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三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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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潇郎击败王英,略有得色,转头去看,只见方台之上惟存四人,他自不敢去与师叔祖交手,纵身向前,左手抓起郭正,右手抓起鲍大常,往下便扔。
以鲍大常的身手,本不该如此轻易受制,只因他全神贯注的提防着郭正和陆伯翁,混没注意华潇郎,等到听得风声,再要拆当闪避,已然迟了。

好在华潇郎这一扔只是顺势用力,并未拿捏住他的穴道,鲍大常提起一股气来,凌空跃起,脚在郭正身上一踢,借力前纵,眼看又要落在台上,而郭正被他这一踢,落势更快,离地不过两三余尺。

王名扬摇头叹道:“这次只怕陆老前辈也无能为力。”华远亭笑道:“这可未必。”

果然,便在郭正离地仅数寸之时,陆伯翁身迅如风径跳了下去,左手攀着木台,右手使一招“捞月式”,抓住郭正的后衣,“呼”地飞跃而起,在众人惊叹声中,已到鲍大常身后,在他屁股上一托,竟把他摔出竹墙之外,掉进了太湖之中。这一变故实让鲍大常意料不到,他狼狈爬上岸来,尚不知自己是如何落水的。

华潇郎见师叔祖救上了郭正,不知何故,便问道:“师叔祖,你为何要相助此人?”

陆伯翁道:“我与他有约在先,须护着他不下去,不然便算是我输了。”

华潇郎瞧着郭正,暗道:“师叔祖真是糊涂,没来由的上了此人的当,有他护着此人,我如何能胜他?”

郭正见他目光凝滞,知其陷于为难,暗自笑道:“你想在龙姑娘面前威风,我便叫你不得称心如意。”心里笑着,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来。

有师叔祖在,华潇郎要想以武论高低,夺取金粽,自然是不可能的,既然力争不得,就只能智取了,他心念一动,道:“既然师叔祖执意如此,那徒孙就只好放肆了。”纵身而起,倏地一掌就朝郭正打去,虽然他的身法极快,然而陆伯翁比他更快,陆老前辈一面出招化解,一面道:“好徒孙,你这套‘天绝掌’使得像模像样,果然有些意思。”不料华潇郎这一击只是虚招,待他来救郭正,掌力化为腿力,径去夺那金粽。

陆伯翁大呼上当,脚下一滑,转眼便抢在前头,他身法远胜华潇郎,是以能后发而先至。华潇郎见他就要夺了金粽,大惊失色,立时回身去攻郭正,如此一来,陆伯翁若是还去抢那金粽,就来不及回救郭正,那时虽赢得比试,却在誓约上输了。

陆伯翁笑道:“臭小子果然聪明。”顾不上金粽,折身便去救郭正,其实以他的武功,仅须一招便可将华潇郎打下台去,只是他既然连外人都帮,当着本派众弟子的面,如何能对徒孙下手?因此是只守而不攻。

这三人相互牵制,竟是谁也夺不得金粽,华远亭见此情状,有心暗助爱子,看见脚下有枚桃核,不动声色的用袍衣遮住,在三人缠斗一处时踢打出去,正击在郭正的腿上,虽是枚桃核,然其受真气所灌注,强胜似铁石之物,郭正血肉身躯如何能受得住?竟被打得飞了出去。

众人大惊,都不知何故,那桃核细小,又兼华远亭脚法高明,竟瞒过了众人之眼,众人只道是华潇郎一掌把郭正打飞的,那壁虽有个薛丹枫看得真切,却不便道破。

陆伯翁忙纵身上前,去抱郭正,华潇郎便趁此良机,飞落在案前,夺了金粽,众人喝彩叫好,陆伯翁失了金粽,却也不恼怒,抱着郭正落下来,笑道:“臭小子,我为了你连金粽也不要了,现在你可服了我?”

