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都累了吧？”莫宇杰问，“想不想喝水？我去买。”
“不用，我去！”郑天豪一个鲤鱼打挺，猛的从地板上爬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你们都歇着吧，谁都不用去。”赵嘉明也爬起来，走到场边的椅子前面，从背包里拿出手机，“嘀嘀嘀”地连摁了几下按钮。
“你给谁打电话呢？”吴海川费力地把脑袋从地板上抬起来。
“附近的一家超市，他们有送货电话。”赵嘉明头也不抬。
“超市还有送货电话？这么方便？”许天豪靠在椅子上，任由两条酸痛的胳膊自然下垂。
“他们也送外卖。喂，是超音速超市的送货热线吗？我们要七瓶……”赵嘉明把头转回去，“那个……你们都要什么？”
“冰水。”莫宇杰说。
“可乐。”许天豪和郑天豪异口同声地说。
“绿茶。”吴海川又把脑袋靠到地板上。
“橙汁。”周俊扬无力地用手把快要落到跑步机上的汗擦掉。
“nǎi昔。”袁启轩挽起裤腿。
“我们要两瓶水，两瓶可乐，一瓶绿茶，一瓶橙汁，一瓶nǎi昔，都要冰的，十分钟内送到弘义体育馆。啥？不知道？弘义体育馆，弘扬的弘，正义的义，在西江路46号，就是西江路和清河北路交叉口那儿。我叫赵嘉明，到时候我签收，再见！”赵嘉明挂断了电话。
“这也太方便了吧？”周俊扬从跑步机上站起来。
“所以这家超市的生意非常好，”赵嘉明把手机放回包里，“我每次在这儿练球都打这个电话订水,不但送货的速度快，而且便宜。”
“希望他们送货的速度能跟你投篮的速度一样快。”吴海川对袁启轩说。
“也跟你投篮一样准。”袁启轩赞赏地说。
“看来臂力跟体格没有什么必然关系啊。”赵嘉明感慨。
“我经常练力量。”许天豪笑道。
“这机器真是不错，”周俊扬费力地抬起胳膊拍了拍跑步机，“我的体能遭受了巨大考验。”
“名牌嘛，质量当然不会差了。”赵嘉明摸了一下下巴上的胡渣。
“老大，天天都这样训练，我们是不是就无敌了？”郑天豪问。
“无敌不至于，但是有提高是肯定的，只要训练方法适当就会有很大的提高。”莫宇杰擦了擦汗，“有没有空调啊？似乎有点热了。”
“这儿的空调坏了，今天不能用。”赵嘉明有些无奈的说。
“坏了？什么时候坏的？怎么不修？”郑天豪问。
“就是前两天，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总之不能用了，也一直没修。”
“这空调不给力啊，什么牌子的？”许天豪很无奈。
“没来得及修啊？那现在怎么办？”周俊扬擦了一大把汗，擦下的汗水全低到了跑步机上。
“先这样吧，心静自然凉，安静下来就好点了。”吴海川把四肢完全放松，呈大字形躺在地板上。
“够扯的。”周俊扬说。
“什么够扯的？”赵嘉明问。
“空调。”袁启轩双手抱膝。
周俊扬也学着吴海川的样子，呈大字形躺在地板上。
“咚咚咚……”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来得也太快了吧？”郑天豪感叹。
“谁让人家叫‘超音速’超市呢，何况本来两个地方隔得就不远。”赵嘉明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你好，这是你们要的水和饮料，一共十二块钱。”送货员递上一大袋饮品。
“十二块？又便宜了啊。”赵嘉明掏出钱塞到送货员手里。
“最近店里搞促销，很多东西都打折。”送货员微微笑了笑。场馆里的灯光刚好照在他的额头上，照出他那条不深又不浅的疤痕。本来他的长相还算可以，但加上这条疤痕以后就显得扭曲了很多，至少看起来让人感到不舒服。两只小小的眼睛如同两颗小豆子，眯起来就几乎看不见了，但睁开以后看得比谁都清楚。瘦削的脸庞上满是沧桑感，其中仿佛混杂着疲倦，又好像夹带着劳累。
“哦，这样啊，那我们以后都从你们这儿买。”莫宇杰走到门前说。
“那太谢谢了，”送货员的嘴角向上翘了一下，笑得相当勉强，“对了，你们是一支球队吗？”
“是啊，怎么了？”莫宇杰问。
“你们是不是要参加‘幻宇杯’？”
“你怎么知道？”莫宇杰问。
“我能加入你们吗？”送货员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一倍。
“加入我们？”赵嘉明没反应过来。
“这个冠军也是我的梦想，而且我也需要钱。”
