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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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弹与岩壁的清脆撞击声回荡在绵长的隧道中,时不时还伴随着伤者痛苦的呻吟,与几声心理崩溃者的惨叫。
“砰!”一发撞击在岩壁上的跳弹,自少年的头盔左侧擦过,那巨大的动能消耗掉了环绕于周身的最后一点动能粒子,并在头盔上刻下了一道清晰白痕。然而,屈身跪于岩体后的朗白,并未有太大的反应,除了动能释放于颈部那一瞬间的条件反shè外,整个人依然保持着呆滞状态。

“朗?没问题吧?”岩觐疲惫的声音自私人频道传来,虽然仍中气十足,但是那急促的呼吸声仍然暗示着他接近极限的体能状态。

“我,杀人了。。。”双眼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手上淋漓鲜血与零星的人体组织,再将视线移到了身前一具被金属刀刃斩得支离破碎的躯体,腹中的酸涩之物再次涌入了嘴中。

“啊,这感觉的确不好。”刀锋一闪,斩断了尸体死死握住枪托的手指,岩觐猫出身子,拿起了战术步枪向着子弹飞来处就是一阵胡乱的扫shè。然后,借着敌人闪避的空隙,做出了几个比往常迟钝不少的闪避动作,在跃到了朗白身旁后,猛然一拳砸去,“但是大家的xìng命只有我们可以保护了!”

“我害死了那么多人,我有什么资格去保护他们?!”被重重一拳击中胸口的朗白,毫不顾及背部撞上岩壁的生疼,充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好友,猛然吼道,“凯勒,柯西,艾贝宁,阿尔莱特!他们都死在了我的命令下!我是罪人!我有什么资格再去保护别人?!”

“有一个很残忍的说法就是,那是他们命不好。”顺手自尸体身上摸出几个弹夹,岩觐的言语难得带上了一丝愠怒,“你已经做了你所能做的所有事!而那时候也是唯一的选择!在不明敌人进攻的时候,若不是你的命令,指挥科根本不会有机会躲进来!”

“呵,是么?”一阵失神,朗白喃喃道,“凯勒,在我面前被敌人削成了碎块,柯西,被高斯枪直接打成了两段。。。。我甚至可以感受到那溅到我身上的鲜血与碎肉。。”背靠岩壁,蜷缩起身子,少年的双手狠狠捶着自己的头盔,痛苦的声音在频道中回荡,“卢昌明也被地雷炸断了一只手啊!我怎么就没能想到山谷口里边竟然会有地雷呢?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狠狠一枪托打在了少年的头盔上,发出一声闷响,岩觐一把扯过了朗白作战服的衣领,语气中却是出奇的冰冷与沉着,“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振作,不过敌人冲上来了。”慢条斯理地给步枪换好最后一个弹匣,岩觐再转头看了看呆滞的好友,随后双腿发力跃过了岩石。

“那就看着我死吧!兄弟!”轻声地在私人频道中喃喃出最后一句话,他关上了频道,“看着我死吧!”

几道火光绽放于身前,随着身侧动能力场最后抖动的数下,岩觐总算冲入了敌人的身前数米。布满冷汗的双手紧紧攥着早已打空的步枪,右肘一划,猛地将枪托向对方的脸砸去,同时趁机利用敌人的高大躯体挡住了另一人的枪口。

然而,对方的眼中却丝毫没有惊慌与激动,有的只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只见他微微沉身站定,左手手臂挥起,毫不顾忌枪托打在手腕上那筋骨崩裂的脆响,与此同时,右手自腰间摸出的匕首却是直直地刺在了岩觐的作战服上!尽管锋利的金属刃没有划破那坚韧的材料,但是那其中蕴含着的巨大力量,生生斩断了岩觐的两根肋骨!

身体微蜷,暗自咽下了口中的鲜血,放弃了步枪的手轻轻按压在胸口,岩觐不禁倒抽了口凉气,然而脚步仍然不停,在对方身前数尺内挪转闪避着所有地攻击。

(怎么办?)

双手交叉架住了对方的一记重脚,岩觐的大脑开始疯狂的转动,然而,那胸口的剧痛不断的刺激着他本就疲惫不堪的神经,甚至让他无法聚集起注意力。

(糟了!)

心中闪过此念的岩觐,勉力将手臂处的装备槽激活,随着手背近一尺来长战术刀的弹出,他再次挡住了敌人聚集全身之力的一刺。然而他相对于对方来说那略显薄弱的身躯,却在此时尽显劣势,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他整个人倒退了半米左右,然而就在躯体因此而僵直的刹那,身前的敌人与身侧的枪口,让他再次陷入了被夹攻的危机。

“砰!”一道火光闪过,还不待岩觐还未反应过来,剧烈的疼痛自左肩瞬间传入了脑中,随着锁骨的清脆骨折声,少年的身躯随着其巨大的动能再次向后倒去,然而却不偏不倚躲过了对面之人协全身之力的一道直刺。

(机会?)

