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重返家园
当我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自己正躺在阳光连的草地上，向rì葵们正在为一批伤员疗伤，十分忙碌。
“嘿，咱们又见面啦”一株向rì葵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一时还没适应这里强烈的光线，过了几秒钟才看她——是苏。
“是你啊！”我哮嚷了一句想起身，但被她按了回去，就像好几个月前那样。
“不不不，你受伤了，不能站起来。”她那婴儿般的声音也一点没变，“轻度烧伤……体力透支……”她又掏出一点阳光擦拭着我的伤口，“我昨晚看到你的战斗了，真是太酷了，一枪shè杀埃德加！”
“这么说——我们胜利了？”我问。
“对，僵王博士后来跑掉了，我们大获全胜，可是……”她说到这儿声音哽住了，急忙转移话题。“戴夫先生回来了。”
“可是什么？”我听出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儿。
“没什么……大家……都……嘿！”
趁她没留意，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体力已经恢复了。我想赶紧去看看其他战友的情况。
阳光连里面到处都是伤兵，他们大多是裂荚shè手——骑士国的战友们，他们有的贴着药，有的几乎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我看见了斯欧，她并未受什么伤，只是叶子上贴了几张创可贴；卡尔坐在地上，脸上有些血迹，但jīng神很好；斯德躺在草地上，三个脑袋上都满了绷带；冈特和米勒仍然互相搂着肩膀坐在一起，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只听到米勒说：“哎，伙计，你我手下哪个是当小队长的料……”
这时，有两株向rì葵抬着一支担架从我面前经过，我一眼认出了单架上的那具尸体——是黑特·诺克斯，已经惨白的脸上仍带着临死时惊讶的神情。两株向rì葵疲惫地把黑特的尸体往远离伤员的地方抬去，那边大概是安置死者的地方，于是我跟在他们俩后面，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我走过去，是一片广场——就是昨晚血战的地方。广场上堆积着双方阵亡者的遗体，戴夫站在zhōng yāng来回巡视，似乎在寻找幸存者。一株地刺，身上参差不齐的尖刺有的弯曲有的折断；一块南瓜头，被僵尸啃得面目全非；一株三叶草，三片叶子几乎什么都没剩下······到处都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不过最令我恐惧悲伤的是看见自己认识的战友的遗体。卷心菜科伯奇，身体已经被成百上千只的僵尸踩得变了形；双发shè手特林·瑞彼得，细长的脖子几乎被伽刚特尔的路牌砍成了两断；咖啡豆卡弗，看上去像是被烧死的，全身炭黑，我的心里不禁对他也有点隐隐怜悯之情；模仿者格瑞德·布斯特，身体被小丑盒炸得残缺不全；还有博蒂那和安布瑞拉，他们俩的脸上都还带着最后一丝笑容。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里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只小鸟鸣叫，似乎也在诉说着对死者的哀悼。戴夫起身朝我走来，在我身边坐下，发福的肚子往处鼓着，他用那双突出的蓝眼睛打量着我，尽管那摸样看起来还有些疯狂，但眼神中充满了善意。
“你是个小队长？”他盯着我的军帽问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看戴夫，喉咙被硬住了，说不出话来。
“我听士兵们说，昨晚是你打败了埃德加？”他问。
我还是点了点头。
“你用的强力豌豆吧？谁教你的？”
“斯德·斯诺特。”我极其小声地说，这声音我怀疑戴夫能不能听见。他突然笑开了，我吃惊地抬起头去看着他。
“是斯德那小子？真不赖！”戴夫语速很快地说着，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嘴里两排不整齐的牙齿，“这次肯定是他把骑士国的救兵搬过来的，对不对？”
