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老友与钱

() 自意识重新复苏的一刻，全身伤口所产生的刺激，再次涌入了朗白的脑内，而试探xìng地吸了一口气后，少年的脸不由得白上了几分。断裂的指节，刺入肺叶的肋骨，被过量异能所挤爆的机体组织，再加上一记刺拳凿出的脑震荡，这些伤势，随便一个放在常人身上就已是大问题，更别提加在一起的感受了。
然而，这本该引起剧烈反应的痛感，却仅仅只是让自昏迷中醒来的少年，略微皱了皱眉头。毕竟相比于后颈处所经历过的，那发自灵魂深处的疼痛来说，这些并不算什么。

（这是哪？）

无力地撑起了眼皮，借着shè入眼内的丝缕微光，少年开始分析起了身旁的环境。然而，数秒后他即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那本就不甚清晰的视界，在他的数次努力下，除了更加模糊以外，毫无改善。好在，通过耳旁那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与迎面感受到的悬浮力场，他至少可以确定自己在某个交通工具中了。

（安全！）

在做出如此判断后，朗白脑中那绷紧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下来，而在随之而来浓重睡意的不断侵扰下，他的满腹疑问，则再度被沉重的眼皮所逐渐封锁。

但是。。。

“熟了？”惊愕的声音传入了耳中，让少年堪堪阖上的眼皮猛然睁了开来，而究其原因，并非是那优雅而略微熟悉的嗓音，仅仅只是“熟了”这突兀的两字。

（熟了？什么熟了？）

一头雾水的朗白，正在思索着什么东西有可能熟了，突然却发觉自己的后颈处好像被人拍了拍，虽然那一块的肌体早已没有了知觉，但是那股将头部向下压去的力道却还是可以感受到的。

“恩，熟了。”冰冷的声音传来，暮里哀正紧紧盯着少年后颈那道再次被切开的伤口，“好在没有烧坏脑子跟主动脉。”

“那个。。。”强行按捺住了自己所想象出的可能，朗白微微偏转了下脑袋，似乎准备说什么，却被传教士那的再度惊呼所打断。

“醒了？！”同样是两个字，不过这句话中的惊诧之意呈几何倍增，只见瓦尔纳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古旧手札不自觉的翻动了起来，似乎准备给这位重伤员来上一下。

“啪！”一记手刀绕过了伤口，打在了脖子侧面，再次将少年击晕了过去，暮里哀收回了手，瞪了瓦尔纳一眼，“别乱来！”

（干！）

心中暗骂了一句后，满怀着满腹的不甘与郁闷，少年又陷入了昏厥之中，而当他自然不知道，当他的意识被再度被唤醒时，早已在半个月之后了。

。。。。。。

“柯德拉奇，你在打劫吗？！”闻彰愤怒的声音回荡于病房内，吵醒了正在沉睡的朗白，“要两百信用点一克？”

“哦，那只是肌肉组织的价格。”那个被称作‘柯德拉奇’的医生翻了个白眼，似乎很不喜欢闻彰的大吼大叫，接着，干脆忽视了眼前这个中年人的愤怒，甚至还若有若无的撩拨了一下他的怒火，“神经组织的价格要四百信用点，肌理调理液的话，他现在也在泡着，价钱也要另算！”

（好熟悉的声音啊。。）

紧阖着的眼皮跳动了数下，悄悄睁开，随着视线的逐渐清晰，朗白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有趣的地方。

这是一个透明的圆柱型容器，占地面积大约为四个平方左右，而高度也只有不到三米而已。但朗白最为好奇的地方，并不是这个容器本身，而是这其中，自己周围充斥着的带着淡淡黄sè的液体。

（肌理调理液？）

从对话中，少年敏锐地捕获到了这个词语，而他眼中的好奇之sè也愈发浓重了起来。只见他的眼皮阖上了数秒，再度睁开，纯净的调理液与他的眼珠进行了直接的接触，却未产生半点刺激之感。接着，他又尝试xìng地舞动了下手臂，而手臂所遇到的阻力，却明显小于预想，这让他的脑中，没来由的出现了低密度液体一词。

（有趣的东西！）

朗白摇了摇头，心理正感叹着，但他却惊异的发现，原本那毫无知觉的后颈处，窜出了一丝微痛，随即，在调理液的温柔呵护下，转换为了伤口痊愈时才会产生的酥痒。而这些，正是伤口处神经重新沟通的迹象！

轻抚了下后颈，原本巴掌大的伤口现在却小的可怜，他暗暗道了声好运，随即伸出手挥了挥，似乎准备给容器外那争执着地两人打个招呼，分享一下喜悦。然而，满腔的兴奋之意还未释放出来，即被闻彰的一句话给深深噎在喉咙里。

“要不咱打个商量吧。。”容器外的那个中年人似乎感受到了朗白的目光，只见他挑了挑眉头，一把揽过对面那个医生的肩，用朗白可以听到的音量，“窃窃私语”了起来，“这样吧，我把这臭小子卖给你，你按刚才说的那个价格收购咋样？”