“那进来说吧。”莫宇杰做出欢迎的手势。
送货员在门口的地摊上蹭了蹭脚，走了进来。
“老大，他怎么进来了？”许天豪问。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送货员笑得更加勉强。
“加入我们？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周俊扬从跑步机上站起来。
“他也需要钱。”赵嘉明说。
“那你打什么位置？”吴海川从地上爬起来。
“只要是外线的位置我都能打，分卫、控卫、小前锋都可以，”送货员把目光投向一把椅子，“不过主要是小前锋。我能坐下说话吗？”
“可以啊。”袁启轩重新把裤腿捋下来。
“你能不能穿条短裤？你老这么弄裤腿不嫌麻烦吗？”莫宇杰冲袁启轩抹了一下鼻子。
“我明天就换。”袁启轩用力把胳膊往上举。
送货员伸出手擦了擦椅子背，轻轻地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啊？”吴海川问。
“我叫萧敬臣。”
“萧……萧什么？”许天豪没听清楚。
“萧敬臣，草肃萧，尊敬的敬，大臣的臣。”
“你刚才说这个冠军也是你的梦想，你也是个热爱篮球的人吗？”莫宇杰问。
“是的，我喜欢篮球，它可以说是我的最大梦想，”萧敬臣的脸上同时充满了憧憬和失落，“但它一直只是‘梦想’，对于我而言，连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去追求什么了。”
“我也跟你一样啊，”许天豪说，“无论有钱没钱都应该去追求梦想，这不能成为什么障碍。这是老大教我的。”
“我知道，我也明白，只是我比你们更加贫穷，”萧敬臣脸上的表情变得全是失落了，“你们就算没钱，至少还有家，而我连真正的家庭和家人都没有，这是我真正感到自卑的地方。”
“没有家人？那你怎么长大的？”郑天豪有些吃惊。
“我从小在清源的一个孤儿院长大，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本来的名字，周围的人都叫我‘小臣’，我也以为我的本名就是‘小臣’。后来，一个姓萧的医生收养了我，我现在的名字是他起的，我的球技也是他送我去学的，断断续续学了没有多久，因为他也不是很有钱。在我18岁那年，他因为卷入了一起制卖违禁麻醉药物的案件被判刑，在被抓进监狱之前，他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生父，还说我的亲生父母在清河，把他剩下的一点钱都给了我，让我来这个城市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再说别的，他也没有我的亲生父母的资料。到了这儿以后，他给我的钱都花光了，我只好一边打工赚生活费，一边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但这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完全就是瞎找。至于梦想，根本无从谈起。”
“那我们更欢迎你了，”莫宇杰说，“我们跟你拥有同一个梦想，我们可以一起去追逐它，我们也可以帮你找你的家人。”
“那太好了，太谢谢你们了！”萧敬臣真诚地笑了，“我曾经跟很多人说过我的故事，有和我一起送货的人，也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人，但他们都把我当傻子，有的人还觉着我是骗子，有时候我都觉着自己太矫情了，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们愿意信任我这样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如果连你都是骗子，那这世界上还有多少好人啊？”袁启轩调侃。
“就算我们干的都是傻事，起码比那些只知道怀疑和鄙视别人的人强。”周俊扬扶眼镜。
“说我们傻×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吴海川长呼一口气。
“这个世界需要最起码的信任。”郑天豪说。
