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乍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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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元宏道:“我等洗耳恭听?”
玉虚观主道:“目下江湖到处充满着诡异、机变诸位在江湖上行走之时要特别地留心一些才好。”

葛元宏道:“多谢前辈指点。”

观主立起合掌道:“诸位好走贫道不送了。”

葛元宏长揖拜辞带着几位师弟离开了玉虚观。

五人连夜下山天亮时分到了一处市镇之上。

葛元宏找了一个客栈购了衣物、兵刃重金托店家购了五匹健马才离镇上路。

马行郊野谭家麒勒缰问道:“大师兄!咱们要到哪里去?”

葛元宏略一沉吟道:“先回襄阳一行看看是否能探出师父的消息然后再作计议。”

五骑健马直放襄阳。

葛元宏沿途之上暗中留心观察感觉出江湖情势有了很大的转变但却又说不出那里不对。

那是和昔年江湖道上大为不同的气氛仍是隐藏着很多的杀机和一种无法言喻的诡异。

这些无形之物只有江湖道中人细心的体会之下才能感觉出来。

但已感觉到那诡异的气氛充满着颤栗恐怖。

但一路上行来却又并无事故。

这口中午时已进了襄阳地面。

郭文章突然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师兄情形有些不对。”

其实谭家麒、6小珞都已感觉出情势不对但又不能具体地说出来哪里不对。

葛元宏望了郭文章一眼道:“哪里不对了?”

郭文章道:“太平静了小弟留心观察我们这半个月的旅途之上似乎是未见到一个带兵刃的江湖人物。”

6小珞道:“对!连一辆镖车也未遇上。”

葛元宏点点头道:“情形有些奇怪所以咱们要多加小心。”

谭家麒接口道:“师父如是早年带咱们在江湖上走动走动有一些江湖阅历也许咱们就能够感觉出哪里不对了。”

一语道破葛元宏等才都明白自己原本就没有闯荡过江湖对江湖上人人事事根本就不了解。

郭文章突然大声说道:“咱们这番回襄阳用心在查寻师父的下落总免不了和江湖中人接触那就用不着躲躲藏藏了。”

谭家麒道:“咱们无法找人可以让人来找我们。”

6小珞道:“如果是能碰到义仆周福那就方便多了。”

所谓江湖历练只是一种经验累积的观察能力没有经验和时间的累积纵然是才慧绝佳的人也无法具有那种能力。

葛元宏沉吟了一阵道:“消气谷五年苦学小兄自信这一身武功已到了一种新境界不知几位师弟觉着如何?”

谭家麒笑道:“如能再遇上五湖神钓罗常白小弟希望能和他再斗一次。”

五年前湘江舟上一战谭家麒接下罗常白一招攻势此刻却豪气干云的要和罗常白一决胜负。

言下之意显然对武功上的成就大为满意。

葛元宏目光一掠6小珞、郭文章道:“两位师弟的成就如何?”

6小珞道:“小弟自觉还差强人意。”

郭文章道:“这五年的进境小弟亦不复是昔年的吴下阿蒙。”

葛元宏点点头道:“几位师弟都自觉自信一身成就很高咱们就算遇上了强敌也可以和他们一决生死了。”

言下之意显然对自己武功方面的成就亦是大感满意。

只有陈挽澜沉默不语葛元宏等也未问他。

一则是他仍感觉到陈挽澜的年纪还小纵有良师授艺仍是也无法学成出类拔萃的武功二则他们都对这位小师弟有着一份极为抱歉之心散淡老人挂出了五幅图画葛元宏等四人依序先选各点了龙、虎、鹰、蛇单单余下了一幅乌龟图给予了陈挽澜。

在四人感觉之中若以图意上看那龟息图缩颈而卧全采守势自然最没出息。以形度意龟形武功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

在几人学习五年之后更觉着那龟息图确为下乘之学因为四个人选择的四形武功在散淡老人传授武功时确然把很多相似的身法、招术混合其中。

但散淡老人有一个很奇怪的秘密告诫葛元宏等四人不许以自己学得的武功师兄弟们相互转授切磋说四形武功各擅胜场互有生克之妙一个专注于一种自会有大成之境如若互相研商心生旁鹜思路已杂那就难求专精。

