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达罗衣野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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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达罗衣野鸭(1)
太阳落山了,一艘蓝灰色“2o3”型”巡逻艇靠在六岔村江边。一行人登岸,走进江边小红楼——六岔航运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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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一间大房子挂着窗帘,点着蜡烛。

巴久礼主持会议:“登岛指挥组现在正式组成。这两位是地革委常委郑志同志、含瑙县革委常委吕秀敏同志;这是含瑙边防总站马副站长。柳科长、申参谋和我大家认识,都成‘老百姓’了。穿军装的有三o九九部队尚连长,他的侦察连是这次斗争的坚强后盾,预备队。这是本地边防站的指导员孙思弟,我们都是来给他扛货的。这栋小楼通视大江上下,作指挥所正合适。先说说一般情况吧!”示意柳金栋。

柳金栋:“乌巴劳岛离我岸很近,远者上百米,近则三十米,枯水期人能趟过去。我方习惯巡逻线在岛外侧。这样的岛子苏方也说是他的,欺人太甚。1964年以后,每年夏天他们都来打草。我方群众上岛,他们就出兵驱赶殴打,甚至扯起手脚往江岔子里甩人。我方群众气激了,也打过他们。其他情况方案上都有。”

巴久礼:“参加斗争的兵力,除友军侦察连外,含瑙全县抽来的民兵骨干组成一个基干排,与六岔民兵排合为一个连。再就是边防站。上级批准的原则方案给大家吧,下面研究具体斗争措施和相关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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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了。申炎接听、记录,撂下耳机:“观察哨报告,上下游各驶来一艘苏军炮艇靠在对岸;六岔村南、村西,两面升起信号弹,现在还在打。”

“我们刚到,苏方的动作跟着就来,情报好灵啊!咱们边说边观察吧!”巴久礼拍拍方案。

柳金栋边方案边说:“我们的边防才组建三年半,人家经营了四十多年哪!”

郑志:“请方案起草人说说怎么样?”

巴久礼:“那好,申炎你说。”

申炎一边抽烟,一边掀开窗帘缝儿向外观察呢。听到点名,转过脸说:“组织群众上岛,保密就难了。我看干脆公开宣扬,我们这次准备了足够力量,还没全露面呢!大张旗鼓地做动员,就说今年决心不让苏方上岛。特务打信号弹,咱们也可以打。他们前半夜打,咱们后半夜打,或先于他打。这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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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转过头去向窗外观察,话在继续:“我们要尽快派人上岛踏察,确定登岛路线和作业部署。这是二;边防站要在我岸山坡上建立隐蔽观察哨;下游背迎村要建民兵观察哨;上游鸭池边防站要严密注视奇额耶尼沃及其水6交通。这是三;今年我们要比往年提前十天登岛。打草不到季节,那就凡是草质好的地块都先打那么一小堆儿,占地为先。这是四;登岛人员要学点俄语口号。这是五;为了常久控制这片领土,应该在岛上开些地、盖栋房子,那怕是马架子也好。放进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外国人再来就是国际小偷儿了。这是六;外来的民兵排,要随时准备快登岛,戴红袖标拿语录本不带武器。任务是制止苏方突然登岛殴打绑架我方打草人。这是七;侦察连占领岸上有利地形,准备以擒拿格斗解救上岛民兵。如果对方开枪开炮,则予以坚决还击。但是,批准权在北京,任何人不得乱动。这是八。”

说这些话的时候,申炎看的是:外面黑了。北边,三十来栋土房子的窗户着黄光。对岸,苏村的灯光白,但寥寥无几。两艘炮艇上的探照灯光柱晃来晃去,五六百米宽的江面反射着阵阵刺眼的光芒。我岸土房的黄光以远,山峦巍峨、森林密布,投去的探照灯光束几乎全被吸纳。花生果形的乌巴劳岛,与高山只隔一条窄缝儿。探照灯晃过,平展展的岛面一片灰暗,只有中部的蜂腰上下嵌着星星片片的反光斑。

