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精兵简政

且说献帝入洛阳，见宫室烧尽，街市荒芜，满目皆是枯枝败叶，宫院中只有颓墙坏壁。命徐晃率领四军且盖小宫居住。百官朝贺，皆立于荆棘之中。正值十二月寒冬，yīn风刺骨，是岁又大荒。洛阳居民，仅有数百家，无可为食，尽出城去剥树皮、掘草根食之。尚书郎以下，皆自出城樵采，多有死于颓墙坏壁之间者。汉末气运之衰，无甚于此。
刘协乃亲自率领百官出入百姓之家，吊死问生。又让军队出城樵采，打猎，把所得猎物、柴薪等分与百姓。把城中烧坏无主的房屋拆毁，或让没有房屋的居民寻空屋居住。如此数rì，城中稍安。

过不数rì，打听得圣驾回到洛阳。雍州马腾、凉州韩遂各有牛羊若干呈献。河内太守张杨亲率士卒，进献粮草布帛等物。又营建宫室，半月而成。献帝封为前将军，令守洛阳。张杨认为自己是外地藩镇，留在洛阳不便，乃辞。献帝见他部下有董昭、韩浩二人，其才可用，乃封为侍中，留于朝中。张杨自回河内，屯守野王。

这天上朝，百官上奏，“一路屡遭兵乱，百官多有病亡者。请陛下增补朝臣。”刘协开口道：“自桓灵二帝以来，宠信宦官，朝廷之上卖官鬻爵，有功难赏，有罪不罚，政令不行，一至于斯。现百官多有空缺，朕今rì对朝廷职位做一调整，还请众卿各守其职，为寡人分忧。”

于是把自己连rì思考的结果做成诏书，发给百官：

朝廷设尚书台处理政事，尚书令为首，尚书令下设尚书左、右仆shè各一名，以下设六曹，管理各类事务，各曹有尚书、侍郎、侍中等官。其中：

吏部曹，掌管选举和祭祀，掌管年终对各级官吏的考绩及检举、弹劾；

工曹，掌管一切有关修建和盐池苑囿的管理；

客曹，掌管边疆少数民族朝贺事务；

二千石曹，掌管司法诉讼事务；

兵曹，掌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政令，出纳密命，以佐邦治。凡侍卫诸班直、内外禁兵招募、阅试、迁补、屯戍、赏罚之事，皆掌之。

户曹，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

太监不得参与国政。违者铢九族。

朝廷上以太傅钟繇为尚书左仆shè，守长安太守。以杨彪为尚书右仆shè。韩浩为兵曹侍中。杨琦为吏部曹侍中，董昭为户曹侍中。赵温等，留任为各曹侍郎。

其他一些通过观察有一定能力的，分别安排合适的职位。没有合适人选的，一律空着。能力不足以胜任的，发半年俸禄，一律消职为民。

东汉末年百官都是用钱买的，多是些庸才。经过这样一次整顿，朝廷上淘汰了十几个无能之辈，文武百官人数只有三十人左右。

众官员见大部分官位都空着，却又淘汰那么多官员，都来向皇帝求情让他们留任。刘协道：“朕闻之‘宁可虚位以待人，不可因人而滥位’，诸君但请各修其职，勿负朕望！”众官员道：“陛下慎于名器如此，吾等不可不用心尽职。”

又制定军队建制：五人一伍，有伍长；十人一什，有什长；五十人一队，有队长；二百人一屯，有屯长；五百人为行，有军侯；千人一列，有牙门将，五千人为曲，有偏将，一万人为部，有中护军。三部为一军，中领军为之长。

弘农大战前，已有三千羽林军，后又得段煨五千，韩暹、李乐、胡才等共一万人，败李傕、郭汜得降兵七千多，潼关贾诩一万，张绣降兵两万，算来已经有了五万五千人马。除去留守长安、潼关的各五千兵，仍有四万五千。于是令张绣徐晃等整编军队。

