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凡尘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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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来源于生活,是经得住实践检验的,胡一饼真的遇见打劫的。只是被劫的不是美女,而是两个老年人,看样子是老两口想饭后散散步步,顺便到超市买点东西,因为老太太还提着个坤包。老头子可能有前列腺炎,尿急,想到偏僻的花坛边嘘嘘,结果被三个歹徒拦上了。胡一饼免费面汤喝多了,也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
三个歹徒恶狠狠地挡两位老人面前,歹徒甲一声大喝:“识相的赶紧把包拿过来,要不然——”歹徒乙立即配合晃了晃水果刀。

太不专业了吧,纯粹是业余选手,专业的哪有拿着水果刀威胁人家主动交包的,早就一把拽过去,然后跑路了。就这智商还出来抢劫,胡一饼严重鄙视他们。胡一饼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是个有正义感的“四有”青年,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冲上去的。

“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只见胡一饼扒开树丛,跳了出来,几个箭步迈到歹徒面前,一把握住歹徒甲的手,就像多年失去联系的地下党终于找到了组织,见到了亲人。歹徒们懵了,相互看着,兄弟,这家伙你认识吗?

“大哥,别啰嗦了,咱们把这两个老家伙做了,随便挖个坑埋了。银行那边我已经踩好点了,明天咱们去抢银行。”胡一饼一脸的狞笑,恶狠狠瞪着老头老太太。

啪!歹徒乙的水果刀没拿住掉了下来。靠!太彪悍了吧,这个家伙杀人不眨眼啊,还要抢银行,兄弟几个就是想弄点酒钱,可不想把喝酒的玩意弄丢了。歹徒们对视一眼,立马闪人,钱也不抢了,刀也不要了。

“别走啊,大哥,等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们——”

胡一饼捡起水果刀,耍了几下,好人有好报,做件好事,得了把水果刀,以后还要经常做好事。

“小伙子,谢谢你,今天幸亏遇到你,要不然破财到没什么,我们老胳膊老腿的,弄不好还要破相呢。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说不定我能帮点忙。”老头衣着朴素,手脚粗壮,工人老大哥的典型特征。胡一饼认为帮点忙,就要回报,不仅会降低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还会降低以后对人陈述此事的趣味性和高尚性。当然最重要的是,胡一饼认为老头也帮不上自己,所以义正词严的一口谢绝了。

第二天,胡一饼洗刷一番,早饭也没吃,就到人才市场碰碰运气。人才市场真是旌旗招展,人山人海,胡一饼侧着身子往招聘摊位前挤,一圈下来差点真的挤成一饼。还是一无所获,要么专业限制,要么性别限制,要么学历限制,能沾边的条件也没有一个。实在不行下午到劳动力市场看看,白领干不成,蓝领也不错,这年头,人才不是硬道理,裁人才是硬道理,美国那么牛鼻,银行还一个接一个破产,那么多的金领到最后都成了秃领,还不如蓝领灰领。胡一饼有着这份豁达,得益于他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六娃呀,别那么拼命,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口吃的就行了。

胡一饼在人才市场旁买了份盒饭,蹲在门前的台阶上开吃起来。

“胡一饼——”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到胡一饼的耳里,胡一饼抬眼一望,差点把正啃的排骨吞下去。“樊晨——”,胡一饼恨自己不是奇幻类小说的男猪脚,没有修真的本领,要是能一下凭空消失多好啊,不至于自己这份窘态被她看到。人都是有自尊的,特别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樊晨在胡一饼的心目中就是堕落凡尘的仙子,高山仰止,平时用来想想,都觉得是亵渎,就会自责老半天。樊晨一直是胡一饼隐藏在心中的一个梦,这个梦多少年来都一直隐藏在心灵的最深处,深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已经遗忘了。

胡一饼快三十岁的人了,虽是处男一个,但也不是什么纯情少男,欧美限制级的A片看过都不止一打,《花花公子》、《阁楼》这么难搞的东西,床底下也几本原版珍藏,可以说除了嫖赌抽,男人爱干的事他一样不落。当樊晨再次站在胡一饼面前时,胡一饼心跳得像打起了机关枪,他不知是蹲着还是站着,不知是把盒饭放着还是捧着,不知是把嘴张着还是闭着,总之,胡一饼手足无措,方寸大乱。其实,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或是真实的,或是虚幻的,但对于男人就是寄托,就是动力,就是希望,就是港湾,就是不容任何人亵渎的女神。胡一饼心中也有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樊晨。樊晨是胡一饼的同学,一直到高中毕业,自己考取了扬州畜牧大专,樊晨考取了复旦大学。