“嗯。”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他够格可以和库恩一起当植物军营的副营长了！”
“呃……”
“但我觉得他应该再立一个什么功，你说呢？”不知道戴夫是在问我还是在自言自语。
“嗯……”我回想着过去的一场场战役，但几乎都只剩下了零散的画面，“他在阿珀湾单枪匹马地干掉了很多植物僵尸。”
“他怎么做到的？”戴夫吃惊地问，眼睛更暴突了。
“强力豌豆。”我嘟哝道。
“可是……植物僵尸汇集了植物和僵尸的优点于一身，他们拥有人类的运动系统，可以zì yóu运动；同时他们脑袋里的细胞——除了神经细胞外都有叶绿素，可以源源不断地制造并喷shè豌豆，就像你们一样。而且植物僵尸的颈部都有极其复杂的血管网，可以过滤人类血液和植物汁液，怎么会——”
“您怎么对他们这了解？”我吃惊地问。
戴夫突然打住不说了，他脸上不再有疯狂的表情。相反，此时的戴夫显得有些愧疚。
“我被僵尸关了十年，你知道吗？”他说这话时，我才注意到他真是蓬头垢面，身上散发出一股僵尸特有气味。
“知道。”我不假思索地说。
“埃德加认为我能创造你们这些高级植物，就一定能改进僵尸的基因。于是我……被迫研制出了植物僵尸，你能理解我吗？”
“当然。”我回答。戴夫此刻诚实的倾诉反而赢得了我的信任，也产生好奇心。“您在僵尸那里这么久，他们怎么对待您的？”
“不坏。”戴夫耸耸肩说，“我研制出第一只植物僵尸后，埃德加便对我的研究成果非常满意，于是他让僵尸们给我好吃好喝的——毕竟他很爱惜人才，让我都吃胖了。”他拍着自己的大肚子说，“我先后研制出了……总共六种植物僵尸……我之所以这样做，不是为了活命才干的，我也想利用这个机会研究僵尸的基因，发现他们生理的缺陷。现在我不仅知道的致命缺陷，而且通过创造植物僵尸找到了改进植物基因的方法，以前我创建了植物军营，现在我的研究能让植物军营的战士变得更强大。我知道植物僵尸会对植物军营造成很大的威胁，不过好夕都被干掉了，对吗？”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不像个中年人，倒像做了错事被抓住而请求原谅的小男孩。
“对，大部份是斯德杀死的，还有一些是在旧金山被骑士国的士兵干掉的。”我回忆道。
“啊，骑士国。”戴夫感叹道“趁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两次政变。诺克斯推翻了斯帕利，斯帕利的儿子又杀死了诺克斯，我认为应该永远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
“什么意思？”我忙问。
“今天早上我跟卡尔·斯帕利商量过了。”戴夫严肃起来，“从明天开始，植物军营和骑士王国将会合二为一，基地就设在植物军营。他们推举我来当总司令，卡尔和库恩斯德为副司令。这些年让我坚持活下来的信念就是重回植物军营，能领导植物军营打败埃德加。所以，我欣然接受。喔，对了！”
戴夫这拍脑门儿，吓了我一跳。
“你们这些小分队成员应该得到奖赏！”他激动得说，疯狂劲儿又回来了。“我今早向库恩打听到，三支小分队中幸存下来的只有斯德和你，一株寒冰shè手和一颗坚果墙。”
“纳科特——你是说那颗坚果墙，还活着？”我又惊又喜地问。
“对”戴夫说着，脸sè却沉了下去，好像眼睛后面的百叶窗关闭了“但是，他……他残疾了。”
“怎么了？”我急忙问。
“他耳聋了。”戴夫叹了口气说，“别太惊讶。据我所知，小丑僵尸的盒子爆炸时，他离盒子不到两米。他能活下来都真是个奇迹，而你们的布斯特营长……”他叹了口气指了指身后布斯特的尸体。
“话说回来，你们应该得到应有的奖励，我考虑让那位寒冰shè手担任排长的职位，代替特林·瑞彼得，而你嘛……”
“不用了。”我急忙说道。
“不行！必须要论功行赏才能让士兵团结起来，这场战争没让你学到点什么吗？想想植物军营与骑士国，想想shè手连与投手连，这不都说明了，团结才能强大，分裂不堪一击吗？”戴夫问道：“你干掉了埃德加，这功不可没，我希望让你……和格特利·冈特一起当shè手连连长吧！”
“不用，真不需要！”我忙说；“对不起，戴夫先生，我不想留在军营里，对我来说，能远离战争便是我最大的心愿，我希望回去。”
“喔？”戴夫语气充满了惊讶，“这场战争证明了不仅你是一名优秀的战士，而且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军官。担任连长不光是对你能力的肯定，也会给你的未来发展提供锻炼的机会。你好好想想吧，不要急于做决定，好吗？“
