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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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那孟长生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横掌便削那胖和尚的小腿胖和尚急忙缩脚盂长生仰卧地上双脚一踢又踢到和尚的膝盖原来他并不是被和尚的拳凤所震倒中是在那里大耍北派的“地堂拳”。只见他在地上滚来滚去有如辗铲乱转忽而脚踢忽而手抓时而以肘支地时而以肩承重倒竖蜻蜒。身子灵活之极肩、肘、指、臂各个部分都是一沾地即能借力腾起竟如一个皮球一般所招数甚是怪异却无一不是攻向敌人要害于承珠虽然听师父说过有这路功夫却未曾亲自见过这时见那胖和尚被矮冬瓜逼得连连后退形状滑稽之极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忽听得有人叫道:“反脚踢他背脊奔坎位踏他手背!”“走离方挑他鼻梁!”郭成泰一瞪眼睛只见一个短小精悍的双子不住地指着场心口讲指划竟是指点那胖和尚用鸳鸯连环腿去破孟长生的地堂拳看来他对地堂拳极为精通竟把孟长生的后一着即将滚动的方向都喝破出来。地堂拳全仗在地上打旋滚转扰乱敌人心志以取胜在不熟习地堂拳的人看来但觉他乱转乱滚难以预测其实内中实有法度并非杂乱无章。那胖和尚的功力本来比孟长生高出许多这时一得同伴指点更加生龙活虎上面用罗汉五行拳下面用鸳鸯连环腿同时对抗两个强敌。那掌柜的施展大力鹰爪功尚能应付裕余孟长生却给他一顿连环腿踢得在地上东闪西躲狼狈之极猛听得那和尚喝一声“着”!腾地飞起脚将孟长生踢了一个筋斗。

郭成泰胡子翘起一口口地喷出浓烟显见心中愤怒之极只是场中已是以二打一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好再去帮场毕愿穷这时已将同伴扶起那粗豢汉子虽然中了胖和尚一拳他皮粗肉厚却无大碍毕愿穷一晃大棒盯着那短小精悍的汉子道:“阁下既然技痒我这个化子倒愿陪阁下玩玩。”那汉子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哈斜走龚位再给他一脚管保他不能再打。”胖和尚依言一脚果然又把盂长生重重地踢了一脚踢得他在地上连打三个大翻碰倒了两张桌子果然不能再战了。

毕愿穷一生戏弄人这时反被那汉子嘲笑心头火起便待下场只所得“格登”“格登”的脚步声有人走下楼梯登时全场肃静无哗毕愿穷将要出的脚步又缩了回来显出恭敬侍候的样子。于承珠大为奇怪括头一看只见一对中年男女正在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这对中年夫妇年纪不过三十多岁衣服华丽乍眼看去似是翁家公子携同眷属出游但眉宇之间英气勃勃酒店中那些三山五岳的人马一见他俩走下楼梯立刻肃然起立鸦雀无声。于承珠心道:“甚么人竟有这样大的气派?”看清楚时原来就是张丹枫要她寻找的那对画图中人——金刀少寨主周山民和他的妻子石翠凤。

那掌柜的一听到脚步声便想跳出***胖和尚却是一点也不放松他对周围肃静的气氛竟似毫无感觉忽地叫道:“掌柜的老儿你要走这可不成!”左手五指一撩右拳突出“砰”的一声又将那掌柜的摔了一个筋斗那掌柜的大力鹰爪功比起胖和尚的罗汉神拳功力虽然稍逊但也不至于输得如此之惨。只因他忙着要迎接周山民料不到胖和尚居然如此无礼故此冷不防便着了胖和尚的道儿。

这一下全场皆怒有几个摩拳擦掌便想跳出郭成泰急红了眼提起旱烟管便奔下场忽听得周山民道:“郭老爷子你也来了?有劳前辈实不敢当。”郭成泰涨红了脸想起自己的身份实不宜在周山民面前跟这个胖和尚动武。周山民微微笑道:“有什么事过不去坐下来谈谈不好么?”那胖和尚大叫道:“你们这一伙都帮着店家欺负俺出家人洒家可是不俱!”周山民笑道:“怎见得我就帮定了店家你说出理来咱们评评。”有两个少年人忍不下气在周山民说话的当儿便奔上去要拉下胖和尚胖和尚一招左右开弓;将两个少年都打倒了。

