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山篇 第五十八章 女儿井
鲁小榫yīn险笑完果断转过几步，林律赶紧跟上去，见她停在了那家人紧闭的大门口。林律估计着她该是一脚踢开大门冲进去，自己说什么也要拖住她直到周序回来。林律看到鲁小榫抬起手，正准备全身扑上去阻止她的暴走时，鲁小榫只是轻轻敲门——在一阵狗吠和男人拒绝见客的粗嚎中不疾不徐敲着。
最终男人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狠狠踹了踹门，喊道：“老子说了今rì家中有丧还敲个屁！老子……”
门缝展开，男人见到鲁小榫迅速忍住了骂腔。漂亮是其中之一，不过更重要的是鲁小榫让人不能直视的眼神，一眼过去就怯住了男人的张狂。
男人小心地掩着门，只探出头道：“请问，有啥事？”
鲁小榫玄虚笑道：“我观阁下眉短不厚，此乃短视无后之相。再听阁下声音，有力而内虚，想必阁下至今尚未得一子嗣充盈内庭。可是如此？”
男人见这陌生女子的无比出世的气质，一听那话中机要，瞬间如遇神人，几乎要跪下道：“仙姑！正是正是！这家里已经有两个不带把的草籽命了，还求仙姑送我个生男娃的法子！”
鲁小榫道：“这有何难。请问这院里是否有一颗树冠繁盛的大树？”
男人欣喜点头道：“对对！仙姑说得对！那是我太爷爷栽的！”
“那就是了。木通母字，又因树荫属yīn阳之yīn。若是之前，树木不繁，yīn气浅薄还不至于压制了堂屋之气，然而此树已有百年，树荫深广，如此yīn气压入，怎能让阳气进来？”
“哦！对对对！仙姑真是神仙啊！我立刻就砍了那棵树！仙姑等等我，我把脏东西埋好，好让仙姑指点弟子。”之后男子又想到一句：“钱不是问题。”
鲁小榫压着眉毛道：“进去便不用了，我只是修行路过此地，钱于我如粪土。你将树砍掉之后，取其最为深最粗的根部，让人刻成男孩模样，摆在神龛上rì夜供奉。那yīn气自然消除，阳气便会进入。到时候，必将诞生男孩。”
男人一听这话，直接给跪了。而鲁小榫快行一步，转身便躲开了那肮脏的跪拜。不带走一点气息，在男人心中像神仙般消失无踪了。
林律跟上去，问道：“你不会这么好心吧？”
“哈。他不就想要一个男孩么。我给他就是。那树中已经浸染了女婴的血，缠上了极重的yīn气。我临门一观，便是化掉死婴的戾气。而我却不进去，就是不想化掉附在树根的yīn祟之魂。待他将树砍掉，把树根做成男孩后，那女婴还会借胎还魂，虽是男子之身却是女子心xìng。哈哈哈……新鲜出炉的著姐，搅基去吧！”
“你好坏！这招简直太yīn了！”
“我坏？我至少给了她降生在世界上的权利，至少给了她可以爱的健全身体。虽然那男孩注定逃不了无后的命运，但这种报复比起他父亲的所作所为，我简直是慈悲到可以立牌坊了。”
“喂喂！你可想过那男孩要有多痛苦？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
“二十年后，即使这个国家的法律还不能允许他们结婚，至少社会舆论已经不再使他痛苦了。最痛苦的，只有他父亲！自作孽，不可活啊！哈哈！”
“天啊，这句话真该让你爸爸听听，要是他的儿子搅基去了，你就知道什么叫作孽了。”
“父亲在我们未满周岁就死了，他听不到这话。而且听到了也无所谓，反正在我们山上的世界，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同xìng婚姻到处都是。最重要的是，我敢放话，小卯那腐货一定不是直的。”
林律扶额道：“你们这对奇葩！真想知道你们娘是怎样养大你们的。”
“哈。我们妈妈在我们三岁时就死了，我们是被大哥养大的。你要是怀疑我哥的教育水平，可以当面和他探讨直男是如何养成这一严肃课题。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常怀疑我大哥也许也不是直……”
“Stop！不用说了！腐女看全天下的男人非攻即受！”
“我说过我不腐的！腐的是我弟弟小卯！弟！弟！你在哪里啊！”