“谢谢您，戴夫先生，谢谢您对我的褒奖。不过，我只希望重回曼哈顿zhōng yāng公园，那里有我的理想。”我坚定而真诚地说：“您放心，如果有一天植物军营需要我，我会随时听从您的召唤。”
“喔······嗯······，好吧，人各有志，我尊重你的选择。”戴夫的语气充满了无比的失望，“算了，我要联系一下总统，僵尸军团被消灭了，国家可以正常运行了——现在的总统是谁？”
“奥巴马，我记得了应该是他。”
“当年跟我打交道的总统是一个叫布什的家伙，不知道现在这个奥巴马是怎样一个人，好不好打交道。“”戴夫嘴里嘀咕着准备起身离开了。
“放心吧。”我安慰他：“奥巴马现在正在竞选总统，这个好消息一定会让他的支持率上升，他正求之不得呢。”
“好吧，我找他去，他真该犒劳我一下。”戴夫高兴地走了。
我回到了shè手连，训练场上冷冷清清的，我对着天空发呆，想着自己的心事。戴夫总被大家说得很疯狂，其实他只是在战斗的时候才疯狂，而平时是那么善解人意。并不疯狂的黑特和卡尔，却干出了真正疯狂的事儿——刺杀领袖。我们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巨大的，植物军营和骑士国都损失惨重。但不管怎么说两支军队现在团结起来了……我可以回曼哈顿zhōng yāng公园了，斯欧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其实，我已经适应甚至很喜欢军营的生活了，尽管刚进军营时我一百个不愿意……
第三天，几乎所有阳光连的伤员都出院了，和越来越多的伙伴在一起，我才没有觉得无所事事。
我用强力豌豆击败埃德加的消息在军队里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斯德听说这件事后拥抱住我，激动得不能自己：“库特，你终于学会强力豌豆了！而且你发shè的是有史以来最强的豌豆，一枪打烂了僵王博士的机器人！”卡尔出院后把我紧紧握住说：“太谢谢你了！你知道吗？雷克斯去世后，你是我唯一的倾诉对象，是我jīng神上的安慰，叫我怎么谢谢你？”他的这番话说得我真有点难为情，不知怎么回答好。戴夫在远处叫他过去：“嗨！斯帕利，我造的战车是剪草机的模样，你怎么改装成了摩托车！？”机枪shè手冈特每次看到我都一脸欣慰，而冰瓜米勒看着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柔和的sè彩。
悲喜交织着我的心情。纳科特就像戴夫说得那样，“耳朵被巨大的炸响震聋了。”陪同他出院的向rì葵解释说。尽管我早有心里准备，但他耳聋的现实对我来说仍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好在我得知造成纳科特残疾的凶手——小丑僵尸杰克已经被逮捕，心里才算稍微轻松了一些。
晚上，植物军营举行了盛大的纪念活动。所有的植物都齐齐挤在军营的广场上，死者躺在最前方，前排站立的军官也有变化，戴夫取代了布斯特的位置，库恩和卡尔是他的左臂右膀，刚升职成为参谋长的斯德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库恩旁边，看来他还没有习惯新职位，其他的军官都整齐排列在他们后面。接下来的是士兵们，他们三三两两站在后面，健全和残疾的、jīng力充沛的和身负重伤的、快乐的和悲哀的、植物军营和骑士国的，就像我当初刚进入军营的那天夜里一样。我很高兴看到水上突击队队长香蒲还活着，尽管他有些虚弱，我同样高兴看到斯欧没有站在shè手队排长的位置上，而是站在民众的圈子里——这说明她谢绝了军队的安排，她愿意和我一起回曼哈顿zhōng yāng公园吗？
