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冰雪仙姿消侠气 风雷手笔写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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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葆龄开了园中的一个角门与展伯承走上山坡。艳阳三月山坡上一簇簇的野花遍眼都是。端的有如花团锦绣灿烂非常。
尽管这些野花比不上园中花木的名贵但生机蓬勃更饶野趣走在这些野花丛中令人也更感到春天的气息。

褚葆龄笑道:“小承子我给你编一个花环好不好?”

展伯承蓦地想到初来那日的情景褚葆龄和那姓刘的少年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周围都是野花那时那少年正在为褚葆龄编织花环。

展伯承想起这幕情景心中也不禁蓦地一酸低下了头说道:“龄姐多谢你啦我不配戴你的花环。”

褚葆龄“咦”了一声道:“小承子你有什么心事?”

展伯承道:“没什么。我只是不配戴你的花环。你还是留着给另外一个人编织吧!”

褚葆龄“噗嗤”一笑说道:“小承子你是不高兴啦?”

展伯承道:“我怎敢不高兴?你喜欢给谁编织花环我也不能管你”

褚葆龄轻轻抚拍展伯承的肩头柔声说道:“小承子你是我的弟弟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一个人总不止一个朋友的你如果有了别的姑娘我也还是一样和你要好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另有其他朋友?”

展伯承面上一红心道:“道理你是说得很对。但只怕这姓刘的少年并不仅仅是你的朋友。”

展伯承尽管是这样想他可不敢像褚葆龄这么坦率把心中所想的都说出来。心乱如麻半晌说道:“龄姐你带我上山就为的是为我编织花环么?”

褚葆龄笑道:“小承子你倒是聪明得很。爷爷管束得紧我若不是和你一同出来我今晚回去他非把我再三盘问不可。”

展伯承就似被浇了一盆冷水心中想道:“原来你是要把我当作挡箭牌。”

褚葆龄道:“怎么我说了实话你又不高兴了?”

展伯承道:“那么你是另有别的事情出来的了?”

褚葆龄道:“小承子你答应帮忙我的现在你还愿意帮忙我么?”

展伯承己料到了几分心中似打翻了五味架甜酸苦辣样样都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褚葆龄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在展伯承身上滴溜溜地转似笑非笑的低声说道:“小承子你心里还在不高兴么?唉小承子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是非常重要的我只有你可以倚靠你不帮忙我还有谁帮忙我呢?”

展伯承心里叹了口气咬了牙根忍着心中的酸痛涩声说道:“你要我帮忙什么事情?说吧!”

褚葆龄指向山头说道:“那里有一座房子你瞧见了吧?”

那是一座碉堡式的石屋在山顶高处周围是参天古树隐隐现出屋檐一角展伯承一直没有留意如今褚葆龄指给他看他才现。

展伯承道:“瞧见啦怎么样?”

褚葆龄道:“我要到那屋子里去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你留神点儿倘若看着爷爷来了你就高声唱歌。”

展伯承赌气道:“我不会唱歌。”

褚葆龄道:“随便唱什么山歌都行。要不然你就当作我是在你的身边和你说话正在说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于是你就哈哈大笑。总之我只要听到你的声音让我道是爷爷来了就算是你帮忙我了啦。”

展伯承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我结你把风!龄姐这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你要我把风你也总不能样样瞒着我啊!”

褚葆龄笑道:“小承子瞧你这副神气我敢说你是明知故问。”

展伯承道:“这是你那位姓刘的好朋友的家?你要私自去会他?”

褚葆龄道:“不错唉小承子你莫着恼我也是没有办法要不然我也不会求你帮忙的。你不是也听爷爷说过吗?倘若结他知我与刘芒相会这可不得了!我给他骂不打紧刘芒的双腿也要给他打断的!小承子你就做做好事吧!”

展伯承最初是心中充满怒气心道:“刘芒双腿打断与我何关?”但看到了褚葆龄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并且在低声下气的求他心中就不由得想到:“龄姐心中另有他人这是勉强不来的。

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若不答应她反而是显得我心胸狭隘了!”