“哦，你认为在我面前，你区区两千年的寿元能够抵挡我一眼之破么？”周序站在一处荒芜丛生的枯井旁，对着坐在井边梳头的妖娆女子协商生灭。那女子一身红衣，黑sè的长发垂入深不见底的井内，幻出流波清香一方。那张脸苍白犹如敷着冬天的月光，比例jīng准的容颜本对男子就是一种杀阵，没有瞳孔的眼睛更是隐匿着内心所有的思维，只留着如同rì暮天际的浩荡空灵。女子本是含蓄温柔，对着一眼就可以杀死它的周序，毫无生灭的yù念缠绵，只是淡淡笑道：“无妨。你有你的本事，我有我的觉悟。能和你说说话么？黑得如此纯净的男子？”
“若你愿意，我便无拒绝理由。”
“我就在这里出生，她们的胎发有着特殊的婴儿香，轮回未至的身体，都有着最纯洁的气息。”
“嗯。”周序闭眼，扬起鼻闻过痕迹淡漠得不可费心去寻觅的香味。
“我出生时很害怕人，人心是最脏的东西，但也有最美的情感，虽然那兑换的过程太难。我喜欢红sè，像是在母亲的肚子里那般安全。”
“我也喜欢红sè，黑sè中的红，那像是星空里神祗的笑纹般美好。”
看到了周序眼里流露出来的柔软中藏着女子气息，红衣女子轻轻掩袖道：“你是御鬼师。我知道在你们yīn煞府人的世界里，女子是绝对的主宰者。”
周序点头，恭敬地朝着虚无的所在微微鞠躬，似乎在向那些早已神话的女子致敬，他道：“不错。我们还保留着最初的母系氏族的信仰，虽然父权的更迭已经让女子的实权旁落，但她们在我们心中，仍旧是绝对至上的神祗，她们诞生了我们的一切，我们朝拜她们胜过神祗。”
“越是古老的yīn煞府人，对女子的崇拜越盛。你姓什么？”
“周。”
“呵，我的运气真好。能够在你眼里轮回，至少你会带着怜悯的表情看我的，对么。”
周序摇头：“不，我会带着尊敬和爱慕的眼神。你很漂亮，你的头发很好看。”
红衣女子用矜持的笑意接受了周序的恭维。它闭上眼轻轻用手指捻着自己鬓前散发，说道：“我曾听闻，老周家最强的当家都是女子。”
“是的。家族自立于山头以来，一共出现过十九名女当家，而她们大多都比我强。而其中至少有五个，有着翻覆八条坤山的能力。”
“只是大都比你强么……”这句话的余地太窄，周序的身份已然被聪明的红衣女子猜到，于是明媚笑了，接着说：“而且那些女当家，无一例外有着守山人嫡系混血。那种混血代表着无限的变数，被视为神祗载体。传说，这种血是神祗选定化身的纯粹血液，还有着吸附强大魂灵的魂魄引力，被称为卡在轮回碾上的磁石，有着让神祗也都期待的命数。”
周序不言，静立如松听风落。
“我认识你的一个前辈，她也是当家，她美丽得让我不敢死去。”
“她们皆是美丽的。”
“我曾是脆弱的怨灵，我仅有一点女婴的yīn气作魂，一声鸡鸣甚至能让我魂魄飘离半天不能回神。我的强大很难，因为她们死去的时候根本不懂怨恨，她们纯洁得犹如天河的水。比起咒怨，我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恐惧。”
“现在的你，也没有杂驳的咒怨，美得如此纯粹。”
红衣女子带着苦笑：“赞赏纯粹，不管爱恨正邪，这也是你们的可恨之处。”
“这世界上的立场太嬗变，角度的不同就会导致视界的悬殊。同质的程度倒是测量实质的指标。”
“我还记得她来我这里的时候，月下她的影子，曾覆盖着哪一粒沙。那些沙飞往了何处，我也记得。她对我也没有怜悯，更没有杀意，只是像母亲那样轻轻抚摸我的头，说我好乖，夸我的头发好看。她还给我一把梳子，让我活下去。”
红衣女子拿出在发内绕转的桃木梳，那清新的木香还在上面蒸腾，没有黑sè的怨气，也没有染yīn的釉sè。月牙状的梳子，没有多余点缀，但那上面连周序都不敢轻易使唤的煞气却轻易地勾勒出不可触碰的阵容，有些顽固地对峙着世界的yīn阳轮转，仿佛它拥有了绝对的静止和本质。
红衣女子继续道：“她的气息，抵抗了一切强大yīn煞府人对我的诛杀，也过滤着流连我发丝间肮脏杂乱的怨气。也是这个原因，我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始终不能提起恨意灭掉那些人。”
“但是，也到了饱和。多余的怨气，自发形成了新一轮的怨灵，不受你吸收的魂灵。”
“是的。它们太脏，我不会让它们进来，每次呼吸都让我呛得心疼，更不会让它们在我体内的残留脏了这把梳子。”红衣女子轻轻呵气，吐出一丝黑sè雾气，jīng细地擦拭着桃木梳，认真虔诚得像是母亲在为即将出嫁的女儿雕琢嫁妆。