我们默默为死者默哀，仪仗兵抬着每位死者，轻轻地下葬——他们都是英勇的战士，他们用生命捍卫了和平。一排仪仗兵持枪肃立，一名军官高声喊道：“举枪——放！”仪仗兵高举手中的枪直shè夜空。我在心里为他们祷告，愿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库恩走上讲台，代表军官团宣布特别嘉奖的名单，有三十多名表现杰出的战士受到表彰，我很高兴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卡尔激动地大声宣传感激大家，他太兴奋了，声音都有些发颤。他讲诉的主要是杀死黑特为父报仇的事，他当然值得高兴——终于报了压抑在内心多年的仇恨。斯德差不多跟卡尔一样兴奋，他已经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按照规矩是要所有军官一起升起植物军营的军旗，但斯德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独自争着升起了军旗，在这样一个欢庆的时刻，没有谁会介意他的举动了。
盛大聚会接近尾声，全场的士兵都高举双手高呼：“戴夫！戴夫！戴夫——”，这是众望所归的呼声。戴夫缓缓走上讲台，声音充满了磁xìng：
“勇敢的植物王国的战士们，
无论你来植物军营还是骑士王国，不论你现在健康还是伤残，无论你出身高贵还是贫贱，我都十分荣幸在这个睛朗的夜空下见到你。你们三天前经历了十年来最宏大的一场植物与僵尸之间的战役，你们的表现十分英勇，无所畏惧。
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期盼和平，我们植物是这个星球上最平和的生灵，没有谁比我们更渴望和平。正因如此，我们更有责任维护和平，当和平受到威胁时，更有责任惩恶扬善，哪怕付出再大的牺牲也在所不惜。所以，不管僵尸军队有多么强大，只要他胆敢破坏和平、挑起战争，我们就义无反顾、毫不畏惧、奋勇杀敌。我们庆幸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这不仅保卫了我们的家园，让世界美好的生灵重新得到和平与欢乐，我们更兑现了对人类的郑重承诺，我们用牺牲使人类免遭僵尸祸害。今天下午，美国总统奥巴马先生通过CNN向世界宣布了植物王国消灭僵尸的消息，并代表人类向植物王国致以最崇高敬意，他特别谈到‘是你们拯救了人类！这将成为人类、植物和僵尸历史上重大的转折点。感谢你们让和平重新回到世界！你们是英雄！’此刻，为躲避僵尸而疏散的人们正返回他们在纽约、旧金山、费城等各地的家园。
女士们、先生们！这一切是你们用自己的力量、智慧、勇敢、热情和奉献换来的。今天，你们每一位都有资格骄傲地享受这份和平、欢乐和荣耀。”
下面传来一阵喝彩声，不少士兵还打起了口哨。戴夫咽了咽口水，眼神微微抬起朝着远方，仿佛像把无尽的夜空看穿。他继续说道：
“胜利带给我们欢乐，但并不能缓解我们失去战友、亲人的痛苦。这场战争让多少战友离我们而去？让多少战友留下终身残疾？整个植物王国付出了多大牺牲？他们的生命、希望，都因罪恶的僵尸而终结！我们会永远牢记：是他们无畏的牺牲换来我们的和平生活！他们为正义献身的信念将世代相传！他们的灵魂将在天国得到永生！上帝与他们同在。
血的教训告诉我们，只有团结才能凝聚力量，只有团结我们才能无往不胜，分裂便不堪不击。今天，植物军营和骑士王国将合二为一，成为一支捍卫和平强大的力量。能再次领导植物王国的军队是我至高的荣誉，烈士的鲜血将化为我们为和平献身的信念，面对任何困难永无放弃，永不言败，随时准备为维护和平的理想而牺牲！
女士们、先生们，战争结束了，您可以选择继续成为植物军营的一名战士，也可以选择离开，重回你们自己的生活。不管做出何种决定，我都尊重您的选择，并且我要特别感谢你们每一位，在我们的王国受到威胁时挺身而出的壮举。明天早上，你们便可以离开植物军营，希望发生在这里所有的所有，都成为你们在军营里一段段美好而珍贵的回忆。
最后，伟大的耶和华，我们没有冤冤相报而杀死战俘，一如我们既往的慈悲，我们宽恕了他们，我们将用世间最美好的情感感化他们的心灵，让他们与我们一道，共同享有幸福的情感。请宽恕我们为正义而不得不采取的杀戮，就像我们宽恕了自己的敌人。阿门。”
全场掌声雷动。戴夫的语言虽然并不高亢，但他的每个字都震憾了我的心。我情不自禁地鼓掌，斯欧悄悄擦去眼中的泪光。
第二天，我、斯欧和另外几十个士兵坐着来时的那辆破旧的卡车离开了植物军营。一个俘虏——舞王僵尸杰克逊在路边跳起了街舞，为我们唱起凯旋的战歌，许多植物王国的民众从四周聚集过来欢送我们，在他们心目中我们都是英雄。但我和斯欧心里都很明白，真正的英雄并未回来，他们都长眠在了植物军营的土地上。
我和斯欧如愿以偿地回到了曼哈顿zhōng yāng公园，斯欧又开始种起了她的花。尽管现在没有博蒂那为我们送报纸了，生活似乎有点单调，但长达近半年的战争使我们俩都明白——不管现在的生活有多么乏味，但只要远离残酷的战争和死亡，一切都是美好而值得去珍惜的。