申炎转过头来,与吕秀敏的目光相碰。他继续说:“我境升起信号弹,说明有特务。当地人口不多,要内紧外松,注视可疑朕兆,力争确定嫌疑人。这是九;最后一点:有迹象表明,对方目前还不大可能轻易对我方群众使用热兵器。我们必须以‘民’上岛,边防站派骨干着便衣编入上岛民兵中。不主动惹事,是我们一切行动的前提。以上是现地观察引出的对斗争方案的补充意见,挺零乱。”

两眼一直盯着申炎的吕秀敏说:“赞成‘神’参谋意见,上岛踏察我带路。”

郑志:“申炎同志的意见具体而有针对性,完全同意。”

巴久礼:“开地盖房子,视情况展再说吧。方案没有不同意见,修改一下就执行。除第一条之外,还请大家保密。散会!”

人们散去,申炎在屋子东北角支起四十倍望远镜,吹灭蜡烛,拉开窗帘,继续向窗外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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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申炎又在望远镜前观察。

镜内景:江上轻雾飘渺。水流拐弯处的斜对面,苏侧二流漂着一只未动机器的“马多罗”,船上没有网具和鱼弦。驾船人头是黑的,面孔有些像魏北石。那人从水里捞起一件什么东西,动机器驶回对岸。

镜头渐移,上游我岸山脚下走来一个人。披着棉衣,背着鱼篓子,进了村北头靠江边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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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久礼走来,“方案改完了吗?”

“完了,我看了。是讨论还是你审批?”柳金栋拿着一摞稿纸,指了指墙上一幅两张大白纸拼成的、手工放大的局部地图。

巴久礼:“实施细则不用报批,文字不必过分推敲。郑志同志看过就执行吧!现什么异常了吗?

申炎抬起惺忪红的眼:“昨晚十点整,对岸了望台闪了三下手电筒光。五分钟后又闪一次,间隔、节奏很有规律,不像随意照亮儿。今天清晨的事就更蹊跷了……”

达罗衣野鸭(2)

孙思弟和史延忠来到小红楼楼上大倍望远镜前。袁永裕憨笑着的娃娃脸躲在后面。

热烈握手之后,申炎指着娃娃脸问:“现在干什么呢?”

孙思弟:“当班长呢!昨夜潜伏,排长去查哨儿,裤腿儿让这家伙挂上教练手榴弹弦,还没现。”

史延忠:“我们可想你啦!没事就念叨你。”

巴久礼走来。三个人立正、敬礼。

“跟队长感情这么深哪!干脆,你们几个化装登岛踏察去吧!别忘了叫上吕秀敏。”

“我去取便衣。”袁永裕还是风风火火。

“等等!找个报话员来,带上两瓦电台。”申炎说。

“这不是么!”孙思弟指着史延忠说。

申炎拍拍脑袋:“咳!‘通信桥’在教导队训的,还去看过我呢。你回去与主台调好频,锁定,外面套上麻袋。再通知观察哨注意苏方动向,有情况呼叫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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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男一女划船登上乌巴劳岛。吕秀敏拿着望远镜;史延忠背麻袋;申炎、孙思弟和袁永裕拿钐刀,都穿着便装。

“老毛子哨兵打电话了。”吕秀敏说。

申炎边走边比划草场。孙思弟说:“这里能开二十垧好地,‘蜂腰’上面还能开十五六垧。”

袁永裕走到一堆钢铁齿轮和锯齿钢条跟前说:“看!苏联人扔下的打草机废零件。”

吕秀敏:“毛子官儿跑上了望塔了。”

申炎用钐刀打草:“从登岛点走到这儿六分钟,跑步大约两分钟。从生产队队部到登岛点得多长时间?”

孙思弟:“跑步,摆渡快点,七八分钟吧。”

史延忠轰起一群水鸟,“哟!这么多野鸭子呀!”

“那边有几片水泡子,里面的野鸭子可多了。”吕秀敏说。

袁永裕跑过去,喊道:“好多小鸭子飞不起来,快来抓嘛!”

