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虎穴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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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蜀
四月十九阴雨。

此生合是诗人末?

细雨骑驴入剑门。

无忌不是诗人也没有6放翁那种逸脱的诗情但是他也在斜风细雨中撑着把油纸伞骑着匹青驴入了剑门到了蜀境。

剑门关天下奇险双翼番天群峰环立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出剑门沿途古柏夹道绵延达数十里。替他抬着棺材的脚夫告诉他:“这就是张飞柏是张三爷亲手种的。”

蜀人最崇拜诸葛武侯武侯仙去蜀人都以白巾缠头直到现在这种习惯还没有改。因为大家都崇拜诸葛所以张飞也沾了光。

鄙是无忌怎么会带口棺材来崭新的棺材上好的楠木无忌特地用重价请了四个最好的脚夫挑着。

因为这棺材里躺着的是最好的朋友这个朋友绝不会疯。

弊材里不但安全舒服而且不会淋到雨如果有事要静静思索也绝不会有人打扰。

无忌也很想躺进棺材去。

虽然他不像司空晓风既不怕挑粪着棋也不怕淋雨。但是他有很多事都需要静静去想一想到了唐家之后应该编造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亍

一这个故事不但要能打动唐家的人而且还要让他们深信不疑一这已经不是件容易事动人的故事绝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得出的。

还有白玉老虎那只司空晓风一定要他亲手交给上官刃的白老虎!

司空晓风为什么要把这只白玉老虎看得这么重要?

司空晓风绝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绝不会做莫名其妙的事。

一垣只白玉老虎中究竟有些什么秘密干.细雨斜风扑面而来不如不觉中剑门关已经被远远抛在后。

无忌忽然想起了两句凄凉的歌谣。

“一出玉门关。

两眼泪不乾。”

一这里虽然不是玉门是剑门可是一出此关再想活着回来也难如登天。

无忌忽然想起了千千。

他不敢想凤娘他真的不敢。

“想思”已经令人缠绵入骨黯然**“不敢相思”又是种什么滋味亍

多情自古空余恨。

如果你已不能多情也不敢多情纵然情深入骨也只有将那一份情埋在骨里垄这一份情烂在骨里死在骨里。

那又是种什么样的滋味无忌忽然抛掉他的油纸伞让冰冷的雨丝打在他身上。

风雨无情可是又有几人知道无情的滋味?

他忽然想喝酒。

辣酒好辣的酒。

用辣椒下酒吃一鲜辣椒喝一口辣酒那才真辣得过瘾。

辣椒红得亮额上的汗珠子也红得亮。

无忌看看也觉得很过瘾可是等到他自己这么吃的时候他就现这种吃怯并没有想像中那么过瘾了。

他已经被辣得连头都好像要一根恨“站”了起来。

这地方每个人都这么样喝酒。

一这地方除了辣椒之外好像根本就没有别的东西下酒。

所以他虽然已经快要被辣得“怒冲冠”也只好硬着头皮挺下去。

他不愿意别人把他看成一个“不好种”

蜀道难。

蜀境中处处都有山坡无忌停下来喝酒的地方也在个山坡上用碗口的毛竹搭起个凉

棚四面一片青翠凉风阵阵送爽在酷热的天气里赶路赶累了能够找一这么样一个地方歇脚贾在很不错。

现在天气虽然还不算热可见经过这里的人大多也会停下来喝碗凉(辣酒再路。

道路太崎岖行路太艰苦能有机会享受片刻安逸谁都不愿过。

人生亦如旅途。

在崎岖艰苦的人生旅途上又有几人能找到这样的歇脚处?

有时你就算能找到也没法子歇下来因为你后面有根鞭子在着你。

生活的本身就是根鞭子责任、荣誉、事业、家庭的负担、子的衣食未来的障.…;都像鞭子般在后面抽着你。

你怎么能歇下来无忌一口气喝下了碗里的辣酒正准备再呻一碗时就看见两顶“滑竿”上了山坡。

滑竿不是轿子。

滑竿是四川境中一种特有的交通工具用两恨粗毛竹抬着张竹椅。

人就坐在椅上。

不管你这个人有多重不管路有多难走抬滑竿的人都一定可以把你抬过去。

因为干这一行的人不但郡有特别的技巧而且每一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无忌很久以前就已听见有关滑竿的种种传说却一直不太相信。

现在他相信了。

因为他看见了坐在前面一顶滑竿的人。

如果他不是亲眼看见他绝不会相信这么样一个人也能坐滑竿更不会相信两个骨瘦如柴的竿夫居然能把这个人抬起来。

他很少看见这么胖的人。

一这个人不但胖而且胖得奇蠢无比不但蠢而且蠢得俗不可耐。

这个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块活动的肥猪肉穿着打扮却像是个暴户好像恨不得把全副家当都带出来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他的同伴却是个美男子。

他不是像唐玉那种文弱秀气还带着点娘娘腔的美男子。

他高大英俊健壮宽肩细腰浓眉大眼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现在两顶滑竿都已经停下两个人都已经走进了这凉棚。

胖子喘息着坐下来伸出一只自白胖胖戴满了各式各样宝石翠王戒指的手。

那高大英俊的美少年立刻掏出块雪白的丝巾递过去。

胖子接过丝巾像小泵娘扑粉一样的去擦汗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最近我一定又瘦了而且瘦了不少。”

他的同伴立刻点了点头带着种诚恳而同情的态度说:“你最近又忙又累吃得又少怎么会不瘦?”

胖子愁眉苦脸的叹着气道:“再这么样瘦下去怎么得了呢?”

他的同伴道:“你一定要想法子多吃一点。”

一这个建议胖子立刻就接受了立刻就要店里的伙计想法子去烧两三个蹄膀四五只肥鸡来。

他只能吃这“一点”因为最近他的胃口一直不好。

但是他一定要勉强自己吃一点因为最近他实在瘦得不像话了。

至于他身上的那一身肥肉好像根本就不是他的不但他自己早就忘了他的同伴更好像根本没有看见。

鄙惜别人都看见了。

一逅个人究竟是胖是瘦这身肥肉究竟是谁的亍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大家都忍不住在偷偷的笑。

无忌没有笑。

他并不觉得这种事好笑他觉得这是个悲剧。

这个美少年自己当然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可笑他还是这么样说只因为他要生活要这个胖子供给他的生活。

一个人为了生活而不得不说一些让别人听了可笑自己觉得难受的话就已经是种悲剧。

这个胖子更可悲。

他要骗的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一个人到了连自己都要骗的时候当然更是种悲剧。

无忌忽然觉得连酒都已喝不下去。

除了无忌外居然还有个人没有笑。

他没有笑并不因为他也有无忌这么深的感触只不过因为他已醉了。

无忌来的时侯他就已伏倒在桌上桌上就已经有了好几个空酒壶。

他没有戴帽子露出了一头斑斑白和一身已经洗得白的蓝布衣服。

人在江湖人已垂老喝醉了又如何亍不喝醉又如何?

无忌忽然又想喝酒。

巴在这时候他又看见了“个人走上山坡。

六个青衣人黄草鞋荻布袜六顶宽边马连坡大草帽帽沿都压得很低。

六个人走得都很快脚步都很轻健低着头大步走进了这茶棚。

蚌人手里都提着个青布包袱有的包袱很长有的很短。

短的只不过一尺七长的却有六七尺提在他们的手里时份量看来都很轻一摆到桌上却把桌子压得“吱吱”的响。

没有人笑了。

无论谁都看得出这六个人绝对都是功夫很不错的江湖好汉。

他们提来的这六个包袱纵然不是杀人的利器也绝不是好玩的东西。

六个人同路而来装东打扮都一样却偏偏不坐在同一张桌上。

六个人竟占据了六张桌子正好将茶棚里每个人的去路都堵死。

只有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老手才能在一瞬间就选好这样的位置。

六个人都低着头坐下一双手还是紧紧抓住已经摆在桌上的包袱。

第一个走进来的人高大强壮比大多数人都要高出一个头带来的包袱也最长。

他抓着包袱的那双手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的指节上都长着很厚的一层老茧。

第二个走进来的人又高又瘦弯腰驼背仿佛已是个老人。

他带来的包袱最短抓住包袱的一双手又乾又瘦就如鸟爪。

这两个人无忌好像郡见过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的。

他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脸。

他也不想看。

一这些人到这里来好像是存心来找人麻烦的不管他们是来找谁的麻烦无忌都不想管别人的事。

想不到那又高又瘦弯腰驼背的却忽然问道:“外面这口棺材是那一位带来的?”

越不想找麻烦的人麻烦反而越要找到他身上来。

无忌叹了口气道:“是我。”

无忌已经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他虽然还没有见到这个人的脸却已经认出了他的声音。

白糖力糕黄松糕赤豆绿豆小甜糕。

一个又高又瘦的老人背上背着个绿纱柜子一面用苏白唱着一面走入了这片树林中刚辟出的空地。

然后卖卤菜的贾酒的卖湖北豆皮的卖油炸面窝的卖东大馒头的卖福州春饼卖岭南鱼蛋粉贾烧鹅叉烧饭的贾羊头肉夹火烧的卖鱿鱼羹的卖豆腐恼的卖北京豆

汁的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小贩挑着各式各样的担子从四面八力了进来。

那天晚上所生的事无忌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卖糕的声音他也得很清楚已他也记得萧东楼的话。

以前他们都是我的旧部现在却都是生意人了。

这卖糕人现在做的是什么生意亍为什么会对一口棺材生兴趣亍

那高大健壮右手三根手指上都长着老茧的人忽然抬起头盯着无忌。

无忌认出了他。

他的眼睛极亮眠神极足因为他从**岁的时候就开始练眼力。

他手指上的老茧又硬又厚因为他从**岁时就开始用这三恨手指扳弓。

无忌当然认得他他们见面已不止一次。

金弓银箭子母双飞这身长八尺的壮汉就是黑婆婆的独生子黑铁汉。

黑婆婆是什么人干.是个可以用一支箭射穿十丈外苍蝇眼睛的人。

他手上抓住的那个包袱里面当然就是他们母子名震江湖的金背铁胎弓和银羽箭。

他居然没有认出无忌来只不过觉得这个脸上有刀痕的年轻人似曾相识而已所以试探着问“我们以前见过?”