郭成泰叫道:“好呀欺负到我的头上还不打紧如今竟然欺负到金——”底下的话还未说出周山民摆了摆手郭成泰猛醒起周山民不愿在生人面前表露身份。但这口气却咽不下“金刀寨主”几字含糊带过跟着大喝道:“俺不教训你这秃驴俺不姓郭!”这时他怒火攻心再也顾不得在周山民面前失仪一抖烟管奔向胖和尚。

胖和尚大笑道:“我正要领教领教你烟管打穴的功夫。”随便立了一个门户伸拳待敌忽见面前人影一晃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你这几招把式配向郭老前辈请教么?”这人身形快极声到人到倏地便是一个冲拳击到面门胖和尚吃了一惊心道:“怎么这厮也会罗汉神拳?”伸掌一拨左掌用的是铁琵琶手右手还了一招“鹤拳”那少年身形左晃避过他的铁琵琶手屈起五指猛然一啄用的也是“鹤拳”但招数却是怪异之极一啄之下招式未变立刻便是一个肘锤接着长拳横拖脚底一拨胖和尚咕咚一声跌倒地上这少年正是于承珠。

于承珠的功力本来不及胖和尚的深厚却何以仅仅在三两个照面之间便能将胖和尚击倒?原来胖和尚使的是正宗的少林派所传的罗汉神拳于承珠使的却是黑摩诃所传的、掺进印度拳法、经过变化的罗汉神拳胖和尚不知道其中变化的精妙用正规的罗汉神拳去对付被于承珠一个巧劲便将他的拳法破了。

那胖和尚一跌即起满面懊恼之色向于承珠望了一眼大踏步便向外走郭成泰喝道:“你这样便一走了事么?”胖和尚道:“这位小哥的拳技果是高明我认输便是。你呢我可还没有领教你不许我走也得像这位小哥一样拿出点本事来!”郭成泰大怒烟杆一摆道:“老夫也没什么本事你要试尽管来试你若能在我烟杆底下钻出门去我今生永不在江湖上行走。”周山民见这个胖和尚似是存心挑衅但却又十分直爽输了便服倒不像是个坏人心中大是疑惑当下拦在两人中间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孟长生爬了起来站在他师父的旁边气呼呼地指着胖和尚道:“这个秃驴一进来就捣乱人人皆见你问他是什么道理?”那胖和尚双眼一翻也嚷道:“大家都是进来喝酒吃饭却为何要厚此薄彼你问问这掌柜的又是什么道理?”两人七嘴八舌地吵起来周山民好不容易才明白了原委哈哈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一点小事。店家摆好席位再做一些拿手的小案来兄弟今旧请客郭老爷子大和尚这位小哥都看在我的面上来喝一杯。”周山民是个寨主身份说话自有一股威严那胖和尚果然不再言语与他同来的那个短小汉子却打了一个眼色道:“萍水相逢无谓叨扰人咱们还是走吧。”周山民哈哈笑道:“这位大哥的话太过不像江湖汉子的说话了岂不闻红花绿叶都是一家一杯水酒也值得扭扭捏捏像个娘儿们的客气?”石翠凤横他一眼道:“娘儿们就都是扭扭捏捏的么?”周山民哈哈笑道:“好我说错了自罚三杯!”那胖和尚见他如此豪爽一屁股便坐下来道:“好我也自罚三杯!”那短小汉子瞪他一眼周山民拉他道:“你也来同喝一杯!”

正在拉拉扯扯忽听得门外有人笑道:“好呀咱们也来同喝一杯!”只见门外走进两个军官都是体格魁梧腰悬长剑于承珠一眼瞥去认得头一个正是大内总管阳宗海门内诸人都变了颜色周山民故作镇定拱手说道:“好极难得两位大人到来真是出门逢着贵客请也请不到呢!”店家早已把桌椅重新摆好。那两个军官老实不客气就坐着当门的一桌。

两个军官四只眼睛不住价地在周山民面上溜来溜去周山民沉着了气道:“请教两位大人高姓大名。”阳宗海道:“兄弟小姓阳贱名宗海。这位是御林军的统领娄桐苏。”众人吃了一惊阳宗海是天下闻名的四大剑客之一娄桐孙则是前任锦衣卫总指挥战三山的师兄他们的师父是晋北武学大师石鸿博、以分筋错骨手和五行剑点穴法称为武林双绝娄桐苏的功夫尽得师父所传比他的师弟要高明得多。阳宗海做了军官已是一奇娄桐孙也变成了御林军统领众人更是意想不到。原来战三山被张风府打死后皇帝祈镇遣人请石鸿博出山假说战三山是被张丹枫打死的要石鸿博为他的徒弟报仇石鸿博推以年老但他一时胡涂信了使者的话一来是憎恨张丹枫不看他的情面打死战三山;二来也想本派武技扬名中原。遂派了大徒弟进京祈镇果然重用立刻授了他御林军统领之职。