史延忠脱了上衣和长裤,袁永裕没脱就跳下水。其余三个人在草丛里、“塔头”下抓了起来。

一架直升飞机在苏岸上空往返巡游。

史延忠举着野鸭子喊:“野鸭子的干活!中国人吃了吃了的。”

人们手里全拿着鸭子。史延忠让三个男人围着他,用上衣包好电台,腾出麻袋装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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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等五个人回到生产队队部。

民兵们正在学俄语:“达罗衣,勃列日涅夫!”“达罗衣,柯西金哪!”

袁永裕把麻袋里的野鸭子倒进大铁盆子里,喊道:“中午让你们——达罗衣野鸭子。”

民兵们笑着围过来。史延忠提来一桶开水冲进盆里,说:“民兵同志们,上课去吧!我们要开膛择毛啦!别迸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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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么多野鸭子呀!敏姑娘,你可是福星高照哇!”一个油头粉面的五十来岁女人走来,手里拿着一块手帕,自来笑儿的脸翘着薄嘴唇,金牙闪闪,走路一摇三晃。

吕秀敏厌恶地瞅一眼:“又动什么歪心思了?”

“我早就说过,你可是个人物哇!不在县里当你的大常委,我还以为是恋家哪!这不,招来这么多大‘哥比蛋’,新式玉堂春要可着性子挑王金龙啊!”这女人的眼不停地睃巡,盯了一会儿军装裹着的电台,又对穿着裤衩背心的史延忠目不转睛。

吕秀敏:“又跑来胡说八道,又想挨批了吧?”

“挨批好哇!那么多人逗弄我一个,那不是香饽饽吗?自打前清到如今,六岔就出了我和你这么俩人物。如今我老喽!该是你红火的时候啦!”那女人酸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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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延忠:“刚才那是谁呀?肉麻。”

孙思弟笑了:“这人咱可惹不起。红极一时的‘大红裤衩子’,上下三千里大名鼎鼎哩!”

袁永裕瞪起圆眼:“咋个?就是她呀!早就听过这个球名字。”

孙思弟:“她家原先开店。旧社会跑船的、放木排的、淘金的、赶爬犁的,来往都住她家。只要肯出钱,她妈和她都陪。有一天早上,一个‘水鸭子’——就是放木排的,解缆要走,她撵来要东西。‘水鸭子’举着红裤衩子说,钱给多了,留个念想好再来。从那以后,没人再叫她别的名。是不是这回事儿?小吕。”

小吕不好意思了,说:“指导员掌握的民情,那还有错儿?我知道的不一定比你多。”

申炎:“解放后呢?”

吕秀敏:“我刚上学那前儿,她家的店还开着。县社——那会儿叫区吧,来往的人还都住她那儿。好像是大跃进以后才关的门儿。”

申炎:“她家在什么位置?”

“咋了,你要找她去?”孙思弟逗趣儿。

吕秀敏:“江边北头儿第三家。”

申炎:“现在什么人和她来往多?”

吕秀敏:“去她家的人可多了。每年猫冬儿,她家就成了俱乐部。‘横扫’那会儿搜出半面袋子麻将、牌九、老纸牌,全给她烧了。现在也有不少人去打扑克、下棋、掷骰子,偷着赌。”

申炎:“江边北头第一家和第二家,住的是什么人?”

吕秀敏:“第一家是个老‘跑腿子’,七十来岁,‘大红裤衩子’她妈的老相好儿。第二家就是过去的店房,由原来的店伙计住着。也是个光棍儿,和‘大红裤衩子’关系不一般。”

申炎:“你们村都谁打鱼?”

吕秀敏:“打鱼的可多了,常年打的有三四家。刚说的老‘跑腿子’过去风雨无阻,现在由那个店伙计接了班。问这些干啥?”

申炎没吱声儿。孙思弟说:“你不是说他神吗?算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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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倍望远镜前,申炎汇报情况:“……这些现象和那天早晨的事联系起来,嫌疑就比较清晰了。”

巴久礼:“怎么办?让县里公安军管会来调查?”

申炎摇摇头:“军管会的人不一定熟悉反特工作,弄不好还打草惊蛇。去年全区‘信号弹大会战’,还不是不了了之?老公安那一套神秘主义也出问题。达娅娜的‘特情’——师范造反派那个‘直楞眼’就杀了‘回马枪’,弄得非常被动。群众运动抓特务,好比老牛斗耗子。我看不如让孙思弟他们隐蔽潜伏,注意观察。”

巴久礼点点头:“你跟他安排去吧!”

