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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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绍圣二年,此时又是一年一度的漕粮进京的日子,那东京汴梁的汴河之上立时比一般的时候更是热闹了许多,这宋朝的漕粮北运之事起源于两汉之时,而后逐渐发展完善,到唐代之时发展到了第一高度,而到如今更是成了那东京汴梁每年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这漕粮最高之时有实征六百万石,用于满足那京城和各方驻军的粮草,可以说这条运输漕粮的汴河,就是这拥有人口百万的当世第一大城,大宋国都东京汴梁的生命线。
而就在这漕粮搬运的码头之外,有一座酒楼,这酒楼占地极大,宽广无比,而且楼层又高,明眼人一看就知这酒楼已经到了那能盖大小的极限,只要再大再高一点就犯了官府的忌讳,就有逾制之罪,这酒楼就是那自太祖开宝元年起,几乎是大宋定都汴梁起就有的如今已经传了十代,有了一百二十八年,当今汴梁第一,乃至于是大宋第一的酒楼——周家楼。

在这酒楼的顶层天台之上,此时正站立着一人,此人身材壮硕,身高五尺有余,(北宋尺的长短合今尺在30.9~32.9厘米之间,通常为31厘米左右,本书为了计算方便,就再短一点,一尺定为30厘米,后面十寸为一尺,十尺为一丈,后面不再重复解释)周身的肌肉把身上这身宝蓝色的衣衫撑的鼓鼓的,看上去就是一个微矮的壮年汉子,可等到往那人脸上一看,就发现此人面色白皙红润,还带有一丝稚气,头顶既无巾又无帽,更无幞头,这分明是没有行过冠礼的少年。

要知道这冠礼虽是在五胡乱华、五代十国之时曾一时停止,但是自本朝定鼎以来,一些朝中重臣和文人士大夫痛感佛教文化是对大众的强烈冲击,主张要在全社会复兴冠、婚、丧、祭等礼仪,以此弘扬儒家文化传统。本朝那位世称涑水先生。历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卒赠太师、温国公,谥文正,主持编纂了《资治通鉴》,的司马光司马君实就曾痛心疾首地说道:

“冠礼之废久矣。近世以来,人情尤为轻薄,生子犹饮乳。巳加巾帽,有官者或为之制公服而弄之。过十岁犹总角者盖鲜矣。彼责以四者之行,岂能知之?故往往自幼至长,愚騃如一,由不知成人之道故也。”

他认为废除冠礼,使得人情轻薄,自幼至长不知成人之道,造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所以,司马光在其《书仪》中,制订了冠礼的仪式:男子年十二至二十岁,只要父母没有期以上之丧,就可以行冠礼。为了顺应时变,司马光将《仪礼·士冠礼》加以简化,使之易于为大众掌握。此外,还根据当时的生活习俗,将三加之冠作了变通:初加巾,次加帽,三加幞头。

有这名人作为表率,和众多的文人士大夫的提倡,而本朝历来尊崇文事,使得冠礼又重新开始盛行起来,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更夫走卒,商野小民只要家中有条件的都要在自家孩儿成年之时举行冠礼,就算家中实在贫苦,但也会由宗族安排,统一举行冠礼,不过可能是因为十二岁实在是太小了一些,所以一般举行冠礼的时间安排在一十五岁,如果过了十五岁还没有举行冠礼的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家中有丧,无法举行,要么只有一条,非大宋之人。

不过看这少年的穿戴,不像是戴孝之人,又非蛮夷胡种,而且这少年能够来到这周家酒楼的顶层,而且全身不是那伺候人的小厮打扮,分明是一个富家公子的模样,也不是那因家中贫困而无法举行冠礼的人家,那么这么看来,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少年天赋异秉,发育的极好,未及成年,身躯就几近成年汉子的模样了。

