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打入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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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世界仿佛在被太史慈大戟击倒的那一刻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光明,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我不明白大哥为何要对我下那么重的手,他也与凌cāo将军是兄弟,就没有想过去杀了甘宁为凌将军报仇?直到他过世多年后的某天,我做出了与他当年一样的行为,我才明白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和那一戟下他对我浓厚的保护之情。
——六、打入死牢

眼前偶尔会跃出几株灵动的火光,我知道那说明又有人来看我了。

yīn暗cháo湿的牢房,脚边不时有着老鼠和爬虫的躁动,甚至还有蛇。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连害怕的心情都不会有。

“你……可想得清楚点了?”声音雄浑有力,夹杂着一丝无奈。

我右手轻轻触碰着双目边肿起的血痕,手臂处竟又是一阵撕裂疼痛,眼睛还是无法睁开,左边的那只还能微微透着看见一丝光感。我的唇早已干裂,微微翕动了一下:“公绩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

“他呢?”我无力地倚靠在牢墙上。

“也是外伤,并无大碍。”

我哦了一声,冷笑道:“毕竟是我学艺不jīng,杀不了他。”

“你……再想想吧,明rì吴主就会亲自提审你,届时……你好自为之。”

“我的白马有劳大哥照顾。那柄弓,还烦劳大哥送还郡主。还……能替我瞒着花琴吗?就说我去前线了。”

太史慈没有应答,只是长叹了一声。清冷的叹息久久回荡在窄小的囚牢,只听“咚”一声,四周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几个人架住手臂,提了出去。今天的太阳有些毒辣,照在脸上火辣辣的生疼。我眯缝着眼睛看到周围的兵卒都仿佛看猴戏一般看着我被几个大汉架着往军帐中提去。

他们掀开军帘,我被丢掷在地上。

四周燃着一股松香的气味。我看到那个身着紫袍的男子高坐在帐中,左侧站着周瑜张昭太史慈,右侧站着黄盖、程普、吕蒙。

“陈瑞,你为何要设计陷害甘宁将军?”张昭的声音苍老而浑浊,带着一丝地方的口音,只是我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我要替凌cāo将军报仇。”我一字一顿地说,“他不是没死么,而凌将军的尸骨可已经下葬了。”

周瑜道:“甘宁已经投入我帐下,官封破贼校尉,你身为吴将,如今大敌当前,西有黄祖刘表,江夏迟迟未破。如今我好不容易收服了敌军大将,敌阵军心不稳,正是收复江夏的大好时机,你却要杀他!”

“大都督,凌将军若泉下有知,听了你这番话,会心寒的。”我感觉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心中的抑郁渐渐按捺不住,又蹦出了几个字,“而且我并非吴将,陈瑞不过一介布衣,不过出生在庐江境内,奈何不得。”

“喔,那你想生在哪片富饶沃土呢?”张昭正颜道,“我江南自古多才俊,却不料出了你这么个逆贼!枉我当rì与公瑾瞎了眼,奉你为一声英雄。”

“天下之大,北有曹魏,佣兵百万,敬仰天下豪杰,西边的刘表,哪个不是用血汗实力打下的江山,阁下手无缚鸡之力,但只言片语,也想指点江山?来啊,你下来我们打个几回合。”我大怒,指着张昭喝道。

“住口!”孙权却是按耐不住,“一派胡言,怕是曹贼派来的说客,动摇我军心。公瑾,此人该如何处置?”

“此人罪罚当斩!”周瑜拱手,又上前拜道,“只是此时国家当值用人之际,此人武勇能敌甘宁,出言虽不逊,念其年少。望吴主从轻发落。况且,此人乃是子义的结义兄弟……”周瑜面露难sè,我望见太史慈的脸上也一阵不悦。

“那子义,你觉得此人该如何处置?”孙权问。

“他咎由自取,听凭吴主发落,只是子义难辞其咎,望分担一半罪责。”太史慈拜倒,朗声道。

这几句当真是说得我心中如针刺一般。

“这……”孙权定是没有料到他会这般回答,凝眉思索了起来。

“主公!”吕蒙拜倒谏道,“自古治国平天下,靠的是铁的法纪,若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望主公明断!如今大战在即,若因此事导致军中生变,则战端未开,我军败矣。”

“望主公明断!”张昭程普黄盖共同拜道。

“我再问你,你可愿放弃旧怨,重归我帐下,为我拿下江夏?”孙权问。

“我还会继续寻机杀他,为凌将军报仇!”