无忌道:“没有。”

黑铁汉道:“你不认得我?”

无忌道:“不认得。”

黑铁汉道:“很好。”

卖糕人道:“怎么样午.”

黑铁汉道:“他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他。”

卖糕人道:“很好。”

听到他们说的这两句“很好”无忌就知道麻烦已经来了。

一这六个人带来的无论是那种麻烦麻烦都一定不会太小。

无忌看出了这一点别人也看得出茶棚里的客人大多数都已在悄悄的结账悄悄的溜了只有那位胃不好的胖公子还在埋头大吃。

贝来就算天塌下来也也要等吃完了这只鸡才会走。

一这种人当然不会多管别人的事。

卖糕人忽然站起来提着包袱慢慢的走到无忌面前道:“你好!”

无忌叹了气道:“直到现在为止一直都还不错只可惜现在就好像已经有麻烦了”

卖糕人笑了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不做糊涂事就不会有麻烦的。”

无忌道:“我一向很少做糊涂事。”

卖糕人道:“很好。”

他放下包袱又道:“你当然也不认得我”

无忌道:“不认得。”

卖糕人道:“你认不认得这是什么?”

他用两根手指提着包袱上的结一抖就露出对精光闪闪用纯钢打成的奇形外门兵刃看来有点像鸡爪铰又不是鸡爪镰。

无忌道:“这是不是淮南鹰爪门的独门兵刃铁鹰爪?”

卖糕人道:“好眼力。”

无忌道:“我的耳朵也很灵。”

卖糕人道:“哦”

无忌道:“我听得出你说话的口音绝不是淮南一带的人。”

卖糕人道:“我在淮南门下学的本就不是说话。”

无忌道:“你学的是什么”

卖糕人道:“是杀人”

他淡淡的接着说道:“只要我能用本门的功夫杀人不管我说话是什么日晋都无妨。”

无忌道:“有理。”

卖糕人忽然用他那双鸟爪般的手拿起了这对鹰爪般的兵刃。

寒光闪动鹰爪双双飞出“叮”的一响无忌面前的酒碗已被钉穿了四个小洞栏汗上一根毛竿也被鹰爪硬生生撕裂。酒碗是瓷器要打碎它并不难把它钉穿四个小洞却不是件容易事。

毛竹坚轫要撕裂它也不容易。

何况这种力量完全不同他左右双手同时施展竟能使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来。

无忌叹了口气道:“好功夫。”

卖糕人道:“这是不是杀人的功夫?”

无忌道:“是。”

卖糕人道:“你想不想看我杀人!”

无忌道:“不想。”

卖糕人道:“那么你快走吧!”

无忌道:“你肯让我走干.”

卖糕人道:“我要的本就不是你这个人。”

无忌道:“你要的是什么干.”

卖糕人道“我要的是你带来的那口棺材。”

疑云棺材是无忌自己去买的上好的柳州楠木加工加料精选特制。

无忌道:“阁下的眼光真不错这口棺材的确是口好棺材。”

卖糕人道:“我看得出。”

无忌道:“但是无论多好的棺材也不值得劳动阁下这样的人出手。”

卖糕人道:“你说不值得我却说值得。”

无忌道:“阁下若是真的想要这么样一口棺材也可以再去叫那棺材店加工赶造一。”

卖糕人道:“我要的就是这一口。”

无忌道:“难道这口棺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卖糕人道:“那就得看这口棺材里有些什么?”

无忌道:“里面只有一个人。”

卖糕人道:“一个什么样的人?”

无忌道:“一个朋友。”

卖糕人道:“是个活朋友还是个死朋友?”

勺无忌笑了:“我这人虽然不能算很讲义气可是也不会把活朋友送到棺材里去。”

他说的不是实话也不能算谎话。

唐玉还没有死亡是他亲手把唐玉摆进棺材里面去的。

唐玉并不是他的朋友。

但是这口棺材里的确只有唐玉一个人。

他亲手盖上棺材雇好挑夫亲眼看着挑夫们把棺材抬到这里的确一点不假。

一这贾糕人却好像完全不信又问道:“你这朋友已死了?”

无忌道:“人生百年总难免会一死的。”

卖糕人道:“死人还会不会呼吸?”

无忌摇头。

他已经想到了一点漏洞可是他从末想到别人会看出来。

卖糕人显然已看了出来。

他冷笑道:“死人既然已经不会呼吸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棺材上留两个透气的洞?”

无忌叹了口气苦笑道:“因为我贾在想不到会有人这么样注意一口棺材。”

一这是实话。

如果有棺材摆在那里每个人都免不了要去看一眼的。但却很少有人还会再看第二眼。

女人衣服上如果有个洞人人都会看得很清楚但看见棺材上有个洞的人就不多了。

无忌又道:“但是这棺材的确只有一个人这个人的确是我的朋友不管他是死是活都是我的朋友。”

卖糕人道:“你为什么要把他装进棺材里去”

无忌道:“因为他有病而且病得很重。”

贾糕人道:“他患的是不是见不得人的病”

无忌道:“你想看看他?”

卖糕人道:“我只想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无忌道:“如果棺材里真的只有一个人呢”

卖糕人道:“那么我就恭送你们的大驾上路这里的酒帐也由我付了?”

无忌道:“不管棺材里这个人是谁都一样?”

穴糕人道:“就算你把我老婆藏在棺材里只要棺材里没有别的我也一样让你们走。”

无忌道:“你说话算数?”

卖糕人道:“淮南门下从没有食言背信的人。”

无忌道:“那就好极了。”

他一直在担心生怕他们要找的是唐玉。

他不愿为了唐玉踉他们动手也不能让他们把唐玉劫走。

现在他虽然已经知道他们并不是为了唐玉而来的却还是猜不出他们为什么想要这棺材十棺材就摆在凉棚外的栏杆下。

四个挑夫要了壶茶蹲在棺材旁边用随身带来的硬饼就茶喝。

茶虽然又冷又苦饼虽然又乾又硬他们却还是吃得很乐喝得很乐。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人生中的乐趣本来已经不太多了所以他们只要能找到一点点快乐就绝不肯放过。

所以他们还活着。

膘乐本就不是“绝对”的只要你自己觉得快乐就是快乐。

奇怪的是这个卖糕人不但对棺材有兴趣对这四个挑夫好像也很有兴趣。

他们衣不蔽体骨瘦如柴而且蓬头散又黑又脏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去看的地方。

一这卖糕人却一直在看着他们一双眼睛就像是钉子般盯在他们身上舍不得移开。

他虽然说要看看棺材是否只有一个人可是他的一双脚像是被钉子钉在地上了并没有移动一步。

无忌反而忍不住要提醒他:“棺材就在那里。”

卖糕人道:“我看得见。”

无忌道:“你为什么还不过去?”

卖糕人枯瘦的脸上忽然露出种诡秘的冷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了一句让无忌大出意外的话“因为我还不想死在雷家兄弟的霹雳弹下。”

无忌立刻问道:“雷家兄弟霹雳堂的雷家兄弟”

“不错。”

“雷家兄弟来了?”

“至少有四个人来了。”

“在那里?”

“就在那里!”

卖糕人冷冷的接着说;“蹲在棺材旁边喝茶吃饼的那四位仁兄就是雷震天门下的四大金”

霸无忌的脸色变了。

他当然知道霹雳堂有四大金刚是雷震天的死党也是大风堂的死敌。

一这四个又穷又脏又臭的苦力就是霹雳堂的四大金刚?

他们为什么要如此怍贱自己为什么要来替他抬这口棺材干.纵然他们已经现他就是赵无忌也不必这么样做的。

他们至少还有一种更好的法子可以将他置之于丸地。

年纪最大的一个挑夫忽然叹了气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左手还是端着个破茶碗右手还是拿着半块饼身上穿的是那套又脏又破几乎连屁股都盖不住的破布衣服。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样子已完全变了。

他的眼睛里已出了光身上已散出动力无论谁都已看得出这个人绝不是个卑微低贱的苦力。

卖糕人冷笑道:“果然是你你几时改行做挑夫的”

一这挑夫道:“这半年来我们兄弟一直都在干这一行。”

卖糕人道:“你们一直都在替人挑棺材?”

一这挑夫说道:“不但挑棺材连粪都挑。”

卖糕人道:“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一逅挑夫道:“因为找听说这种事做久了一个人的样子就会改变的。”

卖糕人道:“你们的样子贾在变了不少。”

一逅挑夫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才想不通你怎么会认得出我们来?”

卖糕人淡淡道:“这也许只因为我的眼力特别好也许因为有人走漏了你们的消息。”

一逅挑夫脸色变了厉声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畿个人是谁把我们出页给你的?”

卖糕人不望他了。

黑铁汉一个箭步窜过来沉声道:“我们兄弟和雷家并没有过节只要你们留下这口棺材不管你们要到那里去不管你们要去干什么我们兄弟绝对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他想了想又道:“若是有别人问起你们我们兄弟也不会说出来就只当今天我们根本没有见过面。”

在黑婆婆面前他一向很少开口现在说起话来却完全是老江湖的口气每一句都说在节骨眼上而且替别人留了余地。

鄙惜这挑夫并不领情冷冷道:“你手里拿着的是金弓银箭百步穿杨百百中你身旁站着的这个人虽然连说话的音都变了我也能认得他就是这一代的淮南掌门鹰爪王。”

卖糕人并不否认。

一这挑夫又道:“你们两位居然肯放我一条生路我兄弟本该感激不尽何况陪你们来的那四位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中好像还有丧门剑的名家锺氏兄弟和铁拳孙雄。”

卖糕人道:“好眼力。”

一这挑夫道:“凭你们六位今天要把我们兄弟这四条命搁在这里并不难只可惜……”

卖糕人道:“只可惜怎么样?”

