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敲响冰柱的声音
敲响冰柱的声音
天够冷的，冷到结冻，仿佛连空气也凝结了。街灯的光晕漾不开，比起往日缩了好几圈，屋里的光紧紧地抱定窗帘，不敢探出一手半脚，就连平日里能听到的犬吠和醉酒后的豪歌也被冻哑了。这样的夜就显得特黑、特凝重。
我知道此时的世界，感观是进不入那僵硬的冰壳，便审时度势躲进被窝，用体温暖了被子，让被子温活四肢，用所有活着的细胞把听力之弓拉满，让听觉当箭射向苍穹。
我一直以为黑夜就是一个黑洞，洞的周边是光，底是东升的那轮太阳。听觉穿过这样的洞，定是无关无碍，可以随心上南山听听爷爷在坟茔里是否被冻得骨骼啪啪作响；可以到北坡听听坡下那片田中，当年从我手中逃脱的大黄鳝对小田鳝说些什么……。可是今天我的听觉之矢，击中了北村三伯家后山的老树。
老树在冰冻里可称得上玉树琼枝，雨雾湿在枝上，有的结成了冰茧，有的要化珠成滴，可就在滴下一霎那也被冻住了，雨雾弥漫，水滴前赴后继，冰冻也一如既往。老树上垂挂着许多与手指头差不多大，但足有尺长的冰柱。满山遍野处在一个静穆庄严的情态里，就连喜欢起舞的修竹也低头弯腰，默默地立于老树的四周。到底是为水凝为冰这一生存形态而默哀，还是大地向上苍祷告的一种形式？自然是吾师，它没明言，我也不敢妄言。
我的听觉惊动了老树的一根小枝，小枝上的冰柱突然断下了几管，一管管断冰又碰断了更多冰柱，许多的冰柱当头砸到竹子上。我听到了瞬间哗然声，有玉器相碰之清脆，有树倒击下的轰隆，但就一瞬间，又恢复了静寂。
三伯的家我三十多年没去了，几度到了他的村口，我一直不敢进其家门。三伯和三伯母去世，我都没去为他们送行，堂姐夫摔断腿我还没去看，一次次的愧疚筑起一堵堵高墙，把自己深深地躲藏在里面。今晚可以去，可以躲在屋檐下听听这个家的后人是不是睡有鼾声，梦呓里是否有呼唤三伯和三伯母。
寒冬走进这个家的脚步声，和我三十多年前在这里做客人时听到的差不多，他家的后院还是以山岩为墙，冰冻不需敲门，沙！唰！一步便跨入。后院左右两厢一层小院，屋檐下也挂着当年一样的冰柱，这里的冰柱比起老树上挂的有秩序，依山而起，从大到小排到正房檐下。屋里的声音好像还是当年三伯的咳嗽和三伯母的哀叹。
我在厨房里找到当年到这里做客时捏菜的筷子，拿起一根，轻轻地敲着有序排列的冰柱，有大有小的冰柱，发出的声音也有了变化，这一变化在组合中成了乐曲。我知道冰柱虽经过严寒而来，但依旧易碎，我不敢急敲和重敲，迟缓而轻微的曲调多了感伤，多了伯母的哀叹。
我不喜欢三伯母，因为她的眼晴总有流不完的泪，她的眼角总有擦不尽的泪卤。母亲说三伯母患了风眼病，这种病是在月子里落下的。三伯母一胎过后赶着下一胎，想只要还能生育不信产不下男孩，可是就是一直没有生个男孩，直到第五胎时，她没有了信心。山上老树冰柱像今天一样砸下了一片哗然声时，女婴啼哭，三伯母也嚎哭起来。“前世造下什么孽啊！”冰冻没有冻僵她的泪根，而把流泪的风眼病如琥珀一般凝固在她的生命里。
我放下竹筷，找到当年敲下这里冰柱的竹竿，一下子横扫，当啷啷一把拔过六弦，想狠狠地拔断三伯母冬日抽出的心根之弦，为她敲碎冰冻的日子，从此听不到那哀怨之声。声音惊动了屋里，屋里有了回声。“娘！你生不下哥和弟，我也生不下你的孙子，不能怪我们啊，是这家风水不行，听说爷爷去世的时辰，是六十年大衰退的日子，怪祖上没积德啊！”
我听出这声音是堂姐在自语。后面我就听到更多了，包括堂外甥女也在咒着，排行第三的堂姐居然穿着单薄的衣衫，像一张当年的掉在路边的糖果纸，在冰冻中，单薄僵硬，脏兮兮，她直挺挺地移到了楼上，对着上苍胡乱咒骂着。三姐疯了，因为一个男婴夭折后疯的。
我本想日子经过了三十多个春秋，当年的冰柱，都经过多次了轮回，该不会总认定三伯这个家吧！三伯母的泪该也流干了，那眼角的泪卤这么多年的擦拭难道还没擦净吗？
我怕见到那疯癫的三姐，更怕她那听不懂的疯咒，我回到老树上，死命摇晃着一树冰枝。冰柱丢下一管，两管，三管，又是哗啦一声。我累了，睡下，天地间又是一片静寂。
第二天醒来，太阳照到了窗前，明亮的窗口，有许多声响敲窗而来。冰融的滴答声特别入耳，我呼出一口大气，说：水复活了！大地回暖，该起床了。
爱情边上
夜深了，周围的一切渐渐地静了。空气中传来夜来香的气味，很浓郁，让人有点发晕。电脑依然开着，像往常一样挂着QQ，没有人和我聊天，我坐在那里发呆，想着今天所做的一切，有什么可以回味的。想想觉得没事，我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来。看着眼前烟雾缭绕，我有说不出的*。
陌生人中有个头像闪动了，是一个叫做妖娆的女性。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你是不是男人？”
我一惊，想不到有人会这么直接，我开始有了不妙的感觉，我回答：“是！”
“那你是不是经常调戏女人？”妖娆问。
我不懂对方的意思，觉得很奇怪，有点不知所云：“什么？”
“你先回答！”
“不，我从不骚扰女性。”我想看对方干什么。
“那你就不是个男人。”妖娆说。
“你什么意思？我明明是个男人。”我有点被戏弄的感觉。
“我知道，我是你高中同学。”她说，“想不到这么晚了你还在，呵呵。张爱玲说，经常调戏女人的男人不是个好男人，而不调戏女人的男人不是男人。呵呵！”
“张爱玲有说过这句话吗？你是谁啊？”我突然对这个女人有了好感。
“你知道吗，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喜欢你，一直不敢告诉你。下了，以后聊，你先猜猜我是谁。”妖娆还没等我回话，就下了。
这一晚，我彻夜未眠，我既高兴又不安。第一次有人告诉我喜欢我，让我这些年空白的感情生活有了色彩，然而我又不知道她是谁，这种神秘的感觉让我好兴奋。可是对方是不是在戏弄我呢？我又不知道。我翻来覆去，觉得整个人好象被吊起来一样，不知道轻重。实在睡不着，我又上网看看她的空间，个人说明什么的，可是她除了写着王菲的歌词“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外，什么都没留下。我开始回想我高中的生活，我所知道的每一个女生，还是没有答案。我突然我以后的日子有了期待。
说实话，我是个老实而本分的男人。我把我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我一直信奉“有了学历就有了一切”这句话，所以我的生活无聊而且枯燥。我也曾试着改变，却无能为力。我也不是那种长得玉树临风的人，所以也没有女生为我尖叫过。我一直期待着我平凡的爱情。然而今夜，竟然有人如此坦白地告诉我，我反而有点不自在，有点飘飘然了。
夜幕再一次降临了，我早早地吃过饭，上了QQ，在那儿等，等她的出现，可是她没来。我有点心极，烟点了一支又一支，她还是没来，到了凌晨，我实在不耐烦了，关了电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她什么时候会再出现呢？要是再出现，我一定得把她留住，套点话出来，否则，岂不是被白白愚弄了吗？等天亮了，也可以向同学打听打听，看看有谁认识这个叫妖娆的女孩。
我打电话给我高中时候相处得还好的一个女生。她已经嫁为人妇，其实高中到现在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可一切都变了，以前还可以打打闹闹，现在说话都很客气，声音很婉娩。她问我什么事。我在想要不要如实地告诉她，说实话我怕她笑我，这么多年还是光杆司令，然而我又觉得除了她我没什么人可说。我是一个适合寂寞的人，不太爱说话，除了成绩好，会写一两篇文章，别的真的一无是处。我问她认不认识一个网名叫妖娆的高中女同学。她说她不知道，自从生了宝宝，已经很久没上网和同*系了，问我什么事。她说能取一个这么艳丽名字的女人，一定很爽朗，所以也应该很容易找到。我不敢如实相告，吱吱唔唔地挂了电话。
我常常想，人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结婚，生孩子，等着孩子长大，看着他们结婚，生孩子，然后自己慢慢老去，直到生命的完结。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也许就是这些过程中的点滴了，享受一种过程，这就是生命的意义了吧。我想能陪我到老的，一定得是个智慧感性的女人，也许就像突然出现的妖娆。然而她究竟是谁呢？为什么要如此神秘呢？看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我习惯在夜里发呆，看看书写点东西，虽然我的文字经不起推敲，也引不起轰动，但我还是喜欢写。也许只有这一种习惯，才使我有了生活的动力。我在一家电脑公司上班，工资不高，却能让我过点小资的生活，我不是附庸风雅的人，有着臭脾气，常常把周围的人弄得一惊一乍的，所以我的人缘并不怎么好，也没什么朋友。这也是从小作为一个好学生的代价吧。没有人看到我的孤独，我却常常因为孤独而伤感。
妖娆终于出现了。
“你为什么总在午夜上网呢？”她问。
“没什么，只是因为夜里安静，可以写点东西。”
“我看过你的文章，你现在仍坚持写吗？有空寄点给我让我看看。”她说。
“对了，你现在还喜欢我吗？”我好奇地问，心里有点期待。
“我也不知道。”她说，“好久没看到你了，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原来的你。以前的你，总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问你话，也总是有一答没答的，好象整个世界你是完全独立的。那份安静，令我很羡慕。我常常看你写给校报的文字，不是特别好却很有感情，知道你不是个冷漠的人。”