“嘿，咱们又见面啦”一株向rì葵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一时还没适应这里强烈的光线，过了几秒钟才看她——是苏。
“是你啊！”我哮嚷了一句想起身，但被她按了回去，就像好几个月前那样。
“不不不，你受伤了，不能站起来。”她那婴儿般的声音也一点没变，“轻度烧伤……体力透支……”她又掏出一点阳光擦拭着我的伤口，“我昨晚看到你的战斗了，真是太酷了，一枪shè杀埃德加！”
“这么说——我们胜利了？”我问。
“对，僵王博士后来跑掉了，我们大获全胜，可是……”她说到这儿声音哽住了，急忙转移话题。“戴夫先生回来了。”
“可是什么？”我听出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儿。
“没什么……大家……都……嘿！”
趁她没留意，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体力已经恢复了。我想赶紧去看看其他战友的情况。
阳光连里面到处都是伤兵，他们大多是裂荚shè手——骑士国的战友们，他们有的贴着药，有的几乎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我看见了斯欧，她并未受什么伤，只是叶子上贴了几张创可贴；卡尔坐在地上，脸上有些血迹，但jīng神很好；斯德躺在草地上，三个脑袋上都满了绷带；冈特和米勒仍然互相搂着肩膀坐在一起，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只听到米勒说：“哎，伙计，你我手下哪个是当小队长的料……”
这时，有两株向rì葵抬着一支担架从我面前经过，我一眼认出了单架上的那具尸体——是黑特·诺克斯，已经惨白的脸上仍带着临死时惊讶的神情。两株向rì葵疲惫地把黑特的尸体往远离伤员的地方抬去，那边大概是安置死者的地方，于是我跟在他们俩后面，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我走过去，是一片广场——就是昨晚血战的地方。广场上堆积着双方阵亡者的遗体，戴夫站在zhōng yāng来回巡视，似乎在寻找幸存者。一株地刺，身上参差不齐的尖刺有的弯曲有的折断；一块南瓜头，被僵尸啃得面目全非；一株三叶草，三片叶子几乎什么都没剩下······到处都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不过最令我恐惧悲伤的是看见自己认识的战友的遗体。卷心菜科伯奇，身体已经被成百上千只的僵尸踩得变了形；双发shè手特林·瑞彼得，细长的脖子几乎被伽刚特尔的路牌砍成了两断；咖啡豆卡弗，看上去像是被烧死的，全身炭黑，我的心里不禁对他也有点隐隐怜悯之情；模仿者格瑞德·布斯特，身体被小丑盒炸得残缺不全；还有博蒂那和安布瑞拉，他们俩的脸上都还带着最后一丝笑容。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里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只小鸟鸣叫，似乎也在诉说着对死者的哀悼。戴夫起身朝我走来，在我身边坐下，发福的肚子往处鼓着，他用那双突出的蓝眼睛打量着我，尽管那摸样看起来还有些疯狂，但眼神中充满了善意。
“你是个小队长？”他盯着我的军帽问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看戴夫，喉咙被硬住了，说不出话来。
“我听士兵们说，昨晚是你打败了埃德加？”他问。
我还是点了点头。
“你用的强力豌豆吧？谁教你的？”
“斯德·斯诺特。”我极其小声地说，这声音我怀疑戴夫能不能听见。他突然笑开了，我吃惊地抬起头去看着他。
“是斯德那小子？真不赖！”戴夫语速很快地说着，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嘴里两排不整齐的牙齿，“这次肯定是他把骑士国的救兵搬过来的，对不对？”
“嗯。”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他够格可以和库恩一起当植物军营的副营长了！”
“呃……”
“但我觉得他应该再立一个什么功，你说呢？”不知道戴夫是在问我还是在自言自语。