军帐中一片哗然。

任凭周瑜苦苦相劝,我脑海中均是凌统痛苦的复仇神情,毕竟凌cāo对我有恩,我不能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弃了自己的道义。

“扣起来,明rì问斩!”孙权猛拍了下军案。

太史慈忽然迈步出列,在掷出的令箭旁停下了脚步。

掷出的令箭无法收回,军令如山。此刻任何的求情都是无济于事。

众将不解地看着他,却从他的脸上读不出任何神情。

风呼呼地吹起帐角,他没有低头看我,也没有任何话语。一刹那时间仿佛就此凝固。

大哥,你这是要作甚么?

陈瑞给你添麻烦了。

我们还没能一起同舞暴雨梨花枪对饮到忘记忧伤。那一年,秋风吹落梧桐叶,那一rì,两杆寒枪同迎rì月,那一夜,陈酿双盏对饮到天明,孤月伴影成三人。

大哥,保重。

我心里重复着这些话语,想必他也是,可惜我听不到他心里的声音,他能听到我心里的这番话么?

帘外吹过一阵猛烈的风,吹着帐角打在木桩上噼啪作响,炉火也嗤嗤地跳着。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仿佛就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生离死别。

“告辞!”他吐出两个字,沉重地如同泰山压顶。

听着他大踏的步子渐行渐远,我心中仿佛渐渐失去了一块土地,仿佛一层高楼失去了奠基石,渐渐地崩塌。我听到了内心崩垮的声音。

我不争气地哭了,又一次哭得那么伤心。

“来人,拖出去!”吕蒙抽出长刀,狠狠地在地上砸了一下,大步走出军帐。

张昭,程普,黄盖陆续走了出去。我身上的伤还不打紧,只是这眼角被那黄盖一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明rì问斩时花琴见了不知又会怎样心痛。想到这儿,我真恨不得抽出一把刀砍了那黄盖,一副仗势凌人的模样。

被人晕乎乎地扔入大牢,眼角似乎发炎溃烂波及大脑,我额头滚烫,连送别的饭都吃不下。

吴郡的士兵对我多少有些恩情,我十分配合地进了牢房,他们也并没有给我再上沉重的枷锁

“你又闯祸了。”冰冷的囚笼外忽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见一个婀娜的身影走近牢门,她朝士兵鞠了个躬,低声道:“有劳各位军爷。”

“我等只说请了大夫来送最后一程,好好相处吧。我们明天三更再来。”

“多谢各位。”我也低声道,心中一阵猛颤。

我不知道在这个场合下,在这里,该如何面对我最心爱的女人。

她走到我的身旁,接着士卒们送进来的烛台,取过医药包,抽出一把短刃,放在火烛上烧了许久,刀刃都被烧得通红。

“我……”

“嘘,我先帮你看看伤口。”她温柔地笑着,将我沉重的脑袋贴近她怀里,轻轻地抱了抱我,就像安抚一个孩子。

“眼睛能保住吗?”我忧心地问。

“能,我帮你把这块脓肿切除。但是会很疼,忍着点。”她沉着地说。

一阵钻心的疼痛,我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我紧紧地扣住自己的双腿,咬牙切齿,不让自己晕死过去。“噗”一股浓腥的血气弥漫了起来,花琴又赶忙给我敷药,却是不那么疼痛了,对于这儿我也不那么害怕了。

“我这次闯祸闯大了。”我喃喃地说,“我怕你也会受到牵连。”

“没事”她嘤嘤地笑着,“我不怕死。”

“呵呵,那我也不怕。”

“你打算怎么做?”她见四下无人,轻声贴近我,眨着星芒一般明亮的眼睛,“你就那么老实,没想过逃走?”

“我能跑得脱吗?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师父说过我是福泽绵长之人,是吧?那我们决计不会死在这里的咯!”

她面露忧愁之sè,嘤声道:“师父说过你是根骨奇特,福泽绵长之人,乃是上上之命。而我前程坎坷,多有不幸挫折,经历数次生死大难。我着你,只怕会连累你。若你一人出逃,一定会比带着我方便许多。”

“花琴……”我握住她的手,凝重地说,“我这次怕是跑不出去了。”

她微微一笑,可还是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忧愁,我伸手抚了抚她微蹙的眉……我将她拉到我怀里,她触及我胸膛的一瞬间却忽然如同触电一般,身体猛地一缩。我也顺势放开了手。

我伤口猛地一疼,似乎动作太过剧烈撕扯到了。

我望着她,神sè有一些惊慌无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倒好似是想起了什么。我好像吓到她了,还是说的话太暧昧了。我有些失落,感觉自己还是无法诚实地面对她。连最后的一丝活下去的力气都彻底失去了。

“你打算何时动手,还是就这样继续等下去,我们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在安静了好一会后,花琴问。

我绝望地摇了摇头,向她苦笑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与可怜。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我烦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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