“它们却是由你吐出的浊气为本，凝出了怨念。只要你还在，它们就会越发强盛。而你，洁癖到不会对它们动手。”
“它们不关我的事，就如这个世界本不该我这由未曾出生的魂组成的身子过问。我只想自生自灭，带着它。”红衣女子宝贝地把梳子轻轻插入散发内，像是披上了凤冠霞帔，无限幸福地等待周序温柔如她的眼神。
周序走近它，单膝跪下，牵起它的手，温柔地看着它笑，在同样的笑意蔓延时，便是一场灰飞烟灭。存在的痕迹也如沙迅速流干吹散，只有那最后一眼的温柔和向往生存的哀怨留在了周序的眼里。
之后周序回头，一眼过去，爆发的煞气箭矢如波浪卷灭一切琐碎变质的怨念。它们太过低级，只能受困在报复的桎梏中反动作怪。而它们本该知道灵的存在，是为了追求超越人类之上的jīng神境界——不为世情冷暖，不为正义邪恶叹息，只遵从天道而不费心世道那般超脱。
“啊！弟！弟！我终于找到你了啊！”林律和鲁小榫隔得老远，他快速跑到枯井旁避避难，看着一脸阳光微笑的周序也不对他埋怨鲁小榫刚才的所为，只问道：“这村子里的怨气该是不会再有了吧。”
周序道：“我看了一眼，形成的怨气已经消散，而且未来三十年内也不会凝形。不过只要这个村子的习俗不变，早晚会有新的怨气凝结的。”
鲁小榫此刻也走了过来，心情大好，赞道：“过街煞！一眼三十年！只有序帅才能这般煞到顶啊！”之后她又注意到井旁的桃木梳道：“这个木梳，好特别。”虽然说不上那里特别，就是舒服，像遇到注定那样不可理喻。
周序看着鲁小榫的眼略有温情道：“送给你了。”
“咦？我……”鲁小榫被那一眼盯得有些发呆，不过立即反应过来说要，小心地把它装入怀内的口袋中。
林律先翻了个白眼，鄙视方才还是老虎的鲁小榫变成了猫。于是走出几步道：“三十年。改革的chūn风已经吹进门了，那时全民都是萝莉控了！看来怨气是没有形成的可能xìng了。那就上路了吧，总之这里气息还是好恶心啊！”
最终男人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狠狠踹了踹门，喊道：“老子说了今rì家中有丧还敲个屁！老子……”
门缝展开，男人见到鲁小榫迅速忍住了骂腔。漂亮是其中之一，不过更重要的是鲁小榫让人不能直视的眼神，一眼过去就怯住了男人的张狂。
男人小心地掩着门，只探出头道：“请问，有啥事？”
鲁小榫玄虚笑道：“我观阁下眉短不厚，此乃短视无后之相。再听阁下声音，有力而内虚，想必阁下至今尚未得一子嗣充盈内庭。可是如此？”
男人见这陌生女子的无比出世的气质，一听那话中机要，瞬间如遇神人，几乎要跪下道：“仙姑！正是正是！这家里已经有两个不带把的草籽命了，还求仙姑送我个生男娃的法子！”
鲁小榫道：“这有何难。请问这院里是否有一颗树冠繁盛的大树？”
男人欣喜点头道：“对对！仙姑说得对！那是我太爷爷栽的！”
“那就是了。木通母字，又因树荫属yīn阳之yīn。若是之前，树木不繁，yīn气浅薄还不至于压制了堂屋之气，然而此树已有百年，树荫深广，如此yīn气压入，怎能让阳气进来？”
“哦！对对对！仙姑真是神仙啊！我立刻就砍了那棵树！仙姑等等我，我把脏东西埋好，好让仙姑指点弟子。”之后男子又想到一句：“钱不是问题。”
鲁小榫压着眉毛道：“进去便不用了，我只是修行路过此地，钱于我如粪土。你将树砍掉之后，取其最为深最粗的根部，让人刻成男孩模样，摆在神龛上rì夜供奉。那yīn气自然消除，阳气便会进入。到时候，必将诞生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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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律跟上去，问道：“你不会这么好心吧？”
“哈。他不就想要一个男孩么。我给他就是。那树中已经浸染了女婴的血，缠上了极重的yīn气。我临门一观，便是化掉死婴的戾气。而我却不进去，就是不想化掉附在树根的yīn祟之魂。待他将树砍掉，把树根做成男孩后，那女婴还会借胎还魂，虽是男子之身却是女子心xìng。哈哈哈……新鲜出炉的著姐，搅基去吧！”