我静静地听她说话，从没有人把我说得如此透彻，我想见见这位同学的**越来越强。我说：“妖娆，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吗？”
她在那头静了很久。
我看着她的QQ上写着正在输入，而过了一会儿，还没什么发过来。我问：“怎么了？”
她回答说：“过几天再告诉你吧！我以前是校报的。你应该想到我是谁了吧！”
我的心突然雀跃起来。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夜来香的气味，我忽然觉得没那么刺鼻了。
我把高中的毕业照拿出来看了又看，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谁在校报工作过，但我知道，班中文章写得好的也就那几个，常常被老师拿来当范文读的。我把那几个女生仔细想了一遍，大概就是她了。樱，高中的语文课代表，常常有事没事地找我交作业，又鼓励班里的同学到校报投稿，还总是催我多写几篇文章，说什么不要浪费大好青春，能写就多写几篇。但我从没想过她会喜欢我，她是那么的开朗，周围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长得虽然不是很漂亮却很耐看的女生。对于这样的女生，我是敬慕却望尘莫及的。
“你是樱吧！”我问到。
“你还是猜到了，不是吗？”她说，“过几天我就要出国了，签证已经下来了。我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可我很想你。我想约你见个面，就当是为高中补一个遗憾吧。”
我突然觉得头有点痛，当初就这样错过了，今天又要错过吗。我问：“你为什么不留下来，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呢？”
“来不及了。”她说，“我已经和那边的公司签了合同。我的理想也不在中国。不过我总怀念过去我对你的那份感情，或许将来你会娶妻生子，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但我想你该给我个拥抱以示告别吧。”
我们在一家茶室坐了下来，叫了两杯龙井。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脸上绽放着鲜花一样的笑容。我们什么也没说。她静静地看我，我静静地看她。我突然知道，我们是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我们的天空有着很大的差别。我虽然是个好学生，可是我除了当个好学生外，并不知道安静的世界外还有那么多美丽的色彩。看着她的打扮，既时尚又潮流，而我，还是以前的线衫长裤，朴素得不能再朴素了。我知道，今天以后，我的日子又将陷入寂寞。
“你高中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或许我们可能会在一起。”我说。
“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是我发现我们之间的不同。你总是沉默的，让人难以靠近。而我，是需要有很多朋友的人。正如我喜欢王菲，而你喜欢卡夫卡一样，我向往的是时尚的生活，而你却生活在虚幻中。我们之间是没有交点的，做朋友还可以，如果勉强在一起，可能只会增加我们的痛苦。你说呢？”
“也许你是对的。”我说，可我的内心却有一种难以言语的伤感。也许，缘分是不可强求的，这一切，真像镜花水月。我的爱情来得急消失得也快。
“那么，以后要保持联系，让我知道你过得好，这就够了。”她说。
在机场的候机厅里，我紧紧地拥抱了她。在眼泪还没有流出来的时候，我松开了，然后大步走出来，没有回头。
女孩心事
图书馆里，小雨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静静地坐着，看着一本诗集，书上写着：想当初但丁初见贝德丽采/并不知道她从此是他诗中千年的话题/并不知道从此只能遥遥相望/隔着幽暗的地狱/也隔着天堂。小雨潸然泪下。有时候，回忆让人徒增伤感，然而每一次，只要触及类似的句子，小雨总要流泪，总会想起某些人来。
那一年夏天，不，应该说是初秋了，每个学校开学的时候，小雨背着书包到学校里报到。在那人山人海中，有一个男孩突然冒出来，拦住了她：“同学，请问一下，高一（2）班怎么走？”那男孩长得黑黑的，还有点土里土气，却笑得很真诚。
“我也不知道，我还在找呢！”小雨笑笑。
“原来我们是同班同学啊，真巧啊，你是我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女生哦。我叫凌风，姓陆。嘿嘿！”男孩傻傻地笑，“我们一起找吧！”
名字和人并不协调。小雨吃吃地笑。男孩看着她，也跟着笑，一边拿过小雨的书包，放在自己的行李箱上：“这是我们男孩子应该做的，举手之劳呗，我是从农村考进来的，以后要在学校住宿，你可要多多关照哦！”男孩自言自语地说着。
“那一定很不容易哦，在原来的学校一定数一数二了吧！”小雨知道，要考进这所重点高中，教学质量好点的城里初中也不容易，何况是农村的呢，自己是父母托朋友买进来的，虽然只差了几分。
“还好吧。”男孩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排座位的时候，男孩被安排到了小雨的后桌。男孩似乎很高兴，说：“小雨，咱们俩真是有缘呢！以后要互相帮忙哦！”
小雨点点头。同桌的安妮问：“你们俩早就认识了吗？”满脸的诧异。
“也刚认识不久。”小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安妮是团支部书记，所以什么事都不好跟她说，她是老师身边的红人，一来大家都知道了，听说她父亲是当官的，厉害得很。来回还是轿车接送的。虽然说自己并没有仇富心理，但对于这样的同学还是有几分距离的。
“哪里，我觉得我们好象认识了很久了哦！她是我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女生哪！”凌风打趣着说。
不是昨天才认识的嘛。小雨想着。凌风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也是考进来分数最高的人。想不到他成绩那么好，对于读书好的人，小雨总是很佩服的，也许是自己学不好的原因吧。
“姓陆的，听说你数学很好哦，以后可要帮帮我。”安妮说。
“这是当然，大家都是同学嘛。”
记忆是这样让人感到温馨，也许所有的故事开始都是美丽的吧。小雨想。她读着动人的诗句，坐在那里发呆。
凌风虽然是个农村来的人，却不但成绩好，而且会写诗。他的诗经常在校刊上发表。校刊一发下来，小雨往往是第一读者。凌风把校刊往小雨手里一塞，说：“给点意见吧！”
小雨皱皱眉头说：“我并不懂诗啊，怎么给你意见呢？”
凌风笑着说：“没关系，就说说你的感觉吧！”
小雨说：“写得很好啊！”
凌风叹了一口气说：“没有一点诚意，敷衍我。”
小雨翻了翻白眼，有点委屈地说：“我是不懂嘛！”
从凌风那里，小雨知道他的母亲原来是个知识分子，当年下乡，嫁给了凌风的父亲，所以，她对凌风的冀望很大，不仅教他读书，还教他写诗。也许，这是一个女人的梦吧。自己实现不了的，就留给下一代去实现，这是她想成为诗人的心愿吧。小雨想。小雨见过凌风的母亲，是个很温和的人。
“将来你要是生了孩子，你会让他实现你的什么愿望呢？”凌风问小雨。
“神经病！”小雨白了他一眼。
“真的嘛，说说看啊！”凌风追着小雨问。
小雨说：“你别跟我说那么长远的事，我不知道啊。”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下课的时候，凌风低声说：“小雨，你也学着写诗吧，诗歌能净化人的灵魂。”
小雨说：“我不懂的。”
凌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写得也不是很好。那你做我女朋友吧，爱情往往能给人很多的灵感。”
小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傻啊，我们还那么小。再说，我可不想把初恋浪费在你身上，他们说初恋大多是没什么结果的。我可不想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凌风失望地点点头。
安妮好象有点不快，不耐烦地说：“你们俩不是吧，在我面前谈情说爱，我可是谁的面子都不卖的哦！你们再这样，我可要告诉老师，不管是哪个人最受老师喜欢的，姓陆的，哦。”说完，看了凌风一眼。
凌风没有理她，继续对小雨说：“你慢慢学着写，我可以试着教教你，谁叫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女生呢。哈哈！”
小雨说：“我试着写写看吧，写不好你可别笑我哦。”
凌风常常带着小雨出去，说是找灵感。小雨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有时候，风吹过来，长发拂面，小雨从没有的幸福。如果时光能停住，那该多好。小雨想。
“小雨，你说我们俩会不会永远那么好呢？”凌风问。
“不知道啊，未来我不能预测。”
“那我们约定，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保持我们的友谊。”
“恩！”小雨点点头。