“嗯……”我回想着过去的一场场战役，但几乎都只剩下了零散的画面，“他在阿珀湾单枪匹马地干掉了很多植物僵尸。”
“他怎么做到的？”戴夫吃惊地问，眼睛更暴突了。
“强力豌豆。”我嘟哝道。
“可是……植物僵尸汇集了植物和僵尸的优点于一身，他们拥有人类的运动系统，可以zì yóu运动；同时他们脑袋里的细胞——除了神经细胞外都有叶绿素，可以源源不断地制造并喷shè豌豆，就像你们一样。而且植物僵尸的颈部都有极其复杂的血管网，可以过滤人类血液和植物汁液，怎么会——”
“您怎么对他们这了解？”我吃惊地问。
戴夫突然打住不说了，他脸上不再有疯狂的表情。相反，此时的戴夫显得有些愧疚。
“我被僵尸关了十年，你知道吗？”他说这话时，我才注意到他真是蓬头垢面，身上散发出一股僵尸特有气味。
“知道。”我不假思索地说。
“埃德加认为我能创造你们这些高级植物，就一定能改进僵尸的基因。于是我……被迫研制出了植物僵尸，你能理解我吗？”
“当然。”我回答。戴夫此刻诚实的倾诉反而赢得了我的信任，也产生好奇心。“您在僵尸那里这么久，他们怎么对待您的？”
“不坏。”戴夫耸耸肩说，“我研制出第一只植物僵尸后，埃德加便对我的研究成果非常满意，于是他让僵尸们给我好吃好喝的——毕竟他很爱惜人才，让我都吃胖了。”他拍着自己的大肚子说，“我先后研制出了……总共六种植物僵尸……我之所以这样做，不是为了活命才干的，我也想利用这个机会研究僵尸的基因，发现他们生理的缺陷。现在我不仅知道的致命缺陷，而且通过创造植物僵尸找到了改进植物基因的方法，以前我创建了植物军营，现在我的研究能让植物军营的战士变得更强大。我知道植物僵尸会对植物军营造成很大的威胁，不过好夕都被干掉了，对吗？”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不像个中年人，倒像做了错事被抓住而请求原谅的小男孩。
“对，大部份是斯德杀死的，还有一些是在旧金山被骑士国的士兵干掉的。”我回忆道。
“啊，骑士国。”戴夫感叹道“趁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两次政变。诺克斯推翻了斯帕利，斯帕利的儿子又杀死了诺克斯，我认为应该永远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
“什么意思？”我忙问。
“今天早上我跟卡尔·斯帕利商量过了。”戴夫严肃起来，“从明天开始，植物军营和骑士王国将会合二为一，基地就设在植物军营。他们推举我来当总司令，卡尔和库恩斯德为副司令。这些年让我坚持活下来的信念就是重回植物军营，能领导植物军营打败埃德加。所以，我欣然接受。喔，对了！”
戴夫这拍脑门儿，吓了我一跳。
“你们这些小分队成员应该得到奖赏！”他激动得说，疯狂劲儿又回来了。“我今早向库恩打听到，三支小分队中幸存下来的只有斯德和你，一株寒冰shè手和一颗坚果墙。”
“纳科特——你是说那颗坚果墙，还活着？”我又惊又喜地问。
“对”戴夫说着，脸sè却沉了下去，好像眼睛后面的百叶窗关闭了“但是，他……他残疾了。”
“怎么了？”我急忙问。
“他耳聋了。”戴夫叹了口气说，“别太惊讶。据我所知，小丑僵尸的盒子爆炸时，他离盒子不到两米。他能活下来都真是个奇迹，而你们的布斯特营长……”他叹了口气指了指身后布斯特的尸体。
“话说回来，你们应该得到应有的奖励，我考虑让那位寒冰shè手担任排长的职位，代替特林·瑞彼得，而你嘛……”
“不用了。”我急忙说道。
“不行！必须要论功行赏才能让士兵团结起来，这场战争没让你学到点什么吗？想想植物军营与骑士国，想想shè手连与投手连，这不都说明了，团结才能强大，分裂不堪一击吗？”戴夫问道：“你干掉了埃德加，这功不可没，我希望让你……和格特利·冈特一起当shè手连连长吧！”
“不用，真不需要！”我忙说；“对不起，戴夫先生，我不想留在军营里，对我来说，能远离战争便是我最大的心愿，我希望回去。”
“喔？”戴夫语气充满了惊讶，“这场战争证明了不仅你是一名优秀的战士，而且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军官。担任连长不光是对你能力的肯定，也会给你的未来发展提供锻炼的机会。你好好想想吧，不要急于做决定，好吗？“
“谢谢您，戴夫先生，谢谢您对我的褒奖。不过，我只希望重回曼哈顿zhōng yāng公园，那里有我的理想。”我坚定而真诚地说：“您放心，如果有一天植物军营需要我，我会随时听从您的召唤。”