“你好坏！这招简直太yīn了！”
“我坏？我至少给了她降生在世界上的权利，至少给了她可以爱的健全身体。虽然那男孩注定逃不了无后的命运，但这种报复比起他父亲的所作所为，我简直是慈悲到可以立牌坊了。”
“喂喂！你可想过那男孩要有多痛苦？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
“二十年后，即使这个国家的法律还不能允许他们结婚，至少社会舆论已经不再使他痛苦了。最痛苦的，只有他父亲！自作孽，不可活啊！哈哈！”
“天啊，这句话真该让你爸爸听听，要是他的儿子搅基去了，你就知道什么叫作孽了。”
“父亲在我们未满周岁就死了，他听不到这话。而且听到了也无所谓，反正在我们山上的世界，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同xìng婚姻到处都是。最重要的是，我敢放话，小卯那腐货一定不是直的。”
林律扶额道：“你们这对奇葩！真想知道你们娘是怎样养大你们的。”
“哈。我们妈妈在我们三岁时就死了，我们是被大哥养大的。你要是怀疑我哥的教育水平，可以当面和他探讨直男是如何养成这一严肃课题。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常怀疑我大哥也许也不是直……”
“Stop！不用说了！腐女看全天下的男人非攻即受！”
“我说过我不腐的！腐的是我弟弟小卯！弟！弟！你在哪里啊！”
“哦，你认为在我面前，你区区两千年的寿元能够抵挡我一眼之破么？”周序站在一处荒芜丛生的枯井旁，对着坐在井边梳头的妖娆女子协商生灭。那女子一身红衣，黑sè的长发垂入深不见底的井内，幻出流波清香一方。那张脸苍白犹如敷着冬天的月光，比例jīng准的容颜本对男子就是一种杀阵，没有瞳孔的眼睛更是隐匿着内心所有的思维，只留着如同rì暮天际的浩荡空灵。女子本是含蓄温柔，对着一眼就可以杀死它的周序，毫无生灭的yù念缠绵，只是淡淡笑道：“无妨。你有你的本事，我有我的觉悟。能和你说说话么？黑得如此纯净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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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这里出生，她们的胎发有着特殊的婴儿香，轮回未至的身体，都有着最纯洁的气息。”
“嗯。”周序闭眼，扬起鼻闻过痕迹淡漠得不可费心去寻觅的香味。
“我出生时很害怕人，人心是最脏的东西，但也有最美的情感，虽然那兑换的过程太难。我喜欢红sè，像是在母亲的肚子里那般安全。”
“我也喜欢红sè，黑sè中的红，那像是星空里神祗的笑纹般美好。”
看到了周序眼里流露出来的柔软中藏着女子气息，红衣女子轻轻掩袖道：“你是御鬼师。我知道在你们yīn煞府人的世界里，女子是绝对的主宰者。”
周序点头，恭敬地朝着虚无的所在微微鞠躬，似乎在向那些早已神话的女子致敬，他道：“不错。我们还保留着最初的母系氏族的信仰，虽然父权的更迭已经让女子的实权旁落，但她们在我们心中，仍旧是绝对至上的神祗，她们诞生了我们的一切，我们朝拜她们胜过神祗。”
“越是古老的yīn煞府人，对女子的崇拜越盛。你姓什么？”
“周。”
“呵，我的运气真好。能够在你眼里轮回，至少你会带着怜悯的表情看我的，对么。”
周序摇头：“不，我会带着尊敬和爱慕的眼神。你很漂亮，你的头发很好看。”
红衣女子用矜持的笑意接受了周序的恭维。它闭上眼轻轻用手指捻着自己鬓前散发，说道：“我曾听闻，老周家最强的当家都是女子。”
“是的。家族自立于山头以来，一共出现过十九名女当家，而她们大多都比我强。而其中至少有五个，有着翻覆八条坤山的能力。”
“只是大都比你强么……”这句话的余地太窄，周序的身份已然被聪明的红衣女子猜到，于是明媚笑了，接着说：“而且那些女当家，无一例外有着守山人嫡系混血。那种混血代表着无限的变数，被视为神祗载体。传说，这种血是神祗选定化身的纯粹血液，还有着吸附强大魂灵的魂魄引力，被称为卡在轮回碾上的磁石，有着让神祗也都期待的命数。”
