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致命的选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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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拔这词不用查字典士兵有自己的解释。
选出拔尖的。

什么是拔尖的?

最适合现实需要的。

这就有些偏差了你用了很大力气照一个方向展却未必能合适所谓的现实需要。袁朗后来说这不能算以偏概全老a设计的选拔方式最看重的是综合素质。

我知道什么叫综合素质不光是体能和技能智能和反应还有你的心你整个的人。

所以我觉得不公平那时候我正像所有参入者一样对这场选拔有着莫大的意见。我觉得被淘汰掉的很多人比我优秀比如说决不扔下你的战友这不光是钢七连也是所有兄弟连队最重要的一条训诫这该不该记入综合素质?

当然当然。袁朗说。

我亲眼看见很多人为了掩护自己的战友而被淘汰。谁谁谁还有谁谁谁。

袁朗回答时想都没想他说军人从来就不是要求公平的职业你放弃了很多人要求的公平才能做到是个军人用以维护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公平。

他说的我听不懂他和我们不一样不是在一个层面上考虑问题的。连我都明白他是个很优秀的军官优秀到我的老连长在他跟前都只能算是个大孩子。

惟一让我安慰的是他记下了我说的那些人名很郑重地记下还说希望以后能再有这样的选拔。

可老a再也没有来我的老部队进行过选拔。

他难道不明白这种机会对一个士兵来说有多不容易吗?

可看起来他明白后来他说他记下那些名字并不是为了哄我他给自己记的记下一种尊敬.

遗憾的尊敬。



伍六一第一个跳下车就地打了个滚就着车体掩护打开了枪架。老七连的人自然而然地跟在他后边跳下已经构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火力圈。成才在瞄准镜里搜索着四面的山丘。

风从草原上吹过四周静得出奇。

几个人狐疑地互相看了看。一个个士兵从几辆卡车上跳下当跳到一半时忽然一声尖利怪异的枪声一名士兵还没落到地上就冒烟了。

枪声顿时炸开了来自四面八方低沉而震撼把士兵们还击的枪声都压了下去。车边立足未稳的几个士兵又纷纷冒烟就地躺倒。

成才紧张地报着:三点方向……五点方向、八点方向……六点方向也有!

甘小宁有些慌张:全是重火器咱们根本干不过!

那边!许三多指了一个方向。

几个人向几十米外的一条干沟冲去对方的射手显然训练有素跑到半截就碰着了一阵扫射落后的马小帅被堵得只好往另一边跑开了。许三多和几个别的兵重重地摔进干沟里。许三多身边的一个兵还没跳进沟里当头就被打得冒烟了气得摔了头盔大骂:这哪个部队配合的?一个师的兄弟也打这么狠?

成才在瞄准镜里观察着那些远在步枪射程之外的袭击者终于出现都是一些驾设在高机动越野车上的重机枪、高平两用机枪看起来简直是几座移动的武器库。成才低声说着:师部侦察营!全是高机动车!重火器!

高机动车?这地形?还不走非让人追出蛋黄来不可?!伍六一皱紧眉头说。

几个人再没了抗衡的勇气连滚带爬地逃开了只留下一个冒了烟的兵不情不愿地在那里装死。

草原上那几辆卡车自顾驶开露出车后几个失去掩护的士兵在实力悬殊的对射中他们一个个倒下。一名老a从车上跳下扑在地上击倒了最后一个士兵。周围渐渐地寂静下来。

这场包围战的指挥者驶车过来阴着脸子驾驶着越野车他是高城。四面都是冒着烟躺在地上的人体这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真正的战场。挂在车上的野战步话机响着他摘下来说道:指挥部我是哨卫一号……对遭遇战已经结束淘汰二十六人接近半数。剩余者向七点方向、三点方向逃窜我会组织追踪。完毕。

那几辆卡车正好还没有开走可以将刚下车就被淘汰的那些兵带走远远的有几个人不甘心这样就被拉走争吵间推搡起来:王八蛋!有你们这么打的吗?没下车就开打!你们等于是拉进了包围圈再打!

侦察营士兵也嚷嚷着:本来就是考生存能力!你没活下来怨你自己!

高城走到中间说:好好地请人家上车!你们动什么手?

那几名士兵终于泄了气默默地爬到车上。

高城动了自己的车往另一个方向驰去。

许三多几个在干河沟里狂奔上午的阳光已经很毒加上身上的重负已经汗流浃背。

忽然许三多站住了。

甘小宁这时也觉了:马小帅呢?!

成才说:好像被截住了。

早怎么不说?

说了就救得出来吗?

沮丧加上疲劳和焦急两人互相瞪着。

伍六一喝道:行了要吵被抓回指挥部再吵。

几个人随后安静了下来。

许三多看看自己这一行人一共七人成才、伍六一、甘小宁、自己和三名不认识的士兵他说七个人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再丢掉一个。

草原上是没有路可言的只有一尺多高的野草高城似乎想在颠簸中一泄心绪。他忽然现了什么一个转向的急刹车车子差点翻进了草地里。高城从车上跳了下来大步向刚才的草丛走去。

有你这么藏的吗?看见车压过来都不吱一声!

一个用草叶伪装得极好的士兵从草丛中站起来。竟是马小帅。他刚才就伏在高城将碾过的草丛中。

连长您说过伪装潜伏第一要点没被敌方现时绝对不能暴露!

我是装甲侦察营副营长!

老七连的兵都叫您连长!

高城一愣打量着那张被迷彩涂得看不出来的脸:你是老七连的兵?

报告连长我是马小帅我是钢七连第五千名士兵也是最后一名士兵。

高城立刻想了起来:我记得你。为了你这个五千我们举行过一次仪式。

是的连长!

高城犹豫了一下看看四周说:听我的命令继续隐蔽。

马小帅下意识地又伏在了草丛中。高城若无其事地向自己的车走去。刚走到车边马小帅在后边突然叫道:连长!……连长!高城说你嚷什么?马小帅说您干什么不把我带走?高城不理他烦躁地挥挥手说去去去!可马小帅已经站了起来他说您已经现我了!高城还是不理他他说那是碰巧瞎猫撞上死耗子懂吗?马小帅说:你这是违反条令的!连长!

高城说:老七连的兵生存不易我不想因为碰巧卡掉你这次机会。说完上车去了。马小帅在后边又喊了一声连长但高城已经动了汽车往前开走了。

连长?!……你配不配做钢七连的兵?!

马小帅说着摘下自己的头盔在激光信标上弄了几下一股烟从上边冒了出来。

高城只好把车刹住了。

马小帅将钢盔戴回了自己的头上笔挺地站着。

高城只好把车倒了回来。马小帅终于忍不住哭了终究是太年轻。高城在他肩上拍了拍说跟我回去吧以后还做我的兵。

袁朗正在基地里量地图上标出的距离然后看了看身边的两名老a命令道:你们就去这个位置设点打伏这是通往目的地的必经之路。那两名老a临走时袁朗又补充了一句让他们注意淘汰兵的情绪不要刺激他们。

老a说您放心队长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两个兵说着转身离开这时张干事和李梦走了进来。

您是这次比赛的负责人吧?张干事问道。

袁朗扫了一眼张干事笑了他说没有负责人也没有比赛我是战地指挥官。您有什么事?