达罗衣野鸭(3)

吕秀敏和孙队长等二十多位男女青中年,在岛上挥刀打草。

苏方了望塔上,一个军官边观察边打电话。

江面上,两艘炮艇上的望远镜对向岛上。

天上,直升飞机在巡逻。

岛西面的山坡上,袁永裕在树下隐蔽观察。史延忠守着电台躲在树丛后面。

前方的江岔子里,一排身着便衣的人隐蔽在岛里侧陡崖下。

侧后的山梁背面,侦察连的战士们在树下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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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条舢板从上游顺流而下,高山正面迎着大江,水流被迫拐向苏方。山下就是乌巴劳岛。

我岸山坡上,树丛隐蔽下的袁永裕手拿望远镜。侧后的史延忠对着送话器小声呼叫:“野鸭出水,野鸭出水……”

望远镜镜内景:舢舨上的打鱼人摸出一个酒瓶子,放进江里。

镜头转移:下游苏侧二流的‘马多罗’上,脸面有些像魏北石的黑中年人,注视着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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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岔江边,我方“2o3型”巡逻艇向上游急驶。

苏方了望塔上,两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

苏侧二流的‘马多罗’,起动马达驶向苏岸。

我方巡逻艇在航道上往返巡察。

“马多罗”上的黑人,背着兜子登上苏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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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队部,两个民兵把剃光头的五十多岁男人送进来。

吕秀敏:“刚才你干什么了?”

“光头”掏烟,点上,抽了两口才说:“打鱼呀!队上批准的,全村人都知道。怎么啦?”

吕秀敏:“我问你在舢板上干什么了?”

“光头”:“那还能干啥?溜网呗!”

吕秀敏:“不对!你往江里扔东西干什么?”

“光头”的手抖了一下,烟灰散落。他镇定了一下,说:“哦!对,扔了个酒瓶子。早晨天儿太凉,打鱼的都离不开酒。酒喝光了,瓶子扔了,这还有啥说道儿?”

吕秀敏:“手抖什么?我问你,那边二流的‘马多罗’上坐的,是不是银岗公社原来的书记‘艾大眯眼儿’艾俊仁?”

“光头”:“人家是谁,我哪儿知道?”

吕秀敏:“胡扯!你和那个人照过多少回面,我们都知道。这些日子来回传递情报,野战军侦察连,外来民兵,还有没露面的大部队,今年绝不让苏联人登岛等等,你都报告主子了。造反的时候就盯上了你,全村人都知道,你还不见棺材不落泪?”

“光头”白愣着眼:“这是怎么说的,我哪认识那边的人?过去两边友好我都不掺和,现如今能和他们扯哩根儿楞?这六岔我住了四十年,谁都知道我从来不惹事啊!”

吕秀敏:“心里有鬼自己明白!我宣布,以后不准你打鱼了。回去反省吧!不思悔改有你进笆篱子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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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远镜视野里:岛面上,民兵把晒干的草收拢起来码成垛。

视野移动:苏方了望台上的大倍望远镜对向岛上。炮艇上的军官注视着我岸。

望远镜后的申炎说:“吕秀敏哪是老家伙的对手,把柄没抓住,不该碰他呀!”

柳金栋:“土特务更难缠,没羞没臊,当面叫特务他都不在乎。就像无赖小偷儿,抓不着手脖子照样儿干。眼下跟苏方斗智,打不得骂不得,镇镇老家伙也好,别让他恃无忌惮了。”

“不好!你看。”申炎让出望远镜。

镜内景:江上一艘白色轮船突然拐弯儿,靠在乌巴劳岛上部外侧,离打草的民兵很远,中间隔着‘蜂腰’的水网沼泽。

望远镜前,柳金栋摇电话。“应急民兵出动,岛上部,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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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队部,民兵坐在大通铺上学俄语。

马立撂下电话高喊:“紧急登岛!岛上部,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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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个戴红袖标的民兵上了岛,举着红语录本冲向岛外侧,边跑边喊生硬的俄语:“这是中国领土,你们越境了!”“中国主权不容侵犯!外国人立即撤回!”

