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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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街道上的路灯闪烁着鬼火一样的蓝光。路灯下的出租车旁一个醉汉似的男人手拉着车门,脸贴在车窗上骂街。醉汉,是个醉汉。司机不愿意拉他,他不高兴破口大骂。后面又来了几个晃晃荡荡的人:

“怎么?不拉,凭什么?你,你大爷是不给钱还是怎么了?”看到前面的人一松手,出租车一加油门跑了,醉汉又大声叫:“别跑,回,回来”一扬手把一个酒瓶子扔了出去。谁知道酒瓶子并没有扔远,却打住了身边的同伴。

“哎呀,我的头流血了。是谁,谁打我?”

刚才扔酒瓶子的人也大声叫了起来:“是谁,谁敢打我兄弟?你,胆大你站出来。”他用手指着电线杆,并抬腿踢了一脚。可能是用力过猛,他被反弹到了地下。

“120,急救车要一辆。对,这里有人头被打破了。我们在哪里,笨蛋,我们在路灯底下......”酒鬼的同伴中有人打电话。

我害怕极了。这黑更半夜的我往哪里去?我不敢迈出楼门一步。我怕再遇到酒疯子。我怕遇到流氓。怎么办?回去么,不行,我坚决不回去。我在楼道里徘徊。楼梯下面有一个空间,那是邻居平常放煤的地方,那里或许可以躲一阵子,我朝那里面望去,里面黑洞洞的。我伸手摸一摸,一堆蚊子从里面钻了出来,直扑我的脸上。嗡嗡地叫声好像向我提出抗议,是我打扰了它们的休息。我说:对不起,我想借你们的领地休息一会。蚊子也不搭理我,还是一个劲儿的嗡嗡直叫。我想既然蚊子都出来了,里面就一定不咬了。于是我又伸手摸一摸。里面空空的,好像没有放煤。我爬进去,一股刺鼻的霉味中夹杂着煤味弥漫了整个空间。里面太低站不起来,我管不了地下是灰还是煤面,一屁股坐在地下。我想思考一下下一步的计划,谁知蚊子也来捣乱,我的腿上,胳膊上,脸上到处都有蚊子在吸血。我想赶走它们,眼皮却在打架,身子一歪睡到了地下。

不知睡了多久,我闻到了一股热乎乎的、cháo腻腻的象从动物皮毛中发出的味儿,对,是小狗身上的。不对,是小猫身上的。我睁开眼睛,天亮了一束光亮shè了进来。一只小狗卧在我的身边。黑暗中,它的两只蓝sè的眼睛里shè出友好的光芒。我用手摸一摸,它的身上湿漉漉的,看来外面下雨了。我问它:“小狗狗,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会也跑到了这里来,是你的爸爸不要你了吗?”小狗狗好像听懂了我的问话,站起来浑身子抖动了一下,弄了我一身、一脸的水珠。我按着它:“坐下,别抖,再抖我就不和你玩了。”小狗懂事地趴在了我的身边。蚊子不知什么时候都跑得无影无踪,是小狗来把蚊子赶走的吗?我对小狗心存感激。

楼梯上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爸爸妈妈说话的声音也传了进来:“这个小风,找到她非揍她一顿不可。”这是爸爸的声音。

“揍,你就知道揍。你越打她就越不敢回来。”这是妈妈的声音。

“我就不知道你是怎么睡的,能睡得那样死xìng子,孩子从身边跑了你就不知道?”爸爸一反以往对妈妈说话的态度,以埋怨的口吻说。

“还不是怨你。你昨晚要不寻事,孩子会跑吗?”妈妈又把话茬撂了回来。

“我也就奇怪了,咱们在屋里说话,小风怎么知道?是你告诉他了?”妈妈在质问妈妈。听到这里,我真想冲出去大声地为妈妈辩驳:“不是妈妈说的,是我自己听到的。”但是我买有这样做。我知道,我如果那样做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受的罪就白受了。