剧痛麻痹着的大脑闪过了一丝疑问,然而在头脑还未有清晰决定之前,常年训练带来的条件反shè让身体开始了动作。只见那快要坠地的身影蓦地伸出手缠住了对方力道已老的突刺,左脚猛然发力于地面,借势将敌人拽倒,并在对方倒下的瞬间右腿屈膝顶去。巨大的力道直接击碎了敌人的咽喉,而那呈诡异曲线向后弯曲的脖颈也预示着他来之不易的胜利。

(还有一个!)

颤抖的手拉起敌人的尸体覆于身上,隔绝了对方的视线,接着徒劳地试图挣扎起身,但是随着咽喉中的一口鲜血倒灌入气管,岩觐整个人失去了力气,痛苦地捂住脖子咳了起来。微微抬起头,因脱力与剧痛而略微失神的视线慢慢凝聚在身前的枪管,与那抹寒意之后的冷酷面孔上,他的嘴角扯了扯,摆出了一副无奈的笑容:“失败了么。”

“干!”巨大的怒吼声自洞窟深处传来,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只见一道寒芒以恐怖的速度向敌人袭来,而岩觐眼前那张冷酷的脸,在堪堪显现出一丝惧意的瞬间,即被寒光击碎了呼吸面罩,与整个头部,那巨大的力量甚至让尸体都生生平移了半米之远!

闭着眼,抹去了飞溅在面罩上几滴混着脑浆的血液,岩觐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手向上伸出:“你真慢啊!”

“哈,是么?”揉了揉右臂因过度发力而拉伤的肌肉,面sè仍然极度难看的朗白拉起了躺在地上的好友,“这种事情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说着,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呕吐之意再度涌了上来,“不是么?”

“少吐了!”岩觐抬起手,轻轻敲了敲朗白头盔,“打开公共频道吧,又有事了!”

“啊,我是朗白!”深深吸了几口氧气,压抑住了腹中的酸涩之感,朗白出声问道,“指挥科那边有什么问题么?”

“怎么这么就不联系?你们没事吧?!”蓝瑶关切的声音传来,“这边主洞口那,木头哥哥挡住了十来个敌人,没有太大问题!”说到这,她稍稍迟疑了一下,“不过我们这又发现了第三个分洞,不过很隐蔽应该不会有敌人发现!”

“别以为我傻!”朗白皱了皱眉头,也不知是否是愤怒的原因,脸上的不适之sè好了不少,“这边的洞穴都是通熔岩用的,四通八达,搞不好就有敌人从那边过来了!你们还剩几个人?能不能挡住?”

“还有我,罗斯姐姐,老师三个人。”蓝瑶明显听出了朗白言语中的疲惫,轻声安慰道,“在第一个分洞口崩塌时受伤的指挥科人员中,会抽调几个人过来的,所以不用太担心。”

“少废话,我来帮忙吧!”朗白向洞内走了几步,回头对岩觐道,“那些人估计没想到这边解决地这么快,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派人来,记住!”他恶狠狠的盯着一脸无奈的好友,“保命要紧!别给我死了!”

“安啦安啦!”随手打开战术雷达,然后找到个不错的掩体,又摆出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岩觐摆了摆手,“赶紧去赶紧去,好滚不送!你也别给我死了!”

“禽兽一个。。。”暗自咒骂着,微微俯身通过了一个低矮的小洞,朗白来到了主隧道。站起身向左看去,一个被淡紫sè能量所笼罩着地高大身影堵在了洞口,那方圆数十米的异能力场中,捕获了少说上千发各式弹药,甚至还能发现凝成球状邪恶血液与一些破碎的肢体,只是那如万载磐岩一般的坚实背影,却带上了浓重的疲惫之感。

“不愧是A级特质认证团体的预备队员!”朗白轻轻叹道,随即打开了与木头的私人通讯,“木头大哥,还能撑多久?”

“如果继续这种火力!30分钟左右!”木头疲惫的声音传来,“敌人还有少说40个以上,不过看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准备靠火力来耗死我们了,支援还有多久?”

“就快来了吧,请务必撑住!”淡淡撒了个谎,朗白一脸苦笑地关闭了频道,“这时候最不能缺的就是信念啊!”

(洞穴外的广场边)

树丛中,数道笔直的黑sè身影前,身着战术服的指挥官伸手拂去了肩上的碎叶与灰尘,露出了红底肩章上那一株银白sè的剑兰,然而他的语气丝毫没有手部动作那么温柔。

“战斗损失?”

“我方阵亡十二人,无重伤员,轻伤员三人,战力完备者四十三人!”

“目标?”

“四人直接格杀,两人被地雷炸死,一人炸伤,还剩十人左右拥有战力,排除科研人员,战力完备者约为七人左右,而其中有威胁者,只有三人!”

“那请解释对方如此战力为何能挡住决死队!”

“加上刚刚发现的一条更小的隧道,一共只有三个突入口,无法发挥出人数优势!”

“二十分钟前的突击方案结果如何?”

“刚有消息,第二洞口的突击失败!”

“竟然如此之快?!”

“这也正是我们所疑惑的!”