阳宗海和娄桐孙占着了当门的桌子众人心中一凛看样子竟似拦门堵截不怀好意。那短小精悍的汉子趁着众人不留意他们之际把胖和尚拉了出来也坐在靠近大门的一张桌子上与阳宗海、娄桐孙成为了犄角之势。郭成泰嘿嘿冷笑。阳宗海的眼光在众人面上扫过看到了于承珠时眼光停住一下。面上微现诧色于承珠丝毫不俱直着眼睛盯他。阳宗海哈哈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座中都是英豪。今日的酒喝得最痛快了。”不待人劝仰着脖子就连喝了三大杯。

周山民拱手道:“两位大人公事在身兄弟不敢劝酒。喝了这三杯大家随量吧。要酒要饭各人自便。”阳宗海道:“兄弟的公事得老兄帮忙想已没有问题这三杯酒我多谢了。”周山民吃了一惊按着杯子道:“大人此话是何意思?”阳宗海道:“皇上请你老兄进京!”周山民虽然料到阳宗海会知道他的身份如想不到他对着自己这边这么多人竟敢单刀直入一按酒杯昂冷笑道:“小弟一介书生连考几次秀才都考不上哪有福份见当今皇上阳大人不是说笑话吗?”阳宗海哈哈笑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少寨主你文武双全皇上想望得紧哪。”那胖和尚忽然叫道:“阳大人这位小哥的武艺也好得很呀你要请该一并请去。”这胖和尚是个浑人他哪里知道此间危机一触即还以为阳宗海是好意邀请他们入京保着他们一官半职他佩服于承珠也不问自己与阳宗海有无交情便行推荐。阳宗海天笑道:“了缘大师说的是!所有这里在座的男女英雄我都一并邀请了!”

阳宗海这几句话轻描淡写眼中竟似全不把各路英雄看在眼内。郭成泰纵横绿林几十年来从未受过人这般轻视先按捺不住大喝一声推开座位叫道:“好呀阳大人请客老朽先去!”阳宗海紧紧盯着周山民看也不看郭成泰一眼一摆手道:“那好极了褚师兄你接特客人。”那短小精悍的汉子应声而起一推那胖和尚:“了缘大师咱们一齐接待。”郭成泰飞步抢门铁烟杆一指就点那汉子腿弯的软麻穴那汉子扑地叫滚突然摸出一柄单刀在地上一倒便削郭成泰的胫骨。原来他也精于北派的滚地堂刀法。

郭成泰“哼”了一声冷笑道:“孔夫子门前卖百家姓!”烟杆往下一挑当作短花枪用那汉子一滚闪开只听得“卜”的一声郭成泰那支烧红的烟斗已在他的膝盖上敲了一下那汉子的武功还算不弱郭成泰这一记本来是用作打穴的给他避过但这一敲如是郭家独有的手法将烟斗从“点穴撅”又变成了“七星锤”使用那汉子却避不过了。

胖和尚“咦”了一声叫道:“阳大人好好请客你怎么倒动起粗来了!”奔上去救郭成泰恨胖和尚适才打了他的徒弟烟杆一抖刺胖和尚腰胁烟杆颤动不休在刺戮之中又随时可变为打穴的手法胖和尚叫道:“好厉害!”一转身双拳齐左面的拳势是龙拳右面的拳势是虎拳这少林派的五行罗汉神拳循环变化妙用无穷郭成泰年老力衰只能巧取不敢力接情知这烟杆刺下是可打中和尚的穴道但自己最少也得挨他一拳逼得撤招再刺胖和尚哈哈笑道:“原来你只会吹牛却不敢和我硬拼!”迈步直上拳出如风霎眼之间就一连打了七八拳拳势凶猛之极有如铁锤击石巨斧开山只要中了一拳便是筋断骨折之祸郭成泰展开小巧的身法一根烟杆时而当“点穴撅”时而当“小花枪”时而当“七星锤”或刺或点或敲也是在霎眼之间便变了七八种手法胖和尚打不着他他也不敢欺身进击看来两人是各有擅长半斤八两胖和尚又叫道:“原来你还有这几下散手我倒是看错你了你确不是吹牛!”胖和尚是个浑人说话赣直这几句话倒是真心称赞郭成泰气得七窍生烟将烟杆舞得更急。

忽听得阳宗海叫道:“你们真的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哈哈那就恕我不再客气了!”