上课的时候，凌风偶尔会有意无意地拂摸小雨的头发。他的同桌说他常常看着小雨出神。他寝室的同学也说他有时候睡梦中也会喊小雨的名字。同学们把他俩的事当成一种笑谈。
“小雨，姓陆的喜欢你哦！”安妮总是意味深长地说。
小雨没理她，脸红红的。她不喜欢安妮，总觉得她做事很做作。而且每一次，只要她和凌风在一起，安妮总是要以团支书的身份出来打岔，她总是说他们这样会有不好影响。
如果当初接受凌风的要求做他的女朋友，也许今天，就没有这样的遗憾了。小雨想着，肚子渐渐地有点痛了，也许是胃又不好了吧。
小雨经常胃痛，也许和她经常不吃早餐有关系吧。她喜欢在上课前吃个苹果，她想这样可以减肥。可是凌风总说：“你这样对身体不好，何况你又不胖，要注意身体。”有一次小雨胃痛了，凌风急急地跑到医务室，给她买来了胃药，并用命令的口气对小雨说：“以后你要是再不吃早餐，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放心，每天早晨总是带来饼干，面包什么的，塞给小雨，弄得小雨很是哭笑不得。
“小雨，你真幸福哦！”安妮羡慕地说，“姓陆的，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凌风怔怔地看着她，不知所措。小雨愣愣的，没明白过来。
“我说真的，可以吗？”安妮进一步说。
“这个——”凌风不解地看看她，又看看小雨，“你不是对别人说我土里土气的，像个农民工，你怎么会看上我呢？”
“你是不帅，可是你成绩好啊，可以教教我。”安妮说，“我以前是随便说说的。”
“不做你男朋友就不能教你了吗？”凌风不解地问。
安妮笑笑：“那不同嘛！”
安妮和凌风不知为什么还是走到了一起，而凌风还总是有事没事地找小雨，和她谈论校刊上的诗。安妮每一次看见，都要拿笔放在他们中间说：“你们俩也太无视于我的存在了吧！”大家常常不欢而散。
有一天，安妮找到了小雨，对她说：“你离姓陆的远点吧！你知道，你成绩那么差，会给他带来压力的，会影响到他的。”
“他都没说，你怎么知道的？”小雨质问她。
“这谁都看得出来，自从你们谈论诗以来，他写诗是多了，可成绩也下降了好几名，不是吗？”安妮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喜欢他吗，你以前不是看不起他吗？”小雨问。
“我并没有说我喜欢他，我只是喜欢他关心你这种感觉。”安妮说，“他是长得不怎么样，人还不错。不过我不希望你告诉他，即使你告诉他，也只会破坏你在他心中的印象，对吧！”
小雨瞪了她一眼，生气地走开了。
凌风写诗渐渐地少了，成绩慢慢地上去了。他和小雨的话也渐渐少了，两人常常望望对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不久，座位重换了，两个人就彻底分开了。偶尔遇到，相互微笑着点点头。小雨常常想起凌风的话：“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女孩。”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慢慢地，大家渐渐地淡忘了两个人的关系。到了暑假，小雨正在家里看书，有同学打电话过来说凌风出事了，说他在洗澡的时候家人没注意，等时间长了叫他，他也不应，家人破门而入，看他晕倒在地，马上送到医院，可他再也没醒来。小雨还没听完，就哽咽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会真的发生，为什么会发生在凌风身上，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啊。
送葬的时候，凌风的遗体被放在他家的大堂里。小雨看着他静静地躺着，她多么想他能够醒过来。他的父母抱成一团在那里痛哭，两个老人看起来很憔悴。他们看到小雨，递给她一本日记。小雨粗粗地看了一下，里面记的全是他们之间的事，有一页折着的，上面写着：小雨，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女孩，也是我心中的第一个女孩！小雨泪如雨下。
回家的时候，小雨看到安妮和几个同学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在路上。小雨跑了上去：“你不是凌风的女朋友吗？他走了，你还那么开心？”
安妮似乎吓了一跳，有点不知所措地说：“我们只是玩玩的嘛！”
“玩你妈个头！”小雨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往地上一跪，嚎啕大哭。
什么门永远都关不上
一大早上太阳就明晃晃地刺眼，军博门前排队的大客车一水的军牌，车从主道上缓缓地蹭到辅道，然后在交警的指挥下挤入好不容易空出的车位里，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色各样的人，从车上下来，有的捶腿，有的掐腰，还有人狂甩胳膊，眼睛却都向着一个方向注视，我坐在小树林里一早上了，车一辆一辆的开来，停下，开走，人在车中间屡屡夯夯的蠕动，让我想起以前玩过的一个叫主题公园的游戏，在游戏里我是那只上帝的手，选好地方，用鼠标抓来房子，抓来游戏设施，然后抓来一辆辆大客车，车上的人下来就奔向游乐园，背景音乐是人们的尖叫声，有了人以后，就要加配套设施，卖汉堡的，卖玉米的，警察，小偷……在游戏里他们各有各的打扮，一看就知道什么身份，军博这里也一样，除了小偷没有专门的职业装，警察，保安的服装都差不多，当然还有便衣，但他们也一眼就能认出来，一样的便装，一样的个头，一样的步伐，还两个一组，傻子也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但是没人知道我是小偷，我在这蹲了六天了，每天都有收获，不管多少，总不会空手回去，贼不走空，是我们的潜规则，可今天太热，热的不正常，热的心烦，对于我这种情绪化的小偷，心烦就容易失手，我决定给自己放假一天……我也不是专职小偷！这只是我诸多爱好中的一种，我好上这口很偶然！那也是一个闷热的下午，那天我思维很超前，想起了三十年以后的事情，开始还是自嘲地想，自已那时腰也弯啦，嘴也斜啦，眼神混浊而模糊，床上靠墙的地方有我一个固定的位置，那个位置床垫陷下去屁股那么大一块，背后的墙上有脑袋那么大一个黑圈……
突然间我被巨大的恐惧包围，浑身战栗，我从椅子上弹起来，我不能再想下去啦，我要去吃东西，只有吃东西能安慰我的焦虑，当然也有人说*也可以缓解焦虑，但相比花钱买东西吃，*难度和级别都太高啦！所以我打车去那家常去的饭店！也活该那车主倒楣，饭店门前停了辆车，车门虚掩着，我那天极端焦虑和沮丧，自杀没有勇气，那就偷东西，也许去监狱能治好我的拟郁，就这样我当着保安的面拉开车门，把前座上的包拎了出来！然后走进饭店要了一盆水煮鱼，一扎凉脾酒，吃饱喝晕拉开包的侧面拉锁，顺手捻出一张百元钞票结了帐，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我的兼职第一次是如此顺利，笔记本电脑就是这次的收获，还有大约八千到一万的现金，来的太容易了，我也懒的数个清楚，随便扔在抽屉里，反正后来我对这事上瘾后，抽屉就变成无底抽屉了，再没断过钱。快一年了，我隔三差五出手一回，打一枪换个地方，我关注各种展览会，招聘会的信息，市内的大小景点几乎被我走遍，看见某某旅行社的旗子我就开心，在游客身上我得手的次数最多。如果那些专职的家伙知道我如此顺利，他们会嫉妒的，我也曾经匪夷所思过。我没在热油中练过传说中的童子功但我出手之快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我只好把这个解释成天分了，我一直认为人性是恶的，撒谎和把他人东西据为已有应该是人性恶的表现，童年时我就把这种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七岁我就把我爸的啤酒瓶子拿去换钱，还成功地嫁祸给我三岁的弟弟，谁说小孩子天真无邪那可是傻叉说法，我常观察小孩子的眼睛，在小孩颽觍别人手中的玩具和食物时，眼神里全是**，有时还有邪恶，恨不得一把抢过来据为己有的邪恶，欺软怕硬，惟利是图，小孩子几乎没有不这么干的，偶尔有个大人说成是厚道的好孩子的，那一定是个笨蛋和胆小鬼。
我不知道怎样表达现在对这份兼职的热爱，物质的丰富是一方面，主要是快一年了，我还没有厌倦，还从来没有哪种爱好让我迷恋半年以上的，这一年我不再有时间思考前世今生等哲学问题了，兼职让我原本空虚的生活惊险刺激，白天上班我理智而清醒，工作认真而负责，晚上和休息日我做贼，这么大的反差我开心死了，我不再抑郁和难过，我的眼睛经常明亮而发光，这是个稍有点糟糕的事，为此我配了个平光的茶色镜子，可一遮挡一下眼神中的**和兴奋，你要知道人在江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窥探你，所以掩饰是必要的，可我不戴墨镜，虽然墨镜遮挡眼神的作用更好一些，但以我从小就撒谎骗人的经验来看，掩饰过头会欲盖弥彰的。
今天我连茶镜也没戴，天气太热，热的心慌，我决定今天不做了，走空就走空吧，反正我是业余的，就不拿专业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了。也去售票口那跟着长长的人流排队，想领一张免费的票，看看军博里面到底展什么呢。