虽然有一段言词解说但却无疑是一道很森严的谕令所以四个人都不敢违犯更不敢和师兄弟们谈起所学武功。

四人同一心意八道目光一齐投注在陈挽澜的身上脸上是一片愧疚之色。

葛元宏心思机敏心中突然一动道:“三位师弟谷主告诫小兄不能和三位谈论一身所学武功……”

谭家麒、6小珞、郭文章齐声接道:“谷主也是这般告诫小弟所以小弟等不敢把一身所学提供师兄互相切磋。”

葛元宏道:“这就是了谷主既有此言自然有他的用心咱们自是不能稍有违犯不过小兄记忆之中只限制咱们四人不可互授武功但对陈师弟似乎没有限制。”

谭家麒、6小珞、郭文章略一沉吟道:“不错!没有限制和陈师弟纵论武学。”

葛元宏目注陈挽澜问道:“陈师弟谷主对你有何令谕么?”

陈挽澜道:“没有。”

葛元宏道:“是否限制不可把学得的武功提供我等切磋。”

陈挽澜摇摇头道:“也没有。”

葛元宏道:“师弟可否把你学到的武功说出一二呢?”

陈挽澜道:“小弟岂有不说之理这五年来小弟没有学一招武功……”

此言既出葛元宏等大感惊奇齐齐失声而叫。

郭文章冲口而出道:“师弟在谷中五年真的未学一招武功么?”

陈挽澜道:“自然是真的。”

葛元宏道:“谷主可曾和师弟谈过小兄等?”

陈挽澜道:“谈过不过小弟觉着这些和师兄无大关系所以小弟就未奉告几位弟兄。”

葛元宏道:“可否说给师兄听听呢?”

陈挽澜道:“谷主说武功一道虽然深博如海但如把它分诸形象只可分为四形龙以扑击为主大气磅礴;虎以威猛无故泰山压顶;鹰以凶狠见称凌厉无匹;蛇以刁钻见长辛辣万端;这就是四位师兄所学武功的论评。”

6小珞道:“我们关心你的龟形武功有什么特异谷主既然对你没有什么限制你尽可畅所欲言了。”

陈挽澜摇摇头道:“消气谷埋名庐的武功只有四形绝艺那来的龟形武功?四形绝艺都分授了四位师兄小弟自然是没有武功可学了。”

谭家麒道:“那么在埋名庐中五年难道终日无事虚度了五年么?”

陈挽澜道:“那倒不是小弟这五年里也忙的很我的功课繁重恐不在四位师兄之下。”

6小珞道:“小师弟你可把师兄我说糊涂了你一式未学一招未练五年时光你都忙些什么?”

陈挽澜道:“打坐啊!那龟形武功虽形像绝艺但却是一种打坐心法而且有层次分明各具段落四位师兄在五年时光中学会了四形绝艺但小弟也完成了打坐心法一套龟息入定**也被完全练成!”

郭文章道:“你练成了龟息入定**能够和人打架么?”

陈挽澜摇摇头道:“我想不能因为那龟息入定**中没有出手之势。”

郭文章道:“那有什么用呢?”

陈挽澜苦笑一下道:“小弟也不知道。”

葛元宏点点头道:“我倒是有点明白谷主的用心了小师弟你仔细想想看你已练成了龟息入定**总应该有一些和过去不同的征象吧?”

陈挽澜沉吟了一阵道:“似乎是有些不同。”

葛元宏道:“说说看?”

陈挽澜道:“我能把身上的穴道移转错位。”

葛元宏吃了一惊道:“有这等事?”

陈挽澜道:“是的还有已经运功入定之后我似乎能够听得很远。”

郭文章道:“大约你听多远呢?”

陈挽澜道:“我不知道但我记得咱们离开消气谷的前两个晚上不知何物惊起了一群宿鸟那时小弟正在入定之中我分辨有十二只飞鸟由庐前飞过。”

6小珞道:“你怎能决定那是十二只飞鸟?”