只听得一声长啸周山民亮出金刀振臂一挥金刀在空中虚劈一刀噼啪作响大声叫道:“兄弟们抢门阳大人这杯罚酒兄弟来领。”阳宗海只是盯住周山民对其他人毫不理会。但听得“铮”的一声他的长剑亦已出鞘刀剑相交周山民的刀重阳宗海的剑轻周山民的金刀却反而给他磕开石翠凤拔出柳叶刀隔着一张桌子便是一招“蝴蝶穿花”盘旋飞舞地隔着桌子斫来周山民一改刀势从斜抹变为直劈这两招全是拼命的招数。

阳宗海冷笑道:“贤伉俪同来那真是求之不得阳某接驾了!”腾地飞起一脚将桌子踢飞挡了石翠凤的刀唰地一剑刺向周山民小腹这一剑来得轻灵迅捷周山民刀已劈出回招不及百忙中抓起一个盛汤的铜鼎一挡汤水泼了满地铜鼎被阳宗海一剑削为两半。石翠凤救夫心切汤水溅污了她半幅罗裙她丝毫不觉得跳过一张桌子挥刀便斫“铮”“铮”两声阳宗海一招“双龙出海”剑势左右一分将两口刀都同时架开了。

这时众人都已抢到门口娄桐孙关上了大门当门一站。有两个少年好汉各舞一柄铁锤便冲上去砸门娄桐孙“嘿嘿”冷笑忽地叫道:“都给我躺下!”他手法快疾之极众人连看都未看得清楚那两个少年好汉的铁锤已是脱手飞出厉叫一声双双倒在地上原来都被娄桐孙用分筋错骨手法扭断了手臀!众人大惊抢上来救娄桐孙出手如风——左一抓右一抓霎忽之间又有几人给扭伤筋骨这“分筋错骨手”在混战之时最见厉害一近身便得受伤。众人不敢近身肉搏只好用长兵器迫着娄桐孙娄桐孙也不进击只是紧紧地把守门口形成了相持之局。

这时客店之中桌倒椅翻变成了三处的混战厮杀之局胖和尚与郭成泰打得难分难解娄桐孙挡着了抢门诸人周山民夫妇力敌阳宗海那短小精悍的汉子早已爬了起来裹好了膝盖站在娄桐孙的旁边拉开一张弹弓僻僻啪啪地乱打他的弹子还打得真狠有几个想转身帮助周山民的都给他的弹子打退。

这三处混战周山民夫妇处境最危阳宗海的长剑霍霍展开剑势飘忽之极似左反右忽实忽虚每一招都似同时攻击两人周山民夫妇都仅能自保双刀无法配合虽然并肩抵敌却似各自为战。

激战中忽听得“咋嚓”一声周山民的金刀已被阳宗海的长剑“截”了一个缺口阳宗海用的并不是宝剑凭着内家真力居然能把周山民的厚背金刀弄得伤损确是声威夺人周山民、石翠凤都不禁心中一凛阳宗海得理不饶人唰唰两剑左刺周山民的“阳白穴”右刺石翠凤的“乳突穴”剑势连绵不断顿时把两夫妇逼得手忙脚乱。

忽听得叮叮数声于承珠突然越众而出扬手三朵金花将那短小精悍的汉子所的弹子全打落青冥宝剑寒光一闪直取阳宗海阳宗海反剑一迎想粘住于承珠的宝剑周山民夫妇双刀齐下于承珠趁势一个回剑反削“嗤”的一声将阳宗海的衣袖削去半截。于承珠这两剑是“玄机剑法”中的突袭奇招又得周山民夫妇双刀助攻竟然被阳宗海闪开心中暗暗戒惧。

阳宗海也是吃惊非小须知江湖之上把他与张丹枫同列为四大剑客之一如今张丹枫的徒弟居然能削断他的衣袖阳宗海自是面上无光。但阳宗海经验丰富虽然愤怒却是沉着了气不取强攻每一招招数都不用老专门寻暇抵隙哪一方露出弱点剑势就向哪一方施展。于承珠等三人联手虽是稍占上风阳宗海却也是有攻有守。

于承珠居中抵挡将阳宗海的攻势一一接去石翠凤忽然叫道:“喂你是张丹枫的什么人?”于承珠道:“是我师父。”石翠凤道:“你师母好吗?”石翠凤与云蕾曾做过“假凤虚凰”(事见《萍踪侠影录》)交情最好一见于承珠的剑法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就赶忙打听。一分神几乎中了阳宗海一剑于承珠道:“很好她们都惦念你呢。嗯把这厮杀了我再将详情告你。”