张干事说我是军内记者张干事这是我的助手小李我们想请您谈一下关于这次比赛。袁朗说有什么好谈的?选手五十九人不到两小时淘汰了二十七个不刚才又有三个三十个了。这不是什么体育运动而是优胜劣汰。

张干事还想要更多的东西他说比如意义啊观念啊现代化啊什么的。

袁朗笑了:谈这些呀那我估计参赛的兵得把我骂个臭死!因为这跟他们以前那些光明正大的比赛根本就两码事。可我们是老a最考验单兵素质的事情是什么。脱离大部队往敌后一扔渗透作战一个人如同一群人。这时候说什么一个够本两个赚番是根本不行的保全自己的生命成了第一位。生存然后将任务完成。我们这次选拔也只要活下来并且完成了任务的人。你知道世界级的军队生存竞赛叫什么名字吗?

张干事摇头说:不知道。

袁朗说名字被叫花了什么死亡角逐什么军人的奥林匹克可它真正的名字翻译过来就叫生存并且突击。

张干事和李梦的脸上出现了莫名其妙的神情。

生存或者说渗透生存当然是活下来的意思;突击只能是战斗的意思。为生存而战斗为战斗而生存挥由心到**的全部潜力现代步兵作战的全部意义说真的也是军人的全部意义。

外边忽然传来一阵依稀的骂声袁朗笑着站了起来。

我得去看看俘虏兵他们又在骂我了。

说完朝外边的俘虏兵走去。

草原深处一辆高机动车在追赶着跑开的两个人影。那两个士兵是分开跑的

机车在最接近其中一个的时候忽然放弃了他们而转向另外的一个追去了。车轮碾过一堆刚刚冒头的火堆一只刚宰的野兔扔在旁边。一个兵正要翻过山丘时被打冒烟了。一个兵被车子给活活圈了回来。

车上的兵坏笑着说:还烧烤?十几里地外就看见冒烟啦。

那兵恨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许三多几个躲藏在一个山丘的后边。

他把手上刚刚挖起的几根寒碜的草根递给同行的士兵。

他告诉他们:这是七星草有土腥味可还甜;这是野蕨菜也可以吃。

甘小宁跟着也挖一边骂着这帮死老a!一脚把地上的空罐头盒踢开。伍六一却告诉他:埋起来别暴露目标。

甘小宁只好掘地把那罐头盒埋了嘴里说我就权当在埋设计这场恶作剧的混蛋吧。本来寻思不就是个野外生存吗?弄点野菜一盒午餐肉我贡献个钢盔一生火美美的一锅猪肉翡翠汤还有烤野兔、煮沙鸡、烤蚂蚱……

有一个士兵抗议了他说你再说我就要起义了。

许三多忙递过一根草根说不能火。

成才同意许三多的说法:你忍一下。这地形咱们个火就跟明火执仗没区别刚才那两个不就这么给提溜了吗?

一下……一下就是两天。饿两天我不怕可这是怎么个两天呀?背六十斤连奔带藏被人追赶给的那点吃够一小时使吗?甘小宁看看手上的草根:人每天得需要多少卡路里?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咽了下去。

伍六一望着远方那里是他们未来的战场:你越这么说我越要进老a你越骂我也越要进老a。

甘小宁跟着也饶起了舌头他说:我越说我也越要进老a我越骂我更要进老a!

成才这时凑过来说许三多你别挖了挖的那点草根还不够费那劲呢。可许三多没有停手他说我给你们挖。

你的午餐肉呢?我们刚才吃了你没吃。成才说。

许三多犹豫一下说我吃了。

成才有些不屑伍六一也看了他一眼。成才想了想说:

光说一个忍字许三多你已经把我毙得服服帖帖了。

突然传来车的声音几个马上伏在地上。

成才从瞄准镜里看着那辆车上神气活现的几个士兵他说到饭点了他们肯定回营吃饭去了。一听到吃甘小宁就又联想起来了他说有一个古老的故事我军打进敌人的大营酒醇肉香架子上的烤羊腿还在冒着热气……

伍六一懒得理他说你以为你是铁甲威龙啊?一个营的人外加阴森森的一队老a。

许三多忽然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趁现在赶紧走。

甘小宁说怎么走拿什么走?你的腿还没软啊?兵哪那是得有粮的!

许三多说:那也得走。

伍六一拄着枪站了起来他说:他说得对。

成才也跟着说道:就这点空当我们能赶在别人前边一大截了。要知道只要三个我们是有很多竞争对手的。

说得几个人都敏感地看了过来。

伍六一哼了一声:只要三个可我们是六个人。

成才问:谁能顶到最后呢?

大家看了看指南针辨别了一下方位然后就走开了。

前面的草原漫无边际。

夜色渐渐地降了下来。

张干事正伏在案边搜肠刮肚:你说我这么开篇好不好?某月某日塞上秋来风与战旗飘扬歌声与口号同响我军某部本着现代化作战的新观念展开了一场别

开生面的战争……

旁边的李梦琢磨着说道:号字改成令字更好这样更显出铁血男儿的风骨。

张干事说对对。不是我说你小李子你有才。他接着又念道:我战士龙腾虎跃力克难关再创高峰。如何?李梦说很好。

只有一个感觉着不好那就是刚刚进来的高城他正在查看案上的地图。高城听得实在气不过来。他说两位是记者吧怎么还废寝忘食地不去吃饭?

他看着他们时愣了他们看着他时也愣了。

是你们呀?高城有些吃惊。

张干事连连点头您好您好。

再创高峰是吗?李梦还说着他们的稿子。张干事说对对您有什么意见?高城说没什么。没吃没喝连目标也没个着落我很想把您二位请到荒原里去创两天高峰也省得二位在这里挖空心思闭门造车。当然我得有这个权力。高城说完把脸一绷出去了。

李梦好久才反应过来说您别跟他计较。

那是那是……咱们说到哪了?

哦吃饭。

从野战炊事车上刚煮好的热米饭和菜肴端了下来。士兵们在草地上铺上防水布开始他们的晚餐。袁朗和几名老a从外面驶车回来一个被抓获的士兵灰头土脸地跟在他身后没用人招呼就去了俘虏那边。

高副营长我逮了五个。您几个?

我不跟您比这个。四个。

还剩二十个。

我想问您一句话如果所有的兵都被淘汰了您是不是打算空手回去?

袁朗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也许这可以证明您那老a有很高的军人素质。高城看看那群垂头丧气的俘虏说:可您知道吗这对他们太残酷了?

袁朗说:我本来能进6航的可我干最苦的步兵并且进了最苦的a大队因为我坚信我因此对他们这么狠?因为我希望他们更好。我进入a大队就是因为武装泅渡了三十公里然后因为风暴耽搁在几十米的礁盘上呆了整整四天。袁朗好像在讲一件有趣的事情。那些天我把自己绑在礁石上有一群鲨鱼陪了我整整四天。

高城显然没有听说过他一下怔住了。

太阳升起来了草原上多了一抹艳丽。

一只肥硕而蠢笨的绵羊嚼着草走过。伍六一悄悄地接近了过去然后猛地一扑那绵羊却惊慌地跑开了。伍六一追逐着一只往另一个方向跑开的沙鼠他一块土坷垃飞了出去就把那家伙砸倒了。

经过一夜的奔跑几个筋疲力尽的人睡在一块洼下的草地里甘小宁睡梦中犹在舔着嘴唇。

伍六一过来静静地在他们身边坐下。成才是睡得最为警醒的他睁开眼看着伍六一的背影看见伍六一的咬肌在嚼动着不由问道:你在吃什么?