以前因为空虚，我没少翻哲学书看，哪位哲学家说的来，习惯成自然，一年多的顺手偷东西的习惯是不会一下就忘了的，但是我知道是脑筋急转弯害了我，卖冰棍的老太太在我眼前走来走去，眼神看我怪怪的，我只好买了一根七彩炫，这是我最爱吃的，撕掉包装纸，手柄上写着一行小字，什么门永远都关不上？什么门呢，这是一个脑筋急转弯，答案通常都是不和常规的，我喜欢脑筋急转弯，大概是因为不合常规，但今天我栽到这上面了，我一边吮着，一边拼命地想，我知道我吃完这根冰棍答案就会出来了，答案一般在冰棍的上方，我嘴上加快*的动作，眼睛习惯性地四周巡扫了一圈，前面那个大胖子屁兜里塞了一个鼓鼓的牛皮大钱包，而且还夸张地露出三分之二，如果不是这个脑筋急转弯，我会警惕的，但是不知道是天太热，导致我状态不好，还是我一向把警察当傻子的想法让我对周围的气氛明显迟钝，反正我没看出警察和便衣的数量是平常的好几倍，我边使劲吮着冰棍，边伸出了手，我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手臂嘎巴一声被拧到背后，当时就断了，我疼的眼泪夺眶而出，手里的冰棍在我头上划了一个漂亮的弧行，远远地飞了出去，我忍着巨痛，眼神紧随着冰棍运动的方向，我看见冰棍摔在地上，冰摔散了，小棍被人一脚踩住了，什么门永远都关不上，我终于没看到答案。
认亲
素芹是王婶八杆子打不着的一个表哥的闺女。王婶收了海军娘送来的两只公鸡后，直溜地想了三天两宿，才想起自己有这样一门子亲戚，想起表哥家的闺女素芹与海军在年龄上大约合适。想起来了，王婶立马让王叔用摩托驮着她去表哥家，来来回回地跑掉了二斤汽油后，海军和素芹就订婚了。
订婚后的第二天，按当地的风俗，海军得去素芹家认亲。
海军穿戴整齐后，娘把他叫到跟前。娘告诉他到那儿，见了素芹爹怎么说话；见了素芹娘怎么说话；见了素芹的哥哥和嫂子怎么说话。之后，娘又告诉海军，见了素芹，有人在跟前怎么说话。娘又说，要是没人在跟前，那就随便吧，但千万别太出格了；娘还说，你初次去，到那儿要坐有个坐相，站有个站相，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乱说。听别人说话时候要认真，要多点头，千万别抢话，别打断人家；吃饭的时候，不行超过两碗。夹菜要夹自己门前的，够不着的地方，就别隔墙迈寨地去够，别让人家看着咱们没成色；等到家来的时候，挨个地让让她们家里人，让他们有空过来串门，再问一下素芹赶明个上这来，用不用去接。因为按照这里的风俗，今天海军去女方家认亲后，明天就该轮到素芹来男方家认亲了。
海军娘唯一没经管到的是喝酒这事，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喝酒。
来到素芹家后，海军一切按照娘的嘱咐去做，做得基本到位。
在素芹娘往炕上放桌子的时候，海军还在心里念叨着娘的话，捡自己门前的吃，吃两碗饭就得了。
等圆上桌，素芹哥问他喝点啥酒时，海军犯难了，娘没告诉喝不喝酒这事呀。
海军犹豫了一下，他对素芹哥说，大哥，我不喝酒。
素芹哥说，不喝酒哪成啊？往后咱们是亲戚了，来这儿就和自己家一样，有啥远生的？
海军说，大哥，我不是远生，我是真不会喝酒，我从来也没喝过酒，在家也不喝酒。
素芹哥摇了摇头说，喝酒不存在会不会的说道儿，只是喝不喝的问题，男孩子不喝酒怎么成呢？现在这个年头，离开烟酒，以后咋出去办事？素芹哥说着就把摆在海军门前的杯子拿过去了。
这时，素芹爹也跟着附和说，现在的男孩子，哪有不喝酒的，能不喝多的，那就是好孩子了。
海军在瞅着素芹爹说话，素芹哥可就把酒都满上了，一人一杯，分发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酒倒完后，素芹哥问了一句，说海军，要不行的话，你就来点啤的？
海军看了看桌上，只放着两瓶子凌塔老窖，他想，自己要说喝啤酒，人家可能还得出去现买，就敢紧说，大哥，不用了，不用了，我喝白酒就行。
海军再不敢推辞了，素芹哥刚才的话，他是这样理解的：这酒要是不喝，那就是不实诚，就是没拿这里当自己家。另外，素芹爹不是也说了，喝酒不是毛病，只要是不喝多了，那就是好孩子。
因为娘不在跟前，又没对喝酒这事做交待，海军就自然地想到了素芹。他盼望此时素芹能进屋来，给他一个明示或暗示，让他心里有个谱。可这会素芹一直在厨房里帮她妈做菜，往桌上一趟趟送菜的都是素芹的嫂子。素芹嫂子每送上一个菜来，都指着菜对他们说，你们先喝着吧，一会菜都凉了。
海军说，还是等一会儿吧，等忙完了大伙一快吃。
坐在炕稍的素芹哥听了海军的话，边分筷子边说，等她们忙完了，那可早了，还没包饺子呢，来，咱们先喝着，反正她们也不喝酒，等咱们喝完了，饺子也好了，咱们再一起吃。说完，他端起酒杯，朝海军晃了晃，又朝他爹晃了晃，示意开始并自己率先粥了一大口。
海军看素芹爹也去伸手端杯，他就赶紧端了起来，学着素芹哥的样子，朝素芹爹举了一下，也抿了一口。
喝酒的时候，海军总是把眼睛盯在素芹哥和素芹爹的酒杯上，看他们一口喝多少并以此来决定自己一口喝多少。他认为自己不能比素芹哥多喝，还不能比素芹爹少喝。素芹哥体格膀，比他多喝恐怕自己喝多了；素芹爹岁数大，是长辈，身体又不好，比他少喝，又怕人家认为他不实诚。
素芹哥的第一杯酒下去了，海军的杯里也就剩下一个小底，素芹爹剩得比海军多一点。素芹哥没去计较，拿过酒瓶子来又准备倒酒。海军看素芹爹没吱声，他也没吱声。他不知道他们能喝多少，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只是感觉自己喝完这杯酒后与没喝酒之前，并没什么不同。他不想因为自己闹着不喝而影响别人喝酒的情绪。因此，素芹哥倒酒时，海军马上端着杯子迎了上去，在家时，他看他父母给客人倒酒时，客人都这样做的。
他们还是和刚才一样，三个人边唠嗑边喝酒。等到素芹哥第二杯酒剩下一个底的时候，素芹爹便对他们说，你们哥俩喝吧，我不行了。说完，就放筷子，往后挪了一*子，倚到了炕旮旯抽烟去了。
这时，海军也跟着说，大哥，我也不行了，咱们就别喝了，吃饭吧？
素芹哥看了看海军，显得有点不高兴。他说，咋地啊，海军，你看老爷子不喝，你就闹着不喝了，你还攀他啊，他多大岁数了，你怎么能和他比呢？来，咱俩都干了。说完，举起杯自己先干了。
海军也只好跟着干了。
素芹哥又给海军和自己都满上。
素芹哥说，海军，这回你得多喝点了，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这个人特实在，我们家的人都实在，啥事不会偷奸取巧，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我也希望你实实在在的，这样我把妹妹交给你我才放心啊。
海军点头。海军心想，刚才自己喝得比他少，这算不算是偷奸取巧呢？素芹哥的这话，是不是话里有话啊？海军这样想着，就不由自主地端起酒杯，他对素芹哥说，大哥，我明白，来，我敬你。说完，便喝了一大口，这一口足足喝下三两杯的四分之一。
素芹哥对海军的表现颇为惊讶，也跟着端起了酒杯，也喝到了海军的那个标准，不过，在喝完之后，紧紧地闭着嘴，半天才把含在嘴里的酒咽了下去。
吃了一口菜后，海军又敬了素芹哥两次。三次敬酒之后，他们杯里的酒又剩下一个底了。这时海军觉着这酒喝在嘴里，没有开始那会辣心辣肝的滋味了，感觉越喝心里越舒坦，不像刚开始那么紧张了，面对素芹哥，也不像开始那么拘束了，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海军对素芹哥说，大哥，其实我真不会喝酒，今天是第一次，不信你哪天你问我妈，或者你问我爸都行。
素芹哥说，是，我看得出来。
海军说，大哥，你放心，我也是个实诚人，以后咱们处长了，你就知道了。
素芹哥说，嗯，这我也看得出来。
海军说，谢谢大哥对我的信任，来，大哥，咱们哥俩干了。
素芹哥说，等一会，我出去方便一下。
素芹哥走后，这桌上可就剩海军一个人了。他回头看了倚在炕旮旯里的素芹爹，不知啥时候早就睡着了。
素芹进屋来了，站在地当间沉着脸子，没好拉气地问海军，你喝好了吗？
海军看素芹不高兴的样子，就敢紧点头说，喝好了，喝好了。
素芹说：吃饭吧？
海军说：吃吧，吃吧。
素芹转身出去端来了饺子。素芹娘和素芹嫂子也跟了进来。
海军对素芹说：大哥上哪去了？招呼大哥，叫醒咱爸，一块吃吧。
素芹说：你没看见吗？都喝多了，大哥在房后吐呢，你先吃吧？
素芹娘看女儿不高兴，就赶紧上前打圆场。她说咱们别管他们爷俩了，咱们先吃吧，等一会这羊肉馅饺子凉了，可就膻了。
海军还是坚持说再等一会，等大哥回来一起吃。
素芹嫂子听了海军的话，出去找了一圈，回来后对海军说，你大哥也喝多了，在西屋炕上睡着了，就别等了，让他们睡一会，等呆会他们醒了再说吧，来，咱们先吃。
这样，海军在素芹她们娘仨的陪同下，开始吃饭。
海军还记得娘的话，他只吃了一碗。
海军在走的时候，让了素芹娘和素芹嫂子。因为素芹爹和素芹哥还没醒酒，他就委托素芹娘和素芹嫂子转告他们，让他们有空去串门。
海军问素芹，明天用我来接你吗？
素芹说：不用。
素芹娘和素芹嫂子也跟着说：这么几步道，一会就到了，不用接。
第二天，海军一家等到了中午，也没见素芹的影子。
海军娘去找王婶，王婶听了后就来气了，说这叫什么事啊，素芹咋这会了还没来呢？说完让王叔用摩托驮着她，一溜烟地去了她的表哥家。
下午，王婶回来了。她见了海军娘，就气冲冲地说，人家不干了。
海军娘问只为啥呀，这都订婚了，咋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王婶说，人家说了，你们孩子不实诚，当着人家面就撒谎，说不会喝酒，结果喝了一斤多还没醉，人家把丫头交给这样没谱的人，人家不放心了呗。
海军娘回来就埋怨海军。
海军低着头，委曲地申辩道：我说不喝，他们非得逼着我喝，他们自己喝多了，回过头来还怨我。