阳宗海沉着了气又斗了十余二十招忽地长啸一声哈哈笑道:“你们想杀我莫做梦啦!我已安排了五百名弓箭手将你们围着啦要命的快放下兵刀一个个都随我进宫去!”于承珠屏神一听外面果然传来了纷乱的马蹄声。

那胖和尚与郭成泰正打得难分难解忽闻张丹枫之名怔了一怔膝盖给郭成泰的烟斗敲了一记疼得跳了起来却冲着阳宗海嚷道:“你怎么这样子的请客法?”阳宗海笑道:“了缘大师你不必多管你只要缠着那糟老头子把紧大门便是一功!”

胖和尚露出惶惑之色只听得外面的马蹄声已是越来越近上。

周山民金刀一摆叫道:“小兄弟你去抢门!”众人被围在客店之中若然五百弓箭手开到乱箭射人那后果可是不堪想象。于承珠想到时机险急撤剑便走哪知阳宗海突然反守为攻唰唰两剑又向周山民与石翠凤连施杀手于承珠逼得回剑接他攻势挡了几招于承珠叫道:“我来断后!”周山民夫妇双刀硬往外冲。阳宗海武力虽高在三五十招之内却也不能将于承珠杀败周山民夫妇倏忽之间奔到大门那把门的汉子叫道:“了缘大师他们想群殴呵你不要怕我用弹弓助你。”那胖和尚被郭成泰烟斗敲了一记杀得性起左右开弓双拳齐出周山民夫妇见他拳势凶猛双刀一立封着门户郭成泰将烟杆当作小花枪用一招“神龙入海”刺胖和尚小腹的乃丈气穴。那胖和尚的本事与郭威泰在伯仲之间加上周山民夫妇胖和尚自是难以抵敌看看这一招非中不可忽听得“呼”的一声一条人影从诸人头上掠过随手一带将郭成泰的烟管拨过一边把胖和尚也带得退后几步靠着大门这人正是阳宗海他怕众人攻破大门竟然使出险招一剑压住了于承珠的攻势随即飞身掠起抢先到了门边。

这一来阳宗海、娄桐孙、胖和尚与那汉子四人守紧大门阳宗海剑光闪闪专刺穴道娄桐孙更是厉害一近身便被他用“分筋错骨手”扭伤胖和尚气力惊人罗汉神拳使开一丈之内近身不得。那短小精悍的汉子武功较弱但他弹子打得很准舍近攻远对抢门诸人也是一个威胁。周山民这边只有他两夫妇、于承珠、郭成泰四人可以与高手一战其他诸人与阳宗海、娄桐孙却是相差太远虽然仗着人多也不过是个相持之局想在迫切之间攻破大门那却是难极!门外纷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听来已到门前阳宗海哈哈大笑道:“金刀寨主认命了吧!这一杯罚酒你非喝不行啦!了缘大师这一拳改用虎拳先把他的金刀打掉!”周山民正用金刀横劈攻那胖和尚阳宗海想把周山民生擒故此出言指点。

忽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那胖和尚不打周山民却忽的转过身来将大门一拳打开这一下当真是变出意外阳宗海吃了一惊叫道:“了缘大师你干什么?快快堵住敌人!”那汉子也叫道:“了缘大师你跟我说什么来着?你还想在京师立足吗?”那胖和尚气呼呼地大叫道:“洒家才不明白你们讲些什么?谁是敌人?我可不认金刀寨主为敌!”阳宗海双眼圆睁更不打话俯身一剑一招“弯弓射虎”长剑便刺那胖和尚的丹田于承珠枪上去一剑架开周山民反起刀背一拍将那个不知所措的把门汉子打跌郭成泰接着抓起他一摔众人立即涌出门外。

那短小精悍的汉子武功确是不弱被摔出门外跌到官兵丛之中刚一沾地便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随手格开两根长矛大声喝道:“你们瞎了眼睛吗?是我!”弓箭营的统领匆忙叫道:“是褚大人休得放箭!”其实附近的官兵已认得是他要不然数十根长矛齐下他再有本领也难免成为肉酱。