一这挑夫冷笑道:“只可惜人一死了拳头就会变软了也就没有法子再使丧门剑了。”

卖糕人微笑道:“幸好他们还没有死。”

一这挑夫道:“他们还没有死你为什么不回头去看看?”

卖糕人立刻回头去看脸上的笑容已僵硬。

本来坐在他后面的四个人现在已全都倒了下去脑后的玉枕穴上赫然插着恨竹筷一尺多长的竹筷已没入后脑五寸.口脑壳本是人身上最坚硬的地方能够以一根竹筷洞穿脑壳已经是骇人听闻的事。

包可怕的是这四个人本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竟全都在这一瞬间被人无声无息的夺去性命而没有人觉是谁下的毒手。

这人的出手好快好准好狠?

茶棚里的人早就溜光了连掌柜和伙计都已不知躲到那里去。

除了这个卖糕人和无忌黑铁汉之外茶棚里只剩下三个活人。

那位胃欠佳的胖公子虽然还活着却已被吓得半死整个人都几乎瘫到桌子底下去。

他的同伴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何况这两人一直都是坐在锺家兄弟和孙雄的前面竹筷却无疑是从后面飞来的。

他们后面只有一个人。

一这个人还没有走只因为他早已醉了无忌来的时侯这个人就已伏倒在桌上桌上已摆满了喝空的酒壶。

他没有戴帽子露出了一头斑斑白显然已是个老人。

他身上穿的一件蓝布衫不但是已洗得白而且还打着好畿个补钉。

难道这落拓的老人竟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竟能在无声无息中取人的性命竟能在挥手间杀人于十步之外卖糕人手里紧握着他的那对铁鹰爪一步步向这老人走过去。

他知道他的手在流汗冷汗。

他手里的这双铁鹰爪也是杀人的器也曾有不少英雄好汉死在这对铁鹰爪下。

但是现在他的手却在抖别人也许不见他自己却可以感觉得到。

能够以一根竹筷隔空打人贯穿壳的人绝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一个已经在江湖中混了三十年的人至少总有这一点自知之明。

但是他不能退缩。

淮南派现在虽已不是个显赫的门派也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

不管怎么样他总是淮南这一代的掌门人为了生活为了把门面支持下去他可以改变容貌声音来做强盗却绝不能让淮南派的声名败在他手里。

一这正是江湖人的悲剧。

江湖中的辉煌历史就正是无数个像这样的悲剧累积成的。

杯已在手箭已在弦。

黑铁汉弯弓拉箭一双眠睛也盯在那老人的满头白上。

老人忽然说话了说得含糊不清仿佛是醉话又仿佛是梦呓。

“为什么大家都想要这口棺材是不是全部都活得不耐烦了都想躺进棺材里去!”

卖糕人的瞳孔收缩手握得更紧。

现在他已确定这个老人就是刚才以竹筷洞穿他伙伴头颅的人。

他忽然大声喊道:“前辈。”

老人还是伏在桌上鼻息沉沉仿佛又睡着了。

卖糕人冷笑道:“以你的年纪我本该尊你一声前辈我还没有忘记江湖中的规矩你最好也莫要忘记自尊自重。”

老人忽然纵声大笑道:“好说得好。”

他乾疳的脸上长满了一块块钱大的白癣眉毛脱落醉眼蒙胧笑起来就像是头风乾了的山羊他已抬起头看着卖糕人道:“想不到小小的淮南派中居然有你这种人居然还懂得江湖规矩还有点掌门人的气派。”

卖糕人道:“我不是淮南掌门。”

老人道:“你不是?”

卖糕人道:“我只不遇是一个贾糕的人。”

老人笑道:“原来你是来页糕的。”

贾糕人道:“卖糕的人有时也会杀人。”

老人道:“你要杀谁?”

卖糕人道:“杀你!”

老人又大笑道:“你自己也该知道你绝不是我的对手又何苦来送死?”

卖糕人忽然也大笑道:“我杀了你杀的是名震江湖的武林前辈你杀了我杀的却只不过是一个卖糕的人我死又何妨。”

大笑声中他的铁鹰爪已飞出。

昔年鹰爪王自淮南出道名动天下只冯一双铁拳和十三年苦练而成的大鹰爪力创立了淮南鹰爪门从来没有用过兵刃。

鄙惜他的后人们既没有那么精纯的功夫也没有他的神力所以才造出这么样一对奇形外门兵刃以补功力之不足。

他临死时看到这种兵刃就知道淮南这一派迟早难免要被毁在这对铁鹰爪下。

因为他知道无论多精巧的兵刃总不如双手灵巧他三十“招大鹰爪手用这种兵刃使出来绝对没法子挥出应有的威力。

他也知道他的后人们有了这种兵刃后更不肯苦练掌力了。

但是这对兵刃却实在很灵巧霸道两只鹰爪般的铜抓不但有生裂虎豹之利而且可以伸缩自如。

如果运用得巧妙甚至可以用它从头里挟出一个虱子来。

卖糕人在这对兵刃上也下过多年苦功一着击出双爪齐飞左手的铁爪轻灵变幻流动右手的铁爪刚裂霸道威猛。

这一着力量间有巧劲也有猛力这一着的招式间有虚招也有实招虚招诱敌贾招打的是对方致命处。

老人一双朦胧的醉眼中忽然精光暴射大喝一声:“开!”

叱声出口他的身形暴长袍袖飞卷铁鹰爪立刻被震得脱手飞出远远的飞出了二十丈落在竹棚外的山坡上。

贾糕人居然没有被震倒居然还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

但是他的眼珠已渐渐凸出鲜红的血丝已沿着他嘴角流下来。

老人盯着他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要杀我我不能不杀你。”

卖糕人咬紧牙关不开口。老人道:“其贾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

卖糕人忽然问:“我是谁?”

他一张嘴就有口鲜血喷了出来。

老人摇头叹气道:“鹰爪王王汉武你这是何苦?”

贾糕人用衣袖擦乾了嘴角的鲜血大声道:“我不是鹰爪王不是王汉武。”

罢擦乾的血又流出来他喘息着道:“鹰爪王王汉武早已死了没有人能杀他他……他是病死的我……我……”

老人眼睛里已露出同情之色柔声道:“我知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卖糕的人而已。”

卖糕人慢慢的点点头闭上眠睛慢慢的倒了下去。

他求仁得仁死而无憾。

因为他并不是王汉武淮南一派不散的威名并没有毁在他手里。

所以没有人能击败鹰爪王从前没有以后更没有。

四黑铁汉满眶热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忽然也霹雳大喝一声:“开?”

杯弦一响三尺六寸长的银羽箭已随弦飞出喝声如霹雳鹫雷箭去如星闪电。

黑铁汉身长八尺两膀有千斤之力他的金背铁胎弓是五百石的强弓的银羽箭虽然不能开山射月但也足以穿云裂石。

江湖传说如有三个人背贴着背站着他一箭就能射个对穿。

鄙是银光一闪箭忽然已到了老人手里他只伸出两根手指就把这根云裂石的银羽箭捏住了。

在这一瞬间黑铁汉的面如死灰雷家四兄弟喜动颜色。

想不到就在这一瞬间情况忽然又改变。

老人脸上忽然露出种奇怪已极的表情就好像一个胆小的少*妇半夜醒来忽然现有个陌生的男人压在她身上鹫讶恐惧都已到了极点。忽然凌空翻身掠出了竹棚眨眼间就踪影不见要学“射”一定要先练眼力。

黑铁汉从七八岁的时侯就开始练眼力要练得可以把暗室中的一只蚊子看得和别人看老鹰还

清楚才算略有成就。

无忌的眼力也绝不此他差。

但是他们都没有看出这老人为什么要突然逃走像他那样的绝顶高手绝不是很容易就会被骇走的人除非他忽然看见了鬼忽然被毒蛇咬了一口。

一这里没有鬼也没有毒蛇。

他怕的是什么?

一这挑夫一只手端着破茶碗一只手拿着块硬饼脸上的表情由欢喜变为鹫讶由讶变为恐惧由恐惧变为怀疑。

现在他脸上忽然又变得全无表情忽然唤道:“老板。”

无忌不是老板。

他这一生中奇奇怪怪的事也做过不少却从来没有做过老板。

鄙是这四个挑夫一直都叫他老板。

无忌道:“你在呻我?”

一逅挑夫道:“不管我们姓什么我们总是你雇来的你总是我们的老板。”

无忌不能不承初”

这挑夫又道:“你出五钱银子雇我们做挑夫要我们替你把这口棺材送到蜀中去。”

无忌道:“不错。”

一逅挑夫道:“我们这一路上有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无忌道:“没有。”

一这挑夫道:“我们有没有偷过懒耽误过你的行程”

无忌道:“没有。”

一这挑夫道:“你花五钱银子一天雇我们花得冤不冤枉”

无忌道:“不冤枉。”

他不能不承认这一点像他们这样的挑夫贾在很难找得到。

一逅挑夫道:“你花钱雇我们来替你挑这口棺材我们就全心全意的替你挑这口棺材而且定平平安安的替你把这棺材送到地头。”无忌道:“很好。”

一这挑夫道:“那么别的事你就不必管了这些事踉你也完全没有关系。”

他的话已说得很明白。

也们并不知道这位老板的身份来历也不想知道只不过希望这位老板也不要管他们的事。

无忌只有点不明白。

他忍不住要问:“你们知不知道这棺材里的人是谁?”