陈挽澜道:“第二天早上谷主问起此事我说出十二只飞鸟的数字谷主一笑就未再多言那证明说得不错了。”

郭文章道:“听出飞鸟由头上飞过已非易事能够听出几只鸟来实在是不可思议了。”

陈挽澜道:“小弟是这么猜想但谷主未置可否小弟是否听错了?无法证明。”

葛元宏道:“这大约是传说于武林中天视、地听之术了。”

陈挽澜道:“如若小弟听觉之能是传说的地听术但小弟却是丝毫不懂天视之法。”

葛元宏道:“也许天视之术别有练法目下可以知晓的是小师弟在消气谷中五年练成了一种极深奥的内功而谷主严禁我们四人习练的四形绝艺互相转授却未限我们和小师弟交谈那也是说我们可以把一身所学传授给小师弟了。”

谭家麒道:“不错谷主正是这番用心。”

郭文章道:“大师兄此事要多多考虑谷主不是说过四形绝艺互有生克之妙如是咱们转授给小师弟会不会因形练法相克弄巧成拙。”

葛元宏道:“对!此事咱们还得求证一番。”

陈挽澜摇摇头道:“四位师兄不用费心就算四位师兄有传我武功之心小弟也不能学习。”

葛元宏讶然道:“为什么?”

陈挽澜道:“谷主告诉过我不能学四位师兄的武功……”

郭文章接道:“这中间应该有什么原因了?”

陈挽澜道:“原因为何谷主未曾明言但他说出四位师兄所学都是专精的搏击之术小弟不便去学。”

6小珞道:“此番咱们在江湖上行走难免要遇上敌人攻袭师弟不学几招武功如何能够防身对敌。”

陈挽澜道:“谷主告诉小弟离谷之后仍要时时习练龟息入定之法到了某一种成就之后自会有妙用产生。”

葛元宏道:“谷主既有吩咐咱们自是遵命而行此事也不急在一时待找出原因后再分传师弟武功不迟。”

谭家麒道:“大哥说的是遇人动手之时咱们留心保护小师弟就是。”

葛元宏豪气奋微微一笑道:“几位师弟咱们先回到忠义侠府中瞧瞧!”

谭家麒等点点头五匹马直奔忠义侠府去。

一阵急赶到达了忠义侠府。

只见那巍峨的大门依然如旧并非几人的想象陈府早已被人烧得片瓦不存。

两扇红漆门紧紧地关闭着门外面打扫得十分干净。

抬头看忠义侠府四个大金字依然无恙而且颜色鲜明似乎是经过重新修整一般。

葛元宏翻身下马行到大门前面轻轻叩动门环。

但闻木门呀然而开两个身着灰衣的大汉当门而立。

一个灰衣人上下打量了葛元宏一眼道:“阁下找什么人?”

葛元宏看那灰衣人素不相识心中大是奇怪暗中忖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这里可是忠义侠府陈道隆的府上?”

灰衣人点点头道:“一点不错啊!”

葛元宏目光投入那大门以内的庭院之中目光所及之处也都打扫得十分干净。心中暗自奇怪道:“这两个灰衣人不知是何身份竟敢明日张胆的占据了忠义侠府。”当下又问道:“请问陈大侠可在府上么?”

两个灰衣人相互望了一眼齐声说道:“阁下是……”

葛元宏接道:“在下名葛元宏是陈大侠的一个晚辈。”

左灰衣人道:“阁下来晚了五年五年之前陈府惊变陈大侠下落不明府中人死的死伤的伤不少房舍也遭火焚毁。”

葛元宏尽量压制着内心的激动之情缓缓说道:“两位是……”

左灰衣人道:“咱们兄弟是襄阳府中派来的人陈大侠是记名三品衔的带刀侍卫襄阳府奉旨拨款整修陈府我们也奉派在府中看守等待陈大侠归来。”

葛元宏转目望去只见陈挽澜神情悲伤泫然欲泣急急一挥手道:“陈府中既无人在咱们不打扰了!”回身跃上马背接道:“咱们走啦!”

一抖缰绳健马向前奔驰而去。

谭家麒纵马追了上去低声说道:“大师兄咱们到哪里去?”

葛元宏道:“你还记得那家万花楼么?”

谭家麒道:“记得啊!襄阳府中最大一家饭庄曾经进去过一次。”

葛元宏道:“对!我也只去过一次那地方菜香酒醇不但是本地面一些有头脸的人物常在那里会宾宴客就是过路的江湖人物也都喜欢在那里吃上一顿咱们到那里碰碰运气。”

谭家麒道:“昔年咱们深居简出很少离开陈府认识咱们的人不多。五年山居又改了不少大概不会有人认得出咱们。”

葛元宏道:“咱们无法找人只有设法让人找咱们了。”

郭文章道:“大师兄说的是咱们五年习武志在为师门报仇此番下山用心在寻找仇人不用顾虑太多了。”

葛元宏摇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咱们要报仇但不能太大意五年前仇人夜袭的浩大声势和咱们一路行来的所见情势在下都说明了江湖上有了很大的变化如是咱们行藏全露很可能招来了防不胜防的暗袭。”

6小珞道:“不知大师兄有何高见?”