海军说着，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天够冷的，冷到结冻，仿佛连空气也凝结了。街灯的光晕漾不开，比起往日缩了好几圈，屋里的光紧紧地抱定窗帘，不敢探出一手半脚，就连平日里能听到的犬吠和醉酒后的豪歌也被冻哑了。这样的夜就显得特黑、特凝重。
我知道此时的世界，感观是进不入那僵硬的冰壳，便审时度势躲进被窝，用体温暖了被子，让被子温活四肢，用所有活着的细胞把听力之弓拉满，让听觉当箭射向苍穹。
我一直以为黑夜就是一个黑洞，洞的周边是光，底是东升的那轮太阳。听觉穿过这样的洞，定是无关无碍，可以随心上南山听听爷爷在坟茔里是否被冻得骨骼啪啪作响；可以到北坡听听坡下那片田中，当年从我手中逃脱的大黄鳝对小田鳝说些什么……。可是今天我的听觉之矢，击中了北村三伯家后山的老树。
老树在冰冻里可称得上玉树琼枝，雨雾湿在枝上，有的结成了冰茧，有的要化珠成滴，可就在滴下一霎那也被冻住了，雨雾弥漫，水滴前赴后继，冰冻也一如既往。老树上垂挂着许多与手指头差不多大，但足有尺长的冰柱。满山遍野处在一个静穆庄严的情态里，就连喜欢起舞的修竹也低头弯腰，默默地立于老树的四周。到底是为水凝为冰这一生存形态而默哀，还是大地向上苍祷告的一种形式？自然是吾师，它没明言，我也不敢妄言。
我的听觉惊动了老树的一根小枝，小枝上的冰柱突然断下了几管，一管管断冰又碰断了更多冰柱，许多的冰柱当头砸到竹子上。我听到了瞬间哗然声，有玉器相碰之清脆，有树倒击下的轰隆，但就一瞬间，又恢复了静寂。
三伯的家我三十多年没去了，几度到了他的村口，我一直不敢进其家门。三伯和三伯母去世，我都没去为他们送行，堂姐夫摔断腿我还没去看，一次次的愧疚筑起一堵堵高墙，把自己深深地躲藏在里面。今晚可以去，可以躲在屋檐下听听这个家的后人是不是睡有鼾声，梦呓里是否有呼唤三伯和三伯母。
寒冬走进这个家的脚步声，和我三十多年前在这里做客人时听到的差不多，他家的后院还是以山岩为墙，冰冻不需敲门，沙！唰！一步便跨入。后院左右两厢一层小院，屋檐下也挂着当年一样的冰柱，这里的冰柱比起老树上挂的有秩序，依山而起，从大到小排到正房檐下。屋里的声音好像还是当年三伯的咳嗽和三伯母的哀叹。
我在厨房里找到当年到这里做客时捏菜的筷子，拿起一根，轻轻地敲着有序排列的冰柱，有大有小的冰柱，发出的声音也有了变化，这一变化在组合中成了乐曲。我知道冰柱虽经过严寒而来，但依旧易碎，我不敢急敲和重敲，迟缓而轻微的曲调多了感伤，多了伯母的哀叹。
我不喜欢三伯母，因为她的眼晴总有流不完的泪，她的眼角总有擦不尽的泪卤。母亲说三伯母患了风眼病，这种病是在月子里落下的。三伯母一胎过后赶着下一胎，想只要还能生育不信产不下男孩，可是就是一直没有生个男孩，直到第五胎时，她没有了信心。山上老树冰柱像今天一样砸下了一片哗然声时，女婴啼哭，三伯母也嚎哭起来。“前世造下什么孽啊！”冰冻没有冻僵她的泪根，而把流泪的风眼病如琥珀一般凝固在她的生命里。
我放下竹筷，找到当年敲下这里冰柱的竹竿，一下子横扫，当啷啷一把拔过六弦，想狠狠地拔断三伯母冬日抽出的心根之弦，为她敲碎冰冻的日子，从此听不到那哀怨之声。声音惊动了屋里，屋里有了回声。“娘！你生不下哥和弟，我也生不下你的孙子，不能怪我们啊，是这家风水不行，听说爷爷去世的时辰，是六十年大衰退的日子，怪祖上没积德啊！”
我听出这声音是堂姐在自语。后面我就听到更多了，包括堂外甥女也在咒着，排行第三的堂姐居然穿着单薄的衣衫，像一张当年的掉在路边的糖果纸，在冰冻中，单薄僵硬，脏兮兮，她直挺挺地移到了楼上，对着上苍胡乱咒骂着。三姐疯了，因为一个男婴夭折后疯的。
我本想日子经过了三十多个春秋，当年的冰柱，都经过多次了轮回，该不会总认定三伯这个家吧！三伯母的泪该也流干了，那眼角的泪卤这么多年的擦拭难道还没擦净吗？
我怕见到那疯癫的三姐，更怕她那听不懂的疯咒，我回到老树上，死命摇晃着一树冰枝。冰柱丢下一管，两管，三管，又是哗啦一声。我累了，睡下，天地间又是一片静寂。
第二天醒来，太阳照到了窗前，明亮的窗口，有许多声响敲窗而来。冰融的滴答声特别入耳，我呼出一口大气，说：水复活了！大地回暖，该起床了。
爱情边上
夜深了，周围的一切渐渐地静了。空气中传来夜来香的气味，很浓郁，让人有点发晕。电脑依然开着，像往常一样挂着QQ，没有人和我聊天，我坐在那里发呆，想着今天所做的一切，有什么可以回味的。想想觉得没事，我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来。看着眼前烟雾缭绕，我有说不出的*。
陌生人中有个头像闪动了，是一个叫做妖娆的女性。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你是不是男人？”
我一惊，想不到有人会这么直接，我开始有了不妙的感觉，我回答：“是！”
“那你是不是经常调戏女人？”妖娆问。
我不懂对方的意思，觉得很奇怪，有点不知所云：“什么？”
“你先回答！”
“不，我从不骚扰女性。”我想看对方干什么。
“那你就不是个男人。”妖娆说。
“你什么意思？我明明是个男人。”我有点被戏弄的感觉。
“我知道，我是你高中同学。”她说，“想不到这么晚了你还在，呵呵。张爱玲说，经常调戏女人的男人不是个好男人，而不调戏女人的男人不是男人。呵呵！”
“张爱玲有说过这句话吗？你是谁啊？”我突然对这个女人有了好感。
“你知道吗，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喜欢你，一直不敢告诉你。下了，以后聊，你先猜猜我是谁。”妖娆还没等我回话，就下了。
这一晚，我彻夜未眠，我既高兴又不安。第一次有人告诉我喜欢我，让我这些年空白的感情生活有了色彩，然而我又不知道她是谁，这种神秘的感觉让我好兴奋。可是对方是不是在戏弄我呢？我又不知道。我翻来覆去，觉得整个人好象被吊起来一样，不知道轻重。实在睡不着，我又上网看看她的空间，个人说明什么的，可是她除了写着王菲的歌词“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外，什么都没留下。我开始回想我高中的生活，我所知道的每一个女生，还是没有答案。我突然我以后的日子有了期待。
说实话，我是个老实而本分的男人。我把我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我一直信奉“有了学历就有了一切”这句话，所以我的生活无聊而且枯燥。我也曾试着改变，却无能为力。我也不是那种长得玉树临风的人，所以也没有女生为我尖叫过。我一直期待着我平凡的爱情。然而今夜，竟然有人如此坦白地告诉我，我反而有点不自在，有点飘飘然了。
夜幕再一次降临了，我早早地吃过饭，上了QQ，在那儿等，等她的出现，可是她没来。我有点心极，烟点了一支又一支，她还是没来，到了凌晨，我实在不耐烦了，关了电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她什么时候会再出现呢？要是再出现，我一定得把她留住，套点话出来，否则，岂不是被白白愚弄了吗？等天亮了，也可以向同学打听打听，看看有谁认识这个叫妖娆的女孩。
我打电话给我高中时候相处得还好的一个女生。她已经嫁为人妇，其实高中到现在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可一切都变了，以前还可以打打闹闹，现在说话都很客气，声音很婉娩。她问我什么事。我在想要不要如实地告诉她，说实话我怕她笑我，这么多年还是光杆司令，然而我又觉得除了她我没什么人可说。我是一个适合寂寞的人，不太爱说话，除了成绩好，会写一两篇文章，别的真的一无是处。我问她认不认识一个网名叫妖娆的高中女同学。她说她不知道，自从生了宝宝，已经很久没上网和同*系了，问我什么事。她说能取一个这么艳丽名字的女人，一定很爽朗，所以也应该很容易找到。我不敢如实相告，吱吱唔唔地挂了电话。
我常常想，人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结婚，生孩子，等着孩子长大，看着他们结婚，生孩子，然后自己慢慢老去，直到生命的完结。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也许就是这些过程中的点滴了，享受一种过程，这就是生命的意义了吧。我想能陪我到老的，一定得是个智慧感性的女人，也许就像突然出现的妖娆。然而她究竟是谁呢？为什么要如此神秘呢？看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我习惯在夜里发呆，看看书写点东西，虽然我的文字经不起推敲，也引不起轰动，但我还是喜欢写。也许只有这一种习惯，才使我有了生活的动力。我在一家电脑公司上班，工资不高，却能让我过点小资的生活，我不是附庸风雅的人，有着臭脾气，常常把周围的人弄得一惊一乍的，所以我的人缘并不怎么好，也没什么朋友。这也是从小作为一个好学生的代价吧。没有人看到我的孤独，我却常常因为孤独而伤感。
妖娆终于出现了。
“你为什么总在午夜上网呢？”她问。
“没什么，只是因为夜里安静，可以写点东西。”
“我看过你的文章，你现在仍坚持写吗？有空寄点给我让我看看。”她说。
“对了，你现在还喜欢我吗？”我好奇地问，心里有点期待。
“我也不知道。”她说，“好久没看到你了，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原来的你。以前的你，总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问你话，也总是有一答没答的，好象整个世界你是完全独立的。那份安静，令我很羡慕。我常常看你写给校报的文字，不是特别好却很有感情，知道你不是个冷漠的人。”