伍六一说早饭。

早饭?甘小宁的眼睛忽然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

伍六一说你们也可以吃呀。

甘小宁的神志顿时就清醒了睁眼一看却跳了起来。

我的天哪!这个家伙在吃老鼠!

伍六一脚边放着几只沙鼠虽然已经洗剥干净但鼠就是鼠永远让人看了不舒服。

伍六一说这不是老鼠是沙鼠也叫草原鼠。

几个人全吓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伍六一在那儿嚼着强忍着一股要吐的感觉。甘小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说你是猫呀?我是说这好吃吗?

绝不好吃。伍六一的脸都扭曲了能好吃吗?但成才还在嚼他说不好吃不过你们最好还是吃。你们很走运了睡醒来就有得吃我是一边嚼一边想起它们活着时的样子。终于伍六一皱了皱眉说:我不能再吃了再吃一只我就要吐了。这些全是你们的。

许三多忍着头皮的麻用刺刀挑了一下不敢动。

伍六一却又割了一块扔进了嘴里。

甘小宁还在拼命地摇着头说犯得上吃这个吗?

伍六一眯起眼睛望着一点一点升高的太阳他说我不知道犯不犯得上我就知道再不吃今天就没人撑得下去了。

成才几乎和甘小宁一样的表情:你就那么想赢?

伍六一看看他:不想赢你来干什么?这不是演习这是淘汰。你们不吃你们体力跟不上你们会被淘汰可我会赢。

许三多终于壮着胆子割下了一条肉打量着。

伍六一鼓励地看着他。

许三多也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似乎都在较量。

还要我说为了爸爸吃一口?伍六一揶揄地笑了笑。

许三多终于把肉扔进了嘴里闭着眼直着脖子咽了下去。

你得嚼让嘴里习惯这种味道。伍六一说。

这一口我就开始嚼。许三多又放了一块进嘴里。他说下次打沙鼠我去免得想起来恶心。

看见许三多吃了下去其他几个也拿起了刀动手吃了起来只有甘小宁还在犹豫着。

他说:我还是不吃。

一个士兵刚把第一口肉放进嘴里就忍不住捂着嘴跑到一边呕吐去了。

伍六一却用力嚼着他说你们撑不到底了。我们能。

几辆高机动车在草原上风驰电掣。

高城的装甲侦察营又开始他们的工作了。

许三多几个以几乎不亚于车辆的度冲过了一片毫无屏障的平地扑进一条水沟旁。一辆车从他们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开了过去几人死死地把身子压低。许三多就伏在甘小宁身边甘小宁流着虚汗看着草叶上的一只蚂蚱愣他说如果你生下来就是油炸的该多好自备椒盐蹦到我的嘴里来。

许三多低声地警戒说:小心别闹。

甘小宁叹气说:我饿呀!我眼前乱冒金星。

许三多犹豫了一下说你等一下我这里有吃的。

这一句话让周围几个都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甘小宁很得意地笑了:我的好班长我就知道你那午餐肉没吃。伍六一说对你吃了他那份吃了他的机会。

甘小宁说谁吃他的?一份午餐肉管什么用?我饭量大那回跟白铁军打赌大肉包子我消灭了九个。唉老白光荣退伍现在准在吃香喝辣的了。

伍六一有点气了他说你再叨叨我给你吃土了!

甘小宁说咱们图什么呢?都快二十一世纪了还在这里挨饿魂萦梦绕地热爱一个饽。

伍六一烦了他说你觉得不值你就走!

大家多少有点感慨也有点悲哀。

好不容易遇着了一条小沟。几个人在水沟边趴下不分清浊地就是一阵狂喝。只有甘小宁不喝。伍六一往水壶里灌水的时候许三多推了一下甘小宁。甘小宁却说:

我不要真的不要。

你吃不下那东西没什么丢脸我也吃不下。

我吃你省下来的肉我还不如吃我自己的肉呢!甘小宁话没说完忽然一个闪身把许三多猛地推开了。

枪声随后传来。

那是袁朗撒下的两个暗哨。许三多侥幸躲过了一枪。伍六一就地翻身机枪扫得暴雨一般。

成才的狙击枪也紧张地搜索着打得对方不敢露头。

撤退!撤退!许三多招呼着。

谁都知道跟着来的就是装甲侦察营的高机动火力那是根本没有逃离机会的甘小宁抱着枪在后面掩护一帮人冲上河沟往洼地里逃跑而去。刚开过去的那辆机动车已经闻声而来。甘小宁站在车道上一枪把机枪手打冒了烟。许三多看见甘小宁毫不隐蔽地与那台高机动车对射最后被斜刺里冲出来的老a瞄准上了。

甘小宁!跑啊!跑啊!许三多喊道。

但老a已经扣动了扳机击中了甘小宁头盔上的激光标。

伍六一踹了许三多一脚几个人狂奔逃开。

冒着白烟的甘小宁原地站着像一座烽火台。

他笑得有点无奈有点苦涩又有点无赖。

他朝那些朝他走来的老a问道:有吃的吗?

不知又跑过了多少沟沟坎坎许三多们终于得以在岩石的缝隙中藏身了。大家都流着汗喘着气却又时刻地用枪瞄准着来路的老a。

甘小宁丢啦!许三多对伍六一说。

伍六一有些恼火他说我知道!

许三多说:被淘汰啦!

伍六一说:别说他啦!

许三多感到心痛他说为什么?他可以跑掉的!

伍六一说:他是存心的!

许三多说:我不懂!

一旁的成才语气却很冷静他说他饿不起!他不想挨饿啦!他放弃啦!他根本就不知道人是凭啥活的!许三多却瞪了他一眼他说我不信!小宁不是这种人!

几个人都有点气急败坏了都没命地嚷嚷着。来路上终于看不到可疑的人伍六一放下了自己的机枪喘了口气:许三多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许三多说我知道可我就是不信!

你知道什么?成才还是刚才的冷静和不屑。

许三多又看了他一眼他说反正不像你说的那样。

几个人从岩石后爬了起来喘息着走向既定的方向。

成才还在追问着许三多你们到底知道什么了?

伍六一说:你要我告诉你吗?他是饿不起了他吃不下耗子他意志薄弱没错可他也知道自己顶不住了他不想拖咱们的后腿这也没错。

许三多沮丧之极:他不想吃那罐午餐肉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吃他怕自己吃掉我那份机会……其实我吃什么都行的呀!他怎么这么傻呢?

成才不置可否他说他没这么好我告诉你。

他没那么糟!我也告诉你!许三多转身就走。

伍六一望着成才轻轻地说:他是你的战友。你知道我的意思吧。成才不再说话了。这支沉默而沮丧的小队继续前进。

坐在车上的甘小宁头也不抬在毫不客气地吃着给他的那几份野战口粮那份饿劲简直是要连包装袋也一起吃了下去。

一位头上余烟未尽的士兵将水壶递给他嘴里称赞道:兄弟你打得可真准。怎么练的?

甘小宁说:手眼心。还有面包吗?

那兵同情地又拿了个面包给他附加着在里面夹上根香肠:兄弟可苦了你啦。

甘小宁一口撕下了半个面包咀嚼着心不在焉地看着车后越离越远的战友们逃走的方向一只手静静地向那边招了招。

谁都知道他的心在默默地说着什么。

暮色西沉许三多几个仍在草原上艰难跋涉。队形已经有所改变现在是两个夹着一个剩下三人在前后警戒。被夹着的那个是早晨吃下去又吐出来的那个夹着他的人是许三多和伍六一。那个兵几近虚脱一双腿无力地从草叶上拖过。四面仍是无穷无尽的原野几个人似乎是被原野包围了。

那兵察看着指南针问:走了有大半了吧?

