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手艺再好打造不出灵魂

第一名是迷宫机器人，第二名是自己的仿人手臂，第三名是章鱼手臂。
应龙有些不服，他去领奖台领奖的时候，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乖乖地排着队去领奖，而是直接走上台，去问那些评委：“请问老师，我的作品为什么是第二名？”当时麦克风没关，全场的人在噪音很大的进行曲当中，依然清楚地听到了应龙的问题。几个评委当时就呆在当场，很显然他们从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只有那个没鼓掌的老头笑了，还笑得很开心。当其他评委因为不知所措显得很尴尬的时候，台下的观众们开始起哄。有人开始给应龙鼓掌，有人还大声喊“好样的！”，有人开始吹哨，场面混乱。其中一个评委故作冷静，铁青着脸对应龙说：“你是哪个学校的？是谁让你在这里闹事儿？”应龙从小就犟，怕她一个胖老太太？爷爷小时候因为调皮打他，扫帚都打断了，也没看应龙服过软儿。“我没闹事！我就想问问为什么？能给个理由吗？”老太太非常不爽，今天算是遇上扎手的孩子了。一般情况下，这种比赛从来都是只公布结果，不公布评判和计分过程的（当年的比赛确实是没有mín zhǔ可言的）。她站起来开始找大赛的组织人员，大概是想找保安之类的人好把应龙拉走，或者就是想借这个动作吓走眼前这个“不懂事”的孩子。李应龙很犟地杵在那，一动不动，就是想要个说法。观众们哄得更厉害了，开始在台下齐声喊：“解～释～！解～释～！解～释～！”。想赶走应龙的老太太有点儿慌了。场面越来越混乱。

没鼓掌的老头儿笑着站起来，慢慢把麦克风拉近自己。麦克风发出一阵吱吱嗡嗡的噪音，大家不由得静了下来。老头儿笑着说：“这位同学很有勇气。大家也想知道为什么他的作品那么好，怎么会只得第二名吧？”老头儿一说完，就嘿嘿地笑了两声，还侧身看了看旁边其他那几位评委。有几位评委明显地更慌了。应龙看得出来，他们有种恨不得用折叠椅把这老头直接打晕的冲动。老头儿这一问，显然触动了他们一些心事。台下观众开始安静下来，静等下文。老头不紧不慢地说，“第二名的仿人形手臂，制作jīng良，水平很专业。材料如此简陋的前提下，能做到这种程度，不容易啊！这哪是个孩子啊，这根本是个机械天才。”观众鼓掌。“如果今天比的是手工大赛，给个第一名，大家一定没有异议对不对？”观众齐声叫好：“对～！”其他评委们紧张地瞪着老头儿。应龙觉得这些评委有问题，可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老头儿还是笑着说：“但是我们今天的比赛是机器人大赛。不是手工艺和航模大赛。第一名的作品虽然制作工艺上比不上第二名，创意上比不上第三名，但却实打实是做出了机器人。因为他是全场唯一一件不需要cāo控的作品。”评委们听罢这句话，突然如释重负，全都松了一口气。看着老头儿的眼神，也变得像看到亲爹一样。甚至有位评委开始为老头儿鼓掌。应龙听了，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机器人是什么？是自动执行工作的机器，可以替人类工作，或者协助人类工作。如果一切要人来cāo控，那就只是台机器，不是机器人了。大家说对吧？”观众都在静悄悄地听着老头儿的发言。应龙又点了点头。“第一名作品虽然差，但至少做到了自动寻路。对吧？”观众和应龙，还有第三名都点头了。“如果要说创意的话，第三名的章鱼形手臂，很敢想。打破了大家惯有的思维，非常敢想，非常有突破。而且cāo作简单，改良之后，将会很有实用价值。大赛真应该给他发一个最佳创意奖。”大家鼓掌，所有评委的脸sè开始恢复正常，跟着刚才那位评委鼓起掌来了。“但我觉得，最应该得到掌声和肯定的，应该是这位第二名的同学！应该给他发个最有勇气奖！有什么不明白，有什么问题，勇敢地提出来。这才是科学的态度，科学的jīng神。没有这种态度，没有这种jīng神，怎么能做出这么好的作品呢？”观众一阵叫好，掌声如雷。应龙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不服气，没想到被表扬了。心里对老人家很有好感。

“同学，你好好学，将来一定不可限量啊。你要超过第一名，呵呵，我认为真是太容易了。倒是超越自己才比较难啊。我看也就不用太看重那个所谓的‘第一’了吧？”。老人家说到“第一”这个词儿的时候，非常用力，心中似乎也有不满。应龙用力地点了点头。现场开始恢复秩序。应龙也非常配合地领了第二名的奖状。第三名的小男孩儿长着一双小眼睛，就站在李应龙旁边。他好像很想跟李应龙说点儿什么似的，但一直没说出来。李应龙看了看他，笑着点点头。对方也点了点头笑笑。李应龙这些年不淘气了，一心痴迷机械制作，xìng格变得有些沉默，也不太善于交际。看人家不说话，他就更不会主动说了。

散会之后，应龙跑到大赛的门口儿，等着老人家出来时跑过去，非常恭敬地行了个礼，问他能不能再给些指点。老头儿笑呵呵地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指点？”

应龙毫不犹豫：“我就是想做出真正的机器人！”

老头儿还是笑呵呵地问，“那你认为什么才是真正的机器人？”

应龙一下子呆住了，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以为用机器做出的人，不就是机器人嘛。

老头儿笑着说：“如果你想要的是机器做成的人的话，你现在回家去，花更多的时间和jīng力，一定可以造得出来一个完整的机器人。但是……你真的以为这就是机器‘人’了吗？”

应龙问：“那你说，什么才算是机器人呢？我还真是没想过。”

老头儿眼睛一亮，搂着应龙走到一边儿，避过吵杂的人群。很和蔼地说：“我认为，既然被称为‘人’，就一定要有dú lì的思想，有自己的灵魂。最少不要像个傀儡，总得由别人cāo控。哪怕它只有一个功能，只会干一件事情。但是他能代替人，主动地去做这件事。我觉得这才是机器人了。你希望自己能做出什么样的机器人呢？是有灵魂的机器人吗？”

应龙答道：“就像你说的那样，要有点儿想法。会思考，会交流，有感情。就像变形金刚！”李应龙想起变形金刚，就兴奋得不行，脸都红了。造出一个变形金刚，这可是他从小就有的梦想啊。老头儿的话，几乎说到他心坎里，让他有种遇见知音的感觉。

这次轮到老头儿惊讶了，“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啊。这个动画片我孙子也喜欢，我知道这个东西。很可能花上一辈子都未必做得出来啊。”

“不用变形，能做到和人说话，有自己的想法，我就满足了。”

应龙说得很兴奋，说完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头儿也笑了，“你倒挺敢想的。”

应龙道：“想是想，可我无论怎么努力。都觉得自己做出来的，跟自己想要的，差很远。是不是我哪里弄错了？”

老头儿：“是有点儿偏差啊。你的手艺再好，可你打造不出灵魂啊。做到最后，始终是个机器的身躯，缺了人的思考能力，只好由你来cāo控。如果你真的想做这种有智慧的机器人，应该去研究一下，怎么才能做出机器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