一这挑夫道:“是你的朋友。”

无忌道:“你们知不知道我这朋友是谁?”

一这挑夫道:“不管你这位朋友是谁都踉我们无关。”

无忌道:“你们为什么要来替我挑这棺材干.”

一这挑夫道:“因为我们愿意。”他淡淡的接着道:“只要我们自己愿意不管我们干什么也都踉你没有关系。”

无忌叹了气道:“有理。”

他不能不承认他们说的有理但是他心里却又偏偏觉得很无理。

所有的事都无理每个人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以常理来解释。

但是这些确实生了而且已经有五个人为了这些事而死、生命是绝对真买的死也是。

无忌又叹了口气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究竟还想干什么?”

这挑夫考虑着终于回答:“我们只不过想杀一个人一个跟我们完全无关系的人。”

黑铁汉道:“你们想杀的就是我?”

一逅挑夫道:“是的。”

五黑铁汉并不能算是无忌的朋友但是无忌总觉得还欠他们母子一点情。

四个挑夫已经开始行动很快的逼近黑铁汉将他包围住。

长弓大箭只能攻远距离越近越无法挥威力。

这四个挑夫无疑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当然都很明白这点以他们的经验和武功要杀里铁汉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无忌忽然大竺道:“等一等。”

一这挑夫沉下脸道:“难道你还是要来管我们的事?”

无忌反问道:“难道你们一定要杀死他?”

一这挑夫道:“一定。”

他的回答斩钉截铁:“如果有人想来阻拦我们也不妨再多杀一个。”

无忌道:“是不是因为他已知道你们的来历所以一定要杀了他灭口。”

无忌并不否认。

无忌道:“现在我也已知道你们的来历你们是不是也要杀了我干.”

一这挑夫道:“我说过只要你不管这件事我们就负责把你和这棺材平安送到地头去。”

无忌叹道:“现在我更不懂了明明有两个人知道你们的秘密你们为什么只杀一个干.”

一这挑夫冷冷一笑道:“因为我们喜欢你。”

无忌的脸色忽然变了吃惊的看着他道:“你……你……”

一这挑夫道:“我怎么样?”

无忌看着他再看看他的三个同伴眼睛里充满了鹫讶和恐惧。

黑铁汉看着他们的眼色居然也踉无忌一样就好像这四个挑夫这一瞬间忽然变成了魔鬼。

这种表情绝不是装出来的。

他们究竟看见了什么亍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吃鹫亍这么害怕?

第十个死人四个挑夫也有点慌了无论谁被人用这种眼色看着都会慌的。

他们的眼神本来一直在盯着黑铁汉和无忌现在忍不住彼此看了一眼。

一这一眠看过他们四个人脸上立刻也露出和无忌同样的表情却显得比无忌更鹫惶更恐惧其中一个人忽然转身冲出去一把抓起了个摆在棺材边的茶壶。

霹雳堂以火药暗器威震江湖玩火药和玩暗器的人手一定要稳。

但是现在这个人却已连茶壶都拿不稳忽然张开嘴想嘶喊竟已连声音都城不出来。

只听他喉咙里一阵阵“丝丝”的响他的人已倒了下去。

他的同伴也转身奔出两个人奔出竹棚才倒下一个就倒在凉棚里一倒下去整个人就开始萎缩就像是一片叶子遇到了火焰忽然间就已枯萎。

下午。

春天的下午阳光艳丽远山青葱但是这山坡上却仿佛已被阴影笼罩。

死的阴影。

连无忌都觉得手脚冷黑铁汉额角和鼻尖上已冒出豆大的冷汗。

一垣四个挑夫临死前那一瞬间脸上的样子变得贾在太可怕。

无忌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样子。

唐玉中毒之时脸上也有同样的变化眼神骤然迟钝瞳孔骤然收缩嘴角眼角的肌肉骤然僵硬乾裂脸色骤然变成死黑。

最可怕的是他们脸上生这种变化时他们自己竟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这种致命的毒性竟

能让人完全感觉不到。

非但你中毒时全无感觉毒性作时你也完全没有感觉。

巴在不如不觉中这种毒已进入你的身体毁坏了你的神经中枢要了你的命!

坐在竹棚里的那位胖公子和他的同伴蹲在竹棚后面替他们抬滑竿来的四个竿夫现在也都已悄悄的溜了。

竹棚后无疑还有一条路遇到这种事只要有腿的人都会溜的。

黑铁汉忽然长长叹了气道:“难道真是那壶茶里有毒?”他是在问无忌。

一这里一共只剩下他和无忌两个活人这使得他们彼此间仿佛忽然接近了很多。

如果你也曾有过他们这样的经验你也会有这种感觉的。

无忌道:“看起来一定是那壶茶里有毒。”

黑铁汉道:“不是我下的毒。”

无忌道:“我相信。”

黑铁汉道:“是谁下的毒”

无忌道:“不知道。”

黑铁汉沉默着脸上带着痛苦挣扎的表情汗流得更多。

无忌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黑铁汉又沉默了很久忽然大声道:“我并不想要他们的命也不想要这口见鬼的棺材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四个人会抬一口棺材来。”

他说话的声音大得就像是在呐喊并不是在对无忌呐喊是对他自己呐喊。

无忌了解他的心情所以什么话都没有问等他自己说下去。

黑铁汉道:“有人告诉我们这棺材里藏着一批红货至少值五十万两。”

“红货”这两个字是江湖切口意思就是“珠宝”

黑铁汉道:“前一阵子我们有急用就向这个人借了一笔银子他一定要我们用这批红货来还他的债。”

无忌道:“你们有什么急用?”

黑铁汉道:“四月十一日是我们一位大恩人的寿诞每一年我们都要送一份礼给他老人家。”

无忌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位大恩人就是那神秘的萧东楼。

黑铁汉道:“我们以前就跟这个人有约如果他知道有什么来路不明的红货经过他自己不便出手就通知我们做下了之后三七分账。”.他又补充:“我们虽然是强盗可是只做“红货而且一定要是来路不明的红货。”

一这些话他本来绝不会告诉无忌但是在死亡、恐惧和极度悲伤的压力下他忽然觉得一定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如果你在他这种情况下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无忌并没有问“这个人”是谁?

那是别人的秘密他无权过问他一向不愿探涧别人的**。

黑铁汉的声音越说越低显得越来越悲伤黯然道:“现在我虽然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惜已太迟了。”

无忌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

黑铁汉道:“这是个圈套。”

无忌道:“圈套亍什么圈套?”

黑铁汉道:“他想杀雷家兄弟自己却不能出手他也想杀了我们灭口。”

无忌道:“他为什么要杀你们”

黑铁汉道:“因为只有我们知道他坐地分源的秘密。”

他的悲哀又变为愤怒;“所以他就设下这个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的圊套让我们自相残杀最好全都死得干干净净。”

无忌道:“但是你并没有证掳并不能证明这一定是个圈套。”

黑铁汉道:“你就是证据。”

无忌道:“我?”

黑纫汉道:“这口棺材是不是你的”

无忌道:“是。”

黑铁汉道:“你有没有把红货藏在棺材里?”

无忌道:“没有。”

黑铁汉道:“既然棺材里根本没有红货这不是圈套是什么?”

他握紧双拳:“现在雷家兄弟已死了我们的兄弟也死了他的计划已成功只可惜...:”

无忌道:“只可惜你还没有死。”

黑铁汉恨恨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要揭穿他的阴谋毒计。”

无忌沈吟着道:“我久闻金弓神箭子母双飞的大名也知道令堂不但箭法如神而且足智多谋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找她去商量商量?”

黑铁汉道:“家母病得很重这种事我不能再让她老人家操心。”

无忌道:“黑婆婆病了你为什么不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黑铁汉道:“家母的病情是在我们那位大恩人的寿诞之口才忽然变得严重起来那天我们恰巧遇见一位好心的姑娘一定要把家母留在她那里让她来照顾因为.…:”

无忌道:“因为什么?”

黑铁汉道:“因为她的夫家和我们母子之间曾经有过一点渊源。”

无忌的心在跳跳得好快。

现在他当然已能猜得出这位好心的姑娘是谁了却还是忍不住要问:“这位姑娘贵姓?”

黑铁汉道:“姓卫。”

无忌说道:“她把黑婆婆带到那里去了?”

黑铁汉道:“到一位隐迹已久的武林异人那里去了那位异人不但剑法高绝天下而且极精医道所以我也很放心。”

无忌没再说什么也不能再说什么。

他的痛苦他的悲伤他的思念都绝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说出来。

他甚至连想都不能去想。

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他一定要很坚强思念却总是会使人软弱。

不管怎么样他总算已有了卫凤娘的消息总算已知道她仍然无恙。

等他抬起头才现黑铁汉已走出了竹棚走下了山坡。

他立刻唤道:“等一等。”

黑铁汉停下脚步回过头。

无忌道:“你不看棺材里有什么”

黑铁汉勉强笑了笑道:“我信任你我相信里面不会有什么的。”

无忌道:“雷家兄弟并不认得我只不过我花王钱银子一天雇来的。”

黑铁汉道:“我相信。”

无忌道:“一个被人用五钱银子一天雇来抬棺材的苦力会不会甘心替人去拚命?”