成才望了望遥远的地平线说:如果方向没错差不多。

许三多一直在关照着那个几乎人事不省的士兵他看了伍六一一眼伍六一无奈地点点头两人终于把那兵放下。

许三多忧虑地说:不能这样下去了。

伍六一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已经不行了再拖下去就是严重脱水那就救都救不回来了。

那兵在地上挣扎着使劲地摇着头。许三多忽然解下野战背包在背包里掏摸着什么。成才一把拉住许三多的手:你那点吃的救不了他你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伍六一还是不忍他说我们能替他做决定吗?

你们明知道他撑不住了!成才恼火地嚷了起来:我烦你们!你们知道你们这叫啥吗?那个词怎么说?磨叽!妇人之仁!咱们是当兵的!知道吗?当机立断!怎么还要不要开个会讨论一下?

几个人看着他那眼神并不是反感相反成才说中了他们的要害他们外边太硬而里边又太软。

你们不敢不好意思是吗?我来!反正你们眼里我也不是啥好人!自私自利的想啥都只想自己。行我担当得起我来!你们用不着惭愧我帮自己解决问题。成才看了看那士兵沉静地说道:帮他解决问题也帮你们解决问题!

伍六一咬了咬牙根:你对我错。

许三多却迟疑着不知说什么。

成才说得对。伍六一苦笑了:成才是你帮我们我有点孱下不了手。伍六一拉了许三多一把掉头走开。士兵拍拍成才的肩无声地跟在后边。成才掏出自己身上的信号枪看看远去的那几个人又看看草原上苍茫的暮色然后他扣动了扳机一

黄色的信号弹呼啸着升上了天空。成才又看了那兵一眼将信号枪放在他的身边掉头跑开。

那信号弹在天空放射着光芒缓缓落下。

很快一辆车驶了过来车上的人迅现地上的那名士兵。野战救生器材都是随身携带的救护人员开始就地抢救。那名士兵被医务兵用担架抬上了汽车。

只剩下五个兵了他们伏在草丛中监视着那辆远去的车辆。伍六一对伏在身边的成才说:你用的是自己的信号枪?成才的脑袋好像轰的一响说是的。许三多说那你自己怎么办?成才说我用不上。

他说: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伍六一突然说:第一次我大概有点佩服你了。

成才纳闷地看他一眼:别绕弯说话。

伍六一说没绕弯。我当了五年兵佩服的兵就三个第一个老班长史今第二个伍六一对一边的许三多努努嘴:他第三个就是刚才的你。成才又纳闷地看他一眼他大概永远也搞不懂伍六一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围的地形是草原上那种连绵起伏的低矮丘陵几个人正竭力想在指南针上找出一个方位。

然而一点星光都没有这根本就是一个迷路的晚上。

我觉得应该是九点钟方向。许三多说。他很坚定。

另一个士兵也很坚定他说我还是觉得十二点钟方向对。

成才一下就急了他说你们看准点这地方差一点就是几十公里走错了没时间回头。

士兵反驳说:一点参照物也没有!谁不凭自己的直觉说话呀?

成才把希望放在了许三多的身上他说你呢?

许三多说:我也是凭直觉。

成才气得跺脚道:谁信谁的直觉啊?我还觉得是十一点呢!

到底怎么办?伍六一的这句话让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那个士兵收起了指南针他说我认死了十二点。

立刻有同行者站到他那边。伍六一看着许三多。许三多没说话但摇了摇头。

伍六一二话没说对许三多说:我跟你走。

拿不定主意的成才又看定了许三多:你到底走哪?

许三多指的还是九点的方向:那!

许三多你想清楚啦!这不是闹分裂吧?成才气急败坏了。

我觉得那边对。许三多坚定地说。

成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伍六一只好问他:成才你跟谁走?成才吐了口长气他说那我走十二点我觉得十一点对至少还差不太远。

那两名士兵看看许三多和伍六一说对不起了兄弟。

没事。许三多毫不介意地回了一声。他说我班长说过迷路的时候保持清醒的头脑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士兵因此而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他说:老七连的兵就是像样我这回是见识了。但他没有因此而更改自己的方向。他们简单地敬了个军礼走开了。

草原上的夜真黑。

顷刻间他们便没入黑暗之中。

成才最后看了看许三多又看看黑暗中已经看不见的那两个人影说许三多你错了你肯定错了。许三多没说话。成才也没等他说话掉头追那两人去了。

伍六一端起了机枪对许三多说:我们也走吧。

许三多一直看到成才的身影一点都看不见了才跟着伍六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草地上跋涉而去。

周围显得寂静无比。

伍六一突然问道:许三多你很有把握吗?

许三多说:没有。

伍六一忽然就苦笑了他说其实我觉得走十一点比较好。

许三多哦了一声有点觉得惊奇。

可你准还照着九点的方向走下去一个人走是不是?

许三多说我会的。

咱们几年都是比着过的你要是折了我输得也理直气壮我们一块走吧。

许三多摇摇头。伍六一笑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说:可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个意思啊那挺傻的。

可你就是那个意思所以咱们才一直走在一起。许三多说。

伍六一于是打起哈哈说是吗是吗?

许三多说伍班副在你眼里我总是那个新兵蛋子对吧。老兵跟新兵是战友可不是朋友因为新兵不懂事。

你还把自己当新兵啊?

你当我是新兵谁让你看着我长大的。咱们又是老乡你不想跟人扯那份老乡见老乡什么的你就是想滴水不漏做你的兵。

滴水不漏吗?那很难的。

许三多点头说:是很难。

两人沉默一会又走了一段不知如何伍六一忽然又有了一些感伤他说咱们不是朋友等跑完这趟兴许就真的成了朋友了。

老这么说干吗?其实还在钢七连较劲的时候就成朋友了。许三多说。许三多的口吻很温和但也很坚决。

一辆夜巡的机动车从前边驶过两人连忙扑倒在草丛里。

忽然身后有人蹑手蹑脚地过来未等他立足就被伍六一摔倒了。许三多的枪口也飞地抵在了他的头盔上。

竟然是成才!他小声地叫着:是我!我……

许三多伸手便掩住了他的嘴一直到前边的车很快地走远。

伍六一警觉地张望着:越来越紧了现在已经派上夜哨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成才很有些难堪地笑了笑:想想还是咱们一起比较好三个老乡。

许三多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三个人成才在前许三多在中间伍六一断后机警地往前行进。

走着走着成才想起了什么禁不住就开口了他说现在我可以说了咱们三个准定!咱们三个一块儿坐上老a的那辆鬼车!一起进a大队!咱们三个以后就是最好的搭档那话怎么说来着?梦幻组合!……没等他说完伍六一给他打断了。

喂如果你是这么个警戒前方还是我替你吧。

可成才的嘴巴还是兴奋不止他说不说了不说了咱们三个应该找个地方休息我放哨你们休息你们大可放心!养足了精神明儿再最后一趟冲刺……

伍六一二话没说端着机枪就赶到了他的面前让成才断后开始警戒前方。

成才只好压了压自己的心情他说许三多这条路我越走越有信心了我觉得你没错九点钟是对的其实我一开始就有点犯嘀咕十二点方向……

突然许三多指着前方说道:那座山好熟。

成才说我也觉得眼熟草原上一模一样的山多着呢你知道为什么吗?许三多因为……

许三多却琢磨着:转过那山弯应该就是一条路……

成才也忽然觉得不对了他往前加紧走了几步一看果然是一条路。

他站住了。

许三多和伍六一赶上来时看见成才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一下就明白了。伍六一说怎么啦?成才说怎么说的?刚离开这鬼地方我怎么又绕回来了呢?