葛元宏道:“咱们既要暗访仇家也要尽量隐秘行藏咱们五人分作两批小珞、文章你们和小师弟走在一起登上万花楼咱们装作互不相识。”

郭文章道:“对!分成两批暗相呼应。”

五人计议停当分道而行直奔万花楼。

万花楼营业繁盛闹中取静红砖砌成的三层大楼数百位席位终日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

这时不过巳时左右万花楼刚刚开始上座。

葛元宏等五人分两批登上二楼略一打量形势葛元宏选在楼梯不远处一个宽敞的位置坐下来上下楼梯等人都在他双目监视之下。

6小珞带着郭文章、陈挽澜却选了个凭窗临街的位子。

郭文章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只见楼上客人晃眼已然上了八成想想距午饭还有大半个时辰之久这万花楼的生意当真是门庭若市了。

这当儿突闻一阵急快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四五条大汉匆匆登上三楼。

葛元宏目光一转只见那登楼大汉之中有一位竟是万胜镖局的总镖头万胜刀刘文升。

此刻他满脸惶急两面额角上不停的滚落下汗珠儿。

显然!他内心之中正有着焦急万状的大事。

葛元宏心中一动举手招过来一个店伙计取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那店伙计微微一怔立时把一块碎银子藏入袖中哈着腰笑道:“你大爷有什么吩咐?”

葛元宏道:“我们想换个地方。”

店小二道:“行!你老看哪里有空位小的给你搬过去。”

葛元宏道:“我们想上三楼去吃”

店小二一皱眉头道:“三楼早已经给人包下来了……”

葛元宏又取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道:“伙计想想办法!”

店小二略一沉吟道:“这么吧!我去楼上瞧瞧看看有没有法子可想。”

转身登楼而去葛元宏低声说道:“二弟万胜刀刘文升在襄阳府中出现而且急的满头大汗。显然是遇上了极大的难题此人手腕圆通江湖中他是无不知晓咱们如能和他谈谈将会获益甚多。”

谭家麒道:“如是大哥的看法不错那刘文升此刻定然已遇到了什么难题。”

葛元宏道:“自然咱们先要助他一臂之力不过一旦要动手时先要设法掩去本采面目。”

谭家麒道:“这个小弟记下了。”

葛元宏用出约好的暗记通知了6小珞等要他们不要插手一旦情势有变晚上在约好的地方会面。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店小二收了葛元宏四两银子在一个店小二来说那是个不小的数目说破了嘴也舍不得把一块到口的肥肉再吐出去。

在三楼花费一番口舌又分出去一半碎银子匆匆奔下楼来低声说道:“两位爷我和照顾三楼的伙计商量好不容易给二位安排了一个位置不过……”

葛元宏又取出一块银子递过去道:“伙计你辛苦了。”

店小二堆上一脸笑收下银子道:“大爷你老可真大方如是能不上去最好别去。”

葛元宏道:“为什么?”

店小二道:“三楼上请的客人情形不对大部分都带着家伙……”一回头看到了两人身旁的雁翎刀立时住口不言。

葛元宏笑一笑站起身子接道:“不要紧劳你驾带我们上去吧。”

店小二道:“两位爷座位安排在靠右的窗口前面酒菜已经摆上能不多说话最好别多说话。”

葛元宏站起身子道:“楼上客人很多么?”

店小二道:“不多……”

葛元宏没有听他再说下去人已举步上了三楼。

这三楼上有四个隔开的房间垂着白缎子的垂帘中间却是一座大厅不大不小的厅堂在大厅中摆着一张特大的圆桌四周摆了很多张椅子之外只有靠在右面窗子前面摆着三张小方桌子。

葛元宏一眼之下已瞧出这三楼的布设作用。

这是有钱人宴客的地方那宽敞的厅堂只是用作客人聚会的地方那四个隔开的房间才是饮宴的所在可惜那四个房门上都挂着白缎子垂帘无法看房里的景物、布置但只见厅堂的布设想来那房间内设备的定然很豪华。

