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鬼故事
“该死的猫！”我愤愤然地骂了一句，把门打开。昨天晚上的那张四尺对开的宣纸已经密密麻麻的全部写完，在结尾处竟然还落了姓名款。“蓝海娴！”我轻声念了出来，到现在我终于知道这个长得跟如玉极为相似的女子叫蓝海娴，一个只有像她这样如桃之艳，如菊之清，如竹之雅的女子才配有的名字。
望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我茫然若失，懊丧不已，刚才可还是有一位曼妙绝伦，仪态万种妙龄女郎在此*笔写字的呀！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形影相顾，茕茕孑立。有什么办法能够使她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呢？我痴坐凝想，忽然记起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有过这样的记载，女鬼一般都是住在地下，只要敲一下墙壁她就会现身的。
我走到木板做成的墙壁旁，屈起手指用力地敲了几下。“笃笃笃”响声空洞而悠远，像寺庙里老僧敲的木鱼声，在夜里听来别有一番韵味。但蓝海娴却再也没有出现。我又敲了几次，依然如是。我知道即使是把手敲破了也是徒劳，只得放弃了努力。但却又不甘心，遂轻声呼唤了起来：“蓝姑娘，蓝姑娘！”依然不见回声，只有煤油灯的光在风中微微摇晃，似灭而未灭，给人一种如梦似幻，似真还虚的感觉。
我嗒然若丧，回身坐在椅子上，椅子似还留着蓝海娴的余温。我兀然枯坐，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却感到黑暗之中总有一双妙目在注视着我，黑暗之中无处不是蓝海娴回风舞雪般的身影。蓝海娴，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边！
从此之后的几个夜晚蓝海娴再也没有现身过。
周末很快就到了，我决定到书院后面山上的高上大洞观去看一看，拜访一下那个有通天彻地之功的一清道长。星期六上完了上午的课（那时实行五天半工作制），带上饼干和水就向山上进。自从那夜无意中现了黄秀秀和宋世用通奸的秘密后，我就托人从镇买回锅碗瓢盆自己做饭。虽然黄秀秀询问再三，我只是淡淡地说不想再麻烦她了。
山就在明德书院后面，有一条蜿蜒的蛇径直达山巅。山其实也有个很雅的名字——翠屏山。山路崎岖，两边长满芒草与荆棘，一路走来手上、脚上、脸上都被划了一道道血痕。走了约有三四个钟头的时间，远远地看到山巅有一座观宇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我精神为之一振，一鼓作气爬到山顶。
高上大洞观规模不大，但雕梁画栋，碧瓦红砖，气象极为恢弘。观前面有一块开阔的空地，铺着青石砖，四边设有石栏。我拾级而上，见一位青年道士在舞剑，我不便打扰，便在一旁静静候着。青年道士心无旁鹜，心神凝一，真是稳如岳峙渊停，静似闺中处子，动若山中脱兔，将手中一把宝剑舞得如同白练一般白光点点。约有一顿饭的功夫青年道长才收势站住。
我走了上去躬身做了个揖，刚要开口说话，青年道士单掌放在胸前做了个礼，说道：“阁下是明德书院的吴老师吧？”
我愣了愣自付从没见过眼前这个青年道士：“师父如何知道？”
青年道士微微一笑，道：“十数天之前师父就说这两天明德书院的吴书生老师要上山来随喜……”
“啊，这么说……”
“贫道玉冠，一清道长是在下的师父。”
“敢问道长，一清师父可在宝观？”
“既然是吴师父问说了也无妨，师父说今年是阴冥之年多个地方都出现了厉鬼出来害人的事件，师父到南方驱除恶鬼去了。”
“那一清师父何时能够回来呢？”
“这可不一定。不过师父说了你们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机缘到了自然会相见，请吴老师先回去。”
这时我已知道这一清道长确非凡人，听了玉冠道长这么说只得告辞下山。
回到书院时天已黄昏。经过一整日的攀登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一看锅里还有些残羹冷炙，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起来。一阵风卷残云之后肚中的饥火才慢慢平息下来。填饱肚子之后困倦渐渐袭了上面，我和衣倒在床上就睡。
一觉醒来，四周漆黑一团，天已全然黑了下来，我看了一下表已是八点多了。我翻身起床，这才感到身上被芒草、荆棘割破的伤口**辣的疼。身上粘乎乎的，还有一股腌菜般的汗臭味。黑暗中我摸索着找到火柴，“嚓噗”一下点亮了煤油灯，然后提起水桶到后面水井去洗澡。
洗完澡回来的时候，见天井中有一个人在来回踱步，从身材上看应该是女子。我心中一阵窃喜，难道是蓝海娴？听到脚步声，女子手中的手电筒向我这边扫了过来，同时问道：“是吴老师吗？”