许三多则开心地笑了。

他说这是红三连五班的驻地我脚底下踩的应该就是输油管道呀!

三个人猫着腰摸往五班驻地的那几间小屋。

走在许三多铺出的那条小路上时成才禁不住说道:许三多这就是你修的路。许三多说我知道。成才说你就是从这条路上走出去的。许三多说我知道。黑暗中成才的眼睛里全是光芒他说:我也会走出去的。两人几乎是肩并肩了。许三多会意地点点头他说你会的。

走在前边的伍六一忽然往回做了一个手势三人迅卧倒在地。

一个士兵从屋里出来喷了一口嘴里的水转身回去了。

伍六一说:咱们犯得上躲这里边吗?万一让他们逮着可不笑死了人。

成才说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此班例行班务不差说到警惕性是松了些凭咱们几个恐怕在这躲一星期也没人知道最妙的就是这怎么也算一个军营侦察营的家伙决不会来搜查一个军营的。

许三多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他说五班怎么还这样?你不是在这代班长吗?

就代了小半年他们要这样我也没法。成才看看他们两人说:听我的没错保证你们可以在天花板下美美地睡上一觉。

许三多看看伍六一伍六一点头同意。

五班的宿舍里透着灯光里边的士兵还在看电视还在说笑。一名士兵起身关窗户时押后的许三多纵身翻进了伙房。看着这间几年来没有过什么改变的房间许三多眼光里有点茫然。筋疲力尽的伍六一和成才随后摸了进来他们往堆放的米面包上一躲就躺下了。

伍六一顺势提醒了一句许三多:你也抓紧休息吧。

许三多望着屋里的灯光轻声回答了一句:我先看看。

他从新兵连出来就来了这。T师第一班倒着数!

成才的嘴里是有点漫不经心还有点带着嘲笑。

伍六一的话则有点放毒了他说成才你是怎么来的这儿?

成才自然难堪了。他说咱们不提这个反正是来得很糗……不过咱们现在不是还在一起吗?是不是?嗯?他说着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似乎嗅出了什么一囫囵坐了起来。

伍六一笑了:你坐着吧我就是随便一问。

成才紧张地摇摇头他说不不侦察兵同志你们没有侦察到什么内容吗?

许三多和伍六一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那虚掩的门看了看屋里摇摇头。

成才走到墙边堆放的蔬菜前拍拍钩上挂着风干的羊腿:这一切都是很好的不过我相信还有更好的!他终于找准了自己的目标揭开了灶上的锅盖。

锅里的内容使他兴奋得说话都带上了唱腔他说亲爱的五班你第一次没让我失望!同志们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给我个姑娘都不带换的!整整十个馒头!这帮小子的习惯已经被我骂好几次了一天做出几天的饭现在我现这真是个太好太好太好的习惯了!

成才从锅里抓出一个馒头看上去不是想吃一口而想亲吻一口他看了一眼许三多和伍六一把整盆的馒头端了出来。

老兵吃第一个谢谢你今儿给咱们准备的早餐。

伍六一的喉头抽搐了一下却显得有些愣。

成才说十个呢!够吃啦你还客气什么?许三多!

许三多看着那馒头也是一种犯愣的神情明显地抵挡着诱惑。他说不能吃。

成才瞪大了眼:不能吃?

伍六一将眼光从那里转开他说是的。

许三多恪守着原则:假设敌情我们是在一片没有人烟的荒野之上不会有这种人工食品……

所以不能吃吃这个就算是作弊了。

伍六一也示意成才快放回去。成才哪里肯听他说你们玩真的呀?

放回去吧成才。许三多推了他一下。

宁可吃耗子肉?成才说。

那也就恶心一两小时吃这个得害你一辈子。

成才气得无奈只好把馒头放了回去。

他说好我不怕我吃!我吃不完还揣着!等你们饿趴下的时候我来背你们!看到那时候你们还吃不吃!

伍六一淡淡地看着他有点蔑视又带点冷笑一副不再交流的样子。成才又将一个馒头拿在手里。然而说实话他一时也咬不下去。

许三多还是对成才摇着头说:别吃。

成才头也不回:我就吃!

你吃这个。许三多说着已经拿出那罐两天两夜未曾动过的午餐肉罐头。成才狠狠瞪着许三多想看出他哪怕一丁点嘲讽的意思可许三多没有许三多仍是一如往昔的平静。

成才终于将馒头扔了回去狠狠地将锅盖盖上然后抱头坐着。许三多坐到他的身边轻轻碰碰他想把那罐头给他。

成才说!我觉得你们有病!好你们很优秀你们是真正的士兵!可你们还是不是人?!他看了看眼前的那个罐头一时怒火中烧一把抢了过来塞回了许三多的背包里。

我要是吃了它我就烂掉肠子!许三多你放心我要是吃了那馒头我连心带肺地烂掉!!

五班的宿舍里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几个士兵在看一部正火爆的连续剧。

屋外风从草叶间吹过草原真是一个舒心安逸的地方。

伙房里的三个人或者说三个老乡三个战友就像三条平行线继续地躺在米袋上躺得都似乎成一个队形。成才的火气已经下去。伍六一的肚子清晰可闻地呻吟了一声而后是成才的一声苦笑。

他说:几天前我还跟他们坐一块看电视呢。

似乎是回应许三多的肚子也响了两声。伍六一笑了许三多也笑。成才苦笑着用头盔将脸盖上了似乎这样就可以把一切诱惑遮在外边。

他说做一个好兵……真是不易啊有时候我真想回家。

许三多他们听着但不再做声。

清晨一只羊踱上了山头怡然自得地看着远处五班几间小屋和星形的道路。

五班晨起的第一个兵打着呵欠走向伙房。然而许三多他们早已经走了屋里看不出有人呆过的痕迹。锅里的十个馒头也安然无恙。

许三多几个正走在山坡上边走边摘食些可食的植物。

他们必须得吃些东西。

打头的成才刚走上山顶立刻一头扑倒了。后边那两人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卧倒翻身握枪准备射击。成才身子一翻无声地大笑了最后他怕笑出声来只好用手狠狠地掩着嘴掩得后边的两个看得莫名其妙的。

成才还在笑着他说许三多你小子真是有狗运不不是咱们三个都走了狗运……

伍六一收起了枪械:怎么啦?成才说:让个金元宝绊了一跤。许三多想站起来成才却叫他:趴下!到手的鸡又飞啦!你们爬过来!伍六一和许三多爬过去一看前边不远处是一汪清出了蓝天的海泡子海泡子边是沟堑分明的阵地至少有一个排的兵力在守卫和巡逻。

东南方向小山包旁边有个海泡子翻过山有一片槲树林有一辆车在槲树林旁边

等着我们。成才说这句话我都念叨四五百遍了越念就越觉得走得不对想不到你小子啥都不想偏就走对了还犯什么愣?许三多这就是咱们要测绘的那块阵地呀!