展伯承怒气平下抬起了头说过:“龄姐你去吧!多谢你信任我。”

褚葆龄大喜道:“小承子你真是我的好弟弟。我知过你会体贴我帮忙我的好我去啦!”

展伯承目送褚葆龄的背影没入林中心中忽地有点“滑稽”的感觉。可不是吗?他和褚葆龄从小就给人家认为是一对“小夫妻”他母亲总是把龄姐唤作他的“小媳妇儿”她的爷爷也早就扭他当作了“小孙女婿”。即使是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龄姐有一天会喜欢了另一个人不嫁给他。

这次他奉了母亲过命前来提亲而她的爷爷也极想做成这门亲事谁不以为这是个“顺理成章”之事?可是谁又想得到半路会杀出一个姓刘的“小子”来?如今他却在为他的“小媳妇儿”把风让他的“小媳妇儿”与别人偷会?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可是展伯承却笑不出来有的也只是苦笑。尽管他为了要表示自己“男子汉”的胸襟答应了帮忙褚葆龄给她把风自已也尽力抑制自己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是总还是感到几分失意几分怅惆甚至还有几分“耻辱”。

褚葆龄的影子看不见了他知道她是进了那间屋子了他看她绘出了一幅画图那姓刘的小子在给他的龄姐唱歌而他的龄姐不见屋内的情形听不见里面的话语。但他却凭着想象在脑海中。

她则在他的身边给他编织花环。不也许他们完全没有谈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用脉脉的眼波传递那无穷的情意!

展伯承独自在山坡上徘徊连连挥手似乎要想挥掉脑海中一幅幅的幻象。心里想道:“我不能这样没出息!难道我在世上就只是为了一个龄姐。我还要练好武功即使不是为了给父母报仇也得为人间行侠!龄姐喜欢那人这也没有什么不对爷爷本来不该那样管束的。我应该珍视龄姐对我的情谊我是应该帮忙的。”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转而觉得自己为褚葆龄“把风”非但不能算是“耻辱”反而应该说是一种高尚的行为了。

展伯承独自徘徊看看日影渐向西斜其实也没等了多久他心中却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蓦地他心头一动想起了初来那天褚遂和他说过的话独自寻思:“不对不对!龄姐在现宝藏之后就去找这姓刘的小子莫非这两件事情是有关联?爷爷说过这姓刘的一家来历不明他们为什么要搬到这荒凉的山谷来住?爷爷一直就是有所担心的。爷爷禁止龄姐和那人来往恐怕还不单单是为了我的缘故!

展伯承心中好似挂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这姓刘的小子若然是个坏人我怎能让龄姐受他之骗?立即回去告诉爷爷吧?可是我是答应过龄姐的大丈夫又岂能言而无信?”“待以后再劝龄姐?嗯还是不对这娃刘的是好是坏毫送无所知也不能只凭爷爷一面之辞就把他判作坏人了?”

“何况即使他是坏人但我毫无凭据就去劝告龄姐龄姐一定还当我是妒忌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蓦地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兴起“不错要找证据。至少也得知道他的一些事情!”我何不偷偷去听他们在屋子里说些什么?”

想到此处展伯承忽地又感到有点可耻“偷听?这可不是一件光明磊落的事情啊!”

展伯承心乱如麻在山坡上走过来又走过去揉碎了十几朵野花他的心也好似花朵一般的被揉碎了。不知不觉渐渐走近了那座屋子这才蓦地一惊“我应该在下面把风的怎的跑到这儿来了?要是屋子里的人现他们会把我当作什么?即使他们把我请进去那也是自讨没趣的啊!”

屋子四周围都是大树屋后面有一棵树特别高比屋顶大约还高出一丈有多。展伯承心中一动“要是我爬上这棵材屋子里面的情形我不是可瞧见了?他们谈些什么我也可以听见了?”

展伯承突然下了决心“我这是为了龄姐的好偷听又有什么不可?我自问心地光明那又何须羞愧?”