黑铁汉道:“绝不会除非….:”

无忌道:“除非他知道棺材里还有别的秘密。”

黑铁汉眼睛里出了光。

无忌道:“我虽然没有把红货藏在棺材里可是他们…:”

黑铁汉抢着道:“他们来替你抬这口棺材也许只不过想用你这棺材做掩护把一批红货运到蜀中去……”

运送红货时本来就是通常要走“暗镖”尤其是这批货来路不明的时候。

江湖中走暗镖的法子本来就五花八门光怪6离“用死人和棺材做掩护并不是第一次无忌道:“我也知道现在你不会再对这批红货有兴趣了可是你既然已经做了这件事至少总该把真相查出来也算对你的弟兄们有了个交代。”

用不着他再往下说黑铁汉已经大步走了回来。

他的心也开始在跳越跳越快。

芭个人九条命只不过为了一口棺材“这口棺材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上好的楠木棺材华丽、坚固沉重。黑铁汉将金弓插在地上用两只手托起了棺材的盖子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他久已遗忘了的事。

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些事来。

弊盖很沉重但是以黑铁汉的天生神力当然轻轻一托就托了起来。

无忌也从竹棚里走了过去。

他本来认为黑铁汉他们很可能是为了唐玉而来的他们知道这口棺材里的人是唐玉知道唐王还没有死他们想来要唐玉的命。

他会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想要唐玉这条命的人绝不少。

但是现在他已知道这种想法错了。

那么这口棺材里除了唐玉之外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

是不是真的还有批价值钜万的珠宝他也很想知道这答案。

为了这口棺材牺牲的人已太多付出的代价已太大。

他希望黑铁汉能够有些收获.现在他虽然还看不见棺材里有什么但是他可以从黑铁汉脸上的表情中看出来。

黑铁汉脸上却忽然露出种任何人都无法想像的表情来。

那不仅是鹫讶恐惧还带着种说不出的激动和**。

如果他看见的是珠宝他当然会激动会显出一种人类共有的**。

但是他看见的如果是珠宝就绝不会有恐惧。

如果他看见的是种很可怕的东西就不会显出这种**来。

他看见的是什么?

无忌正想问他“砰”的一声响刚掀开的棺盖忽然落下阖起。

黑铁汉全身上下所有的动作表情全都在这一刹那间骤然停止。

他整个人就像是在这一刹那间完全冻结了。

然后他的喉结上慢慢的沁出了一滴血珠转瞬间又已凝结。

无忌飞扑过去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黑铁汉的呼吸也已停顿锐利的眼神已变为一片死灰。

他用尽全身气力只说出了两个字。

“唐缺!”

说出了这两个字他喉结上凝结的血珠就骤然迸裂一股鲜血喷泉般喷了出来。他的身子往后退鲜血一点点落在他脸上。

弊中人

唐缺。

这是一个人的名字。

无忌好像听见过这个名字这个人无疑也是唐家的子弟。

黑铁汉在临死前的一瞬间为什么要挣扎着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来他是不是想告诉无忌这个圈套就是唐缺设计的唐缺为什么要他们和雷家兄弟同归于尽?

霹捱堂既然已与唐家结盟唐缺为什么还要将雷家兄弟置之于死地亍

黑铁汉掀开棺盖后究竟看到了什么亍为什么会忽然暴毙?

一这些问题无忌都想不通。

他根本连想都没有想因为他已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卜他现了一根针!

一根八分长的银针随着黑铁汉喉结上喷出的那股鲜血射出来。

黑铁汉无疑就是死在这根银针下的一根八分长的针竟是追魂夺命的暗器!

一这件暗器竟是从棺材里出来的棺材里的人是唐玉!

一个已经完全麻木僵硬了的人怎么还能得出暗器来?

难道他中的毒已消失已经有了生机有了力量!

对无忌来说他的一句话就是件绝对致命的武器!

只要他还能说出一句话无忌的计划就完了。

无忌的手也有了冷汗。

他绝不能让唐玉活着绝不能让唐玉再有开说话的机会卜他一定要彻底毁了这个人、这口棺材不管棺材里还有什么秘密他都已不想知道。

他想到了霹雳堂的霹雳弹。

霹雳堂的火器威震天下只要有一两个霹雳就可以毁了这棺材将棺木里的人和所有的秘密都化为飞仄。

雷家兄弟既然是霹雳堂的四大金刚身上当然带着他们的独门暗器。

但是他们蓬头赤足衣不蔽体身上好像根本没有可以藏得住暗器的地方。

无忌忽然又想到了他们手里的硬饼。

他们始终都把半块硬饼紧紧的捏在手里是不是因为硬饼里藏着他们的暗器?

无忌决心要找出来。

他的反应一向很快在一瞬间就已将所有的情况都想过一遍。

但是他想不到在这时候棺材里忽然有人在说话了。

一个人叹息着道:“你是不是想用霹雳堂的火器把这口棺材毁了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声音娇媚而柔弱充满了女性的魅力听起来绝不是唐玉的声音。

但是有些人却可以用内力控制自己喉头的肌肉出些别人永远想不到的声音来。

唐玉说不定就能做到这一步。

无忌试探着问道:“我们真的无冤无仇?”

弊材里的人道:“你没有见过我我也不认得你怎么会有仇恨?”

无忌道:“真的?”

弊材里的人道:“你只要打开棺材来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无忌当然不会做这种事。

黑铁汉的前车可鉴已经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教训。

弊材里的人又道:“其实我也想看看你我想你一定是个很年轻很英俊的男人。”

无忌道:“我就站在这里只要你出来就可以看得见。”

弊材里的人道:“你为什么不打开这口棺材来看看?”

无忌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出来?”

弊材里的人笑了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做事就这么小心。”

无忌道:“听你的声音你的年纪也不大而且一定是个很美的人。”

弊材里的人笑道:“原来你这么会说话我想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欢你。”

她忽然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已经老了已经是个老太婆了已经可以养得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来。”

她的人还在棺材里已经占了无忌一个便宜。

无忌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多大年纪?”

弊材里的人道:“你是唐玉的朋友年纪当然跟他差不多”

无忌道:“你怎么知道唐玉有多大年纪你见过他”

弊材里的人道:“他就躺在我旁边我怎会没有见过他”

上好的棺木总是特别宽大些的确可以装得下两个人。

无忌道:“我怎么知道唐玉是不是远在这棺材里?”

弊材里的人道:“你不信”

弊材下透气的小洞里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来:“你看看这是不是他的手?”

这的确是唐玉的手。

无忌忽然笑了道:“原来你就是唐玉原来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另外一个洞里又伸出一根手指来。

这根手指槭耙柔美柔若无骨指甲上还佚淡的涂着一层凤仙花汁。

这的确不是唐王的手。

弊材里果然有两个人。

除了唐玉外另外一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藏在棺材里?

无忌悄悄的走到棺材另一端用两只手扳住弊材的盖子用力一掀。

弊盖翻落他终于看到了这个人。

现在他才明白黑铁汉刚才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表情。

躺在唐玉旁边的竟是个几乎完全**的绝色美人。

千千是个美人。

凤娘是个美人。

香香也很美。

无忌并不是没有接近过美丽的女人但是他看见这个女人时心里竟忽然起了种说不出来的激动和**。

一垣个女人不但美简直美得可以让天下的男人都不惜为她犯罪。

她美得比千千更娇丽比凤娘更成熟比香香更高贵。

她的腰致细双腿修长胸膛尖挺饱满。

她的皮肤是乳白的仿佛象牙般细致紧密又仿佛牛乳般的甜腻柔软。

她的头又黑又亮一双眼睛却是浅蓝色的闪动着海水般的光芒。

她身上的衣服绝不比一个核子多把她那诱人的**大部份都露了出来。

她看看无忌嫣然道:“我并不是故意要勾引你只不过这里面太热又闷又热我从小巴怕热从小巴不喜欢穿太多衣裳。”

无忌叹了口气苦笑道:“幸好唐玉看不见有你这么样一个人躺在旁边。”

一这女人笑着道:“就算他看见也一样。”

无忌道:“一样?”

一这女人道:“只要我觉得热我就会把衣裳脱掉不管别人怎么想我都不在乎。”

她笑得又迷人又酒脱:“我是为自己而活着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

无忌没法子回答也役法子反驳。

一这女人拍了拍唐玉的脸道:“幸好你这个朋友是个很干净的人长得也不难看”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无忌又笑道:“如果躺在我旁边的人是你那就更好了你虽然没有他那样漂亮却比他有男子气”

他又道:“漂亮的男人女人不一定都喜欢的像你这样的男人我才喜欢。”

她故意叹着气:“只可惜我已是老太婆已经可以生得出像你这么大的儿子来。”

无忌只有听她说根本役法子插嘴。

像她这样的女人寅在不多如果你见到一个你也会说不出话来的。

她却偏偏还要问无忌:“你为什么不说话?”

无忌道:“所有的话都被你一个人说完了我还有什么话说?”

一逅女人又叹了口气道:“现在我才知道你真是个聪明人。”

无忌道:“为什么?”

一这女人道:“因为只有聪明的男人才懂得多用眼睛看少开口说话。”

无忌也不能不承认他的眼睛实在不能算很老实。

但是他的脸并没有红反而笑道:“老天给我们两只眼睛一张嘴就是要我们多看少说话。”

一这女人嫣然道:“这句话我以后一定会常常说给别人听。”

无忌道:“但是老天却很不公平。”

一这女人道:“有什么不公平?”

无忌道:“如果老天公平为什么要给你这样一双眼睛”他凝视着她那双海水般澄蓝的眼睛:“老天替你做这双眼睛时用的是翡翠和宝玉做别人的眼睛时用的却是泥。”

一这女人笑得更迷人道:“你说得虽然好却说错了。”

无忌道:“什么地方错了?”

一逅女人道:“我这双眼睛并不是老天给我的是我父亲给我的。”

无忌道:“哦?”

一这女人道:“我的父亲是胡贾。”

无忌道:“胡贾?”

