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颍川
四世三公的袁家始终都在关注着槐里侯府的消息，所以皇甫郦启程去东海郡朐县就任县令的时候，离开京师去汝南安定世家人心不过一个月的河南尹袁术就收到了他弟弟袁胤的家书。袁胤在家书里先是表达了对亲哥哥的思念，然后便对皇甫郦进行了一番入骨三分的痛骂。在信的末尾，他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要赴任东海郡太守的愿望。
袁术对皇甫郦的痛恨已经深入了骨髓，他在收到弟弟的家书后恨不得立刻辞去河南尹，自己去赴任东海郡守一职。但是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想法。司徒袁隗被罢免，对于袁家的打击不可谓不深。虽然四世三公的袁家门生故旧遍天下，势力网层层叠叠，几乎遍布了整个河南河北，但是袁家眼下缺少一个强势的领军人物。
如果自己离开家族根基所在的河南，跑去徐州东海郡，收拾皇甫郦一个郡下的小县令虽然易如反掌，但是袁家在黄河以北世家大族中的名望势必要跌到最低。他是前司空袁逢的嫡长子，是前司空袁隗的侄子，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就是袁家的代言人，如果他的选择不符合家族的利益，他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家族的支持。
对自己的亲弟弟袁胤，袁术是有几分亲情在的，但是在利益面前，亲情却显得那么脆弱。这个弟弟的野心太重，他羡慕自己身为长子的风光，总想着乘风而起，好压他这个亲哥哥一头，但是他却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胆识和本领。
袁术眯起眼睛，心中有些迷惑。皇甫郦那个家伙虽然跋扈，但是他不是白痴，他千里迢迢跑去徐州东海朐县当县令肯定有他的理由，可他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皇甫郦一行人来到颖川许昌时，天色已近黄昏。
“颍川书院，位于颍川郡治所阳翟，因为颍川多是山地，所以颍川书院是倚山而建的，书院坐落在城郊。它原本是颍川豪门荀氏的一座别庄，书院成立后就被捐出来做学堂。颍川书院的门匾是水镜先生司马微亲题。”剑师史阿仿佛旅游专业出身，一路上滔滔不绝地给皇甫郦介绍颍川书院的历史和人文风貌。待来到一座气势恢弘的府邸之后，他才开始沉默下来，让自己累了一天的口舌休息休息。
“陈群若是不在，他爹陈纪看在我叔父皇甫嵩的面子上，应该会应允我们留宿吧？”皇甫郦暗自思量着。
陈府的家丁被这一群跨刀持剑的马上英雄们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到底是立刻关闭府门好呢，还是大喊一声“马贼来了”然后再关闭府门好呢？
皇甫郦觉得派皇甫藏锋前去叫门不够恭敬，于是自己下了马，朗声道：“左车骑将军，冀州牧，槐里侯从子皇甫郦，前来拜访陈府长文公子，烦请入内通禀一声。”
颍川去岁也有黄巾之乱，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在许昌亦是威名远播。家丁听闻槐里侯之名，不敢怠慢，连忙将一众人等引入门厅，另外有仆人一路小跑前去禀报陈纪和陈群知道。片刻之后，身穿一袭青衫的陈群，步履优雅的出来迎接。
“我爹在客厅相侯。”陈群挽着皇甫郦的袖子，一边前行，一边低语，“老人家看重礼仪，贤弟只怕要委屈一下。”
皇甫郦有些不满：“礼敬长者，乃是理所应当之事。何来委屈之说?长文兄这般说，明显是拿小弟当外人看待。”
“瞧你这副虚伪的模样？”陈群知他洒脱，点到为止后，也不再多言。二人入了客厅，皇甫郦恭恭敬敬的给陈群之父陈纪施以全礼，果然让老爷子心怀大慰。陈纪和蔼的问了几句皇甫嵩的近况，唏嘘了几句，便推脱身体不适，让陈群代他好好招待皇甫郦一行。陈群心中高兴，命人摆了宴席之后，举杯相请：“贤弟既然来了为兄府上，那就莫要再多客套，定要让长文尽了地主之谊才好。来来来，满饮此杯！”