我静静地听她说话，从没有人把我说得如此透彻，我想见见这位同学的**越来越强。我说：“妖娆，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吗？”
她在那头静了很久。
我看着她的QQ上写着正在输入，而过了一会儿，还没什么发过来。我问：“怎么了？”
她回答说：“过几天再告诉你吧！我以前是校报的。你应该想到我是谁了吧！”
我的心突然雀跃起来。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夜来香的气味，我忽然觉得没那么刺鼻了。
我把高中的毕业照拿出来看了又看，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谁在校报工作过，但我知道，班中文章写得好的也就那几个，常常被老师拿来当范文读的。我把那几个女生仔细想了一遍，大概就是她了。樱，高中的语文课代表，常常有事没事地找我交作业，又鼓励班里的同学到校报投稿，还总是催我多写几篇文章，说什么不要浪费大好青春，能写就多写几篇。但我从没想过她会喜欢我，她是那么的开朗，周围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长得虽然不是很漂亮却很耐看的女生。对于这样的女生，我是敬慕却望尘莫及的。
“你是樱吧！”我问到。
“你还是猜到了，不是吗？”她说，“过几天我就要出国了，签证已经下来了。我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可我很想你。我想约你见个面，就当是为高中补一个遗憾吧。”
我突然觉得头有点痛，当初就这样错过了，今天又要错过吗。我问：“你为什么不留下来，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呢？”
“来不及了。”她说，“我已经和那边的公司签了合同。我的理想也不在中国。不过我总怀念过去我对你的那份感情，或许将来你会娶妻生子，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但我想你该给我个拥抱以示告别吧。”
我们在一家茶室坐了下来，叫了两杯龙井。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脸上绽放着鲜花一样的笑容。我们什么也没说。她静静地看我，我静静地看她。我突然知道，我们是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我们的天空有着很大的差别。我虽然是个好学生，可是我除了当个好学生外，并不知道安静的世界外还有那么多美丽的色彩。看着她的打扮，既时尚又潮流，而我，还是以前的线衫长裤，朴素得不能再朴素了。我知道，今天以后，我的日子又将陷入寂寞。
“你高中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或许我们可能会在一起。”我说。
“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是我发现我们之间的不同。你总是沉默的，让人难以靠近。而我，是需要有很多朋友的人。正如我喜欢王菲，而你喜欢卡夫卡一样，我向往的是时尚的生活，而你却生活在虚幻中。我们之间是没有交点的，做朋友还可以，如果勉强在一起，可能只会增加我们的痛苦。你说呢？”
“也许你是对的。”我说，可我的内心却有一种难以言语的伤感。也许，缘分是不可强求的，这一切，真像镜花水月。我的爱情来得急消失得也快。
“那么，以后要保持联系，让我知道你过得好，这就够了。”她说。
在机场的候机厅里，我紧紧地拥抱了她。在眼泪还没有流出来的时候，我松开了，然后大步走出来，没有回头。
女孩心事
图书馆里，小雨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静静地坐着，看着一本诗集，书上写着：想当初但丁初见贝德丽采/并不知道她从此是他诗中千年的话题/并不知道从此只能遥遥相望/隔着幽暗的地狱/也隔着天堂。小雨潸然泪下。有时候，回忆让人徒增伤感，然而每一次，只要触及类似的句子，小雨总要流泪，总会想起某些人来。
那一年夏天，不，应该说是初秋了，每个学校开学的时候，小雨背着书包到学校里报到。在那人山人海中，有一个男孩突然冒出来，拦住了她：“同学，请问一下，高一（2）班怎么走？”那男孩长得黑黑的，还有点土里土气，却笑得很真诚。
“我也不知道，我还在找呢！”小雨笑笑。
“原来我们是同班同学啊，真巧啊，你是我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女生哦。我叫凌风，姓陆。嘿嘿！”男孩傻傻地笑，“我们一起找吧！”
名字和人并不协调。小雨吃吃地笑。男孩看着她，也跟着笑，一边拿过小雨的书包，放在自己的行李箱上：“这是我们男孩子应该做的，举手之劳呗，我是从农村考进来的，以后要在学校住宿，你可要多多关照哦！”男孩自言自语地说着。
“那一定很不容易哦，在原来的学校一定数一数二了吧！”小雨知道，要考进这所重点高中，教学质量好点的城里初中也不容易，何况是农村的呢，自己是父母托朋友买进来的，虽然只差了几分。
“还好吧。”男孩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排座位的时候，男孩被安排到了小雨的后桌。男孩似乎很高兴，说：“小雨，咱们俩真是有缘呢！以后要互相帮忙哦！”
小雨点点头。同桌的安妮问：“你们俩早就认识了吗？”满脸的诧异。
“也刚认识不久。”小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安妮是团支部书记，所以什么事都不好跟她说，她是老师身边的红人，一来大家都知道了，听说她父亲是当官的，厉害得很。来回还是轿车接送的。虽然说自己并没有仇富心理，但对于这样的同学还是有几分距离的。
“哪里，我觉得我们好象认识了很久了哦！她是我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女生哪！”凌风打趣着说。
不是昨天才认识的嘛。小雨想着。凌风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也是考进来分数最高的人。想不到他成绩那么好，对于读书好的人，小雨总是很佩服的，也许是自己学不好的原因吧。
“姓陆的，听说你数学很好哦，以后可要帮帮我。”安妮说。
“这是当然，大家都是同学嘛。”
记忆是这样让人感到温馨，也许所有的故事开始都是美丽的吧。小雨想。她读着动人的诗句，坐在那里发呆。
凌风虽然是个农村来的人，却不但成绩好，而且会写诗。他的诗经常在校刊上发表。校刊一发下来，小雨往往是第一读者。凌风把校刊往小雨手里一塞，说：“给点意见吧！”
小雨皱皱眉头说：“我并不懂诗啊，怎么给你意见呢？”
凌风笑着说：“没关系，就说说你的感觉吧！”
小雨说：“写得很好啊！”
凌风叹了一口气说：“没有一点诚意，敷衍我。”
小雨翻了翻白眼，有点委屈地说：“我是不懂嘛！”
从凌风那里，小雨知道他的母亲原来是个知识分子，当年下乡，嫁给了凌风的父亲，所以，她对凌风的冀望很大，不仅教他读书，还教他写诗。也许，这是一个女人的梦吧。自己实现不了的，就留给下一代去实现，这是她想成为诗人的心愿吧。小雨想。小雨见过凌风的母亲，是个很温和的人。
“将来你要是生了孩子，你会让他实现你的什么愿望呢？”凌风问小雨。
“神经病！”小雨白了他一眼。
“真的嘛，说说看啊！”凌风追着小雨问。
小雨说：“你别跟我说那么长远的事，我不知道啊。”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下课的时候，凌风低声说：“小雨，你也学着写诗吧，诗歌能净化人的灵魂。”
小雨说：“我不懂的。”
凌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写得也不是很好。那你做我女朋友吧，爱情往往能给人很多的灵感。”
小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傻啊，我们还那么小。再说，我可不想把初恋浪费在你身上，他们说初恋大多是没什么结果的。我可不想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凌风失望地点点头。
安妮好象有点不快，不耐烦地说：“你们俩不是吧，在我面前谈情说爱，我可是谁的面子都不卖的哦！你们再这样，我可要告诉老师，不管是哪个人最受老师喜欢的，姓陆的，哦。”说完，看了凌风一眼。
凌风没有理她，继续对小雨说：“你慢慢学着写，我可以试着教教你，谁叫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女生呢。哈哈！”
小雨说：“我试着写写看吧，写不好你可别笑我哦。”
凌风常常带着小雨出去，说是找灵感。小雨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有时候，风吹过来，长发拂面，小雨从没有的幸福。如果时光能停住，那该多好。小雨想。
“小雨，你说我们俩会不会永远那么好呢？”凌风问。
“不知道啊，未来我不能预测。”
“那我们约定，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保持我们的友谊。”
“恩！”小雨点点头。
上课的时候，凌风偶尔会有意无意地拂摸小雨的头发。他的同桌说他常常看着小雨出神。他寝室的同学也说他有时候睡梦中也会喊小雨的名字。同学们把他俩的事当成一种笑谈。