三人的脸上顿时容光焕。

成才狙击枪上的瞄准镜眨眼间扫过阵地扫过草原扫过山丘他把它调到最大的倍率一丝一毫地察看着那块阵地。他一边看一边将情况告诉给身后做绘图的许三多:一共三十五人……五个老a……妈的老a真神气枪跟我们都不一样抢过来使使……四个机枪哨位……两个热成像仪哨位……没有机动车太好了……找不到指挥所……中央是洼地……不对肯定不对……

许三多的手停下了地图上的阵地中央留着一片空白。

怎么啦?许三多问道。

成才说:这个阵地选得太鬼了中央是洼地不潜入肯定看不到指挥所。一个加强排至少六挺机枪只看到四挺也不对。

那就潜入。伍六一很干脆。

现在肯定不行。许三多思量着。

成才说晚上更不行他们有热成像咱们没看清他们他们先现咱们了。

那就拼一下。伍六一狠狠地说。

好容易到这拼不过就全完了……死老a太损了这根本是个完成不了的任务!成才放下了瞄准镜一脸的沮丧。伍六一和成才也是一样。

总不能卡在这吧?都这么想着。许三多忽然有了主意他说降温行不行?

成才说体温由你控制呢?说降就降?

他们都知道海泡子里的水很凉。

然而这确实是个简单而行之有效的办法。

伍六一看了看阵地好像明白了许三多的另一个意思他问你是说在水里把体温降低了再进去?这么一想伍六一忽然就高兴起来了他说:应该是可以缩短热成像的有效距离。

你们说得轻松!草原上昼夜温差有多大?你把你的血液温度降得跟水温一样?我们饿了快三天了你们找死呀?成才低声地吼道。

人是活的还是可以试一试的。许三多看着伍六一。伍六一点点头说等天黑吧许三多跟我潜入成才你火力掩护。成才却急了他说我潜入!你们掩护!伍六一告诉他:你体质不如我们我怕你在水里冻晕掉。成才还想说什么他说现在不是吱气的时候成才如果有个闪失的话我们用得上你这支枪。狙击手要在一定距离上挥效能。

成才犹豫了一下垂下了眼皮。

海泡子和那阵地浸入了深沉的黑暗。许三多终于拿出了那一盒罐头用刺刀挑开推到成才和伍六一面前。成才说我不吃他说你们俩呆会比我更需要热量。伍六一用刀将午餐肉割成了极均匀的两块:吃吧许三多。

许三多说:你先吃。

我的那份自己吃了再吃了这我就吃了一份半的食物了。许三多这几天我比你多吃了整整一倍。伍六一这么一说许三多只好拿起一块午餐肉轻轻地咬了一口。几天来第一口可以称得上食物的东西下肚感觉着整个胃都像在燃烧。

他默默地闭着眼默默地体会着那点热量流入体内。

成才却嚼着一片草叶用狙击枪监视着阵地上那些闪动的电筒光。

伪装之后的许三多和伍六一很快从山坡上缓缓地爬下。他们的动作匀而沉稳几乎是无声的。两双炯炯光的眼神从抹黑的脸上紧紧盯着眼里的海泡子。

从狙击镜里成才看着这两位战友浸入了黑暗。他看到他们将半成的绘图放在水边无声地爬入水中让水浸没自己的身体一直浸到只剩下露在水上的口鼻和眼睛。

顶不住了就吱一声。伍六一用最小的声音提醒了一句。

许三多说:没事。

两个人的声音都在颤身边的水也抖着微微的波纹。

伍六一说:别咬牙越咬牙越抖。

许三多说:知道了不咬啦。

伍六一说:想事情一定要想事情千万别放松。

许三多问:想什么?

伍六一说:想……想水里的一点点火……火永远不灭。

许三多有点神志模糊地笑了笑他说水里边怎么会有火呢?

伍六一说:咱们就是火啊许三多。

许三多一下就明白了。两人就这样忍耐着让水温一点点把身体凉透。

他说是有火六一我觉得浑身在烫。

伍六一说:那就好那就好。

许三多说:真舒服应该让成才也来试试。

伍六一的脸现出了一丝苦笑应和着:是啊是啊。

许三多说:咱们回头一块去看班长他知道他带出了两个老a一定特高兴。

伍六一说:我也正这么想。伍六一的脸上说着就有了浓浓的笑意嘴里嘀咕着:两个死老a牛皮得不行啊……

慢慢地许三多觉得身上的热量都跑光了许三多的眼皮开始打架了起来。

他说:我……我有点犯困。

伍六一伸手使劲地掐了他一下他说许三多不能睡!

真的很困……吹熄灯号了吧?

没吹!是起床号!许三多老七连集合啦!

……老七连是什么?

是钢七连!钢七连!许三多钢七连正等着你呢!班长又挨训了都是因为你不争气!

……我争气我很争气了呀。

对你很争气。班长也没走班长进了军校咱俩是班长班长做了排长。

你骗我班长走了钢七连也散了。只有我一个人。

许三多说得自己也抽搐了一下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伍六一。

伍六一终于舒口气:你算是醒了。

许三多不再说话他忽然将头慢慢地埋进水里。

也许那是他在悄悄地哭。

伍六一静静望着水面上的那顶钢盔他说顶住啊许三多。这两个字我常对你说我想你听不见。其实他是因为许三多听不见他才这样说的。

成才还在狙击镜里紧紧地注视着他们。他不时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夜光表。他看着时间在慢慢地走着很慢很慢……终于他看到了水里悄悄地泛起了波纹他看到他们终于爬到了岸上。

前边的阵地里成才看到有一名荷枪的士兵在踱来踱去。

许三多和伍六一在战壕边沿轻轻一落滚入了壕沟的拐角里。他们的动作太快快得连壕沟后埋伏的几个暗哨都没有看见他们。

钻过几条纵横相连的沟堑千寻万觅的指挥所中心终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那指挥所是半埋入式的两人随即迅地绘起了图来。

一个正调整中的红外图像频闪了几下终于平稳了。

这是一名老a他正调整着自己头盔上的轻便型夜视装置这种比望远镜大不了多少的夜视仪是许三多们根本现不了的。他扫描过阵地的外沿没有现什么。不经意地扫描阵地内沿却现一团模模糊糊的热点。那老a索性摘下了自己的夜视仪他以为那东西坏了却压不下心里的疑团他低着身子悄悄地逼来。

许三多和伍六一绘制完地图折叠好放进了怀里回身的时候却正好与那老a撞了个正着。

伍六一和老a几乎是同时扑上来的两人一起撞倒在了地上。伍六一在卡住了他喉咙的同时也掩住了他的嘴老a则赶忙去摸伍六一的头盔他在找那个激光信标。这时许三多扑了上来要扣老a的信标却被一脚扫倒了。老a正要弄开那个信标的开关许三多的枪响了白烟遮住了老a和伍六一的脸。

那老a完蛋了。

阵地上顿时炸了窝探照灯和电筒的光束纷纷扫来。

伍六一火了:干什么开枪?

许三多说:他要杀你!

伍六一没心思多说了端起了机枪就四周打量了起来。

那个已经挂掉的老a笑嘻嘻地招呼着:两位好走。

许三多很礼貌地回了句:再见。

伍六一气得拖了许三多就走:废什么话。

外围的几名机枪手正将机枪掉了过来许三多从壕沟里冒头一阵扫射那几人就都冒烟了。

伍六一用机枪封锁着从指挥所里冲出来的士兵。这时有两名老a看见了伍六一冒头就朝这边打着点射伍六一连连滚在地上才躲了过去。许三多现后一阵猛扫才将那两个老a压了下去。

这几个家伙比一个排都麻烦!伍六一嘀咕着。

那两个老a在伍六一的机枪轰鸣下一时无法抬头。

许三多撤到了阵地外围回头掩护伍六一叫他快撤!