“喔······嗯······，好吧，人各有志，我尊重你的选择。”戴夫的语气充满了无比的失望，“算了，我要联系一下总统，僵尸军团被消灭了，国家可以正常运行了——现在的总统是谁？”
“奥巴马，我记得了应该是他。”
“当年跟我打交道的总统是一个叫布什的家伙，不知道现在这个奥巴马是怎样一个人，好不好打交道。“”戴夫嘴里嘀咕着准备起身离开了。
“放心吧。”我安慰他：“奥巴马现在正在竞选总统，这个好消息一定会让他的支持率上升，他正求之不得呢。”
“好吧，我找他去，他真该犒劳我一下。”戴夫高兴地走了。
我回到了shè手连，训练场上冷冷清清的，我对着天空发呆，想着自己的心事。戴夫总被大家说得很疯狂，其实他只是在战斗的时候才疯狂，而平时是那么善解人意。并不疯狂的黑特和卡尔，却干出了真正疯狂的事儿——刺杀领袖。我们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巨大的，植物军营和骑士国都损失惨重。但不管怎么说两支军队现在团结起来了……我可以回曼哈顿zhōng yāng公园了，斯欧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其实，我已经适应甚至很喜欢军营的生活了，尽管刚进军营时我一百个不愿意……
第三天，几乎所有阳光连的伤员都出院了，和越来越多的伙伴在一起，我才没有觉得无所事事。
我用强力豌豆击败埃德加的消息在军队里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斯德听说这件事后拥抱住我，激动得不能自己：“库特，你终于学会强力豌豆了！而且你发shè的是有史以来最强的豌豆，一枪打烂了僵王博士的机器人！”卡尔出院后把我紧紧握住说：“太谢谢你了！你知道吗？雷克斯去世后，你是我唯一的倾诉对象，是我jīng神上的安慰，叫我怎么谢谢你？”他的这番话说得我真有点难为情，不知怎么回答好。戴夫在远处叫他过去：“嗨！斯帕利，我造的战车是剪草机的模样，你怎么改装成了摩托车！？”机枪shè手冈特每次看到我都一脸欣慰，而冰瓜米勒看着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柔和的sè彩。
悲喜交织着我的心情。纳科特就像戴夫说得那样，“耳朵被巨大的炸响震聋了。”陪同他出院的向rì葵解释说。尽管我早有心里准备，但他耳聋的现实对我来说仍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好在我得知造成纳科特残疾的凶手——小丑僵尸杰克已经被逮捕，心里才算稍微轻松了一些。
晚上，植物军营举行了盛大的纪念活动。所有的植物都齐齐挤在军营的广场上，死者躺在最前方，前排站立的军官也有变化，戴夫取代了布斯特的位置，库恩和卡尔是他的左臂右膀，刚升职成为参谋长的斯德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库恩旁边，看来他还没有习惯新职位，其他的军官都整齐排列在他们后面。接下来的是士兵们，他们三三两两站在后面，健全和残疾的、jīng力充沛的和身负重伤的、快乐的和悲哀的、植物军营和骑士国的，就像我当初刚进入军营的那天夜里一样。我很高兴看到水上突击队队长香蒲还活着，尽管他有些虚弱，我同样高兴看到斯欧没有站在shè手队排长的位置上，而是站在民众的圈子里——这说明她谢绝了军队的安排，她愿意和我一起回曼哈顿zhōng yāng公园吗？
我们默默为死者默哀，仪仗兵抬着每位死者，轻轻地下葬——他们都是英勇的战士，他们用生命捍卫了和平。一排仪仗兵持枪肃立，一名军官高声喊道：“举枪——放！”仪仗兵高举手中的枪直shè夜空。我在心里为他们祷告，愿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库恩走上讲台，代表军官团宣布特别嘉奖的名单，有三十多名表现杰出的战士受到表彰，我很高兴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卡尔激动地大声宣传感激大家，他太兴奋了，声音都有些发颤。他讲诉的主要是杀死黑特为父报仇的事，他当然值得高兴——终于报了压抑在内心多年的仇恨。斯德差不多跟卡尔一样兴奋，他已经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按照规矩是要所有军官一起升起植物军营的军旗，但斯德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独自争着升起了军旗，在这样一个欢庆的时刻，没有谁会介意他的举动了。