展伯承替自己找到了藉口抛开了顾虑便即绕到屋后施展轻功爬上这棵大树。

展家轻功是武林一绝除了空空儿这一派之外就要数到他家的了。晨伯承虽未炉火纯青在轻功上也己有了他父亲的七八成本领。他飞身上材村枝不摇材叶也没有落下一片。屋子里的人全无察觉。

他聚拢目光透过繁枝密叶凝神望进屋内觉了屋内有大但同时也感到了失望。这并不是他所希望觉的人屋子里也正好有两个人一个是约摸四十多岁竹虬须大汉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书生摇着一把折扇神情很是潇洒。他游目四顾就只能看到这个房子他的龄姐与那个姓刘的“小子”却不知藏在哪儿。

只见那书生摇了一下折扇笑道:“刚才来的那位漂亮姑娘是谁家女儿!着来和芒侄倒是亲热得很呢!”

那虬须汉子道:“这盘龙谷除了我们这家和褚家之外就没有第三家了。”

那书生道:“哦敢情是褚遂的孙女儿?”

虬须汉子道:“不错正是褚遂的孙女儿!”

那书生哈哈笑道:“想不到褚遂倒有这么一个好孙女儿!刘大哥恭喜恭喜!”

虬须汉子道:“独孤老弟且慢道喜!”

那书生道:“这还不是一件大大的喜事吗?我这个做叔权的都看出来了难过你这做老子的还看不出?看这光景这位褚姑娘迟早都是你刘家的人了。对啦芒倒今年是二十岁了吧?也可以娶亲了。我干脆就等喝过了你家的喜酒才走吧。”

那虬须汉子道:“不行呀!姑娘倒是有几分意思她的爷爷可不肯答应。”

那书生道:“你向他提过亲啦?为什么不肯答应?”

虬须汉子道:“褚老头看见我的芒儿就生气他曾扬言我家的孩子倘若不知自量再和他的孙女儿在一起的话结他瞧见他就要打断芒儿的双腿。你想想我怎么还敢提亲?”

那书生冷笑道:“褚老头也未免太自大了他要什么人家才配得上和他联姻?不错他们褚家在绿林中是有点声望但你们刘家也并不输于他呀?他凭什么看不起侄儿?”

虬须汉子道:“这个唉他有他的想法他既然要留下孙女儿另配他家这亲事么不提也罢!”

那书生道:“我给你撮合撮合如何?我或许也不在褚老头的眼内但我还可以请几位说得起话的去向褚老头说。”

虬须汉子道:“多谢你的好意但可不必了。”

那书生道:“怎么?你对儿子的亲事倒好像并不怎么热心?褚老头虽然讨厌但看在他们小俩口子的姻缘份上咱们也得设法成全他们的心愿呀。试试何妨?”

虬须汉子忽地笑道:“独孤老弟不必试了。你说得不错我对这门亲事的确是不大热心。成固然好不成也罢!”

那书生怔了一怔说道:“大哥这我就有点不明白了。你搬到盘龙谷来这这是——-”

那虬须汉子哈哈笑道:“独孤老弟咱们是多年知己了我也不能瞒你我搬到这荒谷之中安家可并不是为了给儿子物色媳妇的啊!”

那书生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虬须汉子道:“你听人说过王伯通的故事么?他死了之后他们家藏的巨大财富却不知下落。有人说是给他部下瓜分了其实不是是褚遂偷偷吞没了。实不相瞒我如今已得知确实消息知道这宝藏是在何处了!”

那书生道:“哦原来如此你是志在得财不在得人。但这消息可是褚家那位姑娘告诉你们的。”

虬须汉子道:“不错。要不是为了这个缘故我才不让儿子与褚遂的孙女往来呢受他多少的气!哩说到这儿可得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那书生道:“是与宝藏有关之事?”

虬须汉子道:“正是。褚遂的孙女儿上一次答应了我儿寻找宝藏。今天她不怕违背她爷爷的命令偷偷来会我儿料想是把藏宝图带来了。但只现了宝藏事情还未成功最重要是咱们拿到手上。

“褚遂武功不弱我本来想请他孙女儿作个内应智取宝藏但不敢说有没有把握。说不定褚姑娘不肯答应也说不定给看破。所以我想若然智取不成那就只好硬来明火执仗到他园中掘。独孤老弟这就要你的帮忙了。”

那书生笑道:“原来你是教我去偷东西。这个——”

虬须汉子道:“我知道你们夫妻双侠一向行事磊落光明我请你相助实在是冒犯了你。但这是王伯通的不义之财人人可取!咱们得了用处可大呢!老弟你还记得上次你与我商量的好事?”