一垣女人道:“胡贾的意思就是从波斯到中土来做生意的人。”

自汉唐以来波斯就已与天朝通商。

从波斯来的商人虽然都成了腰缠钜万的豪富但是在社会中的地位却一直很低“胡贾”

这两个字并不是个受人尊敬的名词。

这女人道:“我父亲虽然是个有钱人却一直娶不到妻子因为善页人家的女儿都不肯嫁给胡贾他只有娶我母亲那种人。”

她淡淡的接着道:“我母亲是个妓女听说以前还是扬州的名妓。”

妓女这两个字当然更不是什么好听的名词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完全没有一点自惭形秽的意思她并不认为这是羞耻。

她居然还是笑得很愉快:“所以我小的时侯别人都叫我杂种。”

无忌道:“你一定很生气”

一这女人道:“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就是我随便别人怎么样呻我都跟我没关系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会因此而改变的。”

她微笑又道:“如果你真是个杂种别人就算呻你祖宗你还是个杂种你说对不对?”

无忌也笑了。

他非但没有因此而看轻她反而对她生出说不出的好感。

她本来还认为她衣裳穿得太少好像不是个很正经的女人。

现在他却认为就算她不穿衣服也没关系他也一样会尊重她喜欢她的。

一这女人又笑道:“可是我真正的名字却很好听。”

她说出了她的名字:“我呻蜜姬甜蜜的蜜胡姬压酒劝客的姬。”

蜜姬。

一这贾在是个很可爱的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样。

在这么样一个又可爱、又直率的女人面前无忌畿乎也忍不住要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

想不到蜜姬已经先说了:“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你叮李玉堂。”

唐玉也曾用过这个假名字也许只不过临时随口说出来的。

无忌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很响亮所以棺材里的人问他:“客官尊姓大名”时他也就不知不觉地把这名字说了出来。

但是他却想不到蜜姬居然也知道了难道那时候她就已在注意他?

蜜姬道:“我们很久以前就已经注意你了。”

无忌道:“你们?”

蜜姬道:“我们就是我和雷家兄弟还有一位老先生。”

她说的这位老先生当然就是那身怀绝技的老人。

蜜姬道:“如果我说出他的名字来你一定会大吃一鹫所以我还是不要说的好。”

无忌也没有问。

蜜姬道:“他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在保护我我父亲去世后他简直就把我当做他的女儿一样。”

她叹了口气道:“我买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忽然走了。”

无忌也想不出只不过觉得那老人临走时好像忽然受了伤.蜜姬笑道:“我们注意你倒不是你长得比别的男人好看。”

无忌道:“你们是为了什么?”

蜜姬道:“为的是唐玉。”

无忌道:“唐玉?”

蜜姬道:“我们现你带着的那个穿红裙的姑娘就是唐玉时就已经开始注意你了。”

无忌道:“你认得他?”

蜜姬道:“就因为我们认得他他也认得我们所以我们虽然早就在注意你你却连我们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过。”

无忌道:“为什么?”

蜜姬道:“因为我们绝不能被他看见。”

无忌又问:“为什么?”

蜜姬道:“因为他很想要我们的命我们也很想要他的命。”

无忌道:“雷家兄弟是霹雳堂的人霹雳堂已经和唐玉联盟。”

蜜姬冷冷道:“但是我们并没有和唐玉联盟。”

听她的口气霹雳堂内部竟似已分裂而且好像就是因为和唐家联盟而分裂的。

对无忌来说这当然是件好消息敌人的内部分裂对他当然有利。

虽然他并没有追问下去却已现这其中一定还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

蜜姬道:“我们从看见唐玉的那天起就想杀了他的。”

无忌道:“你们为什么没有动手?”

蜜姬道:“因为你。”

无忌道:“我?”

蜜姬道:“那位老先生一直认为你是个很可怕的对手他说你不但武功绝对极高而且机智、深沉、冷静。”

她笑了笑又道:“我从来没有听见过他这么样夸赞过别人。”

无忌笑道:“这位老先生好像很有眼力?”

他虽然在笑笑得却并不愉快因为他并不希望别人太看重他。

别人越轻视他就越不会提防他。

他才有机会。

一个真正的聪明人绝不会低怙自己的敌人却希望敌人能低估他。

低估了自己的敌人绝对是种致命的错误。

一个人如果能让自己的敌人判断错误就等于已成功了一半。

这是无忌跟随司空晓风时学到的教训他永远不会忘记。

蜜姬道:“想不到我们还没有出手唐王就已变成了个废人。”

无忌道:“我也想不到。”

蜜姬道:“更想不到你居然很够朋友要送他回唐家堡去。”

她微笑着又道:“最妙的是你居然想到用棺材把他送回去看到你买棺材、雇挑夫我们就知道机会来了。”

无忌道:“什么机会?”

蜜姬道:“我们也要到唐家堡去却不能让别人看见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无忌说道:“所以你就想到要雷家兄弟做挑夫把你和唐玉一起抬到唐家堡去。”

蜜姬笑道:“躲在棺材里虽然热一点却很安全很少有人会打开棺材来看看的。”

无忌道:“所以雷家兄弟只希望我不要出手并不想杀我灭口。”

蜜姬道:“因为他们还想要你护送这口棺材。”

无忌道:“你们自己为什么不能到唐家堡?”

蜜姬道:“他们好像不大欢迎我。”

无忌道:“为什么?”

蜜姬甜甜的笑了道:“因为唐家的女人生怕我去勾引她们的丈夫。”

一垣当然不是真话真话是绝不能说出来的这件事的关系太大“李玉堂”却是唐玉的朋友蜜姬道:“如果我是别人还可以乔装改扮混到唐家堡去只可惜老天偏偏要对我特别好让我有这么样的一双眼睛。”

她叹了口气:“除非我把这双眼睛挖了出来否则我随便扮成什么样子别人还是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无忌现在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躲在棺材里。

蜜姬道:“这本来是个很妙的法子想不到还是被唐缺现了。”

无忌道:“唐缺是个什么样的人?”

蜜姬道:“这个人很少在江湖中走动非但很少看过他连龉过他名字的人都不多但是他却比任何人想像中都厉害得多。”

无忌道:“比唐玉还厉害”

蜜姬道:“唐玉跟他比起来简直就好像是个小孩子。”

无忌道:“我只知道唐家后辈子弟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是唐傲。”

蜜姬道:“唐傲的确是他们兄弟中武功最高名气最大的一个但是唐缺却绝对比唐傲更可怕。”

她叹了口气又道:“我宁可踉唐傲打架也不愿跟唐缺说话。”

无忌笑了道:“听你这么说这个人岂非是个妖怪?”

蜜姬道“等你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是不是妖怪了”

无忌道“我宁可不要看见他。”

蜜姬道“可惜你迟早一定会看见他的。”

无忌道“为什么?”

蜜姬道“因为你踉唐玉是最要好的兄弟现在他既然已经道我在这口棺材里当然也已经知道有一这么样的一个人。”

她淡淡接着道:“现在你虽然还没有见过他说不定他已经过了你。”

无忌道“你认为黑铁汉他们就是来对付你的?”

蜜姬道“一定是。”

无忌道“他自己为什么不露面为什么不自己来对付你?”

蜜姬又甜的大笑了笑道:“因为他知道只要一看见我就被我迷死。”

一这当然不是真话。

她跟唐家之间仿佛有种很微妙的关系。

蜜姬又道:“他也知道他弟弟还没有死就躺在我旁边我对唐玉这种男人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一生起气来说不定就会把他活活捏死。”

这些话也是说给无忌听的因为无忌是唐玉的“朋友”

无忌现在确实不希望唐玉被捏死蜜姬现在的确随时都可以把唐玉捏死。

他只有试探着道:“看样子你现在已经不能再用这法子混进唐家堡去了。”

蜜姬叹道:“看样子好像是的。”

无忌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蜜姬不回答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听见过“好看不好吃主垣句话”

无忌听见过。

蜜姬道:“有些东西看起来虽然不错却吃不得的。”

无忌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句话来。

蜜姬道:“有些人也是这样子的看起来虽然好看却吃不得。”

她笑笑又道:“我就是这种人好看不好吃。”

如果无忌是个孩子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人怎么能“吃”..幸好无忌已长大了已经懂得这个“吃”字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不懂得这么样一个水蜜桃一样的女人为什么不好“吃”

蜜姬道:“因为我从腰部以下已经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两条腿也完全没有一点力气连动都不能动。”

她吃吃的笑道:“如果你是我老公你一定会被我活活急死活活气死。”

原来她竟是残废。

一这么年轻、这么美的一个女人竟是个半身已软瘫了的残废.如果别人在她这种情况下也不知会多么伤心多么痛苦。

但是她却连一点难受的样子鄱没有这么悲惨的事她居然像开玩笑一样的说出来。

因为她很不愿接受别人的怜悯和同情。

她知道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种一天到晚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眼泪随时随地都会掉下来的女人。

无忌没有说话他心裹在想:“如果我是她我应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答案。

一个残废的女人躺在一口棺材里她的朋友虽然在棺材外面却已都是死人。

她能怎么办?

蜜姬看看他道:“我知道你刚才一定认为我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因为我完全没有给黑铁汉一点机会就出手杀了他。”

无忌刚才的确是在这么想。

卜蜜姬接道:“现在你一定不会这么想了因为你若是我你一定也会这么做的。

钰爸承初无论谁在她这种情况之下都不能不心狠手辣一点因为她不杀人人就要杀她。

生存的竞争本来就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为了要活下去有很多善良的人都会被迫做出一些平时他们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做出来的事。

蜜娌道:“所以我若用你这朋友要胁你你一定也不会怪我的。”

无忌道:“你准备怎么样要胁我”

蜜姬道:“唐玉还没有死你一定不想要他死。”

无忌说道:“你却随时都可以要他的命。”

蜜姬道:“所以如果我说我要你把我也带走算不算过份?”

无忌道:“不龙算过份。”

蜜姬微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心的人。”

无忌道:“但是我却不知道应该把你送到那里去?”

蜜姬微笑道:“你至少应骇先把我送到一个没有死人、没有血腥的地方让我舒舒服服的透口气吃一点营养可口的东西。”

无忌道:“然后呢?”

蜜姬叹了口气道“以后会生些什么事又有谁能知道呢?”

