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水落石出(下)
夜色已经悄然掩盖了周围的一切事物，在朦胧的月光下，我们沿着石板路一直往村子的另一头走去，大山俨然就在村后，伴着北天浑浊的天色，海拔近三百米的航坞山显得格外神秘。ｅＮｘＵｅｉ。Ｃ
不远处戛然长鸣的鸟叫声像一道长枪划破了方圆几里的宁静，不远处几家灯火陆续熄灭，整个村子伴着夜进入了梦乡。雾气越来越重，偶尔的穿堂风从两排低矮的老房子间呼啸而过，打在皮肤上叫人生寒。这是个不大的村子，村前村后、里里外外约摸三十几户人家，一条几近干涸的小溪从村后的一片菜地旁淌过，在水流稍微湍急的地方还能听见汩汩的水声。
大概是哪家的狗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突然狂吠不止起来，很快远处几户人家的狗都陆续开始狂叫，起起落落的犬吠间还能隐隐听到几句狗主人操着方言的叫骂声。我们加紧了脚步，沿着村里唯一的一条小路，摸寻到了村尾。
村尾是一片开阔的田地，近处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远处放眼望去都是高大的作物，像是玉米地。我们选择了一条不太难走的泥路，径直通往航坞山脚。我看了看手表，此刻已是晚上十点五十七分。
“小魏，几点了？”彭警官见我正在看手表，就问到。
“十一点差三分钟！”我准确地回答道。
“我们加快脚步，尽早上山！”
彭警官的语气变得格外严肃，看来，今晚山巅的白龙寺注定不会平静。终于绕过几百米的田地后，我们到达了航坞山的山脚，这座山并不高，相反它在周围其他山峦映衬下显得气势低矮了好几分。自山下有一石板铺成的小道直通山顶。
这座山北临钱塘江，等高可望海宁县。相传当年勾践和吴王夫差对峙，越王想寻一处宝地修建王城，他便立于此山山巅，一览众山，数的周围群山共九十余九，唯独遗漏了自己足下所踩，遂弃在此屯兵扎寨之念头，后勾践大胜夫差，而此山则被当地百姓戏称为“王爬山”。而后，此山远近闻名的就是位于山巅的一座千年古刹。年初，当地县政府公布此处为文物保护单位。可是自从五十年代，来此山朝奉的香客却寥寥无几，当地百姓也仅是逢年过节方才登山祭祀。至于其中缘由，当地人也一时半会儿难以道清。
我跟在彭警官身后，小袁则跟在最后，三人傍着月色上山。一路虽然有石板铺成的小径，可是小径所处的位置山势颇为陡峭，而且先人为了便于路人上山行走，将石路沿着S型铺就，时而绕进山腰，时而又窜入山谷，煞是难走。行至半山腰，我们已是大汗淋漓，再经夜风一吹，身上时不时地打颤。
正当我们想在一块突出的山岩上稍作停顿之时，彭警官忽然将我们拉到一旁，示意我们压低身体。
“你们听！”他低声说到。
四周满是风吹草动的声响，近处松树上猫头鹰发出咕咕的低鸣，远处草间的昆虫不断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叫声。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道。
“仔细听！”彭警官竖着食指，示意我仔细辨别一些声音。
我静下心来，仔细倾听周围的声响，陡然间一个奇怪的声音落入了鼓膜。那是一阵轻微、模糊的但却有规律的响声。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一会儿显得急促一会儿又戛然而止。我的心突然一震，我惊讶地轻声喊到：“是电报声！”
彭警官点了点头，把食指放在了唇边，示意我不要发出声音。这时，我眼前的两位公安干警一下子变得警觉起来，每一根神经在此刻都变成了蓄势待发的弓箭。我见彭警官悄悄地起身，一只手依附在岩壁上，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已从腰间掏出了一把乌黑蹭亮的手枪！他向我和小袁示意了一个尾随其后的动作，便悄悄地绕过巨岩，往电报声传来的方向逼近。
可就在这时，那个诡异的电报声却停止了，我们再度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周围除了风吹草动和动物嘶鸣的声响，就别无它响了。
突然，在我前面几步之遥的彭警官像一只猎豹似地蹿起身子往一片茅草丛后奔去。好小子，就在不远处一片岩石的后面突然溜出一个身影，再朝这瞪了几秒钟后便往深处逃窜起来。彭警官矫健的飞身越过一片茅草丛直追上去，我和小袁紧随其后。
“站住！”不远处彭警官铿锵有力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回荡在山谷。
“站住，不然就开枪了！”彭警官警示说。
不一会儿只听“啪”得一声，彭警官的手枪发出了一阵火光。几乎同时传来的是一个落水的声音。原来山谷里是一条河，待我和小袁赶到的时候，彭警官这矗立在河边，看着不远处。
“彭队，这是……”小袁迎上前去问道。
“哎，差一点就可以逮到他了！”彭警官愤愤地说道，“刚才那一枪没有打中了他，那个亡命徒见我紧追不舍就纵身入了水！”
我举着手电，往远处照了照，湍急的河流里只有水花上下翻滚，那个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我正要收回手电光的时候，忽然河滩一片沙地上的足迹此刻映入了我的手电光里。
“彭警官，小袁，你们看！”我招呼他俩过来。
我们蹲下身子，往手电光的范围内仔细地看了看，这是刚才那个黑影留下的足迹，往上一直延伸到河滩一边的草丛附近，这排脚印深浅不一，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奔跑所留下的。
“小袁，你怎么看？”彭警官指着脚印问。
“嗯……从脚印看，它属于男性，也就是说刚才那个人影是个男人……根据足迹的间距估计此人身高在一米六十五到一米七十之间，身高不高，这也和我们刚目击到的人影身高近似；此外此人体型偏瘦，但行动敏捷，这点可依据足迹在细沙上留印不深可以推断出！”
彭警官点了点头，可是不一会儿他又紧皱眉头，说到：“恐怕不对吧，你还遗漏了很重要的一点！”
“彭队，根据脚印这个判断可是十有**了，还能遗漏了什么？”小袁有点不服气地辩驳说。
“你还漏了极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个人是个跛子！”
“跛子？”我吃惊地问道。
彭警官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你们没有仔细查看从足迹开始出现的地方一直到消失的地方，这十几米的距离，脚印的节奏却变换不一，这说明了什么，很显然这个人很慌乱，内心在做强烈的斗争和思索，全然没有顾忌自己的残疾，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不远处就是一条河，而在我的紧追之下他无路可逃，无奈只能入水夺路，这从另一方面可以推断出此人必定熟悉这里的环境……你们再看看这些脚印，没出现的一对都是深浅不一，右脚的足迹总是要比左脚的足迹略微浅一些，这点足以证明这家伙是个跛子！”
“喔，原来如此！”小袁挠了挠后脑勺，佩服地说道。
“彭警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刚才那个人被他给溜了……”我还没问完，彭警官便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
“小魏，危险还在后面，我们继续上山，有句古语说得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月亮从乌云里探出头来，我仿佛看见彭警官的嘴角洋溢着一丝胜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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