那书生似是给他说动神采飞扬摇着折扇笑道:“不错那褚遂把这批珍宝埋在地上实是可惜到了咱们手中却是可以大展宏图了!”

他们的谈话展伯承都听进了耳中他虽然不知道这二人商议的是什么大事但刘家志在谋财他却是听得那刘芒的父亲亲口说出来的了!而且听他口气取了宝藏之后他就要他儿子撇开褚葆龄了!

展伯示暗暗为他的“龄姐”感到不值底下的话也就无心听了心中只是在想:“我要不要告诉她:‘刘家父子只是想要你的钱财对你却是虚心假意!’哎不过她一定会问:‘你怎么知道?’我怎么说呢?说是偷听来的吗?结她骂一顿不打紧只怕她不相信反而疑心我是要离间他们。”

展伯承满怀苦恼正自一片茫然房间里那两个人的谈话突地又把他的全副心神抓着了马上令他无暇再去思想褚葆龄的事情原来他们正说到了他的父母被仇杀之事。

那虬须汉子在得意之极狂笑了一通之后问道:“独孤老弟那么咱们就一言为定只是我独居荒谷江湖之事甚为隔膜不知现状如何?有何心事?还得请你给我说说好拟定咱们的妙计。”

那中年书生道:“绿林情形大致和前两年差不多有些变化我慢慢和你说。”

虬须汉子道:“好那你就先说紧要的事情。”

那书生摇了一摇折扇却慢条斯理他说道:“有一个惊人的消息这是与褚老头也有点关联的不知你可知道?”

虬须汉子道:“你是说展元修夫妇双亡之事么?”

那书生道:“正是。那么你己经知道了?”

虬须援汉道:“不我是只知此事不知其详。他两夫妇是怎么死的?”

那书生道:“是给人杀死的。要不然怎能说是惊人的消息。可是消息惊人知道的人却并不多。”

虬须汉子道:“我想来也有点疑心的了。他们夫妇正在盛年武功又极高强怎的会死了?哈我正想探听这件事情你想必知道其中底细?”

那书生道:“那凶手在杀了展元修夫妇之后经来见过我!”

虬须汉子道:“那是谁人?有这么高强的本领!”

那书生道:“这个人是当年在飞虎山上漏网的窦家后人名叫窦元他苦练了三十年功夫矢志报仇但王伯通早已死了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展元修的妻子。所以只好连累展元修也倒霉了。”

过书生也并不知道当日动手的情形只道窦元全是凭着自己的本领杀了展家夫妇的。

虬须汉子诧异道:“我从来没听你提过此人你们以前就相识的么?他怎么会来找你?”

书生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和他见面。这窦元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他知道我家有治疗毒伤的圣药辟邪丹他是求药来的。”

虬须汉子道:“哦他受了伤?”

书生道:“不错据他说他是中了展元修妻子的喂毒暗器毒性十分厉害他虽另有解药但余毒却不能迅拔清故而要来求我的辟邪丹。”

展伯承偷听他们的谈话听到这里心中又是一惊。想道“妈当日给了那窦元解药是要三年之后他才能完全恢复功力的不知这辟邢丹功效如何?这书生给了他没有我如今本领还未练好俏若此人功力便己恢复我可得加倍提防了。”

心念未己只听得那书生己接着说道:“我本来不想给他的但他与我一个相熟的朋友快马姚同来教我不能砌辞婉拒。这人内功也真深厚虽然余毒未清但脚步矫健声音宏亮外表看来丝毫也看不出受伤的迹象。他在我家门前求见之时还曾露了一手上乘的传音入密的内功呢。

“我倒不是怕他本领了得老实说我对王、窦两家都无好感但我一想也无谓结怨此人何况他又是与快马姚同来因此我也就送了他一颗辟邪丹算是放给他一点交情。”

虬须汉子叹道:“想不到窦家后人又在绿林之中崛起了与他留下一点交情也好。”从他语气听来这“也好”二字实是勉强得很。

那书生道:“这人野心不小他向我求药还在其次真正的目的却是来邀我入伙的。”

虬须汉子道:“邀你入伙?嗯他知不知道你我的交情与所图谋的大事?”