“我们分头去找,随时保持联络。”说这句话的时候,爸爸已经到了门外。

听着爸爸妈妈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我从楼梯下爬了出来。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美丽的裙子上布满了灰尘。小狗也跟了出来。现在我应该往哪里去?我想到了动画片,我想到了动画片中的情节:大狗熊过去了,小白兔就重回来呗。给敌人捉迷藏挺有趣的。我拍拍小狗:“我要回屋去了,你跟我一块上去吧?”小狗朝我摆摆尾巴同意了。我拍拍小狗的身子说:“抖一抖,把身上的黑灰尘抖掉。”小狗听话的抖抖身子,身上干净多了。于是我带着小狗轻轻地上楼,开开门回到屋里。

站在穿衣镜前一看,我吓了一跳:镜子里的小姑娘是我吗?头发散乱,蓬头垢面。脸上到处都是黑sè的煤灰,煤灰之间还夹杂着一些被蚊子咬的红疙瘩。再一看胳膊上、腿上,只要是露出皮肤的地方到处都是红疙瘩。我想哭,其实身上并不疼,想哭是怕妈妈看见心疼,是怕妈妈哭,怕妈妈伤心。我要在妈妈回来以前恢复原来的样子。要不让妈妈看见我被蚊子咬成这个样子,一定要伤心死了。我赶紧跑到洗澡间开开热水,我要好好洗个热水澡。我把小狗也抱来,我们一块洗。我先给自己洗,我学着妈妈平时给我洗澡的样子,先把身子冲了一遍,再打了一遍香皂,冲洗以后,又打了一遍沐浴液,然后再冲洗一遍。把身上洗了一遍之后,我又开始洗头。妈妈从小就给我留长头发,我的头发一直披到腰以下,人人见了都说我是小美人。我也常常为自己有这样的长头发而骄傲。可是昨天晚上只一夜的工夫就把头发弄成这样,自己看着就像妖魔,我厌恶透了。我打了几遍洗头膏,总算把头发洗干净了。拿来吹风机,没办法,只有自己吹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一次自己洗澡,自己洗头发,连吹风也要自己来,觉得挺委屈的。想着想着泪水就扑刷刷地流了下来。

小狗仰着脸在看我吹头发,摇头摆尾的,我知道它是想让我给它洗澡。我俯下身对它说:“乖,等一会儿,等我吹干了头发就给你洗。”小狗乖乖地卧在旁边看我吹头发。吹干了头发我就给小狗洗澡。我也给小狗打香皂、上洗头膏,最后还给小狗搓了一遍沐浴液,又喷了一遍香水,把小狗身上弄得香喷喷的。直到把小狗洗净了,我才看出来,这只小狗的毛sè是那样的好看:金黄的绒毛,配着银白sè的围脖,其实是一圈白sè的毛,就象带着一个银项圈。两只眼周围的毛是黑sè的,就像被专门描的眉一样,四只脚脖又长了一圈黑sè的毛,活像穿了四只黑sè的靴子。好可爱呀,我很喜欢这条小狗。我想给它起个名字,汪汪,对就叫“小狗汪汪”。我抚摸着小狗对它说:“从今天起,你就叫小狗汪汪,行吗?”小狗看着我“汪汪”地叫了两声。“好,那你就算同意了,我今后就喊你小狗汪汪。我叫你可得答应。小狗汪汪,小狗汪汪。”小狗不答应,我拍着它的头说:“我叫你为什么不答应?”小狗好像被拍疼了,又汪汪地叫了两声。