“不用，我去！”郑天豪一个鲤鱼打挺，猛的从地板上爬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你们都歇着吧，谁都不用去。”赵嘉明也爬起来，走到场边的椅子前面，从背包里拿出手机，“嘀嘀嘀”地连摁了几下按钮。
“你给谁打电话呢？”吴海川费力地把脑袋从地板上抬起来。
“附近的一家超市，他们有送货电话。”赵嘉明头也不抬。
“超市还有送货电话？这么方便？”许天豪靠在椅子上，任由两条酸痛的胳膊自然下垂。
“他们也送外卖。喂，是超音速超市的送货热线吗？我们要七瓶……”赵嘉明把头转回去，“那个……你们都要什么？”
“冰水。”莫宇杰说。
“可乐。”许天豪和郑天豪异口同声地说。
“绿茶。”吴海川又把脑袋靠到地板上。
“橙汁。”周俊扬无力地用手把快要落到跑步机上的汗擦掉。
“nǎi昔。”袁启轩挽起裤腿。
“我们要两瓶水，两瓶可乐，一瓶绿茶，一瓶橙汁，一瓶nǎi昔，都要冰的，十分钟内送到弘义体育馆。啥？不知道？弘义体育馆，弘扬的弘，正义的义，在西江路46号，就是西江路和清河北路交叉口那儿。我叫赵嘉明，到时候我签收，再见！”赵嘉明挂断了电话。
“这也太方便了吧？”周俊扬从跑步机上站起来。
“所以这家超市的生意非常好，”赵嘉明把手机放回包里，“我每次在这儿练球都打这个电话订水,不但送货的速度快，而且便宜。”
“希望他们送货的速度能跟你投篮的速度一样快。”吴海川对袁启轩说。
“也跟你投篮一样准。”袁启轩赞赏地说。
“看来臂力跟体格没有什么必然关系啊。”赵嘉明感慨。
“我经常练力量。”许天豪笑道。
“这机器真是不错，”周俊扬费力地抬起胳膊拍了拍跑步机，“我的体能遭受了巨大考验。”
“名牌嘛，质量当然不会差了。”赵嘉明摸了一下下巴上的胡渣。
“老大，天天都这样训练，我们是不是就无敌了？”郑天豪问。
“无敌不至于，但是有提高是肯定的，只要训练方法适当就会有很大的提高。”莫宇杰擦了擦汗，“有没有空调啊？似乎有点热了。”
“这儿的空调坏了，今天不能用。”赵嘉明有些无奈的说。
“坏了？什么时候坏的？怎么不修？”郑天豪问。
“就是前两天，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总之不能用了，也一直没修。”
“这空调不给力啊，什么牌子的？”许天豪很无奈。
“没来得及修啊？那现在怎么办？”周俊扬擦了一大把汗，擦下的汗水全低到了跑步机上。
“先这样吧，心静自然凉，安静下来就好点了。”吴海川把四肢完全放松，呈大字形躺在地板上。
“够扯的。”周俊扬说。
“什么够扯的？”赵嘉明问。
“空调。”袁启轩双手抱膝。
周俊扬也学着吴海川的样子，呈大字形躺在地板上。
“咚咚咚……”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来得也太快了吧？”郑天豪感叹。
“谁让人家叫‘超音速’超市呢，何况本来两个地方隔得就不远。”赵嘉明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你好，这是你们要的水和饮料，一共十二块钱。”送货员递上一大袋饮品。
“十二块？又便宜了啊。”赵嘉明掏出钱塞到送货员手里。
“最近店里搞促销，很多东西都打折。”送货员微微笑了笑。场馆里的灯光刚好照在他的额头上，照出他那条不深又不浅的疤痕。本来他的长相还算可以，但加上这条疤痕以后就显得扭曲了很多，至少看起来让人感到不舒服。两只小小的眼睛如同两颗小豆子，眯起来就几乎看不见了，但睁开以后看得比谁都清楚。瘦削的脸庞上满是沧桑感，其中仿佛混杂着疲倦，又好像夹带着劳累。
“哦，这样啊，那我们以后都从你们这儿买。”莫宇杰走到门前说。
“那太谢谢了，”送货员的嘴角向上翘了一下，笑得相当勉强，“对了，你们是一支球队吗？”
“是啊，怎么了？”莫宇杰问。
“你们是不是要参加‘幻宇杯’？”
“你怎么知道？”莫宇杰问。
“我能加入你们吗？”送货员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一倍。
“加入我们？”赵嘉明没反应过来。
“这个冠军也是我的梦想，而且我也需要钱。”
“那进来说吧。”莫宇杰做出欢迎的手势。
送货员在门口的地摊上蹭了蹭脚，走了进来。