靠窗处摆下的三张小方桌子显然是替下人、仆从准备的用饭所在。

这时三张小方桌上都已摆满了洒菜但二张上已经坐的有人。

葛元宏、谭家麒瞧瞧站在楼梯旁边的店小二直向空着的小桌子走过去。

万花楼客人众多二楼上挤满了人但这三楼上却显得很静。

除了可听得二楼呼酒声音之外三楼几乎是听不到一点声息。

万胜刀刘文升就坐在那张很大的方桌前面四个和他同来的大汉却远的站在厅堂的一角。这是一幅很不调和的画面点缀的有一股肃杀之气。

万胜刀刘文升呆呆坐着神情近乎木然葛元宏和谭家麒联袂登楼他一眼也未瞧过。

诧异的形势使得葛元宏提高了警觉。

仔细的打量那远远的站在厅角的大汉。

四个人的身材都很高大健壮的像四条犀牛只看一眼就可觉着出他们有着浑厚的劲力。四人中任何人出手一拳都可以击毙一头巨虎、大象。

他们穿着一色的对襟黑衫灰色长裤腰间束着四指宽窄的白色带子四个大汉虽然给人健壮如牛的感觉但看上去并不臃肿。

从那极不配衬的衣服颜色看四个人定然来自一处因为世间上并无第二个地方会调配那等不合称的衣服颜色。

也正因为这四个人的衣服颜色太不调和反给人一种鲜明的感觉。

葛元宏收回目光转到两张紧邻不远的小方桌上。

第一张小方桌上坐了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黑毡帽土布裤褂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年约五旬中等身材看打扮似乎是一个赶车的车夫。

那年轻的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生的眉目清秀打扮似是一个书童。

第二张小方桌上坐的也是一老一小只不过两个都是女的。

那妇人约在四十以上布衣荆钗打扮的十分朴素少女约十五六岁梳着双辫人极秀美穿着淡黄衣裙但右襟上一条白色丝巾证明了她只是一个女婢的身份。

四个人的神态都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淡葛元宏和谭家麒登上三楼四人直似未见瞧也未瞧两人一眼。

葛元宏瞧出了这平静的形势中暗含着汹涌的激变随时都可能有事故生。

只是情势太过诡奇使人无法预测到是些什么样的变化。

谭家麒下意识的手摸摸刀柄用极低微的声音说道:“大师兄咱们要不要去招呼那刘文升一下我瞧他心神不属已经认不得咱们了。”

葛元宏道:“不可妄动等下去看个结果大约就快有结果了。”

两人声音低微的只有彼此可闻两步外的人都无法听得声息。

但第二桌上的妇人、少女却已经有了警觉四道目光同时转注过来投注到两人的身上。

那黄衣女婢突然站起身子似乎有所举动但却被那中年妇人一把拖住又坐了下去。

黄衣少女站起身子的当儿葛元宏、谭家麒也都有了警觉暗中戒备纵是那黄衣少女突然出手两人也能在极短的一瞬间反击。

情形又暂时保持了原有的平静。

那黄衣少女也未再注意两人。

万胜刀刘文升一直在呆呆的坐着显然是那么孤独无望。

他似乎已经认命完全放弃了抗拒静静的坐着像一个等待着行刑的囚犯。

刘文升似乎是已完全忘去了记忆目光转动在葛元宏和谭家麒身上没有任何表示。

谭家麒仍然坐着来动心中却暗自盘算道:“这刘文升似是在奇大的威迫之下完全的屈服了。”

心中念转突然站起了身子。

谭家麒的决定很突然突然的连葛元宏也未想到。

葛元宏想伸手阻止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任他而去。

谭家麒直行到那大桌子的前面单手立胸一礼道:“刘总镖头久违了。”

刘文升缓缓收回投注在远处的目光望了谭家麒两眼摇摇头道:“壮士找什么人?”

谭家麒道:“万胜刀刘文升刘总镖头。”

刘文升道:“我就是但你朋友恕我眼拙瞧不出阁下的身份。”

谭家麒微微一笑正想说出自己是什么人时突然心中一动改口说道:“总漂头认识在下与否那都无关紧要重要的你是刘文升就行了。”

刘文升道:“朋友你找我刘某人却不知有何贵干?”

谭家麒道:“此地耳目众多在下想和刘总镖头借一步说话。”

刘文升苦笑一下道:“借一步说话……”

谭家麒道:“不错咱们到楼下谈谈。”

刘文升摇摇头道:“可惜的很目下我不能答应你!”