紧接着那位“褚大人”之后胖和尚旋风般地打出来官兵中有人认得他是“褚大人”的好友叫道:“这是了缘大师都是自己人。”那胖和尚丝毫也不理会出地怒吼一声砰的一拳就将一个管带打倒抢了他的马落荒而逃弓箭营管带大为吃惊莫知所措只听得那“褚大人”高声叫道:“这贼和尚吃里扒外快放箭呀!”就在这个纷乱之际郭成泰等一干人已是纷纷地向外冲杀官兵们一面拒敌一面放箭那胖和尚脱下袈裟在马背上迎风飞舞赛如一面铁牌他的马已跑出一里开外纵有些强弓硬箭能够射到也都给他的袈裟拨落了。

原来这位了缘和尚乃是蒲田少林寺的弟子性情憨直甚得他师父觉慧禅师喜爱觉慧死后他因偷吃狗肉喝酒胡闹被掌寺的师兄所责他不惯拘束难守清规一时性起竟然偷出寺门私逃下山打算还俗。他怕在南方碰到同门不好意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越逃越远想跑到北京去看京师的繁华。那短小精悍的汉子名叫褚玄是皇帝跟前的三品带刀侍卫随阳宗海、娄桐孙二人出外办案他们侦知金刀少寨主周山民入关分头查探。褚玄和了缘和尚是旧相识在山东道上相遇褚玄听说他私逃下山要到京城去混大为高兴。于是一口担承给他在京师找个镖局的位置伴他同行。又指使他在客店中胡闹用意便是引周山民夫妇出来。

哪知了缘此人虽然糊涂大是大非却也还能分辨。他生平最佩服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张丹枫一个便是在雁门关外抗拒瓦刺的金刀寨主周杰所以一听于承珠是张丹枫的徒弟心中已是起疑再听周山民竟是周杰的儿子而阳宗海等人竟要捕他忍不住心中大怒痛恨褚玄骗他不由分说便打出去了。

再说周山民夫妇二人本来也随着郭成泰等人外冲但阳宗海、娄桐苏认定他是主犯宁可放走其他人等却断断不能放过他这一来郭成泰师徒冲到外面他们夫妇和于承珠反而被截在里边只阳宗海一人他们三人已是难以取胜更何况还加上一个娄桐孙更何况外围还有五百弓箭手当真是险象环生。于承珠大为着急急忙撮唇呼啸那匹照夜狮子马听得主人呼喊不管千军万马竟自直冲入来。

阳宗海心中一动想道:“得到这匹宝马那可比什么都强!”急忙扬声叫道:“不准伤了这匹白马要活捉它!”照夜狮子马神骏非常一声长啸四蹄飞起把几名要捉它的兵士踢得翻倒地上屁滚尿流娄桐孙喊了一声双眼放光舍了于承珠立刻奔向那匹白马。

那匹马在官军阵中搞得天翻地覆不准伤它而要活捉那对比捉一只老虎还要难办官军照应不暇郭成泰师徒与一众好汉都已冲到外边脱出险境。孟长生忽道:“师父你保众人脱险我回去接应。”他身躯矮胖扑在地上一滚却是十分灵活官军们几曾见过这样战法?一近身就被他的滚地堂刀砍伤脚骨竟然拦他不住。

娄桐孙跑近白马心中直乐正想用“分筋错骨手”扭伤马足将它制伏忽见一个肉球贴地滚来娄桐孙的分筋错骨手扭伤敌人的四肢关节却伸不到地上对付孟长生这滚地堂刀可是毫无办法急忙闪躲避过他的刀锋胫骨却给他的刀背拍了一下痛得哇哇大叫那匹白马向前一冲又踢倒两名军士泼喇喇地直奔向主人。

娄桐孙气得七窍生烟他虽然不懂滚地堂刀武功却要比孟长生高出数倍一个“盘龙绕步”用内八圈的八卦步法随着孟长生转了两转孟长生砍他不着被他腾地飞起一脚踢出两丈开外不能动弹立时给官兵捆缚了。娄桐孙一转身又追白马。

阳宗海一口剑挡住了于承珠等三人见娄桐孙追赶白马心中七上八落须知像“照夜狮子”这样神骏的一匹宝马在武土们的心目中那可比连城之壁还更珍贵阳宗海生怕娄桐孙得去心中盘算道:“我先擒了这匹白马再捉周山民也还不迟。”于承珠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意乘他剑势一缓忽地飞身掠起一回就是三朵金花阳宗海举剑拨落拨足便追只这样地缓了一缓白马已跑到于承珠跟前于承珠飞身上马旁边一个军官挺矛上刺被她一剑削断手臂顺手夺过了一根长矛。