听声音竟然是水老师！我懵了一下，这么晚了她来明德她不怕鬼吗？“是的，是水老师吗？”我应了一声。
“总算等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借周末的机会回家去了。”
“请屋里坐吧。”我边说边打开门，把水老师请了进去。
“这么晚了才洗澡吗？这是……”水老师看到我手上和脸上的伤痕吃了一惊。
“哦，没事的，我今天到山上去了一趟。”
“你到了山上？”
“这么晚了水老师有事吗？”我赶紧把话题岔开。
“是这样的，”水老师脸上一红，“你看这个‘把’字句和‘被’字句我老是弄不清，吴老师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免得上课的时候闹笑话。”
这么晚到书院居然是问这样一个问题，这水老师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呀！我疑惑地看着她。
水老师大概也看出了我的疑惑，脸上又上一阵赧红，道：“你也知道我是接班的，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不像你是从正规师范毕业的，今后还可还要多向你请教呢！”
“说哪里话呢，水老师你过谦了，咱们互相学习。”我稍做停顿接着说道，“所谓‘把’字句和‘被’字句主要是从施动与受动来讲的……”
“施动？受动？”
“就是动作的出者与动作的接受者，比如……”
大约花了有半个多小时我才把“把”字句、“被”字句以及两者之间的转换给水老师讲清楚。水老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吴老师真是麻烦你了，我是不是很笨呀？”
“哪里，哪里……”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才是。
水老师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一阵沉默之后水老师又开口问道：“吴老师，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
“还可以吧！有什么不对吗？”
“没……不过还是要注意点！”
“注意？为什么呢？水老师你能不能讲清楚点。”
“我可以告诉你，但不能说是我说的。”水老师踌躇再三终于决定说出真相。见我点了点头，水老师开始讲起来：“学校原来一共有十一名教职工，但现在不包括你在内只剩八人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呢？”我隐约感到水老师下面将会讲什么。
“因为一个病了，两个死了！”水老师脸上现出惊恐之色，胸口一起一伏的，双肩不住抖动。我知道那个疯了的肯定是赵阳，但不知道死了的那两个是谁，为什么死的。果不其然，水老师接着说道：“疯了的那个就是赵阳老师，死的两人一个是施老师，一个是马老师。”
“他们是怎么死的？”
“因为……因为他们见鬼了！”
“见鬼！”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是的”水老师的声音颤抖起来，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我她是不会深更半夜给我讲鬼故事的。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很想制止她，但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静静地听着水老师把鬼故事讲完。
“施老师和马老师都是公办教师，施老师比马老师早一年分配到水满小学，也比马老师早死了一年。”水老师用颤抖的声音给我讲起来，“他们刚分配来这里的时候都是住在……住在你这间屋子里的，而且施老师还是死在你这间屋子里！”
“啊！”我不禁惊呼起来，这倒是我所不知道的。只是我想不明白宋世用明明知道这间屋子里死过人为什么还要安排我住在这里，明德书院里有的是空置的房屋呀。
或许是受到我的影响水老师更加惊恐起来，一张白白嫩嫩的脸煞白煞白的。我站起身倒了一杯白开水给她。水老师接过杯子，啜了两口，然后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杯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有一次下了晚自习后，学生都走*光了，施老师从教室走回宿舍，经过天井的时候忽然绕着那棵大白杨树转起圈子来。就像被什么东西在前面牵着他似的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点都不觉得疲惫。直到鸡叫三声之后，施老师才如梦初醒停住了脚步，一下子软倒在树下。村里人都说施老师是被魍魉牵着走的，据村里的老人讲魍魉是专门引人迷路的鬼。但施老师不信，他说世上哪里有鬼，都是人们自己编出来吓自己的。但是过不了多久，同样是下晚自习，施老师经过天井时又绕着大白杨树转起圈子来。这时他才信了，第二天就病倒了，没过多久就死了。”讲完施老师的故事水老师已经流了一身汗，嘴唇苍白。