“那应该是敌人将大部分战力放在了第二洞口,调集小队于第三洞口处集合,进行最后一次攻击!”声音中划过一丝无奈,指挥官说了一个令身后众人不由得微微颤抖的词,“如果仍然不成,就准备‘决死!’”

(三号洞口内)

“哔!哔!”两声异响自头盔上的扩声器中发出,顺着洞穴逐渐深入,随着面罩上声波勾勒出的洞穴图,朗白总算明确了第三个通向外界的洞口。

“只有三十分钟怎么办?”盯着洞穴图,朗白开始在面罩上标注一些特殊地形与掩体,“博士,你不会觉得我们的支援可以如此之快吧?”

“哈,没办法。”花白的头发上布满了灰尘,粗糙的大手上是一盒未满的弹匣,特西博士伸手在身旁杂乱的弹药堆中翻检了两下,拿出一个同规格的弹药嵌入了匣中,“为什么不让木头往里边退?退到第二,第三分洞口接口的更里边,木头一个人就能挡住所有的攻击了!”

“唉,我也想过。”一脸厌恶地将身上一片碎肉抹至地上,朗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但是如果敌人崩塌了岩体,堵塞了山洞那就更糟了!本来最佳的方法应该是炸毁三条分洞口,然后抵挡住主动口的敌人。。但是。。”

“但是我们一群来搞科研的人,带把枪就很不错了,谁会带炸药?”冷冷的女声接过了朗白未说完的话。转头看去,是一张令人熟悉的面孔,然而对方的形象却早已不复优雅,冷汗遍布的娇艳面容,与作战服上斑驳地弹痕,再加上右手拎着的那把单兵自卫武器,整个人显得是狼狈不堪,不过那眼神中的高傲与冷意,却是再好辨认不过的了。

“罗斯,好久不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少年挥了挥手上刚刚填装好的弹匣,话语中尽是关切,“没受伤吧?”

“被一群呈英雄的混蛋给挤在了最后!怎么可能受伤!”少女的话中尽是失望与愤怒,“我连敌人都没碰到一个他们就给解决完了!”她挥了挥手中仍然一枪未放的单兵自卫武器,“我只能做医护兵了!”

“那是为了姐姐好啊!”又是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蓝瑶歪着头打量了一阵眼前两人,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面sè略有些发白,低下了头去,“让自己认识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很糟糕!”

“同意!”伸手再捏起附着于作战服上的一丝碎肉,向红发少女扔去,看着她惊慌的大叫与闪避,朗白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你看你连这个都受不了,别提什么与敌人搏斗了!”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嘲弄道,“医护兵,伤员情况怎么样?”

“轻伤员大多没事,医用喷剂就可以解决。有几个骨折的人也做过紧急处理了!”强忍着一枪崩了眼前那张笑脸的yù望,“医护兵”忠实的做出了汇报,“卢昌明伤势较重,蓝瑶给他用了催眠瓦斯与紧急止血处理!”说到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异sè,然后看了一眼埋头于弹药堆的蓝瑶,似乎很奇怪为什么科研人员会急救。

“唉,很好!”挑了挑眉头,少年的心情可算是五味杂陈,既有对阵亡者的歉意,又有对大家仍然健在的一丝欣慰,也有对好友的担忧,“特西博士,蓝瑶,一旦开战,请务必自行找寻掩体!千万不要再这里有任何逗留!至于罗斯同学。。”他看了看少女一幅“敢这么吩咐我你就死定了”的表情,终于妥协了,“请将弹药换为医用胶弹,在我身后支援我!”说到这,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如果我阵亡了,请尽力逃脱!指挥科轻伤员也快来了,让他们来帮你守住!”

“你不会死的!”俏眉竖起,双目中闪过一丝恼怒,少女拍了拍手中切换成医疗模式的武器,不悦道,“不要说那些愚蠢的话!”

“哟,两位吵得很开心啊!”布兰德带着身后数位指挥科的学员终于赶到了,话语中的冷意却是显露得淋漓尽致,“朗白同学,大家的生命再次交给你了!”对着朗白微微点了点头,优雅的语调不知为何却如此刺耳,“这次,请阁下务必不要‘拿他人生命开玩笑!’”

“布兰德你。。。”早已满腹怒意的少女作势yù发,却被朗白伸手制止,只见他站直了身子,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如果我说那些是必须做的,你会很愤怒!但是请你相信,我绝无害他们的想法!”说到这,无视了布兰德等人那冰冷的目光,他抬眼看了看面罩上的地形图,转身向岩洞深处走去,“敌人已经进入隧道了,请大家备战!”

随着身形渐入,自身后而来的光愈发暗淡了起来,少年抬头看了看岩洞顶部,那渗人的黑,如梦靥一般不断唤起着他内心的恐惧与绝望。紧紧攥住身前那冰冷的步枪,仿佛这能给自己带来些许安全感,但是直至紧绷着的手都感到了一丝疼痛,心中却仍然空落落的。

“呵!我亲手葬送了数位好友的xìng命啊。”少年低语着,踉跄着向前继续走去,“如果我有罪,我自然会死在这,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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