周山民夫妇双刀急往外冲于承珠大叫道:“向这边来!”拨转马头斜刺迎上。娄桐孙距离得近急忙抢出拦截。阳宗海叫道:“娄兄先捉钦犯!”周山民这时如猛虎出笼金刀左砍右劈霎忽之间连斩了十多名军卒看看就要与于承珠会合娄桐孙心中虽然爱煞那匹白马可是阳宗海的说话他却也不敢不听。阳宗海的职位虽然和他属于平辈但阳宗海假公济私要他就近先擒“钦犯”这却是万万违抗不得。

娄桐孙只好反身一跃双掌划了一个圆弧左击周山民右击石翠凤周、石二人都给他逼退几步周山民金刀一招“顺手推舟”自左向右横削这一刀一面封闭着自己胸前门户一面砍敌人劈进来的双掌确可算得是一招攻守兼备的好招哪知娄桐孙的“分筋错骨手”的确是出神入化变化莫测他本来双掌齐出都是攻向周山民的掌到半途却忽地左掌在右掌之背一拍反手一挥斜击石翠凤的颈项这一掌只要给他削实石翠凤可就得变成个“歪头美人”周山民救妻情急金刀一拖转过刀背急忙拍出哪知娄桐孙虚虚实实他是佯攻石翠凤实际却正是要诱周山民上当周山民这一变招立刻露出破绽只见娄桐孙左手一按五指一划“嗤”的一声周山民的衣裳裂成几片胸口露出了五根指印。周山民跄跄踉踉地倒退数步石翠凤抢救不及脸色青了。

这时间恰好一个统带押着一小队人过来正是酒店中的几个店小二和掌柜那个统带一点也不知道这个“衰老”的掌柜身怀绝技只是循例地按照办案的规矩将酒店中人都押出来准备带到营部审讯对几个精壮的店小二还加上手镣对那个老掌柜却因手镣不够用连手脚也没有捆缚。这队人离开娄桐孙不过十来步远娄桐孙正要赶上周山民再劈一掌适才在混战之中那老掌柜忽地大喝一声一转身就抓着了那个统带的手臂旋风一舞倏然摔出掌柜的一点不露用意本在保存这片店子如今见周山民危急一出手就是“大摔碑手”那肥猪一般的统带被他摔得呼呼带风像一个肉山般地向娄桐孙当头压下。

娄桐孙还真地给他吓了一跳逼得举手一挥又把那统带像肉球般地推了出去掌柜的叫道:“少主人快走!”没命地疾奔过来缠着娄桐孙周山民知道这老掌柜不是娄桐孙的对手奋力举起金刀还想助战可是那条臂膊不听使唤金刀举到胸口又再垂下于承珠快马掠到叫道:“快上马!”石翠风知道这是一匹宝马时机稍纵即逝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周山民飞身跃上马背于承珠倒骑马背左手择长矛右手舞宝剑远刺近削硬冲出阵阳宗海如飞赶到在百步之内他的轻功真不亚于骏马于承珠居高临下长矛力掷只听得“喀嚓”一声矛头已被阳宗海折断但于承珠已趁着这个空档飞马掠出数十步阳宗海天喝一声“着!”将矛头作为暗器掷出于承珠举剑一格那断矛向前一跳插入了石翠凤肩头登时血流如注阳宗海又大喝道:“放箭!”

于承珠挥舞长矛拨打乱箭那匹照夜狮子马一声长嘶声四蹄疾走端的是匹久经战阵、惯于冲锋陷阵的名驹驮着三人仍是腾跃跳纵毫不费力对着飞蝗般的箭雨了无恐惧。周山民忽然嘶声说道:“回去救那掌柜的。”于承珠道:“再迟一会咱们三人都逃不了。”石翠凤柔声说道:“大哥你先脱险要紧。”周山民厉声道:“他救了咱们咱们岂可弃他?”忽听得娄桐孙一声怪啸周山民在马背上回头一瞥只见那老掌柜已被娄桐孙举起两手反剪想是已被他用“分筋错骨手”伤了。娄桐孙把那掌柜的在空中一舞抛给一个牙将立即也足奔来周山民大叫一声一口瘀血喷了出来晕倒马背。石翠风大惊一手抱着丈夫一手用长刀劈刺忍着创伤浴血力战白马冲开箭雨所到之处宛如波分浪裂霎眼之间就把官军抛在背后。阳宗海追之不及见白马如此神骏心中越爱惜他挽起长弓咬了咬牙将箭比了又比箭在弦上却迟迟不迟疑之间白马早已去得远了。