这少年站在楼顶天台边上,手扶着那四尺八寸高,取上好硬木用榫牟结构拼接,后又用桐油拌生漆涂刷多层,然后在阴干的漆面上以纯铜抽拉成丝,然后在漆面上镶嵌成花纹,然后再有琢玉的细纱打磨的光滑如镜的栏杆上,远看那脚下那汴河码头前,那些脚夫成群结队的从那漕船上搬下一袋袋此次新进入京的漕粮,来到粮食转运之处,从记录的官员手中换取一根根象征着代表一袋粮食酬劳的竹签,然后快速的返回码头,去搬下一袋粮食,用自己的劳力来换取自己的生活所需。

那少年看着脚下好似蚂蚁般忙碌的人群,心中若有所思,这时耳边一阵清脆的铜铃声,这少年听了,仍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看着脚下的一幅众生图,过了片刻之后,那铜铃声已然停止,这时在少年身后那高有两丈宽有一丈深有一丈的,样式古怪,那好像一立起的方砖的房间的木栏形制的大门向两边拉开,从里面走出几个人来。

当头一人身着一袭绸制的青衫,头上一顶湖蓝色的头巾,腭下三缕长须,乌黑油亮,被天台上的大风一吹,那六寸长短的胡须随风而舞,条条分明,根根见肉,此人大概五十来岁,但是保养的极好,肤色红润,额头和眼角的皱纹如果不仔细的观察,恐怕还轻易看不分明。

在这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人,都是小厮的打扮,一人手托一个木盘,在木盘之上又各自放着一些东西,有吃食,也有器物,只见那打头那人先让那两个小厮先将手中木盘上的东西,一件件的放在那张开足有两丈方圆,用油布,硬木制成的遮阳伞下的一个矮案上,然后来到那少年身边拱手道:

“禀告大郎!琉璃坊今日又出了一批新的家什,颜色也多了许多,想来离大郎所说的那种透明的水晶琉璃已经不远了,这些新货还请大郎赏玩,还有今日那些按大郎所说,从常州宜兴县掘那些紫砂陶泥,烧成的茶壶已然送到,现以用家中新挖的那口甜水井中的井华水,以银屑炭烧煮之后,已冲泡了自家清炒之法制成的高山云雾茶,和这家中厨子新近制成的几样茶点,请大郎品评一二!”

这被老者称为大郎的少年一听,回过身来,也未说话,就径直来到遮阳伞矮案旁的圈背交椅上坐下,仔细打量起那矮案上的东西来。

只见那少年先用手摸了摸那老者所说的那新制的紫砂茶壶,手指在那茶壶的身上缓缓的滑过,手指感觉到壶身温热,上面的触感既不像景德镇所出的青白瓷那般光滑,也不像陶器般粗糙,近乎与两者之间,与人的肌肤相近,摸起来十分的舒服,整个茶壶有成人巴掌大小,成一梨型,看上去分外的顺眼。

少年一手将茶壶托在手中,又一手提住那壶盖上指肚大小,宝珠形制的盖钮,轻轻一提,居然将装了八分满的茶壶整个提了起来,接着少年一手抓住壶身,一手扭住壶盖左右一用力,听得沙沙的一阵轻响,那壶盖就被提了起来,从而可以知道之前将那茶壶提起来,并不是因为壶盖于壶身之间是卡死的,而是单靠那壶盖于壶身之间由于湿气密封而形成的吸力,由此可见这壶盖与壶身做的轻巧。

那少年的鼻翼微微抽动了一下,吸了一口壶盖掀开后腾起的温热湿润的茶香,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茶壶壶身的厚薄,满意的点了点头,少年将壶盖盖回,将茶壶放到身边的矮案上,然后开口道:

“这壶做的不错,大小正好,壶盖与壶身做的当真是严丝合缝,手艺当真不错,是景德镇的手艺吧?”

这老者一听点点头笑道:

“大郎果然目光如炬,说的不错,正是老奴花大价钱从景德镇挖来的工匠,此人自当年真宗皇帝为景德镇改名起,就在景德镇中制瓷,传了以有数代了,手艺当真是一绝,而且烧瓷也有一手,要不是老奴给他定了大价钱,还统一让他家人徒弟一同聘用,他还不肯来,不过也不亏,要不然这么好的紫砂陶泥,用那些庸人岂不糟蹋了,老奴现今给他定工钱是每月五贯,不知大郎意下如何?”