望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我茫然若失，懊丧不已，刚才可还是有一位曼妙绝伦，仪态万种妙龄女郎在此*笔写字的呀！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形影相顾，茕茕孑立。有什么办法能够使她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呢？我痴坐凝想，忽然记起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有过这样的记载，女鬼一般都是住在地下，只要敲一下墙壁她就会现身的。
我走到木板做成的墙壁旁，屈起手指用力地敲了几下。“笃笃笃”响声空洞而悠远，像寺庙里老僧敲的木鱼声，在夜里听来别有一番韵味。但蓝海娴却再也没有出现。我又敲了几次，依然如是。我知道即使是把手敲破了也是徒劳，只得放弃了努力。但却又不甘心，遂轻声呼唤了起来：“蓝姑娘，蓝姑娘！”依然不见回声，只有煤油灯的光在风中微微摇晃，似灭而未灭，给人一种如梦似幻，似真还虚的感觉。
我嗒然若丧，回身坐在椅子上，椅子似还留着蓝海娴的余温。我兀然枯坐，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却感到黑暗之中总有一双妙目在注视着我，黑暗之中无处不是蓝海娴回风舞雪般的身影。蓝海娴，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边！
从此之后的几个夜晚蓝海娴再也没有现身过。
周末很快就到了，我决定到书院后面山上的高上大洞观去看一看，拜访一下那个有通天彻地之功的一清道长。星期六上完了上午的课（那时实行五天半工作制），带上饼干和水就向山上进。自从那夜无意中现了黄秀秀和宋世用通奸的秘密后，我就托人从镇买回锅碗瓢盆自己做饭。虽然黄秀秀询问再三，我只是淡淡地说不想再麻烦她了。
山就在明德书院后面，有一条蜿蜒的蛇径直达山巅。山其实也有个很雅的名字——翠屏山。山路崎岖，两边长满芒草与荆棘，一路走来手上、脚上、脸上都被划了一道道血痕。走了约有三四个钟头的时间，远远地看到山巅有一座观宇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我精神为之一振，一鼓作气爬到山顶。
高上大洞观规模不大，但雕梁画栋，碧瓦红砖，气象极为恢弘。观前面有一块开阔的空地，铺着青石砖，四边设有石栏。我拾级而上，见一位青年道士在舞剑，我不便打扰，便在一旁静静候着。青年道士心无旁鹜，心神凝一，真是稳如岳峙渊停，静似闺中处子，动若山中脱兔，将手中一把宝剑舞得如同白练一般白光点点。约有一顿饭的功夫青年道长才收势站住。
我走了上去躬身做了个揖，刚要开口说话，青年道士单掌放在胸前做了个礼，说道：“阁下是明德书院的吴老师吧？”
我愣了愣自付从没见过眼前这个青年道士：“师父如何知道？”
青年道士微微一笑，道：“十数天之前师父就说这两天明德书院的吴书生老师要上山来随喜……”
“啊，这么说……”
“贫道玉冠，一清道长是在下的师父。”
“敢问道长，一清师父可在宝观？”
“既然是吴师父问说了也无妨，师父说今年是阴冥之年多个地方都出现了厉鬼出来害人的事件，师父到南方驱除恶鬼去了。”
“那一清师父何时能够回来呢？”
“这可不一定。不过师父说了你们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机缘到了自然会相见，请吴老师先回去。”
这时我已知道这一清道长确非凡人，听了玉冠道长这么说只得告辞下山。
回到书院时天已黄昏。经过一整日的攀登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一看锅里还有些残羹冷炙，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起来。一阵风卷残云之后肚中的饥火才慢慢平息下来。填饱肚子之后困倦渐渐袭了上面，我和衣倒在床上就睡。
一觉醒来，四周漆黑一团，天已全然黑了下来，我看了一下表已是八点多了。我翻身起床，这才感到身上被芒草、荆棘割破的伤口**辣的疼。身上粘乎乎的，还有一股腌菜般的汗臭味。黑暗中我摸索着找到火柴，“嚓噗”一下点亮了煤油灯，然后提起水桶到后面水井去洗澡。
洗完澡回来的时候，见天井中有一个人在来回踱步，从身材上看应该是女子。我心中一阵窃喜，难道是蓝海娴？听到脚步声，女子手中的手电筒向我这边扫了过来，同时问道：“是吴老师吗？”
听声音竟然是水老师！我懵了一下，这么晚了她来明德她不怕鬼吗？“是的，是水老师吗？”我应了一声。
“总算等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借周末的机会回家去了。”
“请屋里坐吧。”我边说边打开门，把水老师请了进去。
“这么晚了才洗澡吗？这是……”水老师看到我手上和脸上的伤痕吃了一惊。