“老大，他怎么进来了？”许天豪问。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送货员笑得更加勉强。
“加入我们？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周俊扬从跑步机上站起来。
“他也需要钱。”赵嘉明说。
“那你打什么位置？”吴海川从地上爬起来。
“只要是外线的位置我都能打，分卫、控卫、小前锋都可以，”送货员把目光投向一把椅子，“不过主要是小前锋。我能坐下说话吗？”
“可以啊。”袁启轩重新把裤腿捋下来。
“你能不能穿条短裤？你老这么弄裤腿不嫌麻烦吗？”莫宇杰冲袁启轩抹了一下鼻子。
“我明天就换。”袁启轩用力把胳膊往上举。
送货员伸出手擦了擦椅子背，轻轻地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啊？”吴海川问。
“我叫萧敬臣。”
“萧……萧什么？”许天豪没听清楚。
“萧敬臣，草肃萧，尊敬的敬，大臣的臣。”
“你刚才说这个冠军也是你的梦想，你也是个热爱篮球的人吗？”莫宇杰问。
“是的，我喜欢篮球，它可以说是我的最大梦想，”萧敬臣的脸上同时充满了憧憬和失落，“但它一直只是‘梦想’，对于我而言，连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去追求什么了。”
“我也跟你一样啊，”许天豪说，“无论有钱没钱都应该去追求梦想，这不能成为什么障碍。这是老大教我的。”
“我知道，我也明白，只是我比你们更加贫穷，”萧敬臣脸上的表情变得全是失落了，“你们就算没钱，至少还有家，而我连真正的家庭和家人都没有，这是我真正感到自卑的地方。”
“没有家人？那你怎么长大的？”郑天豪有些吃惊。
“我从小在清源的一个孤儿院长大，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本来的名字，周围的人都叫我‘小臣’，我也以为我的本名就是‘小臣’。后来，一个姓萧的医生收养了我，我现在的名字是他起的，我的球技也是他送我去学的，断断续续学了没有多久，因为他也不是很有钱。在我18岁那年，他因为卷入了一起制卖违禁麻醉药物的案件被判刑，在被抓进监狱之前，他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生父，还说我的亲生父母在清河，把他剩下的一点钱都给了我，让我来这个城市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再说别的，他也没有我的亲生父母的资料。到了这儿以后，他给我的钱都花光了，我只好一边打工赚生活费，一边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但这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完全就是瞎找。至于梦想，根本无从谈起。”
“那我们更欢迎你了，”莫宇杰说，“我们跟你拥有同一个梦想，我们可以一起去追逐它，我们也可以帮你找你的家人。”
“那太好了，太谢谢你们了！”萧敬臣真诚地笑了，“我曾经跟很多人说过我的故事，有和我一起送货的人，也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人，但他们都把我当傻子，有的人还觉着我是骗子，有时候我都觉着自己太矫情了，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们愿意信任我这样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如果连你都是骗子，那这世界上还有多少好人啊？”袁启轩调侃。
“就算我们干的都是傻事，起码比那些只知道怀疑和鄙视别人的人强。”周俊扬扶眼镜。
“说我们傻×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吴海川长呼一口气。
“这个世界需要最起码的信任。”郑天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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