皇甫郦将酒一饮而尽，哈哈笑道：“长文见了我先灌酒，欲图不轨否？与长文兄一别三月，竟有如隔三秋之感。长文兄若是女子，小弟我只怕要因为思念而憔悴得不行了！”
陈群无奈而笑：“你这嘴里，一句正经话没有。我这模样的若真是女子，早就吓得你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皇甫郦将酒盏放下，庆幸道：“本以为长文兄此时在颍川书院，没想到竟在家中，这样小弟就要叨扰一下，不必再住到客栈去了。”
陈群也笑：“你若晚来一日，还真瞧不见我，大前日是我父亲生辰，我特意从书院请辞，回来给父亲大人过寿。”
皇甫郦闻言，尴尬的摸索了一下袖口，有些不好意思：“来的仓促，却是未准备什么礼物，若是早知道……”
陈群打断他：“事先你又不知，准备礼物作甚？你我既然以兄弟相称，就不必弄这些虚礼。唉，不知道为什么，与你一起，竟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年长，偶尔还要小上一头，真是岂有此理！”
皇甫郦垂下眼帘，乖巧地没有接话。
陈群替他斟满了酒，问道：“你到颍川，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皇甫郦得意的一笑：“小弟新得了朝廷任命，就任新的东海朐县县令，眼下正在赴任的路上。因为心中想念兄长，所以特意拐了个弯儿来瞧瞧。”
“先前看你只带了数十家将，还以为你是去哪儿打劫呢？”陈群惊讶的打量了他几眼：“若真如此，草民岂不是要称呼贤弟一声‘县尊大人’了？”
“小小县令，算得了什么，兄长何必如此？”皇甫郦嘿嘿笑着，四下瞄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要不，你就叫一声让我听听？”
陈群愕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点指着皇甫郦，一脸的苦笑：“你这家伙，真是顺杆就爬啊！刚才我还夸你稳重了，这一转眼的工夫少年脾气却上来了。”
皇甫郦大乐，举起酒盏慢慢啜饮，眼神中隐约有一丝志得意满。陈群望着他尚显稚气的面孔，脸上却有一丝落寞。他比皇甫郦还要大上一年，如今却依然在家读书，仕途之路不知在何方。
皇甫郦歪着脑袋看他，说道：“长文兄，明日我与你一同去颍川书院如何？”
“那是求学之所，你一个县尊老爷去那里做什么？”陈群酸溜溜的说完，若有所悟，他看着皇甫丽的眼睛，试探的味道甚浓：“你跟为兄说实话，是不是把主意打到颖川书院的学子身上了？”
皇甫郦点点头：“朐县尚缺县丞和主簿之才，县衙也急需一些信得过的文书走吏。”
陈群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贤弟若是抱了这个念头，只怕要乘兴而去，败兴而回。”
“这是为何？”皇甫郦心里有些不服气。程昱郭嘉之类的谋士自然瞧不上他小小的朐县，瞧不上小小的县丞，但是颍川书院毕竟还有一些月光掩盖下的萤火，自己虚席以待，总有仨瓜俩枣的被他拐走。
“贤弟若是鲁国孔融孔文举，资历、出身、才华和名望都为人称道，那么即使是一个朐县县丞，颍川书院中也有数人愿意一路追从。”陈群斟酌着字句，不忍伤害眼前这个壮志凌云的少年，“贤弟虽有才名，出身也是世家名门，这资历和名望却还远不能被人认同。”
皇甫郦哼哼道：“也就是说我的年龄再老上一些，白手打出了一番天地，逐渐为人瞩目之后，颍川书院的学子们，才有可能为我所用？”
陈群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道理，毕竟每个有出息的士子背后，都或大或小的站着一个家族。别人且不去说他，就算是为兄与你相交甚深，也不能陪你前去入仕。一来会被同窗耻笑，耻笑为兄竟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下做事，一世英名付于流水。二来家父也会认为为兄此举自贬身份，落了我陈家的门楣。”