那两个老a忽然会意地做了个手势低下了头去一人在腰后摘下一个东西往壕沟后甩了过来。许三多正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东西轰的一下在空中炸开如同平地上打了个闪炸出了一片白炽的强光。许三多顿时捂住了眼睛一时被晃得什么也看不见。伍六一幸而没有回头他跑到许三多身边将他拖了起来。

我看不见了!许三多惶恐地握住伍六一的手。

是闪光弹!妈的死老a尽用这缺德玩意!

伍六一打算拉着许三多从山坡上跳下去脚下却踩中一块松动的土壤连人带枪摔了出去这一跤摔得太重了伍六一痛得在地上滚动了两下。回头看见许三多仍茫然地站在壕沟之上便大声地喊道:许三多你快跑!

你在哪?我看不见!

跑啊朝前跑就是了!

许三多却依旧在找嘴里喊着:六一你在哪?!

指挥所里的士兵已经冲出来了那几名老a也不再把这两人当对手了一名老a纯粹为了结束战局举起枪向站在壕沟之上的许三多瞄准。然而一声枪响他的头盔上却先冒烟了。

那是成才的杰作。

老a顿时反应过来喊道:狙击手!卧倒!

后面的山坡上也开始冒起了枪焰。

后边也来啦!今儿晚上可真够热闹的!

那老a端枪撂倒了一个从山坡上冲下的参赛选手但又有几个兵从山坡上冲下看来是等待已久了。

许三多的眼睛终于能看见些了他跳下壕沟将地上的伍六一扶了起来:你怎么啦?伍六一说摔的!伍六一看了看许三多的脸:你怎么你哭什么?

许三多擦了擦眼泪说晃的!

阵地那边的枪声愈响愈烈伍六一拄着枪站了起来他一只脚已经无法着地。他拄着枪强走着。

我背你!许三多伏下身。

滚蛋!伍六一骂道。

伍六一不让背许三多只好搀着伍六一一瘸一拐地往前跑开。

后来的那几个兵趁乱已经冲进了壕沟一场阵地战顿时打得如火如荼的。能到达这里的兵大概已经全在这儿了。天马上就要亮了。他们这也算是最后一搏了。阵地上的兵有些吃不消这些生力军何况这些能参赛的兵哪一个都是本团队的兵王。

剩下的几名老a靠自己和几挺机枪支持着局面。

成才拖着几个包从山坡上兴高采烈地冲了下来扶住了许三多和伍六一。

地图到手了吗?

许三多点点头:到手了。

看着伍六一成才现不对他说六一怎么啦?

脚崴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伍六一说。

咱们得赶紧走!可别让那帮捡便宜的家伙把啥都抢走啦!

许三多背好自己的包想去背上伍六一的被伍六一抢了过去。他说:我自个来。

成才早已乐不可支他说这回好啦!往下只是个五公里没那些明岗暗哨啦!咱们就是个五公里越野跑完就到啦!

跑到了再说吧。伍六一说。

许三多和成才架着伍六一要跑伍六一把他们挣开自己小跑了起来。成才笑了说我就知道你没事!我早说过的咱们三个!咱们三个一起坐上那辆鬼车!三个死老a一起打天下黄金梦幻组合!

他和许三多跟在伍六一身后跑了起来。

那几个被成才称为占便宜的家伙正在阵地上做最后的拼搏他们一边开火一边也在紧张地绘制着该绘的地图。

东方已经晨光熹微。

又一个兵头上冒出了白烟。

这支小部队实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们看起来和许三多们一样一样脏一样累一样饿一样狼狈也一样地默契。地图上终于标出了最后一个火力点这时候他们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一个人跳起来进行火力掩护两个人撤离。轰鸣的枪声终于哑了那个掩护的兵也被射中了。

那两个兵最后看了一眼也开始了他们精疲力竭的奔跑。

许三多三个也在狂奔一开始在最前边的伍六一已经落到了后边因为前面两人看不见他他已经又用一只脚在力了。

许三多忽然停住了他回头喊了一声六一?

干什么?

你的脚到底怎么啦?

我没事你们先跑。

成才一脸焦急地看着。

让你们先跑啊!我没事!伍六一简直是要炫耀一下地开始冲刺第一步便重重摔在了地上然后他开始挣扎竭力避开前来扶他的许三多和成才。

伍六一摇着头说我没事啊!我知道我没事的!我不知道……我的腿到底怎么了?

许三多几乎是在跟这个人搏斗他想去撕开他的裤腿。

成才的面色忽然沉了下来他看见了地平线上赶过来的那两名士兵。

他们赶上来了!他朝他们吼道。

伍六一拼命地推开了许三多他说快给我走啊!

许三多示意成才一个拉住伍六一的一只手拖着他往前狂奔。

伍六一愤怒了。

他说你们这样跑得过人家才怪呢!你以为拉练啊这是淘汰!淘汰你们懂吗?

许三多却平静地对他说:你应该用力跑不是用力嚷嚷。

伍六一不嚷了!伍六一竭力地跟上他们的步子然而伤腿每一着地都让他痛得一脸的扭曲。他把成才他们的度都拖下来了。

后面那两个士兵也在摇摇欲坠地狂奔着但他们没有负担他们一点点拉短了与许三多他们的距离。

天已经完全亮了。很难说那奔跑在山丘上的五个人现在已经成了什么样子。浑身的泥水和汗水一张张脸上的神情已经接近虚脱两天三夜没吃没喝地打拼加上最后这场疯狂的冲刺所有的人都已经濒临了极限。

他们有一段是平行的这平行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谁也没有能力把自己的步子再快一点点但后来者在漫长的僵持中终于前了半个身子然后是一个身子一米两米……

伍六一又愤怒了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们放开我!我自己跑呀!

这一声等于是没有效果。

我不行啦!你们放开我!

突然成才吼叫了起来他在给他们加油。

五个人又渐渐在拉短了距离。

我自己跑我自己能跑到的!许三多成才我求你们了!

槲树林!那是槲树林!

成才说得没错前边是槲树林林边停着一辆越野车和一辆救护车袁朗和几个卫生兵正等在那里。

成才咬着牙喊着:再加把劲就到啦!我们三个!我们三个!

三个人多少是振奋了一下他们过了那两名已经油尽灯枯的士兵一口气把人拉下了几十米。

那个终点已经只是八百来米的事情了槲树林中忽然跑出一个跌跌撞撞的士兵摔倒在了袁朗的脚下。

那是第一个到达的士兵。

医护人员立刻上前救护。

三个人的步子一下慢了下来。

他们知道只剩下两个名额了。

三个人对望了一眼。

伍六一突然挣扎了这回他的挣扎接近于厮打一下狠狠地甩开了两人。

就剩两个名额了!你们还拖着我干什么?