谭家麒道:“为什么呢?”

刘文升道:“我不能离开这里。”

谭家麒目光转动只见那站在庭角的四大汉和那分坐在小方桌的两男两女都无动静心中大感奇怪忖道:“这些人明明瞧到了怎的全无反应如说这些人都和刘文升无关他又怎的会变成这个样子那四个健壮的大汉也不会陪他同行来此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刘总镖头似乎心中有很多顾忌是否?”

刘文升苦笑一下道:“在下的事和你朋友无关不劳你朋友费心。”

谭家麒怔了一怔道:“我有要事奉商还望刘总镖头赐给在下一个面子。”

暗用传音之术接道:“你目下处境似是极为窘迫何不借机会离开这里。”

刘文升摇摇头打量了谭家麒一眼见他只余下了一条右臂轻轻叹息一声道:“朋友我瞧你还是早些走吧!

咱们素不相识你也用不着这样关心我留着你那条右臂吧!”

如是刘文升心中无事以他丰富的阅历谭家麒纵然断去一臂刘文升亦可瞧出他的身份。

但他此刻正有着重重的心事再加谭家麒又断去一条臂使得刘文升搜索枯肠也想不出他的身份。

消气谷五年苦学使得葛元宏等都对自己一身武功充满着信心明明瞧出今日所遇的诡异情势却也未放在心上。

不知道刘文升是何用心说完话突然闭上双目不再理会谭家麒。

谭家麒心中一急顿觉无名火起右手一挥一掌拍在木桌子上道:“刘文升你是怕死呢?还是反穿皮袄装羊?”

这时突闻那挂着白缎子垂帘的房里传出一声轻咳道:“什么人?这等放肆给我拿下。”

话声很平和听不出一点怒意。

站在厅角的四个大汉突然举步行了过来。

葛元宏循声望去那声音是由第二间房内出立起身子道:“兄弟接刀。”

左手一挥一把雁翎刀带着刀鞘飞了过去。

刀势去如闪电快已极。

谭家麒右手一抬不偏不斜的正好抓住刀柄一翻腕插入后背。

原来他离开坐位时未带兵刃把雁翎刀留在葛元宏的身侧。

这一掷一接间快如电光石火但也引起了厅中人的注意。

两个小方桌上的男女四人同时把目光投住在葛元宏的身上。

葛元宏心中明白如是在此打上一架难免会暴露身份但不如此又无法找出一点头绪。

他沉思了一阵暗作决定打一架也好消气五谷年的苦练也应该拿出来考验一下是否能在江湖上和人一争雄长。

所以他未再阻止谭家麒取出雁翎刀又在原位上坐了下去。

这时那四个腰束白带子的大汉已然行近谭家麒分布合围之势四个人分站了四个方位。

刘文升站起身子抱拳一礼道:“四位暂请住手听我一言。”

四个汉子已作成扑击之势那站在正东方位的大汉右手挥动了两下暂时阻止了进击道:“刘总镖头有什么话快些请说敝主人的命令一向是不容违抗。”

几句话说的虽然通顺但听在谭家麒的耳中总觉着有些别扭音奇怪似乎是来自边疆的勇士。

刘文升道:“这人和刘某从不相识诸位目的在我刘文升和旁人无关用不着伤害无辜。”

他说话的声音很高显然是要让躲在房里那下达令谕的人听到。

只听那平和的声音从房中传了出来道:“刘总镖头你错了我们没有存心伤及无辜我也相信这不是你约的人但你刘总镖头够义气朋友多人家才会自动出头的给你帮忙……”

刘文升接道:“王爷这些人我虽然不认识他们少不更事自寻死路王爷大度大量包涵点放了他们吧。”

两声王爷听得谭家麒心里直打算盘暗暗忖道:“江湖上怎么会有王爷这两个称呼难道这些都是官府中人?”

但闻那平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刘总镖头说的不错啊!但他们既是自寻死路小王只好成全他们了。”

刘文升忧苦的神色中又泛出一片黯然扫掠谭家麒一眼道:“朋友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和我刘某人素昧生平用不着为我拼命再说如是有拼命的机会我刘文升也不肯束手就缚你如想保住性命快放下兵刃跪下告饶冲着你朋友这份义气我刘某愿代你朋友受过……”

谭家麒奇道:“代我受过?”

