”
沈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勉强坐起身来,看到唐楚云正一脸急切的望着自己,不解道:“什么事啊,六师弟?”

“上早课啊,五师兄,去晚了可是要受罚的。”

沈烨用手擦了擦脸,向窗外望去,但见rì头初升,阳光明媚,不知是什么时辰。回想自己从前在庄上,每rì卯时便要起床念书,天长rì久,已成习惯。如今到这里头一天上早课,居然睡过了头,真是颇为难得。

唐楚云见他没jīng打采的样子,奇道:“昨晚没睡好么,还是不舒服。若是不想去,我去给你告个假。”

沈烨摇头道:“不是,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没什么的。”

唐楚云道:“那咱们快走吧,大师兄他们还等着呢。”

沈烨匆匆梳洗一番,随唐楚云走出房去,见几位师兄已在院中等候,颇为尴尬,忙上前道:“让诸位师兄久候,实在抱歉。”

周通正想开口,却听一旁的上官飞道:“知道抱歉怎么不早些起来,让我们在这里等你半天。”

沈烨虽对他印象不佳,但这次的确是自己的过错,只得任他数落。但他身边的唐楚云却看不过眼,辩解道:“五师兄又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起晚了一点,有什么大不了的。”

上官飞冷冷一笑,道:“你倒是古道热肠,既然没什么大不了,那待会儿师父若是责罚起来,你就替他去领受好了。”

唐楚云道:“我受就我受,又不是没被罚过,你还当我怕了不成。”

上官飞yù待反驳,却听周通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一件小事,不要耽搁了上早课的时辰,快些走吧。”

唐楚云怒目圆睁,显是有些不太服气,见上官飞理也不理自己,径自下山而去,更是按耐不住,yù上前理论,却被沈烨一把拽住,低声劝道:“六师弟,上早课要紧,不必理会他。”

唐楚云虽心下难平,但见五师兄无意追究,也不再纠缠下去,只得忿忿道:“五师兄你是不知道,他这人心眼极小,又爱出风头。老是仗着自己是什么名门之后,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专横跋扈,欺压弱小。要不是我修为不够,不是他的对手,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沈烨虽对那上官飞无甚好感,但他自小便受儒家教导,对‘礼教’看得颇重,此时听唐楚云满腹怨言,不禁劝解道:“六师弟,你天资本就聪慧,悟xìng又好,如肯专心修行,必有所成就,不必在这些小事上与人计较。今rì之事,本是我有错在先,四师兄说我两句,也是应当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师兄弟之间,该和和气气才好,不要因为一件小事,枉生嫌隙,伤了兄弟情分。”

唐楚云虽听得一知半解,但他对这位五师兄的学识却是更加佩服,只得叹道:“我那点小聪明算得了什么,要是我有你一半厉害,能把那些经书里的法诀给译出来一星半点,那还用在这儿受气。”

沈烨听他口气,知他这一年多来定是受了那上官飞不少欺负,心下也有些愤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六师弟不必灰心,这修行一道,本就不易,我只不过读书比你多一些而已,算不得什么厉害本事。我初入门墙,许多地方还要向你请教,今后一同修行,也不免互惠互助。只要我们兄弟携手,细心参悟,定会有所建树。”

唐楚云听他信心满满,这一番说辞又是句句在理,心中也好受了不少。

众人下得山来,但见行人如织,往来穿梭,或有熟悉之人,互相问候。一些主殿之中,还隐有诵经之声传来,整座寺庙,一片祥和之气。沈烨和唐楚云走在最后,唐楚云一脸无谓,左顾右盼,不知在找些什么。沈烨则仔细瞧着这一路的景sè,细细聆听诵经之声。他长年偏居山中,甚少外出,自幼便酷喜读书,特别是佛家经文,更是热爱。如今身在这佛家圣地,自然倍加用心,只盼能永远留在此处,潜心修行。

过不多时,便来到伏魔堂主殿门前,还未入得殿内,便听周通说道:“五师弟,你随六师弟一起去‘观心殿’吧。”

沈烨奇道:“大师兄,你不和我们一起么?”

周通道:“我们几个的修行已突破第一层境界,要到‘崇德殿’参阅更高的心法,并不和你们一起。”

沈烨心下了然,也不多问,告别周通等人,与唐楚云一同绕过正殿,向右方行去。唐楚云撇眼瞧见众人走远,欢快的蹦了两下,道:“那帮碍眼的家伙终于走了,这一路可把我给憋坏了。”

沈烨见他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不禁笑道:“六师弟,大师兄虽对你十分严格,但也是出自真心,你这般在背后说他,可不大好。”

唐楚云伸伸懒腰,转首道:“大师兄对我好,这我是知道的,我这人虽然有些不识好歹,但谁是真心待我,我还是分得清的。就说我和你吧,咱们认识也不过一天,但你对我却是真心实意,不像有些家伙,个个当我是瘟神,惟恐我碍他们的事,没一个好东西。”

沈烨道:“四师兄为人孤傲一些,但修行高深,心地想来不坏,我们平rì里不和他冲突,也就是了。但二师兄和三师兄为人谦和,应是很好相处,你莫要太过偏颇,误会了他们。”

唐楚云跺跺脚,忿然道:“误会,我岂会误会。就说那个二师兄吧,平rì里也不怎么刻苦修行,就喜欢摆弄些烂花枯草。我只不过一时好奇,摘了两三朵,就被他狠狠揍了一顿,害我好些天都只能趴着睡觉。还有那个三师兄,也不知道从那儿弄到的一些陶陶罐罐,一个个脏得跟什么似得,我看都懒得看上一眼,他却当成了宝贝,摆得屋里到处都是。我有一次到他房里去取东西,不小心把一个旧茶壶碰到地上摔破了一个角,他一甩手就给我一道法咒,害得我三天三夜不能说话,差点儿把我给憋死。”说到此处,不禁双目圆瞪,咬牙道:“哼,等那天我学会厉害的法术,定要给他们些颜sè瞧瞧!”