无忌一个人是绝对没法子把棺材抬下山坡的幸好他已看见那位胖公子坐来的滑竿旺赶在竹棚外。竿夫们都是穷人一顶用两根长竹扎成的滑竿就是他们唯一的谋生工具就是他们的饭

碗无论谁都不会把自己的饭碗抛下不管的无忌相信他们一定还没有走远。

能够抬得动那位胖公子的人当然也一能抬得动这口棺材。

蜜姬道:“如果你想找人来抬这口棺材你只管放心去。”

无忌道:“可是你……”

蜜姬道:“我的腿虽然不能动了可是还有一双手。”

她用她那双柔若无骨的手轻抚着唐玉脸;“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的因为现在他已经是我的饭碗没有他我也活不下去。”

巴夫是那位胖公子雇来的要用他雇来的人总得先跟他商量商量。

幸好他看起来并不是那种难说话的人而且他现在就算还没有被骇走一定也已远远的躲了起来一面抖一面流汗。

无忌寅在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胃口躲在厨房里吃馒头。

不是一个小馒头也不是一个大馒头是七八个大馒头。

每个馒头里都夹着一大块五花肉一口咬下去顺着嘴角流油。

他用一双又白又嫩保养得极好的手拿起一个馒头带着种充满爱怜的表情看着馒头里夹着的五花肉然后一口咬下去。

当肥肥的油汁从他嘴角流下来时他就满足的叹口气。

在这一瞬间世上所有的烦恼和不幸都已不存在了。刚才的鹫惶和恐惧也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无忌的胃口一向很好可是看见这位胃口不好的人吃东西时的样子还是觉得很慕。

一这位胖公子吃完了一垠甘一头后居然也看见了他居然说:“这馒头不错你也应孑吃一个。”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好像生怕有人来抢他的馒头。

他满怀希望的看着无忌只希望无忌赶快拒绝他的好意无忌当然不会让他失望微笑摇头道:“我也看得出这馒头不错可惜我实在吃不下。”

胖公子舒了口气对无忌的态度立刻又变得友善多了。

于是他又拿起了一个馒头很温柔的一口咬了下去含含糊糊的说道:“其实我的胃也不好但是小宝一定要我勉强吃一点。”

小宝显然就是他那个英俊的朋友。

小宝当然就在他身边。

无忌道:“你的确应该勉强自己吃一点像你这样的人绝不能太瘦。”

胖公子对这个人的印象更好了忽然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无忌道:“什么秘密?”

胖公子道:“这里的老板还养着十七八只肥鸡足够我们吃上个两三天。”

无忌问道:“你准备把他的鸡都吃光。”

胖公子道:“当然要吃光。”

无忌道:“为什么?”

胖公子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一个呆子一样。

无忌道:“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把这里的鸡都吃光?”

胖公子叹了气道:“你难道也看不出刚才我们碰到的那些人不是土匪就是强

盗。”

无忌道:“我看得出。”

胖公子道:“这条路上既然又有土匪又有强盗我们怎么能走?”

无忌道:“你准备留下来?”

胖公子说道:“如果有保镖的人路过我就跟他们走否则我是绝对不走的了。”

无忌道:“对能小心总是小心点的好。”

胖公子又压低声音道:“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无忌道:“什么秘密?”

胖公子道:“我知道赵大镖头要同来了最近这两三天内定会路过这里。”

无忌道:“赵大镖头是谁干.”

胖公子道:“连赵大镖头你郡不知道”

无忌道:“我真的不知道。”

胖公子又叹了口气道:“赵大镖头就是赵刚是位很有本事的人。”

无忌道:“现在我知道了。”

他想了想忽然又说道:“最近我的胃口不好一顿有两只鸡吃也就够了。”

无忌道:“一顿两只一天三顿就是“只。”

胖公子道:“早上我吃得更少一天有五只鸡就过得去了。”

无忌道:“不多不多。”

胖公子道:“实在不多。”

无忌道:“我吃鸡吃得也不多。”

胖公子吃了一鹫说道:“你也要吃鸡?”

无忌道:“不吃鸡吃鸭子也行。”.胖公子道:“这里没有鸭子。”

无忌道:“吃肉也可以对付过去。”

胖公子道:“肉已经被我吃光了。”

无忌道:“吃光还可以去买。”

胖公子道:“这里老板比我胆子还小早就骇得躲起来连人影都看不见了怎么敢到城里去买肉。”

无忌道:“那么我也只好吃鸡了。”

胖公子道:“你一定要吃?”

无忌道:“鸭子没得吃肉也没得吃不吃鸡怎么活得下去?”

胖公子愁眉苦脸的叹了气道:“这话倒也不错。”

无忌道:“可是最近我的胃口也不好吃得也不多。”

胖公子满怀希望的看着他道:“你一天要吃几只?”.无忌道:“跟你差不多。”

胖公子道:“跟我差不多就是一天五只。”

无忌道:“我早上也要吃两只。”

胖公子吓呆了道:“这么样说来十来只鸡明天我们就已吃得精光如果赵大镖头还没有来那怎么办?”

无忌道:“只有一个办怯。”

胖公子道:“什么办法你快说。”无忌道:“鸡全让你吃。”

胖公子道:“你呢印.”

无忌道:“既然鸡已经全让给你吃了我当然要走。”

胖公子道:“什么时候走?”

无忌道:“现在就走。”

胖公子道:“可是外面.…:”

无忌道:“你肯把这些秘密告诉我就表示你拿我当朋友为了朋友冒一点险又算得了什么。”

胖公子看着他感激得简直好像恨不得马上跪下来。

无忌道:“何况你既然拿我当朋友我就不能让你为难。”

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有件事我却很为难。”

胖公子立刻问道:“什么事?”

无忌道:“我带着棺材来。”

胖公子道:“我知道。”

无忌道:“替我抬棺材的人都不在了我一个人总不能把棺材抬走。”

胖公子笑了:“这件事一点问题都没有……无忌道:“真的?”

胖公子道:“替我抬滑竿的人还在能抬滑竿就一定能抬棺材。”

无忌道:“你肯让他们踉我走?”

胖公子道:“我们是不是朋友.”

无忌道:“是的。”

于是两个人鄱笑了笑得都很愉快。

无忌笑道:“想不到我居然能碰见你这么好的人想不到我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是真的想不到。

真的!

四四月十九夜。

吉祥客栈。

吉祥客栈是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负责接待客人的二掌柜呻祥哥。

祥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甚至远会说几句官话可是他听见无忌说的话还是显得很吃鹫。

一这一行他已做了二三十年从倒夜壶的小做到二掌柜。

他从来没见过像无忌这样的客人。

无忌说:“我要两间房要最好的窗子要大要通风透气。”

祥哥以为另外一间房是给竿夫睡拍就说;“那些哥子们平常都睡在院子里。”

无忌说:“我知道。”

祥哥问:“你还是要两间房”

无忌说:“两大间。”

祥哥问:“还有客人要来?”

无忌说:“没有了。”

祥哥问:“另外一间给谁住?”

无忌说:“那间房摆棺材。”

一这就是让祥哥吃鹫的原因:“棺材也要摆在客房里?”

无忌的回答听起来好像并不是完全没有理由。

他说:“棺材里是我的朋友我从来不亏待朋友不管他是死是活都一样。”

祥哥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这位公子倒买是够朋友。”

蜜姬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亍和唐家有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要到唐家堡去唐家为什么要把她置之于死地她说的话究竟有几句是真畿句是假.洗脸的时候无忌在想着这些问题喝茶的时候他也在想。

事贾上他一直都在想。

如果你要说他想的并不是这些问题而是蜜姬这个人你也没有错。

如果你看见了一个蜜姬这样的女人你也会忍不住要时时刻刻想到她的。

有些人天生就好像有种磁力无论谁见到他都会被他吸引。

蜜姬无疑就是这种人。

无忌恨不得马上就能看到她但是他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打开棺材踉躺在棺材里的人说话。

他啡祥哥把晚饭送到屋里去吃饭菜早已送来他却连碰都没有碰。

他觉得如果自己在这里大吃大喝却叫蜜姬饿着肚子是件很说不过去的事他实在没法子吃得下去。

鄙惜他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把棺材里的人叫起来吃饭。

他并不怕唐缺会来现在唐王还没有死唐缺绝不敢轻举妄动的。

他只怕蜜姬会觉得太寂寞。

他们萍水相逢他怎么会忽然变得对她如此关心一这是不是因为他自己太寂寞?

也许他们都已习惯了寂寞可是两个寂寞的人相遇时就像两颗流星躲意间在穹苍中撞到一起总难免会出光出热出火花来。

纵然这火花在一瞬间就会消失却已照亮了别人照亮了自己。

以后会怎么样呢以后的事又有谁知道十五现在客栈里总算已安静下来旅途中的人通常都睡得比较早。

摆棺材的那间房就在隔壁。

无忌推门走进去点起了灯灯光照着漆黑的棺木也照着床上雪白的被。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在跳。

弊材里的人知不知道他来了?他走过去敲敲棺盖仿佛敲门。

他希望蜜姬能先找件衣服把自己盖起来。

“笃笃”

她也在棺材里轻轻敲了两下表示她已经知道是他来了于是他就打开了棺材。

他的心跳骤然停止。

弊材里只有一个人。

虽然只有一个人却已将这极宽大的棺材塞得满满的。

弊材里的这个人赫然竟是那位一天至少要吃五只鸡的胖公子。

他正在吃鸡吃剩的鸡骨头一身都是。

他手里还拿着个鸡腿看着无忌傻傻的笑道:“我现在才知道躺在棺材里比坐车坐轿都舒服。”

六无忌也笑了。

如果是在一年前他一定会大吃一鹫甚至会被吓得跳起来。

现在他却只不过笑了笑。

如果有人想让你大吃一鹫你对付他最好的法子就是看着他笑一笑。

因为笑不但可以让你冷静松弛想吓你的那个人看见你居然还能笑得出说不定反而会被你吓一跳。

只要你能运用得当笑也是种很有效的武器。

现在无忌已学会了利用这种武器。

令人迫憾的是这位胖公子对这种武器也同样精通。

他也在笑。

他的笑容看起来仿佛有点愚蠢远不如无忌那么动人。

因为他脸上的肉贾在太多眼鼻五官都已被肉挤到一起便得他看来好像永远带着种愁眉苦脸六神无主的样子。

幸好无忌现在已经不会再被他这样子骗过去了。

他微笑着道:“你一定想不到我居然会在这口棺材里。”

无忌道:“我的确想不到。”

他也在微笑又道:“像你这么样的一个人能够挤进这口棺材的确不是容易事。”

胖公子道:“幸好最近我又瘦了。”.无忌道:“我看得出你一定瘦了不少再这么瘦下去怎么得了。”

胖公子道:“其实我还应该再瘦一点。”

无忌道:“为什么?”