刘文升道:“不错王爷有一个戒规一下令四大金刚出手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把对方杀死一条是生擒对方只有一法可免去死亡和被擒之危!”

谭家麒道:“什么方法?”

刘文升道:“自残肢体可免死亡之危不过这也要王爷开恩才成!”

谭家麒道:“你要我再斩下仅余的右臂?”

刘文升道:“那倒不是在下代阁下斩去一臂。”

谭家麒道:“总镖头能在江湖之上扬名果然是义气感人不过事情是在下自己找的如何能要你代为受过……”

刘文升接道:“你朋友和我素不相识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份豪气也足叫刘某人感到安慰了。”

谭家麒道:“总镖头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在下想先明白这位王爷的身份是京中大员还是封疆大吏?”

刘文升道:“南荒的孟天王父子在江湖上谁人不晓。”

谭家麒仰天打个哈哈道:“我还道当真是宫廷大臣王侯出巡原来是南荒孟天王到咱们中原道上来撒野。”

第二个房间又传出那平和的声音道:“好狂的口气给我劈了他。”

词意中虽然充满了怒火但声音听起来仍然平平淡淡不见火气。

刘文升道:“朋友……”

谭家麒右手一抬雁翎刀出鞘高声说道:“在下的事用不着你刘总镖头出面阁下请坐在一侧袖手旁观吧!”

刘文升在江湖上走动了数十年见闻是何等广博看这毫不起眼的独臂青年一刀在手登时豪气横生不禁心头一震暗道:“当年陈道隆以刀法闻名天下雁翎刀下败过无数江湖高手但也没有这般气势这人年轻轻的却已具有了刀法大家的威势。”

心中念转人却缓缓向一旁退下。

谭家麒雁翎刀挽起一个刀花摆出了坐虎之势。

立时涌现出一片肃杀的刀气。

四个黑衣人虽然认不出谭家麒的武功路数但却感觉到那肃杀的刀气。

谭家麒目光扫掠了四人一眼哈哈笑道:“四位请亮兵刃我要见识一下南荒绝技有什么惊人之处。”

四个黑衣人并未立即亮出兵刃也看不出四人身上藏有乓刃。

但见四个黑衣人缓缓从衣衫之内取出一个黑色的手套戴在右手之上。

黑色的手套上闪动着鳞光似是用蛇皮做成。

刘文升道:“南荒毒鳞掌刀剑难伤中原道上已有数十位高手死于毒鳞掌下。”

正东方位上的黑衣人狞笑一下手套上的黑鳞突然竖立起来。

刘文升道:“那鳞上满含剧毒只要被碰着肌肤立时毒而死在下亲眼看到四位武林高手死于那毒鳞掌下。”

谭家麒冷冷说道:“多谢指点。”

刀芒一转指向正东方位的黑衣大汉。

这当儿守在正南方位的大汉却倏然欺身而上一掌拍出。

谭家麒身躯一转挥刀一击啪的一声击中那人右掌之上。

蛇鳞手套果然有刀剑不伤之坚谭家麒刀锋上蓄强劲竟然没有伤到那蛇鳞手套。

就这一怔神间东、西、北三面的黑衣人同时动疾扑而至。

谭家麒雁翎刀散出阵阵冷芒独斗四个黑衣人虎形绝技果非寻常刀光纵横八面威风。

刘文升在江湖上走动了数十年目睹百次以上武林高手拼搏但却从未见过谭家麒那等威武的刀法有如虎踞一方散出一片雪芒四个南荒高手被他刀光迫的团团乱转。

但四周黑衣人武功的招术十分诡异再加上右手上那不畏刀剑的蛇皮手套和配合巧妙的合搏之术谭家麒虽然占尽了优势一时间却也无法杀伤四人。

刘文升实在想不到这独臂年轻人的刀法竟然到了这至高的境界心中大生敬佩。

以他数十年的经验观察四个黑衣人能在那虎虎生风的刀光逼迫下支持不败全赖四人合作佳妙动作如是他们减少一个人很可能立时就伤在对方威武的刀法之下。

谭家麒虽然苦练五年的虎形绝艺但却是初次用来对敌尚不够纯熟。

缠斗了数十合后谭家麒对刀法威力渐觉熟悉。

这时正东、正西两个方位上的黑衣人正以前后挟击之势扑击过来。

谭家麒突然向下一蹲使两人扑击之势落空长身而起大吼一声人随刀起有如猛虎出栅雁翎刀划出道寒光破围而出。

一阵血光迸冒那正西方位上的黑衣人被拦腰斩作两段。

剽悍的黑衣人虽被斩杀余力不衰落下的掌势无法控制正击在大圆桌上。

但闻蓬然一声二寸厚的木桌被他击的木屑横飞陷了一个两尺方圆的大洞。

谭家麒人落厅角回日一顾眼看那黑衣人死后余力仍有这等威势亦不禁心头一震暗道:“南荒武功实也不可轻视。”