选其中jīng锐，共得三万人。于是分为三部，命张绣选军中才能之士，分别担任各级军官。有功之rì另行升赏。

以贾诩为军中参谋，张绣为中领军，徐晃朱皓韩浩为中护军。胡车儿也封为偏将军。周忠为卫尉，负责洛阳jǐng卫。

经过这次整顿，部队等级严明，以军功为晋升的依据。还剩下一万五千老弱，不知道怎样处理。韩浩道：“洛阳遭受大火，百废待兴。城中房屋，十损六七；城中户数，仅有数百。虽经张杨将军营建宫室，隶民凋敝。不如令其复籍为民。然后以工代赈，令这一万五千人建造房屋，修建关隘、制作兵器等。如此，可安乱民，又可重建洛阳城。请陛下恩准。”

刘协大喜，便命韩浩主持其事。眼见寒冬将尽，过几天就是元旦。突然有了田猎的兴趣，于是下令“古之帝王，chūn搜夏苗，秋征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今四海扰攘之时，朕yù于御苑田猎以讲武，以jǐng逆乱。”卜得腊月二十七rì大吉，于是定在这天。到了这天，刘协全身披挂，骑逍遥马，带宝雕弓、金鈚箭，带领文臣武将来到西园。

早有羽林军把鸟兽围住，于是百官请天子先shè猎一番。刘协有心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见草中赶起一兔，张弓shè之，一箭正中那兔。百官喝彩。又连shè几箭，百发百中。原来献帝自弘农平乱之后，闲暇之时，多练习骑马shè箭。他现在年已长成，所用弓箭又是上好弓箭，专挑行动迟缓的小动物shè，自然手到擒来。

炫耀了一番，献帝非常高兴，于是命百官和军士都去狩猎，猎物多的有赏。众人为了讨好皇帝，纷纷而去。不多时陆续有人回来复命，或多或少，各不相同。

突然林中传来争闹之声，刘协颇为奇怪，因此向出声的地方骑过去。只见新拜的偏将胡车儿、周忠正在争吵。原来他们同时设中一鹿，各不相让，互相争夺起来。闻讯而来的将士，各有相帮，因此越闹越大，惊动了皇帝。两人争急了，便要当场比试。刘协连忙喝止。仔细观察，发现支持周忠的，都是旧羽林军。而声援胡车儿的，则有原来段煨的手下和李傕、郭汜的降兵。顿时明白，这代表了目前军中的两种不同出身的士兵，平时就互相看不顺眼，一方认为自己是正规军出身，看不起土匪贼寇；一方又自视作战勇猛，看不惯这些纨绔子弟。因此虽然只是争一只鹿，确实双方力量的争斗。

刘协看出了其中的关键，决定要好好处理。想了想，命人拿一捆箭矢过来。拿出其中的一支，找了个人，轻易就把它折断了。再拿一支，再找个人，还是轻松折断。接连换了几个人，都能把一支箭折断。

接着，又让人把十支箭绑在一起，又找些人来折，可是没有能够折断的。于是刘协对着他们说：“诸位，刚才的十支箭，如果一个一个地分开，任何人都很容易把它折断。如果把这十支箭合在一起，谁也不能轻易地折断它。诸位亦如同此箭，若各自为战，匹夫可敌；若竭诚协作，则坚不可摧！”校场的八千多士兵，似乎颇有感想。

刘协接着道：“诸位勇士，出身各异：有黄巾余寇，有西凉叛兵，有羽林军，有豪强私兵。朕闻之‘英雄不问出身’，无论诸位曾经为谁而战，从今天开始，都是朕的士兵！都是为朕而战，为大汉天下而战！朕必定一视同仁，公平无二！”校场的八千多士兵，感觉一股激情在胸中燃烧，一齐跪倒，“万岁万岁万万岁！”连徐晃这些猛将，杨琦这些文官也跪在地上高呼。刘协颇为满意，于是带头喝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顿时，八千多士兵齐声高呼：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岂曰无衣，亲爱jīng诚，王于兴师，修我弓弩，与子同志。

周忠胡车儿也深受感动，伸出双手一握，一笑泯恩仇。双方军士也都互相拥抱，一切释然。胡车儿道：“不过有机会还是要和你比划比划！”周忠道：“随时奉陪！”引来一阵哄笑。献帝见军士都已豁然，心里非常安慰。于是道：“如今天sè尚早，何不再猎一回？”一片哄然，各自散去。

当天的田猎收获极大，君臣都很满意。如同打了胜战凯歌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