那书生道:“这个他倒不知他是想在绿林中另树一帜故而在杀了展元修夫妇之后就仆仆风尘结纳四方豪杰。”

虬须汉子道:“现在的绿林盟主铁摩勒本是窦家义子按说同是他的兄弟行他要另树一帜岂不是就要和铁摩勒对抗了?”

那书生道:“这我就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了。不过据我所知展家夫妇和铁摩勒也是十分要好的朋友。铁摩勒若知窦元行凶暗杀之事未必就会帮他。”

虬须汉子道:“他们两家的纠纷我不理会我只想知道窦元邀你入伙你怎么说?”

书生笑道:“这还用说吗?我当然是拒绝了!”咱们哥俩要图谋大事何须依时于他。”

虬须汉子哈哈笑道:“是呀!咱们有了那批宝藏还怕不能招兵买马?还用得着依附谁呢?”

书生道:“可是你也别太高兴了还得小心点儿!”

虬须汉子道:“怎么?”

书生道:“王伯通那批宝藏其中有一半是当年大破飞虎寨之时劫了窦家的。窦元是窦家后人自必知道此事。他如今要在绿林自立为王只怕也要觊觎这批宝藏吧?我听说他也打听褚遂的下落呢!”

虬须汉子道:“那咱们就来个先下手为强。待窦元找到这儿咱们早己取了藏金远走高飞啦!”

书生道:“你能够十拿九稳料定了褚遂的孙女儿是来献宝图而且必然给你作内应吗?”

虬须汉子笑道:“她对芒儿一片痴情你也是看到的了。我敢说是十拿九稳。嘿嘿你还未知道呢。”

书生道:“什么?”

虬须汉子道:“展元修的孤儿一个月前已经来投奔褚遂了。褚遂就是因为想把孙女儿许配于他才对我的芒儿这么不客气的。”

书生道:“哦原来如此却不知道孤儿怎么能在窦元的刀下逃得出来?”

虬须汉子道:“这就不知道了。那位褚姑娘只是说了有此一事至于展家夫妇是被人杀的她也还不肯说呢。不过她敢于违抗爷爷的命令不嫁给那小子这也可见到她是对芒儿诚心诚意的。可笑我家这浑小子得到消息之后最初还醋意冲天想去找那姓展的小子拼命呢。幸亏他没有轻举妄动要不然得罪褚遂事小大事可就要坏在他手里了。哈哈展家那小子暗中做了我们的帮手我今天才知道。不过这小子本人却还未必知道呢!”

展伯承听到这里不禁火气冲天想道:“刘家父子利用了龄姐龄姐又利用了我哼哼这真是从何说起!”

心念未己忽听得那虬须汉子“嘘”了一声低声道:“他们来了!不可再谈窦元与那展家小子之事啦。”

果然过了一会便听得脚步声响褚葆龄与一个少年走进这间房来正是那个刘芒。

虬须汉子与那书生如同看见天上掉下个宝贝满面堆欢站了起来迎接。虬须汉子说道:“褚姑娘怎不多坐会儿就要走了。”

褚葆龄道:“时侯不早我怕爷爷找我。”

虬须汉子笑道:“你爷爷也管得你紧还怕你飞了不成?嘿不过我倒盼望你这头凤凰有一天飞到我家来呢。”

褚葆龄满面通红半晌说道:“爷爷管我那也是为了疼我的缘故。刘伯伯独孤叔叔我也有桩事情想求求你们。…”

虬须汉子道:“姑娘太客气了咱们都是自己人。说吧。”

褚葆龄轻轻碰了一下刘芒刘芒说道:“爹那件事情己办妥了。褚姑娘想知道咱们下寸步棋如何走法?”

虬须汉子大喜道:“哦己办妥了?”