“小雨，姓陆的喜欢你哦！”安妮总是意味深长地说。
小雨没理她，脸红红的。她不喜欢安妮，总觉得她做事很做作。而且每一次，只要她和凌风在一起，安妮总是要以团支书的身份出来打岔，她总是说他们这样会有不好影响。
如果当初接受凌风的要求做他的女朋友，也许今天，就没有这样的遗憾了。小雨想着，肚子渐渐地有点痛了，也许是胃又不好了吧。
小雨经常胃痛，也许和她经常不吃早餐有关系吧。她喜欢在上课前吃个苹果，她想这样可以减肥。可是凌风总说：“你这样对身体不好，何况你又不胖，要注意身体。”有一次小雨胃痛了，凌风急急地跑到医务室，给她买来了胃药，并用命令的口气对小雨说：“以后你要是再不吃早餐，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放心，每天早晨总是带来饼干，面包什么的，塞给小雨，弄得小雨很是哭笑不得。
“小雨，你真幸福哦！”安妮羡慕地说，“姓陆的，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凌风怔怔地看着她，不知所措。小雨愣愣的，没明白过来。
“我说真的，可以吗？”安妮进一步说。
“这个——”凌风不解地看看她，又看看小雨，“你不是对别人说我土里土气的，像个农民工，你怎么会看上我呢？”
“你是不帅，可是你成绩好啊，可以教教我。”安妮说，“我以前是随便说说的。”
“不做你男朋友就不能教你了吗？”凌风不解地问。
安妮笑笑：“那不同嘛！”
安妮和凌风不知为什么还是走到了一起，而凌风还总是有事没事地找小雨，和她谈论校刊上的诗。安妮每一次看见，都要拿笔放在他们中间说：“你们俩也太无视于我的存在了吧！”大家常常不欢而散。
有一天，安妮找到了小雨，对她说：“你离姓陆的远点吧！你知道，你成绩那么差，会给他带来压力的，会影响到他的。”
“他都没说，你怎么知道的？”小雨质问她。
“这谁都看得出来，自从你们谈论诗以来，他写诗是多了，可成绩也下降了好几名，不是吗？”安妮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喜欢他吗，你以前不是看不起他吗？”小雨问。
“我并没有说我喜欢他，我只是喜欢他关心你这种感觉。”安妮说，“他是长得不怎么样，人还不错。不过我不希望你告诉他，即使你告诉他，也只会破坏你在他心中的印象，对吧！”
小雨瞪了她一眼，生气地走开了。
凌风写诗渐渐地少了，成绩慢慢地上去了。他和小雨的话也渐渐少了，两人常常望望对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不久，座位重换了，两个人就彻底分开了。偶尔遇到，相互微笑着点点头。小雨常常想起凌风的话：“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女孩。”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慢慢地，大家渐渐地淡忘了两个人的关系。到了暑假，小雨正在家里看书，有同学打电话过来说凌风出事了，说他在洗澡的时候家人没注意，等时间长了叫他，他也不应，家人破门而入，看他晕倒在地，马上送到医院，可他再也没醒来。小雨还没听完，就哽咽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会真的发生，为什么会发生在凌风身上，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啊。
送葬的时候，凌风的遗体被放在他家的大堂里。小雨看着他静静地躺着，她多么想他能够醒过来。他的父母抱成一团在那里痛哭，两个老人看起来很憔悴。他们看到小雨，递给她一本日记。小雨粗粗地看了一下，里面记的全是他们之间的事，有一页折着的，上面写着：小雨，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女孩，也是我心中的第一个女孩！小雨泪如雨下。
回家的时候，小雨看到安妮和几个同学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在路上。小雨跑了上去：“你不是凌风的女朋友吗？他走了，你还那么开心？”
安妮似乎吓了一跳，有点不知所措地说：“我们只是玩玩的嘛！”
“玩你妈个头！”小雨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往地上一跪，嚎啕大哭。
什么门永远都关不上
一大早上太阳就明晃晃地刺眼，军博门前排队的大客车一水的军牌，车从主道上缓缓地蹭到辅道，然后在交警的指挥下挤入好不容易空出的车位里，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色各样的人，从车上下来，有的捶腿，有的掐腰，还有人狂甩胳膊，眼睛却都向着一个方向注视，我坐在小树林里一早上了，车一辆一辆的开来，停下，开走，人在车中间屡屡夯夯的蠕动，让我想起以前玩过的一个叫主题公园的游戏，在游戏里我是那只上帝的手，选好地方，用鼠标抓来房子，抓来游戏设施，然后抓来一辆辆大客车，车上的人下来就奔向游乐园，背景音乐是人们的尖叫声，有了人以后，就要加配套设施，卖汉堡的，卖玉米的，警察，小偷……在游戏里他们各有各的打扮，一看就知道什么身份，军博这里也一样，除了小偷没有专门的职业装，警察，保安的服装都差不多，当然还有便衣，但他们也一眼就能认出来，一样的便装，一样的个头，一样的步伐，还两个一组，傻子也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但是没人知道我是小偷，我在这蹲了六天了，每天都有收获，不管多少，总不会空手回去，贼不走空，是我们的潜规则，可今天太热，热的不正常，热的心烦，对于我这种情绪化的小偷，心烦就容易失手，我决定给自己放假一天……我也不是专职小偷！这只是我诸多爱好中的一种，我好上这口很偶然！那也是一个闷热的下午，那天我思维很超前，想起了三十年以后的事情，开始还是自嘲地想，自已那时腰也弯啦，嘴也斜啦，眼神混浊而模糊，床上靠墙的地方有我一个固定的位置，那个位置床垫陷下去屁股那么大一块，背后的墙上有脑袋那么大一个黑圈……
突然间我被巨大的恐惧包围，浑身战栗，我从椅子上弹起来，我不能再想下去啦，我要去吃东西，只有吃东西能安慰我的焦虑，当然也有人说*也可以缓解焦虑，但相比花钱买东西吃，*难度和级别都太高啦！所以我打车去那家常去的饭店！也活该那车主倒楣，饭店门前停了辆车，车门虚掩着，我那天极端焦虑和沮丧，自杀没有勇气，那就偷东西，也许去监狱能治好我的拟郁，就这样我当着保安的面拉开车门，把前座上的包拎了出来！然后走进饭店要了一盆水煮鱼，一扎凉脾酒，吃饱喝晕拉开包的侧面拉锁，顺手捻出一张百元钞票结了帐，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我的兼职第一次是如此顺利，笔记本电脑就是这次的收获，还有大约八千到一万的现金，来的太容易了，我也懒的数个清楚，随便扔在抽屉里，反正后来我对这事上瘾后，抽屉就变成无底抽屉了，再没断过钱。快一年了，我隔三差五出手一回，打一枪换个地方，我关注各种展览会，招聘会的信息，市内的大小景点几乎被我走遍，看见某某旅行社的旗子我就开心，在游客身上我得手的次数最多。如果那些专职的家伙知道我如此顺利，他们会嫉妒的，我也曾经匪夷所思过。我没在热油中练过传说中的童子功但我出手之快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我只好把这个解释成天分了，我一直认为人性是恶的，撒谎和把他人东西据为已有应该是人性恶的表现，童年时我就把这种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七岁我就把我爸的啤酒瓶子拿去换钱，还成功地嫁祸给我三岁的弟弟，谁说小孩子天真无邪那可是傻叉说法，我常观察小孩子的眼睛，在小孩颽觍别人手中的玩具和食物时，眼神里全是**，有时还有邪恶，恨不得一把抢过来据为己有的邪恶，欺软怕硬，惟利是图，小孩子几乎没有不这么干的，偶尔有个大人说成是厚道的好孩子的，那一定是个笨蛋和胆小鬼。
我不知道怎样表达现在对这份兼职的热爱，物质的丰富是一方面，主要是快一年了，我还没有厌倦，还从来没有哪种爱好让我迷恋半年以上的，这一年我不再有时间思考前世今生等哲学问题了，兼职让我原本空虚的生活惊险刺激，白天上班我理智而清醒，工作认真而负责，晚上和休息日我做贼，这么大的反差我开心死了，我不再抑郁和难过，我的眼睛经常明亮而发光，这是个稍有点糟糕的事，为此我配了个平光的茶色镜子，可一遮挡一下眼神中的**和兴奋，你要知道人在江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窥探你，所以掩饰是必要的，可我不戴墨镜，虽然墨镜遮挡眼神的作用更好一些，但以我从小就撒谎骗人的经验来看，掩饰过头会欲盖弥彰的。
今天我连茶镜也没戴，天气太热，热的心慌，我决定今天不做了，走空就走空吧，反正我是业余的，就不拿专业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了。也去售票口那跟着长长的人流排队，想领一张免费的票，看看军博里面到底展什么呢。