袁术对皇甫郦的痛恨已经深入了骨髓，他在收到弟弟的家书后恨不得立刻辞去河南尹，自己去赴任东海郡守一职。但是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想法。司徒袁隗被罢免，对于袁家的打击不可谓不深。虽然四世三公的袁家门生故旧遍天下，势力网层层叠叠，几乎遍布了整个河南河北，但是袁家眼下缺少一个强势的领军人物。
如果自己离开家族根基所在的河南，跑去徐州东海郡，收拾皇甫郦一个郡下的小县令虽然易如反掌，但是袁家在黄河以北世家大族中的名望势必要跌到最低。他是前司空袁逢的嫡长子，是前司空袁隗的侄子，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就是袁家的代言人，如果他的选择不符合家族的利益，他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家族的支持。
对自己的亲弟弟袁胤，袁术是有几分亲情在的，但是在利益面前，亲情却显得那么脆弱。这个弟弟的野心太重，他羡慕自己身为长子的风光，总想着乘风而起，好压他这个亲哥哥一头，但是他却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胆识和本领。
袁术眯起眼睛，心中有些迷惑。皇甫郦那个家伙虽然跋扈，但是他不是白痴，他千里迢迢跑去徐州东海朐县当县令肯定有他的理由，可他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皇甫郦一行人来到颖川许昌时，天色已近黄昏。
“颍川书院，位于颍川郡治所阳翟，因为颍川多是山地，所以颍川书院是倚山而建的，书院坐落在城郊。它原本是颍川豪门荀氏的一座别庄，书院成立后就被捐出来做学堂。颍川书院的门匾是水镜先生司马微亲题。”剑师史阿仿佛旅游专业出身，一路上滔滔不绝地给皇甫郦介绍颍川书院的历史和人文风貌。待来到一座气势恢弘的府邸之后，他才开始沉默下来，让自己累了一天的口舌休息休息。
“陈群若是不在，他爹陈纪看在我叔父皇甫嵩的面子上，应该会应允我们留宿吧？”皇甫郦暗自思量着。
陈府的家丁被这一群跨刀持剑的马上英雄们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到底是立刻关闭府门好呢，还是大喊一声“马贼来了”然后再关闭府门好呢？
皇甫郦觉得派皇甫藏锋前去叫门不够恭敬，于是自己下了马，朗声道：“左车骑将军，冀州牧，槐里侯从子皇甫郦，前来拜访陈府长文公子，烦请入内通禀一声。”
颍川去岁也有黄巾之乱，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在许昌亦是威名远播。家丁听闻槐里侯之名，不敢怠慢，连忙将一众人等引入门厅，另外有仆人一路小跑前去禀报陈纪和陈群知道。片刻之后，身穿一袭青衫的陈群，步履优雅的出来迎接。
“我爹在客厅相侯。”陈群挽着皇甫郦的袖子，一边前行，一边低语，“老人家看重礼仪，贤弟只怕要委屈一下。”
皇甫郦有些不满：“礼敬长者，乃是理所应当之事。何来委屈之说?长文兄这般说，明显是拿小弟当外人看待。”
“瞧你这副虚伪的模样？”陈群知他洒脱，点到为止后，也不再多言。二人入了客厅，皇甫郦恭恭敬敬的给陈群之父陈纪施以全礼，果然让老爷子心怀大慰。陈纪和蔼的问了几句皇甫嵩的近况，唏嘘了几句，便推脱身体不适，让陈群代他好好招待皇甫郦一行。陈群心中高兴，命人摆了宴席之后，举杯相请：“贤弟既然来了为兄府上，那就莫要再多客套，定要让长文尽了地主之谊才好。来来来，满饮此杯！”
皇甫郦将酒一饮而尽，哈哈笑道：“长文见了我先灌酒，欲图不轨否？与长文兄一别三月，竟有如隔三秋之感。长文兄若是女子，小弟我只怕要因为思念而憔悴得不行了！”