沈烨心下感叹,看来这位六师弟心中成见颇深,非是一时半刻可以化解的。当下也不再劝,随口扯开话题道:“我们俗家弟子平rì里也是打坐修行么?”

唐楚云道:“那也不是,打坐只是修行的第一层境界,我们佛家称为‘寂灭’。说是什么要你屏弃一切杂念,体悟自xìng,于万事万物均无所觉。待你突破了这一层,就可修习更高的心法,心法越高,威力也就越大。到时候上天入地,穿梭太虚,也就随你了。”

沈烨道:“那这些心法有多少层?”

唐楚云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听大师兄说有好多层,而且一层比一层难。具体有多少,我也不记得了。”

沈烨点点头,道:“那大师兄修到了第几层?”

唐楚云道:“第四层,大师兄入门最早,可惜修为却不是最高。”

沈烨道:“修为最高的是四师兄吧,他修到了第几层?”

唐楚云道:“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坟上冒了清烟,什么修行法门只需学上三五遍就能参透,而且是越学越快。他入门才五年,但修为已到了第五层,要知道大师兄入门已有五十年了,真是老天不长眼。我入门也一年多了,连第一层都没通过。”

沈烨心下惊奇,看来这位四师兄确是天纵奇才,自己对他也不禁有些敬佩。

二人边走边聊,只一刻钟工夫,便来到一座低矮的大殿门前,只见殿前并无台阶,殿门大开,内里却无半点声息。

待入得殿内,只见大殿之上已有百余人端坐其中,有老有少,具是光头和尚,有些更是早已入定,想来已打坐多时。那上方主位也端坐一人,手持碧玉念珠,身材肥硕,满面红光,却是沈烨昨rì在主殿上见过的一位堂中长老,慧音大师。此刻远远看去,他盘膝而坐的模样,倒和那肥头大耳的弥勒佛像有几分相似。

沈烨见他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心下略感羞愧,脸上不禁一热,与唐楚云悄悄坐在最后一排的蒲团之上,闭目修行。

过不多久,便听那和尚口中兀自诵念,声音似缓似急,似悲似喜,沈烨不禁暗自皱眉,心下讶然:“这是什么经文,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他仔细分辨,细心揣摩,仍是不明所以。

苦思良久而不得其解,他也不甚着恼,只是逐渐平复心境,宁神静气,不再思索经文所述内容,而是细细体会个中意境。于周遭事物全无所觉,仿佛全身毛孔均已闭合,进入龟息状态一般。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他只觉丹田之中有一股暖气缓缓升起,在周身上下肆意游走,五脏六腹也似处在云端,飘忽不定。他想控制这股暖气,让它不再乱窜,但这身躯却不听使唤,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移动分毫。他心下不禁有些害怕,却苦于无计可施,情急之下,他一口咬破舌尖,猛的清醒过来,不断喘着粗气。

待稳定心神后,四下一瞧,却见自己周围站着许多人,那些先前还在打坐静修的师兄们,如今里三层外三层将自己围了个结实,一个个膛目结舌,盯着自己,如痴傻一般。

沈烨心下不解,转过头来,正想询问身旁的唐楚云,那知他更是满面惊奇,一脸兴奋之sè。

他不禁更加疑惑,却不知如何是好。正自筹措之际,只听得一声佛号传来:“阿弥陀佛!小小年纪却是佛缘深厚,实在可喜可贺!”围观众人纷纷退让,那慧音和尚面带微笑,缓步行至沈烨身前,道:“佛家真法,非有缘者而不可渡也,智能师兄慧眼识才,实乃我佛门之幸。妙哉,妙哉!”

沈烨听他语气,乃是对自己赞许有嘉,却不知所谓何事,不禁问道:“弟子愚钝,不知大师所指何事?这众位师兄,又是……”

慧音和尚呵呵一笑,道:“我佛门修行,最重慧根,慧根深厚者,方可参悟上乘佛法。而能体悟自xìng,排除万般杂念,虔心修行者即是有慧根之人。你入我佛门仅有一天,却能一举突破‘寂灭’境界,实乃我平生仅见,你说这算不算是一件喜事。”

沈烨听罢,只觉眼前一阵眩晕,耳朵里也是翁翁作响。自己方才只不过是听到一阵靡靡之音,心绪不宁之下,遵照从前念书时的静心之法,排除杂念,凝神静气。却不知怎么,竟会误打误撞,突破佛家的筑基境界,修成真法。现在想想,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兀自呆然而视,身旁的唐楚云却是兴奋不已,只见他手舞足蹈,围着沈烨转来转去,一脸兴奋道:“五师兄你太厉害了,我还以为那个臭屁的上官飞已经是少见的天才了,没想到你居然比他还厉害。当初他修习第一层心法的时候,可是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你居然只用一天。实在是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看着一脸兴奋的唐楚云,他只觉得自己即便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晕,也要被这个六师弟给转晕了。他努力定了定神,将兀自转个不休的唐楚云拉住,对那胖和尚道:“大师,这‘寂灭’境界,我实在不知是如何突破的,还请大师指点。”

慧音和尚微微摇头,道:“佛家真法,俱由心生,心中有佛,方可有所顿悟。你心念纯净,又与我佛门有缘,自然得佛祖庇佑。”

沈烨心下不解,还待再问,却被慧音阻止,道:“你能突破这第一重境界,乃是心念所向,不必存有疑虑。今rì你暂且回去,好生歇息,待到明rì,自会有人为你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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