以前因为空虚，我没少翻哲学书看，哪位哲学家说的来，习惯成自然，一年多的顺手偷东西的习惯是不会一下就忘了的，但是我知道是脑筋急转弯害了我，卖冰棍的老太太在我眼前走来走去，眼神看我怪怪的，我只好买了一根七彩炫，这是我最爱吃的，撕掉包装纸，手柄上写着一行小字，什么门永远都关不上？什么门呢，这是一个脑筋急转弯，答案通常都是不和常规的，我喜欢脑筋急转弯，大概是因为不合常规，但今天我栽到这上面了，我一边吮着，一边拼命地想，我知道我吃完这根冰棍答案就会出来了，答案一般在冰棍的上方，我嘴上加快*的动作，眼睛习惯性地四周巡扫了一圈，前面那个大胖子屁兜里塞了一个鼓鼓的牛皮大钱包，而且还夸张地露出三分之二，如果不是这个脑筋急转弯，我会警惕的，但是不知道是天太热，导致我状态不好，还是我一向把警察当傻子的想法让我对周围的气氛明显迟钝，反正我没看出警察和便衣的数量是平常的好几倍，我边使劲吮着冰棍，边伸出了手，我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手臂嘎巴一声被拧到背后，当时就断了，我疼的眼泪夺眶而出，手里的冰棍在我头上划了一个漂亮的弧行，远远地飞了出去，我忍着巨痛，眼神紧随着冰棍运动的方向，我看见冰棍摔在地上，冰摔散了，小棍被人一脚踩住了，什么门永远都关不上，我终于没看到答案。
认亲
素芹是王婶八杆子打不着的一个表哥的闺女。王婶收了海军娘送来的两只公鸡后，直溜地想了三天两宿，才想起自己有这样一门子亲戚，想起表哥家的闺女素芹与海军在年龄上大约合适。想起来了，王婶立马让王叔用摩托驮着她去表哥家，来来回回地跑掉了二斤汽油后，海军和素芹就订婚了。
订婚后的第二天，按当地的风俗，海军得去素芹家认亲。
海军穿戴整齐后，娘把他叫到跟前。娘告诉他到那儿，见了素芹爹怎么说话；见了素芹娘怎么说话；见了素芹的哥哥和嫂子怎么说话。之后，娘又告诉海军，见了素芹，有人在跟前怎么说话。娘又说，要是没人在跟前，那就随便吧，但千万别太出格了；娘还说，你初次去，到那儿要坐有个坐相，站有个站相，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乱说。听别人说话时候要认真，要多点头，千万别抢话，别打断人家；吃饭的时候，不行超过两碗。夹菜要夹自己门前的，够不着的地方，就别隔墙迈寨地去够，别让人家看着咱们没成色；等到家来的时候，挨个地让让她们家里人，让他们有空过来串门，再问一下素芹赶明个上这来，用不用去接。因为按照这里的风俗，今天海军去女方家认亲后，明天就该轮到素芹来男方家认亲了。
海军娘唯一没经管到的是喝酒这事，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喝酒。
来到素芹家后，海军一切按照娘的嘱咐去做，做得基本到位。
在素芹娘往炕上放桌子的时候，海军还在心里念叨着娘的话，捡自己门前的吃，吃两碗饭就得了。
等圆上桌，素芹哥问他喝点啥酒时，海军犯难了，娘没告诉喝不喝酒这事呀。
海军犹豫了一下，他对素芹哥说，大哥，我不喝酒。
素芹哥说，不喝酒哪成啊？往后咱们是亲戚了，来这儿就和自己家一样，有啥远生的？
海军说，大哥，我不是远生，我是真不会喝酒，我从来也没喝过酒，在家也不喝酒。
素芹哥摇了摇头说，喝酒不存在会不会的说道儿，只是喝不喝的问题，男孩子不喝酒怎么成呢？现在这个年头，离开烟酒，以后咋出去办事？素芹哥说着就把摆在海军门前的杯子拿过去了。
这时，素芹爹也跟着附和说，现在的男孩子，哪有不喝酒的，能不喝多的，那就是好孩子了。
海军在瞅着素芹爹说话，素芹哥可就把酒都满上了，一人一杯，分发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酒倒完后，素芹哥问了一句，说海军，要不行的话，你就来点啤的？
海军看了看桌上，只放着两瓶子凌塔老窖，他想，自己要说喝啤酒，人家可能还得出去现买，就敢紧说，大哥，不用了，不用了，我喝白酒就行。
海军再不敢推辞了，素芹哥刚才的话，他是这样理解的：这酒要是不喝，那就是不实诚，就是没拿这里当自己家。另外，素芹爹不是也说了，喝酒不是毛病，只要是不喝多了，那就是好孩子。
因为娘不在跟前，又没对喝酒这事做交待，海军就自然地想到了素芹。他盼望此时素芹能进屋来，给他一个明示或暗示，让他心里有个谱。可这会素芹一直在厨房里帮她妈做菜，往桌上一趟趟送菜的都是素芹的嫂子。素芹嫂子每送上一个菜来，都指着菜对他们说，你们先喝着吧，一会菜都凉了。
海军说，还是等一会儿吧，等忙完了大伙一快吃。
坐在炕稍的素芹哥听了海军的话，边分筷子边说，等她们忙完了，那可早了，还没包饺子呢，来，咱们先喝着，反正她们也不喝酒，等咱们喝完了，饺子也好了，咱们再一起吃。说完，他端起酒杯，朝海军晃了晃，又朝他爹晃了晃，示意开始并自己率先粥了一大口。
海军看素芹爹也去伸手端杯，他就赶紧端了起来，学着素芹哥的样子，朝素芹爹举了一下，也抿了一口。
喝酒的时候，海军总是把眼睛盯在素芹哥和素芹爹的酒杯上，看他们一口喝多少并以此来决定自己一口喝多少。他认为自己不能比素芹哥多喝，还不能比素芹爹少喝。素芹哥体格膀，比他多喝恐怕自己喝多了；素芹爹岁数大，是长辈，身体又不好，比他少喝，又怕人家认为他不实诚。
素芹哥的第一杯酒下去了，海军的杯里也就剩下一个小底，素芹爹剩得比海军多一点。素芹哥没去计较，拿过酒瓶子来又准备倒酒。海军看素芹爹没吱声，他也没吱声。他不知道他们能喝多少，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只是感觉自己喝完这杯酒后与没喝酒之前，并没什么不同。他不想因为自己闹着不喝而影响别人喝酒的情绪。因此，素芹哥倒酒时，海军马上端着杯子迎了上去，在家时，他看他父母给客人倒酒时，客人都这样做的。
他们还是和刚才一样，三个人边唠嗑边喝酒。等到素芹哥第二杯酒剩下一个底的时候，素芹爹便对他们说，你们哥俩喝吧，我不行了。说完，就放筷子，往后挪了一*子，倚到了炕旮旯抽烟去了。
这时，海军也跟着说，大哥，我也不行了，咱们就别喝了，吃饭吧？
素芹哥看了看海军，显得有点不高兴。他说，咋地啊，海军，你看老爷子不喝，你就闹着不喝了，你还攀他啊，他多大岁数了，你怎么能和他比呢？来，咱俩都干了。说完，举起杯自己先干了。
海军也只好跟着干了。
素芹哥又给海军和自己都满上。
素芹哥说，海军，这回你得多喝点了，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这个人特实在，我们家的人都实在，啥事不会偷奸取巧，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我也希望你实实在在的，这样我把妹妹交给你我才放心啊。
海军点头。海军心想，刚才自己喝得比他少，这算不算是偷奸取巧呢？素芹哥的这话，是不是话里有话啊？海军这样想着，就不由自主地端起酒杯，他对素芹哥说，大哥，我明白，来，我敬你。说完，便喝了一大口，这一口足足喝下三两杯的四分之一。
素芹哥对海军的表现颇为惊讶，也跟着端起了酒杯，也喝到了海军的那个标准，不过，在喝完之后，紧紧地闭着嘴，半天才把含在嘴里的酒咽了下去。
吃了一口菜后，海军又敬了素芹哥两次。三次敬酒之后，他们杯里的酒又剩下一个底了。这时海军觉着这酒喝在嘴里，没有开始那会辣心辣肝的滋味了，感觉越喝心里越舒坦，不像刚开始那么紧张了，面对素芹哥，也不像开始那么拘束了，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海军对素芹哥说，大哥，其实我真不会喝酒，今天是第一次，不信你哪天你问我妈，或者你问我爸都行。
素芹哥说，是，我看得出来。
海军说，大哥，你放心，我也是个实诚人，以后咱们处长了，你就知道了。
素芹哥说，嗯，这我也看得出来。
海军说，谢谢大哥对我的信任，来，大哥，咱们哥俩干了。
素芹哥说，等一会，我出去方便一下。
素芹哥走后，这桌上可就剩海军一个人了。他回头看了倚在炕旮旯里的素芹爹，不知啥时候早就睡着了。
素芹进屋来了，站在地当间沉着脸子，没好拉气地问海军，你喝好了吗？
海军看素芹不高兴的样子，就敢紧点头说，喝好了，喝好了。
素芹说：吃饭吧？
海军说：吃吧，吃吧。
素芹转身出去端来了饺子。素芹娘和素芹嫂子也跟了进来。
海军对素芹说：大哥上哪去了？招呼大哥，叫醒咱爸，一块吃吧。
素芹说：你没看见吗？都喝多了，大哥在房后吐呢，你先吃吧？
素芹娘看女儿不高兴，就赶紧上前打圆场。她说咱们别管他们爷俩了，咱们先吃吧，等一会这羊肉馅饺子凉了，可就膻了。
海军还是坚持说再等一会，等大哥回来一起吃。
素芹嫂子听了海军的话，出去找了一圈，回来后对海军说，你大哥也喝多了，在西屋炕上睡着了，就别等了，让他们睡一会，等呆会他们醒了再说吧，来，咱们先吃。
这样，海军在素芹她们娘仨的陪同下，开始吃饭。
海军还记得娘的话，他只吃了一碗。
海军在走的时候，让了素芹娘和素芹嫂子。因为素芹爹和素芹哥还没醒酒，他就委托素芹娘和素芹嫂子转告他们，让他们有空去串门。
海军问素芹，明天用我来接你吗？
素芹说：不用。
素芹娘和素芹嫂子也跟着说：这么几步道，一会就到了，不用接。
第二天，海军一家等到了中午，也没见素芹的影子。
海军娘去找王婶，王婶听了后就来气了，说这叫什么事啊，素芹咋这会了还没来呢？说完让王叔用摩托驮着她，一溜烟地去了她的表哥家。
下午，王婶回来了。她见了海军娘，就气冲冲地说，人家不干了。
海军娘问只为啥呀，这都订婚了，咋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王婶说，人家说了，你们孩子不实诚，当着人家面就撒谎，说不会喝酒，结果喝了一斤多还没醉，人家把丫头交给这样没谱的人，人家不放心了呗。
海军娘回来就埋怨海军。
海军低着头，委曲地申辩道：我说不喝，他们非得逼着我喝，他们自己喝多了，回过头来还怨我。
海军说着，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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