这少年一听点头道:

“不错,你命人告诉他,他这活干的不错,我赏他二十贯,还有叫他多教几个徒弟,把拿手的本事都拿出来,教的好的话,这个月不算,从下个月起他的月钱是每月十贯!”

那老者一听皱眉道:

“大郎这工钱委实高了些,恐怕不合适吧?(要知道在宋时,一个步入两府的宰相不过月入三百贯,一个普通从八品的县令月入不过十五贯,当然宋代除了本俸之外,还有职钱,禄粟,厨料,薪炭诸物,增给,公用钱,给券,职田等名目繁多的津贴。不过给一个制瓷的一个月开十贯的工钱确实是有些高了。”

这少年一听不以为意道:

“财叔就不要小气了,他的手艺值这个价钱,只要他教出两个有用的徒弟,这本钱就回来了,无须再议,还有这茶壶的身上光秃秃的,也太过单调了一些,不过这可不能像那瓷器一般上面可以挂釉,要不然这紫砂壶的透气的好处就毁了,磁州窑那边剔花的瓷枕,和瓷器却也是一绝,财叔可以再从磁州窑那边再挖几个擅长剔花的高手来,价钱财叔自定即可,到时候让他们在壶身上用剔花之法在上面绘上诗文图画,再入窑烧制,这样这壶身就会更好看一些,不光可以用上剔花之法,就连贴塑什么的也可一并用上,至于具体怎么弄,财叔可自行处理!不用再来问我了!”

那老者听了,边连连称是,边用一只炭笔记在从袖袋中取出的用竹纸钉成的册子上,那少年说完之后,又随手拿起那几件琉璃器物看了看,放回原处之后说道:

“这几件新的琉璃器还不错,不过样式还是单调一些,财叔可以让琉璃坊的人仿照玉器的挂件,配饰制作一些,反正这琉璃又叫药玉,不过颜色上要力求多样,要和那些玉器相比各有特色,此外还可以做些文房器具,和筷托、盘碗之类,不过财叔要记住,这琉璃器的出处一定要处理好,切不可让他们那些外人知道这琉璃器是我们自家产的,要不然后患无穷!”

那老者一听连忙点头道:

“大郎所言极是,不过大郎放心,这些琉璃器是先行运往登州自家私港上船之后,沿那外海转一圈再从泉州港上岸,对外一直是说是那波斯器物,那波斯本就盛产琉璃器当是无人怀疑!”

而后被少年称为财叔的老者看了看守在那进口两旁的那两个小厮道:

“至于家中凡是知道这事情之人,都是当年留下来的老人,和家生子,忠心绝对没有问题,况且他们也都是签了死契的,大郎尽管放心好了!”

少年听财叔这么一解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那少年看了看送来的那几盘吃食,先选了一盘好似酥饼的吃食,随手拿起一块,用手一拿那牛眼大小的酥饼就拿在手中,少年一闻,就闻出一股浓郁的油香,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淡淡的花香。

只见那少年拿这酥饼在手,直接就是放入口中一咬,这酥饼才咬了一口,那少年不禁眉头就微微皱了皱,想那财叔干了多年的管家,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在少年拿起酥饼之后,就一直紧紧的盯着那少年,虽然那少年皱眉的表情一闪即逝,但是还是被财叔看在眼里,忙上前开口道:

“大郎这酥饼是家中厨子,先用油混合上好的面粉,制成酥皮,再包裹上由上年用荷花,桂花和石蜜,加上交趾霜糖腌制成的糖馅,然后上炉烤制而成的,烤好之后表皮起酥,酥脆浓香,内馅甜美异常,家中厨子取名为百花酥,想作为此次家中酒楼新推出来的伴茶点心,怎的不合大郎的口味,不知那里要改的,还请大郎指教!老奴好回去叫他们加以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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