胖公子愁眉苦脸的叹道:“因为我虽然挤了进来却挤不出去了。”

无忌看着他显得很同情道:“你当然不想一辈子躺在棺材里。”

胖公子立刻摇头道:“我不想。”

无忌道:“你一定得要赶快想一值法子。”

胖公子道:“我看你好像是不会把我拉起来的。”

无忌承认:“我不会。”

胖公子道:“因为你怕我乘机暗算你。”

无忌也承认;“一个人做事能够小心些总是小心些的好。”

胖公子道:“你能不能够替我想个法子?”

无忌道:“能。”

胖公子道:“什么法子亍你快说。”

无忌道:“这个鸡腿你很快就会吃完的等你没有鸡吃的时候就会被饿瘦了。”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神情显得很偷快:“照你现在这种体型最多只要饿上个七八天就可以爬出来了。”

胖公子又被吓呆了脸上的表情就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饿上个七八天那岂非要被活活的饿死?”

无忌道:“你办不到?”

胖公子道:“我办不到绝对办不到饿一天我就要疯。”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无忌道:“刚才你还说我们是朋友你一定要救救我。”

无忌摇着头叹着气说道:“我也很想救你只可惜我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他忽然又拍手笑道:“我想出来了还有个法子。”

胖公子道:“什么法子?”

无忌道:“只要把你身上的肥肉割一点下来问题就解决了。”

胖公子又吓了一跳道:“那要割多少?”

无忌道:“用不着割太多最多只要割个七八十斤也就够了。”

他自己也觉得这法子真“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笑了没多久棺材就开始“吱吱”的响亡一日用上好楠木做成的棺材竟忽然变得一片片碎裂。

无忌不笑了。

楠木的坚固耐久他知道得很清楚亲眼看到一个人居然能够用内力将楠木棺材震裂无论谁都笑不出的。

胖公子已从散裂的棺材里慢慢的坐了起来吃吃笑道:“看来我已用不着挨刀也用不着挨饿了我的运气真不错。”

他站起来拍着衣服道:“现在我好像应该介绍自己才对。”

他用一只自白胖胖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姓唐叫唐缺。”

往事

唐缺?

这个看起来又肥又蠢总是显得愁眉苦脸六神无主的人竟是唐缺

壁屋子里宽敞干净通风透气。

无忌在靠近窗口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忽然道:“唐缺是不是缺德的缺?”

唐缺道:“一点也不错。”

无忌笑道:“这真是个好名字好得不得了。”

唐缺也已坐下来。

像他这样的人能够坐下去的时候当然绝不会站着的。

只可惜他没法子把自己塞进椅子里去所以只好坐在床上一面擦汗面喘着气道往“以前你就听过我的名字?”

无忌道:“我听说过你很多事。”

唐缺道:“是些什么事?”

无忌道:“有人说你是唐家兄弟中最可怕的一个也有人说你是个妖怪我本来全都不信。”

唐缺道:“现在呢?”

无忌道:“现在我相信了。”

唐缺大笑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无忌道:“那位装醉的老先生明明已接住了黑铁汉射去的那一箭为什么要忽然逃走亍这件事我本来一直都想不通的。”

唐缺又问道:“现在呢?”

无忌道:“现在我已想通了。”

唐缺道:“他为什么要逃走?”

无忌道:“因为他虽然没有中黑铁汉的箭却中了你的暗器。”

唐缺道:“哦?”

无忌道:“黑铁汉弓强力猛一箭射出去风声震耳。”

唐缺道:“那位仁兄的力气贾在不小。”

无忌道:“那位老先生只听见了他的长箭破风声却没有注意到你的暗器也在那一瞬间乘机了出来等他现时已经太迟了。”

唐缺叹道:“的确太迟了。”

无忌道:“唐家独门暗器的厉害他当然也知道为了要保住性命就不能不赶快逃走。”

唐缺长叹道:“只可惜他那条性命恐怕是很难保得住的。”

无忌道:“你要黑铁汉去对付他们为的就是要他们鹬蚌相争你才好渔翁得利。”

唐缺道:“唐玉是我的兄弟如果我自己去他们一定会用唐玉要胁我我只有用这法子让他们根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他又在愁眉苦脸的叹着气:“你是唐玉的.好朋友你应该明白我的苦心你应该原谅我。”

无忌说道:“你知道我是唐玉的好朋友干.”

唐缺道:“我当然知道不是好朋友你怎么会辛辛苦苦的把他送回来。”

无忌道:“现在他当然已被你送回了唐家堡。”

唐缺道:“他受的伤不轻我一定要尽膘找人替他疗治。”

他笑了笑:“我本来想把那位不喜欢穿衣裳的女人留给你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也没法子对付她所以我只好把他们两个人一起用那口棺材抬回去另外换了棺材摆在这里。”

无忌道:“这么样说来你对我倒是一番好意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唐缺道:“我的确是一番好意。”

无忌道:“谢谢你。”

唐缺道:“不客气。”

无忌道:“再见。”

唐缺怔了怔说道:“再见是什么意思。”

无忌道:“再见的意思就是我要请你走了。”

唐缺道:“我为什么要走?”

无忌道:“因为我跟你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

唐缺道:“为什么没有话好说?”

无忌冷笑道:“你明知我是唐玉的好朋友可是你什么都瞒住我处处都要捉弄我让我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呆子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越说越气又大声道:“再见.”

一这次他自己先走了站起来就走连头都不回亡床是绝不会摆在门的。.唐缺本来坐在床上看起来好像连一步路都走不动的样子。

鄙是等忌走到门口的时候唐缺居然已经站在门口了。

巴算是一个此唐缺还瘦一点的人站在门口无忌也役法子走得出去。

无忌道.“再见这两个字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的了。”

唐缺道.“我非常明白了。”

无忌说::“你既然不肯走我只有走。”

唐缺道“你千万不能走如果你走了我就惨了。”

无忌道.“为什么?”

唐缺道.“因为我们的老祖宗呻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无忌道.“这个老祖宗是谁?”

唐缺道:“这位老祖宗就是我踉唐玉的祖母也就是我们的爸爸的娘。”

蜀中唐门这一代的掌门人是唐敬。“福寿双全”唐大先生唐敬。

这位老先生生平从末在江湖中走动也没有做过一件让人觉得了不起的事却威镇江湖名满天下。

这种人当然是有福气的人而且一定能够长寿的。他娶了三位夫人生了三个儿子老大是唐缺老么是唐玉。

还有一个就是近年来在江湖中名气最大、锋头最劲的唐傲一这两年来唐傲的名气几乎比昔年的唐二先生更响了。

现在无忌却已渐渐相信唐家兄弟中最可怕的一个人并不是唐傲而是唐缺。

唐缺道:“我平生最怕的一个人就是我们的这位老祖宗。”

无忌道:“你怕我不怕。”

唐缺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唐玉的好朋友?”

无忌道:“当然是。”

唐缺道:“你好朋友的祖母要看看你你怎么能不去?”

无忌终于叹了口气道:“如果真的是她老人家要我去只好去。”

他当然要去他本来就要去他的目的就是要到唐家堡去。

罢才他只不过是欲擒故纵欲进先退而已在唐缺这种人面前当然要用一点手段的。所以他还要力争:“但是我绝不能就像现在这么样去。”

唐缺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呆子不折不扎的呆子。”

唐缺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要我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告诉你。”

无忌不说话。

不说话的意思通常就是默认了。

唐缺道:“这口棺材你是不是在一家“老安记棺材买的?”

无忌道:“不错。”

唐缺道:“那家老安记棺材的老板是不是一个姓崔的柳州人?”

无忌道:“不错。”

唐缺道:“他是不是还特地呻他两个儿子特地把棺材送到你住的那家客栈去而且还替你把人装进了棺材”

无忌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唐缺道:“老实告诉你他们都不姓崔姓唐那位崔老板是我的一个远房堂兄他们都认得唐玉你一走他就用飞鸽传书把这消息告诉我了。”

无忌好像已怔住。

其穴这些事他也早就知道那位崔老板也和二卤菜的王胖子一样是唐家潜伏在那里的人。

所以他才故意要到那家棺材去买棺材故意让他们看到唐玉。

但是现在他一定要作出非常吃惊的样子。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一定也很有演戏的天才连他自己都畿乎相信了自己。

唐缺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位忽然逃走的老先生是谁?”

无忌摇头。

现在他还是在很吃惊的情况下连话都说不出所以只摇头。

唐缺道:“他姓孙。”

无忌现在可以说话了他说:“姓孙叫人很多。”

唐缺道:“但是在我们祖母那一代江湖中名气最响的人就姓孙。”

无忌道:“那一代江湖中名气最大的人并不姓孙姓李。”

唐缺道:“你说的是小李探花?”

无忌道:“是的。”

小李探花就是李寻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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