两个人呆呆地看着伍六一身后两名士兵正缓慢但固执地赶了上来。

成才忽然掉头就跑往终点狂奔。

许三多却看也不看跑去的成才他将背包背在了身子前边抢上来抓住伍六一他不想丢下他。他要背着他走。伍六一强挣着就是不让但那条腿已经吃不上劲了大半拉沉重的身子被许三多架在肩上。

许三多拖着伍六一向终点做拼命的冲刺。

一个三十公斤的背包加上一个成年男子的大部分体重即使精力充沛的壮汉也被压倒。许三多慢得出奇但他没有丢下六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冲着。

伍六一不敢再挣了他一只腿竭力地往前蹦着因为现在的度很重要他得为许三多想点什么。

后边的那两名士兵慢慢地过了他们了。

伍六一受不了了他又开始愤怒地吼了起来了。

他说他们过你了!许三多你疯了!许三多你要干什么?你有毛病吗?这是淘汰你搞没搞明白?我要能拉下你一米我绝对争取拉下你两米!我绝对不让你的!许三多你放开我!

伍六一的声音里都有了哭声了。

前边的那两名士兵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成才已经到达了槲树林终点那股子猛冲的劲头让他几乎撞在了袁朗的身上。

袁朗一把揪住了他的背包带。成才站住了。

精疲力竭的成才没有倒下他立刻转过身看着自己那两名战友他朝他们喊着:许三多快跑!许三多你加油啊!

袁朗意味深长地看看他又看看远处的许三多和伍六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至高无上的钦佩。

对于那还在争夺中奔跑的四个人来说这剩下的几百米简直遥不可及几个人的度都慢得出奇几个人都瞪着对手但要出哪怕一米已经很难。

成才已经到了!只剩下一个名额了!你看见没有?!

伍六一望着绿意葱葱的槲树林对许三多说。

许三多根本就没抬头看他的力气依然用在对伍六一的拖拉上。

只剩一个名额了!你还不放开我!我们是两个人!你拖着我干什么?你跑糊涂了吗?

伍六一都不知道该怎么愤怒才好了。

而许三多的回答是:没有。我没有糊涂。

伍六一盯着那张汗水淋漓的虚脱的脸恍然大悟了他说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你想拖着我跑到头你自己装蛋趴窝是不是?然后我就上了那车子是不是?你脑子坏掉啦?进水啦?

饿晕啦?

许三多还是没吱声他只管在脚下使劲。

伍六一想突然挣开他却现那小子手劲大得出奇横搭在他肩上的一只手臂简直已经被许三多的手掐到了肉里。

我要去告你王八蛋!全军区的选拔你就敢这么干?你根本就没资格在这里跑!你丢人现眼!你丢了七连的人!你放开我!许三多我求你放开我!我跑不动是我该着的!

伍六一已经哭了!

你服役期快满了服役期满了你就走了。

走也是我该着的!谁要你这么假惺惺的!

我不让你走!班长已经走了七连也散了我怎么也不让你走了!

这是你该拿的主意吗?这事用得着你这傻瓜来多情吗?

许三多的眼神很涣散使着劲每一步都是挣扎。

伍六一看了很久本来是狂怒加无奈的眼神也慢慢平和下来他说许三多咱们是朋友。

……什么?

伍六一说跑吧许三多起跑就不要停下来这路可还长着呢。

……什么?

突然一声枪响把许三多吓了一跳。

是伍六一手中的信号枪枪口在冒烟。

信号弹正缓缓地升上天空。

伍六一一瘸一拐地高举着双臂向着终点挥舞着他说我跑不动了!我弃权!

他真的是跑不动了刚走出两步便轰然倒地。

救护车是随时准备的几名卫生兵已经动汽车过来。

许三多呆呆地看着伍六一。

伍六一瞪着他挥着拳头喊着:跑啊!许三多!

许三多这才掉头开始他的最后一段狂奔。

那领先的两个兵意识到了身后的威胁也使出了最后的力气狂奔了起来。

许三多喊叫起来了他在喊叫中开始了以为不可能的加。

他在第一次加中过了那两人。

一个被过的士兵终于丧失了信心在许三多过他的同时摔在了地上。然而他那位战友却不管不顾地回身拉起了他。

许三多仍在喊叫着。

他在喊叫声中往前冲刺。

他在喊叫声中跨越了终点。

喊叫声中许三多的双手砰然撑在那辆越野车的保险杠上。

成才欢天喜地地跑过来他想与许三多拥抱许三多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的冷淡让成才愣住了。

许三多回头看着刚刚跑过的路他看到那两名士兵正互相地搀扶就要跨越终点。

远处的伍六一已经被卫生兵用担架抬上救护车。伍六一笑得像个大男孩一样在向这边不停地挥手。

如同敲门一般袁朗轻轻敲了几下车子。

三位请上车吧到车上交出你们的测绘作业。如果你们还扛得住往下的考验你们很可能是我的部下。说着他为他们拉开了车门。

袁朗的车开走了就在这时那两名相互搀扶的士兵到达了终点。他们在倒下的时候失声痛哭了起来。

卫生兵剪开了伍六一的裤腿露出肿胀乌青的肌肉。

医官轻轻地摁了一下问:痛吗?

伍六一说:不痛。

医官看了看:真的不痛?

他很快便明白了这个士兵的伤势。他说你的右腿肌腱已经完全拉断了是运动过度造成的。

你这样撑了多久?伍六一的眼神一下就空白了。

他说五年了。

一个累脱了形的士兵还在做最后的努力。这是这场比赛中能到达终点的最后一个士兵。

车子还没停稳高城就从车上跳了下来他大步地走向那几个仍在哭泣的士兵。

他告诉他们:我来领人我的任务是把败兵带回去……

最后那名士兵撞过来的时候高城一把把他拉住了他稳住了他那摇摇晃晃的身子。他看着那张累得神志模糊的脸说:到了这我很惭愧我瞧见这里每一个都是最好样的兵!我不知道你们这三天三夜是怎么过的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痛可我希望你们记住老a出了一个从来没人完成过的题目实际上他们告诉我他们自己可能都做不到而你们我的步兵哥们做了一件以前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情!

他抱起那个身子不断往下坠的士兵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周围的那些军官也学他的样子或抱或背或架地将地上的士兵们放到了车上。

高城接着吩咐道:这里的每一个兵我希望他能去我的装甲侦察营!我相信侦察营总有一天会过他们那个死老a!

袁朗已经将许三多们跑了三天三夜的艰苦路程抛到了脑后。他说你们的作业?

成才的作业在许三多身上。他是担任狙击掩护的任务他的测绘作业是由许三多代绘的。许三多从怀里掏出了两份图没看成才便递了过来。

成才眼神很有点虚一不留神没有接住。

地图落在了座位上。

袁朗已经拿到了另一个的作业他在后视镜里看着成才他们。你们的作业?他平静地问道。

成才咬咬牙从座位捡起交给了袁朗他没敢多看许三多。

为什么你们俩的作业是从一个人身上掏出来的?

是分工。许三多回答说我们潜入阵地测绘他担任火力掩护。没有他我们撤不出来。

看来你们互相很信任?袁朗问成才。

成才如蒙大赦他说我们是老乡是朋友还是同届同车同年的兵。

袁朗点点头说话间已经看完了那三份作业:很不错够得上专业测绘标准。

他将车拐过了那片模拟阵地然后说:这三天过得够苦的你们别怪我。美国的海豹号称万里挑一咱们装备不如他们只好十万里挑一啦。

团大院里机一连的连长一如往昔地在操场边等待他们的归来。

但从车上下来的只有许三多有马小帅有甘小宁几个但没有伍六一。

一连长说六一呢?这就让老a撬走啦?

许三多轻轻地说了句:住院了。

怎么会住院呢?你倒是说个明白!

许三多没说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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