“奥,我知道了,你是不愿意我叫你小狗汪汪,只想叫个汪汪是不是?好,那我就叫你汪汪。汪汪,汪汪,答应。”小狗懂事的答应了两声:汪汪、汪汪。

“好,咱们就这样决定,就叫汪汪。来,拉钩”我拉着汪汪的前爪子,汪汪抬起前爪跟我拉拉了手,我们的协议就这样打成了。

这时我才感到肚子饿了,不要紧,我的屋子里有零食,有单吃的旺旺雪饼、有蘸着牛nǎi吃的奥利奥、还有少林酥小馒头。我抱了一堆出来吃了起来。汪汪眼馋的蹲在我的脸前,眼巴巴地望着我吃东西。我想,叫汪汪吃点什么呢,对,冰箱里有昨天我们吃剩下的道口烧鸡。我开开冰箱拿了出来。汪汪高兴极了,美滋滋地吃了起来。汪汪吃东西一点都不浪费,它连鸡骨头都吃了,歪着头嚼得“格崩”、“格崩”直响。听得我头皮发麻,身上直痒。手不由自主的伸向发痒的地方挠,“哎呀,好疼啊!”肉皮子就像烂了一样疼得难受,感觉手指头湿漉漉、黏糊糊的。是不是血?低头一看,凡是昨天晚上被蚊子咬的地方都起了水泡,是它们叫我痒得难受。用手一挖,水泡烂了疼得钻心。我心里好害怕,好害怕。我知道妈妈的电话,我就用家里的固定电话给妈妈打电话,通了。电话里传来了妈妈焦急的声音:“杨毅,找到女儿了吗?”一听到妈妈的声音,我忍不住眼泪扑索索的流了下来,话也说不囫囵了:“妈妈,是我,我,我。”那边立刻传来了妈妈那欣喜的声音:“小凤,小凤,是你吗?真的是你。好好好,什么也别说了。妈妈这就回去,等妈妈,啊。”

我放下电话,惊恐的看着浑身的水泡发呆。痒的难受,又不敢挖,挖了又疼的难受。心里烦得难受,真想找自己的身上重重的打几下,又怕打烂了水泡浑身又更疼的难受。

妈妈回来的时候,我正一条腿放在沙发上,一条腿放在地毯上,两手札撒着仰面躺在沙发上。妈妈看到我这个样子,心疼的跪在地毯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胳膊,两眼涌出了泪花:

“孩子,你为什么会离家出走了呢?怎么一夜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会起了一身水泡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等不及我回答问题,就一连又问了我四个为什麽。其实不过是一夜之隔,看妈妈的样子就好像有一年没见面了似的。我紧闭着眼睛,默默的流泪,什么也不说。

是钥匙开门的声音,这是爸爸回来了。门还没开开我就听到爸爸的声音:“你个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你看我不揍死你。”我听得出来,爸爸的脚步是愤怒的,那是一种说慢不慢说快不快的狠狠地步伐。我想,一定是妈妈在回来的路上给爸爸打了电话。我恨妈妈,你为什么要给爸爸打电话?他不是不要我们了吗?叫他急一急有什么不好?不对,爸爸不会急,他既然不要我了,我丢了,找不着了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吗?他有什么可急的。你还要给他打电话,你太没骨气了,妈妈!我心里说。

我感觉爸爸到我的身边了,是不是要举手打我?我感觉妈妈站起来了,是妈妈在挡住了爸爸那举起的手。我明明听见“噗”的一声,是不是爸爸那重重的巴掌打在了妈妈伸出的胳膊上。没有听见妈妈叫疼,只听她愤怒地说:“看看孩子成了什么样子,你还要打?”这时小狗也“汪汪”地叫了两声,好像在抗议爸爸的行为。

是不是狗叫又激起了爸爸的愤怒,只听爸爸说:“什么样子?这不是自作自受吗。好好地这是在装什么病?”