苏联航标工人战战兢兢下了航标架,没收拾地上的工具,便匆匆返回船上,开足马力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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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楼楼上,地图前。

巴久礼:“航标船登岛,是不是蓄谋?”

柳金栋:“我方管理航道右侧的红标;苏方管理左侧白标。两国航标部门有协议,一方管理不便的地方,可以委托对方代管。这里有我方航标船驻在,不存在代管问题。”

郑志:“双方航运局有电台联系,通知他们交涉好不好?”

申炎:“我看这是苏方的一种姿态。目的是告诉我们,别看你们打草了,主权不是中国的。”

柳金栋:“没错儿!今天撵走了,说不定还来什么招儿。”

申炎:“应急民兵从队部上岛时间太长,我看还得在岛内侧隐蔽待命。蚊子咬得凶,抹防蚊油戴纱帽子呗!”

郑志:“是该考虑如何常久控制岛子的问题了。在这一类‘争议岛’上开荒,省一级没有最后决定权。咱们得早打报告。”

申炎:“同时建一栋小房子,费不了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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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苏联炮艇缓缓行驶在航道上,突然急拐弯,靠上乌巴劳岛外侧。

一名苏联海军中校和两名士兵上了岛,向草垛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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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树丛下,袁永裕在隐蔽观察。

史延忠嘴对送话器呼叫。

六岔村升起两颗红色信号弹。

隐蔽在岛里侧陡坡下的应急民兵迅上岛,两路纵队跑步包围苏军上岛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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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联领土。你们未经苏联政府同意,擅自打草是不允许的。”苏联中校边退边说俄语。

戴红袖标的民兵挥动语录本,高喊俄语口号:“你们越境了,必须立即撤回!”“这里历来是中国领土,不许干涉我们生产!”“打倒新沙皇!打倒社会帝国主义!坚决反对修正主义!”

小红楼里,在大倍望远镜后观察的巴久礼说:“就那么几句口号,堂堂的苏联中校连连后退,这么害怕中国老百姓啊!”

一旁的申炎:“他们的宣传机器把红卫兵说成洪水猛兽。这么一群‘红袖标’,别说外国人,中国人也有害怕的。”

柳金栋瞅了郑志一眼,冲申炎撅撅嘴。

巴久礼直起腰说:“郑志同志,你说得对。让申炎陪你回冷水一趟怎么样?向地革委说明开地、盖房子的必要性,做做上级的工作,再请求支援一套大型农业机械。眼瞅就到‘白露’了,文电折腾说不清道不明,怕误事啊!”

达罗衣野鸭(4)

冷水边防机关招待所。背手枪的班海在门前站岗。

申炎走来:“老班站岗哪?”

班海:“老申回来啦!有事吗?”

申炎:“找郑司令员签批急件儿,不能耽搁。”

班海:“正陪‘东北新曙光’一把手看苏联电视呢,二楼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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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灯光很暗。

申炎悄悄摸到沙背后,小声说:“司令员,有个急件,请你签批。”

“有什么急事啊?”司令员身边的人问,胶东口音。

申炎:“乌巴劳岛斗争复杂。苏联中校上岛,意图表明那是他们的领土。地革委和边防机关联合请示上岛开荒盖房子,省里还得上报北京。那里的秋季时间不多了。”

个头儿不比郑司令高的‘东北新曙光’一把手儿转过头来,看不清面目:“你说的是标准话,可我还是听出也是胶东人。反修斗争可是大事呃!韩主任,你跟家里打个招呼,加急电报抓紧请示北京,就说我说的!还有什么问题呀?”

申炎:“六岔是个偏远小生产队,部队、民兵二百多人驻在那里,负担挺重。上岛开荒需要大型农业机械,他们没有。”

“东北新曙光”一把手:“县里拨一套嘛!边境县财政困难,省里给点钱。韩主任,一起说说,立刻落实!”