“哦，没事的，我今天到山上去了一趟。”
“你到了山上？”
“这么晚了水老师有事吗？”我赶紧把话题岔开。
“是这样的，”水老师脸上一红，“你看这个‘把’字句和‘被’字句我老是弄不清，吴老师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免得上课的时候闹笑话。”
这么晚到书院居然是问这样一个问题，这水老师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呀！我疑惑地看着她。
水老师大概也看出了我的疑惑，脸上又上一阵赧红，道：“你也知道我是接班的，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不像你是从正规师范毕业的，今后还可还要多向你请教呢！”
“说哪里话呢，水老师你过谦了，咱们互相学习。”我稍做停顿接着说道，“所谓‘把’字句和‘被’字句主要是从施动与受动来讲的……”
“施动？受动？”
“就是动作的出者与动作的接受者，比如……”
大约花了有半个多小时我才把“把”字句、“被”字句以及两者之间的转换给水老师讲清楚。水老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吴老师真是麻烦你了，我是不是很笨呀？”
“哪里，哪里……”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才是。
水老师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一阵沉默之后水老师又开口问道：“吴老师，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
“还可以吧！有什么不对吗？”
“没……不过还是要注意点！”
“注意？为什么呢？水老师你能不能讲清楚点。”
“我可以告诉你，但不能说是我说的。”水老师踌躇再三终于决定说出真相。见我点了点头，水老师开始讲起来：“学校原来一共有十一名教职工，但现在不包括你在内只剩八人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呢？”我隐约感到水老师下面将会讲什么。
“因为一个病了，两个死了！”水老师脸上现出惊恐之色，胸口一起一伏的，双肩不住抖动。我知道那个疯了的肯定是赵阳，但不知道死了的那两个是谁，为什么死的。果不其然，水老师接着说道：“疯了的那个就是赵阳老师，死的两人一个是施老师，一个是马老师。”
“他们是怎么死的？”
“因为……因为他们见鬼了！”
“见鬼！”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是的”水老师的声音颤抖起来，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我她是不会深更半夜给我讲鬼故事的。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很想制止她，但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静静地听着水老师把鬼故事讲完。
“施老师和马老师都是公办教师，施老师比马老师早一年分配到水满小学，也比马老师早死了一年。”水老师用颤抖的声音给我讲起来，“他们刚分配来这里的时候都是住在……住在你这间屋子里的，而且施老师还是死在你这间屋子里！”
“啊！”我不禁惊呼起来，这倒是我所不知道的。只是我想不明白宋世用明明知道这间屋子里死过人为什么还要安排我住在这里，明德书院里有的是空置的房屋呀。
或许是受到我的影响水老师更加惊恐起来，一张白白嫩嫩的脸煞白煞白的。我站起身倒了一杯白开水给她。水老师接过杯子，啜了两口，然后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杯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有一次下了晚自习后，学生都走*光了，施老师从教室走回宿舍，经过天井的时候忽然绕着那棵大白杨树转起圈子来。就像被什么东西在前面牵着他似的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点都不觉得疲惫。直到鸡叫三声之后，施老师才如梦初醒停住了脚步，一下子软倒在树下。村里人都说施老师是被魍魉牵着走的，据村里的老人讲魍魉是专门引人迷路的鬼。但施老师不信，他说世上哪里有鬼，都是人们自己编出来吓自己的。但是过不了多久，同样是下晚自习，施老师经过天井时又绕着大白杨树转起圈子来。这时他才信了，第二天就病倒了，没过多久就死了。”讲完施老师的故事水老师已经流了一身汗，嘴唇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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