暮色苍茫白马奔出数里之地隐隐听得东边角上有行军鼓角之声于承珠怕再碰到官军拨转马头向西疾走再过片刻杂声俱寂四野空无一人白马走入了山谷的羊肠小道确实脱离了险境。石翠凤精神一松顿觉全身酸软摇摇欲坠于承珠急忙抱紧了她只见她肩上殷红一片血流未止于承珠一手撕开她的衣裳就在马背上给她敷上了金创药。

周山民悠悠醒转正见着于承珠撕开他妻子的衣裳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搂着妻子不觉气往上冲喝道:“你干什么?”于承珠怔了一怔急切之间还未曾想起自己是个乔装打扮的“男子”忽听得石翠凤笑道:“大哥你嚷什么?她是个大姑娘!”原来石翠凤昔年曾被云蕾乔装戏弄闹出了许多笑话有了那番经验故此对于同样也是女扮男装的于承珠早已看破了。于承珠失声笑了出来把包头的方巾解下露出满头秀道:“周寨主你吃这个醋做什么?”

日落西山人伤马乏于承珠将周山民夫妇扶下马来细一审视石翠凤虽被矛头所伤未及筋骨敷了金创药之后已无大碍;周山民被娄桐孙的指力所伤却是甚为严重于承珠给他服下两颗安神静气能治内伤的少阳小还丹。周山民歇了一会精神稍稍恢复恨恨说道:“我对瓦刺敌兵大小数百战从未有今日之惨败不意今日反伤在官军之手此仇我立誓必报。”歇了一歇问于承珠道:“你师父呢?我们就是因为听到朝廷将不利于他特地来接他的他没有事么?”于承珠道:“我师父早已避开了他有一封信给你。”周山民看过了信忽地长叹一声道:“唉你师父竟然不许我报仇!”

石翠凤道:“张丹枫说些什么?”周山民道:“他说东南沿海一带倭寇正在为患若然无人制止日后必酿成巨患。他说以目前形势而论瓦刺已是强弩之末倭奴则是新张之寇他劝我将大寨的一部分兵力撤到江南和东南沿海的义士合力抗倭这事情可不容易呵?”于承珠道:“有什么为难之处?”周山民道:“我们在雁门关外一来北人不习水战;二来我们多年与朝廷为敌大队弟兄要通过官军的防地难于登天;三来这这岂不是反助了朱家天子么?”于承珠道:“练到似你我这般的武功是不是比练熟水性更难?”周山民道:“练武功当然比学游水更难。”于承珠笑道:“这可不就对了?谁都不是生来会的。北人到了南方自然便习水战。”石翠凤道:“至于说到大队行军难于通过官兵防地我们可以叫弟兄扮成各色人等化整为零都混到江南来呵。”周山民哈哈笑道:“你们都如此说我岂可不如巾帼?其实我何尝不知道张丹枫说的是正理救民于水火之中乃是我辈的本份岂可推辞。我就是不服气朱家的天子我们为他出力他却反过来要消灭咱们。”石翠凤道:“张丹枫也没有出过怨言论起来他比我们更该怨恨朝廷。”周山民道:“好只要我能回大寨必定兵。”他说了许多话伤口又隐隐作痛面上神情甚是痛苦。

石翠凤道:“咱们去找一家人家暂宿一宵。”但荒山静夜不知哪里有人家?周山民夫妇又受重伤不便行走。于承珠想去问道却又不敢离开他们正自踌躇无计忽听得一声马嘶于承珠的白马突然跳跃起来也声长嘶似是和那匹马遥为呼应于承珠大为奇怪只见照夜狮子马竟然不听自己的约束独个儿便奔过山坡于承珠大吃一惊不假思索便追上去。

刚转过山坳忽听得一声大喝道:“好大胆的偷马贼张丹枫的坐骑你也敢偷?”声到人到月光之下看得分明是个浓眉大眼的和尚拿着碗一般粗大的一根禅杖见了于承珠不由分说便呼地一杖打下来。

于承珠回剑一迎正想说话那和尚的禅杖泼风般地打来有如泰山压顶力道强劲之极于承珠给他逼得手忙脚乱不敢硬接只好施展轻灵的剑法与他游斗心中暗暗吃惊:这和尚的功力比起了缘那可是高强得多!那和尚横扫直劈禅杖起处沙飞石走见于承珠居然挡得二十多招面上也露出诧异之容于承珠好不容易才缓得口气叫道:“大师请听我说!”那和尚霍地一跳碗口般粗大的禅杖直弹起来喝道:“说什么?”禅杖一弹一跳只听得哨的一声火星飞溅于承珠的宝剑已脱手飞去!正是:

小镇金刀才脱险荒山又通莽头陀。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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