郭正强忍着腿上剧痛,道:“老前辈一诺千金,武功天下无敌,不是老不羞老龟蛋,而是老英雄老豪杰,我对前辈是心悦诚服。”

陆伯翁大喜,又走到华潇郎跟前,故技重施,想用一套武功换那金粽。华潇郎虽心馋他的稀奇武功,此时却舍不得,托着金粽一路走下来,捧在龙青瑶前,笑道:“龙公子,初次相见,在下无以为礼,便以此相赠,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龙青瑶性本爽直,并无那些繁文缛节,只道:“多谢华公子了。”便叫小蘅将金粽收了,她家境殷富,自不将金银之类放在眼里。郭正见她不屑一顾的神色,暗暗欢喜,一瘸一拐的走将下来。

俄而风云忽变,阴沉沉的天空一声闷雷响,雨噼里啪啦的打下来,风愈狂急,湖上波涛翻滚,激浪拍岸,水雾随风向人扑面而来,少时间,众人都已成了雨人,可越是如此,众人兴致越高,手舞足蹈,欢呼雀跃,时好德朝郝知府笑道:“洋洋乎盛世,大人与民同乐,贤哉贤哉。”众官绅齐捧高帽马屁上前,郝大人却之不恭,自然一一笑纳。

各家健儿已登上龙舟,龙青瑶捋起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臂,也抢了上来,华潇郎忙上前搀着她坐稳,见岸上杨媚娘亦跃跃欲试,忙道:“妹妹就莫来了,不然即便此船不沉,我们只怕也划不动。”众人大笑,杨媚娘亦笑,方才罢了。

郝家舟队以郝鼎臣为首,其余之人俱是与他厮混的纨绔子弟,他拉了郭正张国靖上船,命二人在前头划,自己则居中擂鼓壮威。郭正鼓足了劲,不求夺那金粽,只求能胜得杨家舟队,他见华潇郎总是对龙姑娘献殷勤,早打翻了一个酸坛子,因此事事要与他争个高低。

鼓声响了三通,众官绅簇拥着郝知府上前,郝知府远望汹涌浩荡之太湖,近观数十条五彩龙舟,迎风而立,油然而生一股豪迈之感,在铜锣上猛力一敲,大声喊道:“比试开始。”

百姓欢声如雷,那些健儿一个个冲天怒吼,粗壮的胳臂划着舟如一条条蛟龙窜入湖中,金鼓震天,似要与那浪涛之澎湃比个上下。

风更急雨更狂,湖水排山倒海的打了过来,众人吼叫着,整齐的划着桨在风浪里拼搏,许多平日锦衣玉食、颐指气使的人,此刻也尽显男儿本色,使尽气力颠簸向前。

很快这数十条舟便拉开了间隔,铁鹰门众弟子划着船,飞似的穿梭在风浪之中,遥遥在先,华潇郎叫喝众师弟追赶,可他们武功虽较铁鹰门之人为高,但以前从未划过龙舟,不得其中要领,总不能齐心协力,有的划得快,有的划得慢,这个刚提了桨起来,那个才把桨放下去,因此无论如何拼力,总是追赶不上。

郝家舟队远远的被抛在后头,郝鼎臣一壁擂鼓,一壁高声唱着:“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众人拍桨齐声相和,唱到最后“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时,不禁停下桨来,哈哈大笑,一人叫道:“今日何其爽快,要是有几十坛酒那就更妙不过了。”众人一看,原来舟已划得远离湖岸,哪里弄得美酒来?摇头而叹。

郝鼎臣一笑,道:“诸位弟兄不必失落,美酒我早已备下了。”拔起那杆彩旗,迎空挥动,岸头上顿时划出两只小船来,船上都装满了酒。

众人大喜,只是那船划得太慢,等得酒来,兴致只怕已失了大半。正在这时,岸上忽飞出个两个人来,各自落在一酒船上,将船家抛上岸,撑着船如离弦的箭,极快的冲了过来,众人拍手喝彩。

很快船便靠了上来,郭正这才看清那二人是陆伯翁和薛丹枫,于是众人也不顾仪态,不讲礼仪,更不论比试输赢,各抢了一坛酒来,抱在怀中,在湖中喝了个天昏地暗,喝了个畅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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