我就奇怪,爸爸平时并不是粗心的人,难道连我身上的水泡也没有看见吗?这时候又听见爸爸说话了:

“还有一只狗,老话说‘猫来富狗来贫’好端端的从哪里找来一只狗,这不是要败家吗?出去,给我出去。”是爸爸在撵我的狗。我忍无可忍,忽的一声坐了起来,抱起小狗:

“不准撵我的汪汪!”我愤怒地瞪着爸爸。

“这不就好了么,装什么装?”爸爸好像审问犯人似的:“说,昨晚到哪里去了?害得我和你妈妈找了你大半天。”我不说话,眼睛依然瞪着爸爸。爸爸被激怒了,顺手抓起竹子做的痒痒挠举起了起来:

“你瞪我干什么?再瞪我揍你。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出去,你还有理了?看你把我们害的,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爸爸妈妈饿着肚子到处找你,到现在你还满眼怒气。这孩子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不懂事?”眼看爸爸的痒痒挠就要落在我的头上。我想,那是毛竹做的,打在头上一定很疼。但又能疼成什么样,难道比我挖烂了水泡还要疼吗。?我把脖子挺了挺,硬着脖筋让他打。

只见妈妈一把夺过爸爸手里的痒痒挠扔在地上:“你没看风儿一身的水泡,你还要打他,你真能忍心?还不快往医院送?”一说送医院,爸爸不再争了,他是看到了我身上的水泡还是想到了今天能把我骗到到医院就是胜利。总之一听到去医院他就换了一副嘴脸附和着妈妈:“好,去医院,去医院。”

一听说去医院我就来气,不就是要去抽我的血,去做鉴定吗,于是我大声说:“不去医院!”我倔强的又一次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汪汪卧在我的心口上。

“看看你把女儿惯得。我下去发动车,你快点领她下去。”“砰”的一声,爸爸气咻咻的关上门下楼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妈妈、我和汪汪。

“傻孩子,听话,咱们去医院让医生看一下,看看你这身上是怎么了。”妈妈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对我说。

我睁开眼睛,看着妈妈饱含泪水的双眼,忍不住坐起来。汪汪知趣的跳到了地下。我抱着妈妈的脖子哭了起来:

“妈妈,我不去医院,爸爸是要医生抽我的血,给我做化验,我不知道爸爸要化验做什么,但是我感觉到是爸爸不想要我们了。妈,咱们逃走吧。”我晃着妈妈的脖子哽咽着说。

“孩子,咱们去医院是要看看你身上的水泡,不是要化验什么。”妈妈显然是在骗我。

“我身上原来没有水泡,只有昨天晚上在楼梯间里被蚊子咬的一身疙瘩。洗了澡就成这个样子了。”刚一说出楼梯间我就知道我失口了。妈妈惊讶的问:

“楼梯间,那个楼梯间?你说你昨晚住在楼梯间?”妈妈焦急地问。

“对,就住在咱们一楼的楼梯间,我本来是要跑出去的,但街上有酒鬼,我怕,所以就回来睡在楼梯间里。我和汪汪就是在楼梯间里认识的。”我说。

“那是人家放煤的地方,现在可是一个狗窝。我的憨女儿啊,你怎么能住到那个地方,那里又脏又黑,蚊子成堆,你怎么住到那个地方,看把我女儿咬的。这是蚊子咬了以后中水毒了。什么也别说了,赶紧去医院,风儿,听话,耽误了是有生命危险的。”妈妈这样一说,我也被吓住了:

“好,我去,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带上汪汪一起去。”

“好,带上,带上。来,妈妈抱着你去医院”这时妈妈的手机响了,妈妈一看是爸爸:

“看,你爸爸在催咱们了,”妈妈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按下了绿键:“喂,好了,我们马上下去。你上来接一下。”

我站起来:“不要妈妈抱,我自己走。”我抱起汪汪就走。谁知腿上疼得钻心,低头一看,原来是裙摆磨住了刚才挖烂的地方,走一步磨一下,疼得我蹲在地下。妈妈看到就赶紧抱起我说:“来,还是让妈妈抱吧,烂的地方磨住很疼的。”就这样,妈妈抱着我,我抱着汪汪向楼下走去。

一直到我们下到一楼,爸爸都没有接我们。是妈妈一步一步把我抱下楼梯的。要不是往医院去的路程很长,我真不愿做爸爸的车。对,有出租啊。眼看到了爸爸的车前,我挣脱了妈妈的怀抱,越过爸爸的车向马路边跑去。汪汪也挣脱了我的怀抱,跟着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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