樊晨的家住在镇上,父母都是中学的教师,樊晨的父亲就是那个给胡一饼起名“胡一帆”的先生。胡一饼无数次地想象自己就叫“胡一帆”,自己名字和樊晨的名字是同一个人起的,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现实是残酷的,胡一饼还叫胡一饼,对胡一饼来说,没有拿名字取笑过他的只有樊晨。小学时,她留着个乌溜溜的麻花辫,脸上总有淡淡的笑,上课时一动不动地端坐在座位上认真听老师讲课,下课后爱踢毽子,她最爱穿的那件白色碎花布裙,多年后还经常在胡一饼梦里飞舞。初中时,她扎着马尾辨,已经出落的玲珑有致,身边经常围着一群护花者,自己只敢远远地瞧一眼,或是偷偷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辫子一翘一翘的样子。高中时,为了便于打理,她留了齐耳短发,清丽脱俗,像一朵含苞的百合,美的让人心颤。

在樊晨面前,胡一饼有着深深的自卑。人家是独生女,父母是知识分子,人又漂亮,成绩又好,自己连人家的名字都配不上。胡一饼永远不会忘记高三那年的元旦晚会,因为马上毕业各奔东西了,班长要求每个人都必须表演一个节目。胡一饼除了国歌能记得住歌词外,其他的歌词最多能记三句半。唱歌不行,朗诵普通话又不标准,想混水摸鱼找人合唱一首,别人又怕他影响自己水平发挥。胡一饼正一愁莫展,樊晨选唱的歌曲《独角戏》伴奏碟片找不到了,准备清唱。也许是想到快毕业了,以后再难见面,不知哪来的勇气,胡一饼主动提出要给樊晨伴奏。胡一饼虽然唱歌不行,但有一手家传的绝学,就是用树叶吹奏乐曲,或清脆婉转,或低沉激昂,余音绕梁,堪比任何一件乐器,据说当年奶奶和母亲都是被胡家这手绝学吸引,嫁入胡家的。

当主持人报幕:请听歌曲《独角戏》,表演者樊晨——胡一饼!哈哈哈哈,教室轰堂大笑,有的同学甚至夸张得跳到桌子上。胡一饼脑子一片空白,拿着刚摘的叶子傻站在台前。樊晨给了胡一饼一个鼓励的微笑,示意他开始,顿时,胡一饼感到山花烂漫,有了无穷的力量,全心投入到演奏中。胡一饼从来没有这么用情地吹奏过一首曲子,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吹奏的乐曲中,眼前的一切都是空明的,苍茫的草原上,昏黄的落日下,自己像一只受伤的羔羊舔舐着创口,孤独的,寂寞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天仙般的女主人渐行渐远,消失在漫无边际的地平线,泪水不由地充盈眼眶。一曲歌毕,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半响爆发雷鸣般的掌声。两个人配合的十分默契,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使得同学对胡一饼刮目相看。但胡一饼认为那掌声都是给樊晨的,自己在樊晨面前就是一个小丑,刚才同学的嘲笑也证明了这点。正如刚才樊晨唱的,这份感情只不过是自己的独角戏。少年的心是敏感的,脆弱的,胡一饼只能把樊晨偷偷地铭记在心底。

现在樊晨就俏生生的站在面前,那曾经时刻萦绕在他脑海的头发已经盘起了,不知谁有没有给她做了嫁衣。胡一饼心酸酸的,这么长时间没见,樊晨更清新脱俗,更不可方物,更让自己黯然神伤。

“真的是你,胡一饼,我还怕认错人呢,这么多年你还一点没变。”他乡遇故知,樊晨真的很高兴。

“我变老了,你变漂亮了。”胡一饼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想玩点幽默,故作潇洒,可捧着盒饭,蹲在台阶上,一嘴的大排味,怎么也装不出来。

“你多会变得这么能说了。你是来找工作吗?”樊晨白皙的俏脸闪过一丝红晕。对于樊晨来说,胡一饼何尝不让自己记忆深刻呢。虽然说小县城的学校班级少,同学同班的时间长些,但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整整十二年和自己在一间教室读书学习的同学又有几个?人生又有几个十二年?特别是在经历社会的纷纷扰扰后,童年有太多的回忆让人珍惜。在她的记忆中,这个男人,少年时总爱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地想着什么,苍白的脸庞,忧郁的眼神,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和自己没有多少交集,直到毕业那年元旦晚会,他用树叶给自己伴奏,那孤寂苍凉的乐曲,自己差点呜咽地唱不出声来。这是一个迷一样的男人,多年后自己和同学同事聚会唱歌时,总会想到这个男人。

“我———是来旅游的,看这边这么热闹,就过了看看。”胡一饼不知这么,下意识地就说出来这句话。

“哦,挺小资的,我们公司在这里招人,我得先去布置一下,忙完给你接风洗尘。”

“不用,我马上就走了。”

“那不行,好不容易遇到个同学,怎么也得尽下地主之谊,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号码,你的号码呢?”

“我……我手机欠费了,正准备换个新号。”

“那你换好号码联系我啊。”樊晨走进大厅,远远的还向他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提醒他记着联系。联系?怎么联系?难道告诉她,自己干了十几年的配种工作,因为找不媳妇,辞职到这里找工作,工作没找到?如其这样,毋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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