“对于闻彰先生为我部门捐献实验体的行为，我个人表示高度的敬意！”那个叫柯德拉奇的人明显也感受到闻彰的暗示，声音颤抖了起来，表演出了所谓的“激动”，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部门将对闻彰先生给予一定报酬，以回报阁下之所为！”

“啊咧？！”容器中的人明显是被两人的对话给气到了，伸手开始愤怒地拍打起了容器壁，并张开了嘴大声喊了起来。然而，透过输送管送入体内的医用氧液，早已将肺中的空气驱逐的一点不剩，也因此，那如热带鱼般一张一合的嘴中，除了吐出地丁点的淡绿sè外，无法发出任何有效的抗议。

“臭小子你醒了？”脸上扯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闻彰走了过去，拍了拍容器壁，但他原本玩笑似的声音中，却莫名的多出了几丝怒意，“先别动，做完最后一次神经修复后，就滚出来，回去再找你算账！”

（10分钟后）

“闻彰老兄，你真是有钱啊，啧啧！”那个看似才三十出头的医生，正淡淡的读着显示屏上的数据，毫不在意身后俩人一张比一张yīn沉的脸，“肌肉组织两百一克，神经组织四百一克。。。。”

“柯德拉奇，少废话！多少钱直说！”闻彰揉着太阳穴，似乎对于面前这位跌进钱眼里的好友很无奈。

“组织修复一共花费了三万九千七百五十信用点。。。吗？”柯德拉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似乎对于这个数据很不满，伸手在显示屏上划拉了起来。

“恩，看来不是很多嘛！”看着老友在计算着什么，闻彰心中划过了一丝不详的预感，暗自咬牙，果断掏出了身份卡往对方手里一塞，“柯德拉奇老弟，咱俩谁跟谁啊，来结账吧！我多给你两百小费！”

“嗯？”一声疑惑的鼻音传来，对于老友如此痛快付款的行为，医生表示了相当的不解，不过数息后，随着那个巨大的数字出现在眼前的显示屏上，两人的口水仗再度爆发了。

“刚才计算有误，盛惠总共十二万九千七百五十信用点！”

“怎么这么贵了？！”

“肌理调理液没有算进去罢了，那玩意一升三千点！”

“你的计算失误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我要求折扣以补偿我的jīng神损失！”

“这的确是我的错误，再加上你是老客户，我决定给你去掉个零头，盛惠一共十二万九千八百点！”

“干！你这臭小子皮痒了不成！多了五百点叫‘去掉零头？’”

“呵呵呵呵呵，鄙人数学不好嘛，不过刚才好像有人也是想靠我数学不好这一点来坑我来着？”

“你这个人的觉悟怎么这么低呢？乐于助人会死啊？！”

“一分钱一分货，天经地义，你个混蛋遵守下联邦法律会死啊？！”

“你个死要钱的，难怪找不到老婆！”

“钱就是我的老婆，你奈我何？！”

“得！不跟你吵了！”一把扯过朗白，只见老赖皮朗声大笑了数声，话语中尽是豪迈之情，“这孩子送你了，要杀要刮随你！把他拆了做原料储备都行！”

“闻彰你这个混蛋啊！”柯德拉奇的话语中尽是感叹，“八年不见了你怎么还是这样！”

“老弟你不也是一样么？”似乎想起了什么，闻彰的声音渐渐放小了下来，“死要钱的样子还是没变，整个科技层就数你最有钱了吧？”

“嘿嘿，还好还好！”医生的脸上闪现出了几丝回忆之sè，随即变成了好奇，“你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你当年那么。。。”

“咳咳。。”握拳于嘴边，轻咳几声打断了对方的话，闻彰的嘴角拉出一丝苦涩，“造化弄人罢了，不过这平淡的生活也很开心，有雅儿跟这孩子在身边，就足够我头疼的了。”说到这，闻彰脸上的苦涩化成了莫名的笑意，“所以你这jiān商，如果又想坑我，你就等着戈德菲斯将军来找麻烦吧！”

“你这混蛋。。。”柯德拉奇的脸sè变换了数次，最后还是决定妥协，只见他摇头叹道，“四万吧，四万吧，反正当年的兄弟也只剩你们几个了。”

“哎呀，不知为何心理好舒坦啊！”无视了医生的满脸苦笑，方才交了钱的闻彰，带着朗白就向门口走去，似乎没有任何留意。

“喂，老混蛋！”医生叫住了那两道身影，沉吟了片刻，还是发问了，“以你的能力，却有如此不公的境遇，真没后悔过？”

“不知道！”那道身影并未转回来，而是带着身后的少年继续走了出去，只在出门的刹那向后扬了扬手，“我出生的一刹那，我的立场就已经被决定了！现在想这些，浪费jīng力而已！”

“也对。。”身影早已离开，唯有医生呆坐在房内，喃喃自语道，“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