刘芒道:“这就是那份东西爹你收下吧。”展伯承在树士凝神窥探总约看出是一卷纸张料想是那藏宝图了。

虬须汉子藏好那卷宝图说道:“多亏姑娘了。今天晚上我去拜访你的爷爷。”

褚葆龄道:“不不这事不能明来。”

虬须汉子笑道:“我说的拜访是按江湖规矩待事情办妥之后给他留个拜贴。”

褚葆龄道:“只怕我爷爷也会觉。你们可千万不能和我爷爷动手这就是我所要恳求你们的事情了。”

虬须汉子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怎能与你爷爷伤了和气。

不过我们也事在必成要想不伤和气只有请褚姑娘你再帮帮忙了。”

褚葆龄道:“只要你们不与我爷爷动手你说什么我都愿依从。宁可事情过了我再远出来跟你们。”

虬须汉子道:“这东西你藏好了。三更时分依计而行。”展伯承在树上偷看却看不见那件东西。底下的话虬须汉子是在褚葆龄耳边说的展伯承也听不见只见褚葆龄好像不大情愿的样子但终于还是点了头。

褚葆龄道:“好我走啦!”展伯承连忙从村上溜下施展轻功飞快的赶往原处心乱如麻忐忑不安。不多一会褚葆龄也匆匆忙忙地走来了。

展伯承心里乱成一片不知该向褚葆铃说些什么才好?他现在最最关心的已不是她和刘芒的“幽会”了而是他们有什么图谋?准备怎样利用“龄姐”来对付她的爷爷?但他知道他的龄姐是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把什么话都告诉他的了他也不能坦坦率率、毫无顾忌的向他的龄姐打听了。

他忽地有个奇怪的感觉龄姐本来是他除了父母之外最熟悉、最亲近的一个人但现在却蓦地变得如此陌生他做梦也料想不乱龄姐会与外人串通利用了他不打紧还要算计她的爷爷。

心念未己褚葆龄已是来到了他的跟前“噗嗤”笑道:“小承子怎么皱着眉头不说话呀?心里又在不高兴了?”

展伯承道:“龄姐你不知我等得多心焦呢!你和那家人家怎的有这许多说话。嗯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了呢?”他是有意给褚葆龄造成一个印象以为他在吃醋掩饰自己的窘态和不安免得他的龄姐多所猜疑看出破绽。

褚葆龄果然格格笑道:“也没有多少时侯我就是怕你心焦才赶回来的。小承子多谢你给我把风我很感激你一辈子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兄弟你不要不高兴啦!”但尽管她是满面堆着笑容好像平日的样子和展伯承肆无忌禅的开开玩笑展伯承却还是看得出来她和平日并不一样她的“笑”笑得十分勉强。

展伯承也勉强笑了一下说道:“还说时侯早呢你看日头都快要落山了。我等久了不打紧只伯爷爷等得心焦。”

褚葆龄笑道:“爷爷知道咱们是一同出来他心里只有高兴决不会劳叨的。”话是如此说不过提起了爷爷褚葆龄也抗不由自己的加快了脚步而且眉宇之间带着一种茫然的神色。

展伯承心道:“莫非她也感到了内疚于心?”褚葆龄则在心想:“小承子大约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吧?可他的神情却怎的似乎不对?难道只是因为我去会了刘芒?”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言地走了一会。褚葆龄忍不住先问道:“小承子你似乎有什么心事是么?”展伯承道:“龄姐我看你倒是怀着心事!”

褚葆龄笑道:“你倒狡猾我说你你也说我!只要你帮我瞒着着爷爷我哪还有什么心事?”

展伯承迟迟疑挺想了半晌说道:“龄姐我、我有句话想、想要问你。”

褚葆龄“咦”了一声道:“小承子你今天是怎么的?有就干脆说吧吞吞吐吐的干嘛?”

展伯承道:“是。我想问你是爷爷和你亲些还是那刘芒和你亲些?”

褚葆龄眼皮一翻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展伯承道:“请恕我不会说话我就是这个意思。”

褚葆龄道:“你为什么有这样想法?”