陈群无奈而笑：“你这嘴里，一句正经话没有。我这模样的若真是女子，早就吓得你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皇甫郦将酒盏放下，庆幸道：“本以为长文兄此时在颍川书院，没想到竟在家中，这样小弟就要叨扰一下，不必再住到客栈去了。”
陈群也笑：“你若晚来一日，还真瞧不见我，大前日是我父亲生辰，我特意从书院请辞，回来给父亲大人过寿。”
皇甫郦闻言，尴尬的摸索了一下袖口，有些不好意思：“来的仓促，却是未准备什么礼物，若是早知道……”
陈群打断他：“事先你又不知，准备礼物作甚？你我既然以兄弟相称，就不必弄这些虚礼。唉，不知道为什么，与你一起，竟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年长，偶尔还要小上一头，真是岂有此理！”
皇甫郦垂下眼帘，乖巧地没有接话。
陈群替他斟满了酒，问道：“你到颍川，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皇甫郦得意的一笑：“小弟新得了朝廷任命，就任新的东海朐县县令，眼下正在赴任的路上。因为心中想念兄长，所以特意拐了个弯儿来瞧瞧。”
“先前看你只带了数十家将，还以为你是去哪儿打劫呢？”陈群惊讶的打量了他几眼：“若真如此，草民岂不是要称呼贤弟一声‘县尊大人’了？”
“小小县令，算得了什么，兄长何必如此？”皇甫郦嘿嘿笑着，四下瞄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要不，你就叫一声让我听听？”
陈群愕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点指着皇甫郦，一脸的苦笑：“你这家伙，真是顺杆就爬啊！刚才我还夸你稳重了，这一转眼的工夫少年脾气却上来了。”
皇甫郦大乐，举起酒盏慢慢啜饮，眼神中隐约有一丝志得意满。陈群望着他尚显稚气的面孔，脸上却有一丝落寞。他比皇甫郦还要大上一年，如今却依然在家读书，仕途之路不知在何方。
皇甫郦歪着脑袋看他，说道：“长文兄，明日我与你一同去颍川书院如何？”
“那是求学之所，你一个县尊老爷去那里做什么？”陈群酸溜溜的说完，若有所悟，他看着皇甫丽的眼睛，试探的味道甚浓：“你跟为兄说实话，是不是把主意打到颖川书院的学子身上了？”
皇甫郦点点头：“朐县尚缺县丞和主簿之才，县衙也急需一些信得过的文书走吏。”
陈群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贤弟若是抱了这个念头，只怕要乘兴而去，败兴而回。”
“这是为何？”皇甫郦心里有些不服气。程昱郭嘉之类的谋士自然瞧不上他小小的朐县，瞧不上小小的县丞，但是颍川书院毕竟还有一些月光掩盖下的萤火，自己虚席以待，总有仨瓜俩枣的被他拐走。
“贤弟若是鲁国孔融孔文举，资历、出身、才华和名望都为人称道，那么即使是一个朐县县丞，颍川书院中也有数人愿意一路追从。”陈群斟酌着字句，不忍伤害眼前这个壮志凌云的少年，“贤弟虽有才名，出身也是世家名门，这资历和名望却还远不能被人认同。”
皇甫郦哼哼道：“也就是说我的年龄再老上一些，白手打出了一番天地，逐渐为人瞩目之后，颍川书院的学子们，才有可能为我所用？”
陈群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道理，毕竟每个有出息的士子背后，都或大或小的站着一个家族。别人且不去说他，就算是为兄与你相交甚深，也不能陪你前去入仕。一来会被同窗耻笑，耻笑为兄竟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下做事，一世英名付于流水。二来家父也会认为为兄此举自贬身份，落了我陈家的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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