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我的结婚纪念日

到了八月一日，我的心在隐痛。单位没什么事，可是我还是翻着柜子，整理着有用的、没用的资料和纸张。我不想再想起那伤心的往事，明天就是我们离婚的日子，真的是讽刺啊。
李晓突然走进我们办公室，她这是搬走之后，第一次回来呢。小孙和王童和她打着招呼，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李晓却偏偏走到我身边：“陆姐。”“有事吗？”我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她，“今天有什么活动吗？”“没有啊？什么事？”“今天不是你的大喜日子吗？为什么你会不记得呢？难道忘了吗？”“哦？”我故意装着糊涂。小孙和王童都望过来了。“今天不是你的结婚纪念日吗？我上次问过你了。”“哎呀，我都忘了。”“没有什么活动吗？我很有兴趣啊。”“还没想好呢。再说吧，都是老夫老妻了。”“那怎么可以啊，还不给姐夫打个电话啊。要不我帮你打啊？”“不用了。”我有点儿不悦，只是低着干着手里的活。我的心上有伤，刚刚开始结痂，她却非要揭开我的伤痛。为什么，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吗？赵志刚看看我们，转身出去了。

“陆姐，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你休息吧。你回去和姐夫过个节日。”小孙对我说。“不用了，反正他也不休息。”“那你们会不会去看电影啊？或是出去吃顿饭？”王童也关心起来。“再说吧，我们有孩子要忙啊。如果我们出去了，孩子就要让我父母带着。他们太累了。”“陆姐可真孝顺啊！我们都要向你学习呢。”李晓的话里好像有讽刺。我向她微笑，不再说话，也不再理她。她站了一会儿，叫王童，“你来一下吧。”她们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我的手机响起了，看到号码竟然是龙飞。他？我的心一阵酸痛，他要干什么？

“怎么不接电话啊？”李晓她们又回来了。“喂？”“你的同事打来电话，说今天是……”“哦，是谁啊？”“不知道，不是小孙的声音啊。她们说让我到单位去，你找我有事。是不是真的啊？”我抬头看到王童在偷偷地笑，这个小丫头被人利用了，不知道。她还以为是在做好事呢。“你今天有空吗？”“有啊，只是……”“那你就回来吧，顺便看看儿子。他这几天也闹着要找你呢，你有几天没回来了。”为了不让人怀疑，我故意把声音放得温柔些。“好啊！”他的声音中带着兴奋。挂断电话，我继续整理着柜子。“姐夫有空吗？”“有啊，他一会儿就回来。”“那你们准备去哪玩啊？”“你也想一起去吗？”看到王童兴奋的样子，我不由得逗她。“不去。”“我们不会出去的，因为我们家有个不成文的习惯，但凡是家里人的节日、生日，都会一家人团聚的。”“哦。那不是没意思嘛。”“谁说的？现在都在各自忙着工作，好不容易有个名目可以和家人团聚一下，陪陪父母有什么不好啊？”“哦。我一直以为这种纪念要两个人在一起才好呢。”“我老了，和你们年轻人思想不一样了。都快有代沟了吧。”我看到李晓也在门口偷听。唉，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针对我。

是不是觉得我在工作上和她是个竞争对手？否则我真的想不出来是为什么。我收拾完了，给龙飞发了一个短信，“先到我单位来一下吧，有人知道今天的日子。不要让人怀疑的好。然后我们一起回家去。”“知道了，刚才*打电话来，问我回不回来。她们二口子可能要回来。”“知道了。”“要不要带礼物？”“不用了，又不是真的！”我不由有气。他知趣地没再回答，应该是发觉我生气了吧。

我无聊地玩着游戏，看着时间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地过，心里烦躁不安起来。玩着游戏也总是输。干脆听起了音乐。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龙飞打着出租车来了，敲了一下门，然后走进办公室。赵志刚也在，他们互相点了一下头，笑笑就算是打招呼了。小孙却跳起来，“姐夫，你来了！”“你好，结婚就是不一样吧，变得更漂亮了。”“谢谢！”王童和李晓也站起来了，我给他们做了介绍，“这位是你们的姐夫，龙飞。”“这位是王童，这位是李晓，新分来的大学生。”“你们好。”“姐夫很精神啊！”李晓的话很刺耳。“哪里啊，客气了。”“姐夫，给我们陆姐买了什么礼物啊？”小孙开着玩笑。“保密啊！这个你可管不着。”“不行，我要看看。回去告诉我老公，让他学着点儿。”他们都在笑，我的心却在滴着血。“那你就看着吧。”龙飞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扁扁的东西，带着包装，看不出是什么。“陆姐，打开让我们也看看吧。”我看了一眼龙飞，他点了一下头，我这才无奈地打开礼物的包装，小孙一把抢过去，“哟，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是一块巧克力啊。真没意思！”“你懂什么，感情就像是巧克力一样，要细细地品味。”王童说道。“呵，小丫头，你还没结婚呢。倒教训我来了，你懂啊？”“我也不懂，还没有男生送过我礼物呢。我是在书上看到的。不过应该是女生送男生巧克力，男生送女生鲜花才对啊。”“我们走吧。”“好。”我收拾一下包，和龙飞一起出了门。赵志刚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一直没出声。他知道我的苦，知道我们是在演戏。

我们一前一后，出了单位。“对不起，我刚才只是……”“不用说了，我明白。快走吧，去把孩子从幼儿园接出来。”“好，我真的挺想他的。”他的眼睛却在盯着我看。“有什么好看的？”“没有啊，你怎么穿得很多啊？不热吗？”“不关你的事。”他讪讪地一笑，我还是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家里很热闹，妹妹和妹夫回来了。儿子和他们疯起来，我看着他们开心，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妹妹问我：“怎么了？最近身体不好吗？”“没有啊，总是没精神，可能是太累了吧。我需要休息。”“应该是吧，你们前一段时间太忙了。”……之后大家忙着做饭，吃饭，然后出去散步。儿子和我们一起玩闹，跑跑跳跳的，回家的路上儿子迷糊地睡在我怀里了。他今天很开心，很久没有陪他这么玩过了。

我们没有回我父母家，直接去了我买的房子。把孩子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龙飞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看着他，“有话要说吗？”“没什么，我先走了。”“那好，天黑了，你自己小心点儿。”他欲言又止，关上门离开了。

我好累啊，靠在床边，看着熟睡着的儿子。他的小脸通红的，偶尔还会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应该是在做着美梦吧。我躺下了辗转反侧睡不安稳，又想到了我和龙飞结婚的那天，人那么多，好热闹。我一直在笑，直到晚上都快站不住了。幸福让我忘记了累，只是想倚在他怀里，他永远属于我了。可是后来……那个让我非常依赖的男人，竟然在我们神圣的纪念日时，给我一个巨大的震惊，我几近疯狂……我不由泪如雨下，蒙在被中痛哭，生怕惊动了我的宝贝。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做了一场恶梦。我梦到我带着儿子出去玩，我们走到一座大桥上，桥下是看不着边际的深蓝色的水，好像是海一样。对岸隐隐能看到高层的楼顶，好远啊，我的心里总有不祥的预兆，一个劲地拉着儿子快走。可是儿子，玩一会儿走一儿，我都要急死了。然后突然起风了，周围的人都在奔跑，叫着说风暴来了，眼看着深蓝色的水扬起老高，好像就要把桥淹没一样。我拉着儿子拼命地往回跑，儿子太慢了，我急得抱起来，可是我们还是跑不快。我痛哭着，咬牙坚持，盼望着能有人把我的孩子救走。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就是动不了，起不来。我的意识还是混沌的。就这样折腾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