心中念转手却未停顿挥刀攻向正南方位的黑衣人。

四个黑衣人的联手阵势因死去一人门户洞开各自为战如何能拒挡那谭家麒石破天惊的刀势。

耳际间响起了一声惨哼正南方位上的黑衣人连身子还未转过来已被谭家麒凌厉的刀势斜肩劈成两半。

另两个黑衣人虽然眼看同伴凄惨的死状心中骇然但仍然十分剽悍双双挥掌攻向谭家麒。

谭家麒刀势疾转有如卧虎翻身刀随身转寒芒一闪斩断了另一个黑衣大汉的手臂。

那大汉虽然健壮如牛但断臂之疼使他忍不住惨叫一声抱着手臂而退。

四个金刚一般的大汉在谭家麒虎形刀法之下片刻间伤了三人。

刘文升冷眼旁观只觉谭家麒的刀法转动之间有如猛虎扑跃迅快的刀势中蕴藏着一种威猛的气势。

只听一声冷叱道:“退下。”

声随人至一缕尖风直袭向谭家麒的后背。

谭家麒一蹲身子全身缩成一团护卫在一片刀光之下转过身子。

但闻锵然一声一道寒芒吃刀光震开。

那仅余的黑衣大汉早已斗志全失闻得主人令退下如获大赦转身一跃迟到厅角。

那断去一臂的大汉抱着断臂滚到一侧。

谭家麒一刀击落了近身暗器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黄袍头戴金冠面如灰炭年约二十四五岁少年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站在五尺以外。

此人一现身坐在两张小木桌上的两男两女全都站了起来。

葛元宏手握刀柄一脸杀气监视着四人。

谭家麒单手横刀冷冷说道:“阁下想来就南荒孟天王……”

黄袍人接道:“孟天王乃是家父小王孟千山。”

谭家麒出手一战力伤三人心中已有了极深的信心淡淡一笑道:“原来是孟王子在下失敬失敬……”

语声一顿接道:“适才下令四大金刚攻袭在下的也是阁下了。”

孟千山道:“正是小王。”

谭家麒道:“可惜的是你那四个属下太不争气未能拿住在下。”

孟千山道:“小王自入中原以来会过了数十位武林高手所向披靡像阁下这样能够在片刻间杀伤小王三个属下的小王还是初次遇得。”

谭家麒淡淡一笑道:“阁下如是想给他们报仇可以出手了!”

孟千山摇摇头道:“伤在你刀下怪他们学艺不精小王并无报仇之意。”

谭家麒怔了怔道:“那阁下的意思是……”

孟千山接道:“小王此番进入中原一来见识一下上国的衣冠文物顺便会会中土武林道上高人结交几位朋友你虽出手毒辣一些伤了我三个属下但你的武功、刀法却使小王佩服极愿和你交个朋友。”

谭家蜞心中忖道:“边陲南蛮人物心地究竟爽直一些敌友之别全觉于一念之间。”

看他一脸诚敬之色不似虚言倒也不便一口拒绝沉吟了一阵道:“武林道上讲究是一诺千金正因一诺如山才不轻诺此事容在下想想再作答复。”

孟千山哈哈一笑道:“小王虽然是初履中土但对中土文物却是向往已久因此小王未来中土之前延揽了五位汉儒替我讲解中土人物风俗学习你们的礼仪因此小王虽然未入过中土但却对你们中土事物略有了然重信之人自不轻诺但不知阁下几时才能答复小王。”

他这等单刀直入步步逼进的问法还真使谭家麒没有法子沉思了良久道:“至少要十天以上。”

孟千山道:“好!咱们就依十日为限十日之后小王仍在此地相侯不见不散。”

谭家麒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吧!无论在下是否愿意攀交十日之后在下当给阁下一个答复。”

孟千山道:“那很好小王如约候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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