展伯承道:“爷爷那么严厉禁止你们相会;你却想尽办法终于偷偷跑去会了他。我觉得在你心中似乎把刘芒看得比你爷爷更为紧要。”

褚葆龄叹了口气道:“小承子你不懂的。”

展伯承道:“就是因为不懂我才问你。”

褚葆龄道:“我自小与爷爷相依为命世上没有比爷爷再亲的人了。可是爷爷今年己七十岁了他总是不能伴我一辈子的呀!”

展伯承道:“哦原来你你——”

褚葆龄面上一红半嗔半笑地道:“小承子你也别想歪了。我不是说将来就一定是要嫁给刘芒但我总得交几个朋友呀!咱们是江湖儿女将来总要在江湖闯荡爷爷如今好似一棵大树庇荫着我但若大树枯了、倒了我就要学会靠自己了。小承子这是我心里的话我把你当作兄弟才告诉你的。你别误会我是诅咒爷爷。”说到这里她的眼圈却也不禁红了。

展伯承心里也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是我明白了。”

他不但明白了褚葆龄说的这些话还明白她心中所想而未曾说出的话。他知道褚葆龄所说的“不一定嫁给刘芒”那只是一个掩饰其实就是准备和刘芒“过一辈子”的了。她需要一棵“大树”荫庇”这棵大树就是刘芒。

正因为他明白了褚葆龄的心事许多说话他也不方便再说了。

褚葆龄笑道:“小承子你不会像爷爷一样不分青红皂白莫名其妙的就恨刘芒吧?”

展伯承道:“姐姐见识比我高你所喜欢的人应当不是坏人。但爷爷说他们这家人来历不明姐姐你可曾打听过他们的底细么?”

褚葆龄皱了皱眉说道:“是爷爷托你向我打听的吗?”

展伯承想起刚才听到的说话心里有点难过说道:“并非爷爷要我打听是我不大放心。”

褚葆龄道:“哦我有什么事情让你不放心了?你当真要听爷爷的吩咐来管束我么?”

展伯承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想你既然与这位刘大哥交了朋友总应该知道他家的底细好些。”

褚葆龄冷笑道:“爷爷总是喜欢暗疑心说什么来历不明?哼若说路道不正褚、刘两家都是一样。”

展伯承道:“呵原来他们是绿林出身。”

褚葆龄道:“这又怎么样了?我爷爷是绿林大盗你妈妈也曾经是绿林盟主的女儿。”

展伯承笑道:“我只说了一句你就说了这许多气话。”

褚葆龄也觉得对展伯承过分了些忙转圆道:“小承子我不是和你生气我是说我爷爷。嗯我知道你听了爷爷之言先入为主心里也许有点不大高兴刘芒。其实他并不是坏人他虽出身绿林却很有志气胸襟广阔也喜欢结交朋友。我对他说你帮忙了我许多事情他也很感激你想要结识你呢。”

展伯承只好笑道:“姐姐既然说得他这么好那一定错不了。”

心里则在想道:“什么胸襟广阔我初来的时候他曾经想找我拼命你还替他掩饰。”但褚葆龄既然如此称赞刘芒他还怎能在她面前再议论刘芒半句?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赶路不知不觉己到了家。只见褚遂站在门前说道:“你们到哪里玩了这许多时候?我正想去找你们呢!”

褚葆龄笑道:“爷爷我已经一个月没出过园门闷得慌今天才叫小承子陪我到山上玩了一趟顺便也练练轻功。”

褚遂道:“小承子她有没有说谎?”展伯承略一迟疑在褚葆龄的眼色下替她圆谎说道:“没有。龄姐聪明极了今日她与我练了一套五禽掌法我家传的轻功诀窍她都己经领悟啦。”

褚葆龄嘟起小嘴儿道:“爷爷你就是相信小承子的话不信我的话。”

褚遂道:“没有就好。快回家吃饭吧。”往日褚葆龄向爷爷撒娇只要并非犯了过错爷爷总会眉开眼笑的和她说几句好话但这一次却有点异乎寻常冷冷淡淡。

正是:

女生外向寻常事祸起萧墙却可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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