周序不言，静立如松听风落。
“我认识你的一个前辈，她也是当家，她美丽得让我不敢死去。”
“她们皆是美丽的。”
“我曾是脆弱的怨灵，我仅有一点女婴的yīn气作魂，一声鸡鸣甚至能让我魂魄飘离半天不能回神。我的强大很难，因为她们死去的时候根本不懂怨恨，她们纯洁得犹如天河的水。比起咒怨，我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恐惧。”
“现在的你，也没有杂驳的咒怨，美得如此纯粹。”
红衣女子带着苦笑：“赞赏纯粹，不管爱恨正邪，这也是你们的可恨之处。”
“这世界上的立场太嬗变，角度的不同就会导致视界的悬殊。同质的程度倒是测量实质的指标。”
“我还记得她来我这里的时候，月下她的影子，曾覆盖着哪一粒沙。那些沙飞往了何处，我也记得。她对我也没有怜悯，更没有杀意，只是像母亲那样轻轻抚摸我的头，说我好乖，夸我的头发好看。她还给我一把梳子，让我活下去。”
红衣女子拿出在发内绕转的桃木梳，那清新的木香还在上面蒸腾，没有黑sè的怨气，也没有染yīn的釉sè。月牙状的梳子，没有多余点缀，但那上面连周序都不敢轻易使唤的煞气却轻易地勾勒出不可触碰的阵容，有些顽固地对峙着世界的yīn阳轮转，仿佛它拥有了绝对的静止和本质。
红衣女子继续道：“她的气息，抵抗了一切强大yīn煞府人对我的诛杀，也过滤着流连我发丝间肮脏杂乱的怨气。也是这个原因，我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始终不能提起恨意灭掉那些人。”
“但是，也到了饱和。多余的怨气，自发形成了新一轮的怨灵，不受你吸收的魂灵。”
“是的。它们太脏，我不会让它们进来，每次呼吸都让我呛得心疼，更不会让它们在我体内的残留脏了这把梳子。”红衣女子轻轻呵气，吐出一丝黑sè雾气，jīng细地擦拭着桃木梳，认真虔诚得像是母亲在为即将出嫁的女儿雕琢嫁妆。
“它们却是由你吐出的浊气为本，凝出了怨念。只要你还在，它们就会越发强盛。而你，洁癖到不会对它们动手。”
“它们不关我的事，就如这个世界本不该我这由未曾出生的魂组成的身子过问。我只想自生自灭，带着它。”红衣女子宝贝地把梳子轻轻插入散发内，像是披上了凤冠霞帔，无限幸福地等待周序温柔如她的眼神。
周序走近它，单膝跪下，牵起它的手，温柔地看着它笑，在同样的笑意蔓延时，便是一场灰飞烟灭。存在的痕迹也如沙迅速流干吹散，只有那最后一眼的温柔和向往生存的哀怨留在了周序的眼里。
之后周序回头，一眼过去，爆发的煞气箭矢如波浪卷灭一切琐碎变质的怨念。它们太过低级，只能受困在报复的桎梏中反动作怪。而它们本该知道灵的存在，是为了追求超越人类之上的jīng神境界——不为世情冷暖，不为正义邪恶叹息，只遵从天道而不费心世道那般超脱。
“啊！弟！弟！我终于找到你了啊！”林律和鲁小榫隔得老远，他快速跑到枯井旁避避难，看着一脸阳光微笑的周序也不对他埋怨鲁小榫刚才的所为，只问道：“这村子里的怨气该是不会再有了吧。”
周序道：“我看了一眼，形成的怨气已经消散，而且未来三十年内也不会凝形。不过只要这个村子的习俗不变，早晚会有新的怨气凝结的。”
鲁小榫此刻也走了过来，心情大好，赞道：“过街煞！一眼三十年！只有序帅才能这般煞到顶啊！”之后她又注意到井旁的桃木梳道：“这个木梳，好特别。”虽然说不上那里特别，就是舒服，像遇到注定那样不可理喻。
周序看着鲁小榫的眼略有温情道：“送给你了。”
“咦？我……”鲁小榫被那一眼盯得有些发呆，不过立即反应过来说要，小心地把它装入怀内的口袋中。
林律先翻了个白眼，鄙视方才还是老虎的鲁小榫变成了猫。于是走出几步道：“三十年。改革的chūn风已经吹进门了，那时全民都是萝莉控了！看来怨气是没有形成的可能xìng了。那就上路了吧，总之这里气息还是好恶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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