“感谢长对反修斗争的坚强领导与支持。”郑司令员说。

“我省两面临‘修’,事情多。你们沙水边防站一个机要员不是得了急病吗?我叫直升飞机去抢救,人家说能飞去飞不回来,只好在中途设临时加油站。建国快二十年啦!上千里的边疆不通汽车,说不过去嘛!我说啦!各地区都组织民兵团,上去修国防路,开始行动了。”

“长深思远虑,这是具有重大意义的决策。”郑司令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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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岔码头,崭新的“东方红-6o”从黑龙三号客货轮驶下来。孙队长兴高采烈,跑前跑后不停地张罗。

申炎走进小红楼,向巴久礼敬礼:“参谋长,地革委开会,郑志同志暂时不回来。我汇报情况吧?”

巴久礼点头:“电报说得差不多了,不虚此行啊!你离开这十几天,又有新情况。柳金栋要去边防公路指挥部当副总指挥,郑志又不回来。开了地、盖了房子,明水期斗争就告一段落。咱们撤了,还得有人得掌握这里情况,准备冬季运草斗争。这样吧!你让马副站长叫个参谋来,协助你工作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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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走进另一个屋。

柳金栋在收拾行装:“老申回来啦!一去十多天。我一会就走。无人区踏察路由儿,得有几个明白人。你在阿勒闯过原始森林,能一起去就好了。”

申炎:“魏北石不是闯山能手吗?让他当勘察先锋嘛!”

柳金栋:“对呀!怎么把他忘了。这就往县里报!”

申炎:“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柳金栋:“开地、盖房子,估计苏方不会甘心,注意他们的反应吧!上级要求今年全辖区通电话,从野战军调来几个架线分队,干得挺快,这儿已经通话了。对了,架线连的李家静跟你挺熟吧?他们完成任务回去了,走前来找你两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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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楼楼上,巴久礼在大倍望远镜前观察。

镜内景:拖拉机在岛上行进,一片黑油油的土地出现了。岛上的稍高处,民兵正在往“拉合辫”房子表面抹白灰。

申炎拿着电话记录走来:“参谋长,迹象表明,苏方在做开枪动武的准备。”

“嗯?!”巴久礼看记录,“你亲自上山观察一下,一定弄准。”

“观察过了。白天有五六十人构筑工事,晚上也有施工声音,估计是一个工兵连。运来了一些机械和预制构件,可能要安装组装式永备工事。这就出登岛人员相互磨擦的需要了。我们不能不做些准备。”

巴久礼:“公然挑起武装冲突?你有什么考虑?”

申炎:“看来是那样。我想,岛上开了二十多垧地,能不能受益很难说,我看别再开了。六岔生产队地不够种,屯子附近无地可开,可以到纵深的榛柴岗再开几十垧,你说呢?”

巴久礼:“房子内部修整进度怎么样?白建了啦!”

申炎:“快完工了,不白建。我们开地建房不是为了短期受益,而是证明那是中国领土——再强占就是侵略呀。我有个建议,机动兵力闲着,可以修条排水沟。按交通壕标准构筑,从村里通到山边。既能解决村里泥泞的问题,有情况就是疏散通道。”

巴久礼点头:“前几天苏联公然出兵捷克,武力推行‘有限主权论’。中国不听‘老子党’那一套,边境斗争升级的可能性步步增大。人家大量增兵边境,不会是摆给中国人看的呀!”

申炎:“马上开枪开炮的可能性还不是很大,但不得不防了。”

巴久礼:“这样吧!通知各单位负责人,包括六岔的生产队长,明天来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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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小红楼,孙队长喜形于色,抓着申炎的胳膊说:“你这个‘神’教官,为六岔立下大功啦!整来这套家伙,比全队的劳力和牲口加一块还强一百倍。哎!你是怎么猜出我们想在榛柴岗开荒的?”

申炎:“明摆着,江边没有平地可开了。遇上大水,岛上不淹也涝。苏方也不一定让你顺顺当当上岛种地呀!”

“那年在岛外你们把它斗‘浠拉’了,这两回刚上岛就给轰跑了,我看老毛子没啥章程了。我们队要江边、岛上、山里一齐下家伙,用不了二年,产量肯定翻番儿。一个队胜过两个队,你等着就瞧好儿吧!”老孙得意地晃着脑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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