盛大聚会接近尾声，全场的士兵都高举双手高呼：“戴夫！戴夫！戴夫——”，这是众望所归的呼声。戴夫缓缓走上讲台，声音充满了磁xìng：
“勇敢的植物王国的战士们，
无论你来植物军营还是骑士王国，不论你现在健康还是伤残，无论你出身高贵还是贫贱，我都十分荣幸在这个睛朗的夜空下见到你。你们三天前经历了十年来最宏大的一场植物与僵尸之间的战役，你们的表现十分英勇，无所畏惧。
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期盼和平，我们植物是这个星球上最平和的生灵，没有谁比我们更渴望和平。正因如此，我们更有责任维护和平，当和平受到威胁时，更有责任惩恶扬善，哪怕付出再大的牺牲也在所不惜。所以，不管僵尸军队有多么强大，只要他胆敢破坏和平、挑起战争，我们就义无反顾、毫不畏惧、奋勇杀敌。我们庆幸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这不仅保卫了我们的家园，让世界美好的生灵重新得到和平与欢乐，我们更兑现了对人类的郑重承诺，我们用牺牲使人类免遭僵尸祸害。今天下午，美国总统奥巴马先生通过CNN向世界宣布了植物王国消灭僵尸的消息，并代表人类向植物王国致以最崇高敬意，他特别谈到‘是你们拯救了人类！这将成为人类、植物和僵尸历史上重大的转折点。感谢你们让和平重新回到世界！你们是英雄！’此刻，为躲避僵尸而疏散的人们正返回他们在纽约、旧金山、费城等各地的家园。
女士们、先生们！这一切是你们用自己的力量、智慧、勇敢、热情和奉献换来的。今天，你们每一位都有资格骄傲地享受这份和平、欢乐和荣耀。”
下面传来一阵喝彩声，不少士兵还打起了口哨。戴夫咽了咽口水，眼神微微抬起朝着远方，仿佛像把无尽的夜空看穿。他继续说道：
“胜利带给我们欢乐，但并不能缓解我们失去战友、亲人的痛苦。这场战争让多少战友离我们而去？让多少战友留下终身残疾？整个植物王国付出了多大牺牲？他们的生命、希望，都因罪恶的僵尸而终结！我们会永远牢记：是他们无畏的牺牲换来我们的和平生活！他们为正义献身的信念将世代相传！他们的灵魂将在天国得到永生！上帝与他们同在。
血的教训告诉我们，只有团结才能凝聚力量，只有团结我们才能无往不胜，分裂便不堪不击。今天，植物军营和骑士王国将合二为一，成为一支捍卫和平强大的力量。能再次领导植物王国的军队是我至高的荣誉，烈士的鲜血将化为我们为和平献身的信念，面对任何困难永无放弃，永不言败，随时准备为维护和平的理想而牺牲！
女士们、先生们，战争结束了，您可以选择继续成为植物军营的一名战士，也可以选择离开，重回你们自己的生活。不管做出何种决定，我都尊重您的选择，并且我要特别感谢你们每一位，在我们的王国受到威胁时挺身而出的壮举。明天早上，你们便可以离开植物军营，希望发生在这里所有的所有，都成为你们在军营里一段段美好而珍贵的回忆。
最后，伟大的耶和华，我们没有冤冤相报而杀死战俘，一如我们既往的慈悲，我们宽恕了他们，我们将用世间最美好的情感感化他们的心灵，让他们与我们一道，共同享有幸福的情感。请宽恕我们为正义而不得不采取的杀戮，就像我们宽恕了自己的敌人。阿门。”
全场掌声雷动。戴夫的语言虽然并不高亢，但他的每个字都震憾了我的心。我情不自禁地鼓掌，斯欧悄悄擦去眼中的泪光。
第二天，我、斯欧和另外几十个士兵坐着来时的那辆破旧的卡车离开了植物军营。一个俘虏——舞王僵尸杰克逊在路边跳起了街舞，为我们唱起凯旋的战歌，许多植物王国的民众从四周聚集过来欢送我们，在他们心目中我们都是英雄。但我和斯欧心里都很明白，真正的英雄并未回来，他们都长眠在了植物军营的土地上。
我和斯欧如愿以偿地回到了曼哈顿zhōng yāng公园，斯欧又开始种起了她的花。尽管现在没有博蒂那为我们送报纸了，生活似乎有点单调，但长达近半年的战争使我们俩都明白——不管现在的生活有多么乏味，但只要远离残酷的战争和死亡，一切都是美好而值得去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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