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司令发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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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司令火了(1)
三栋长长的平房围成的林业局机关大院灯火通明,里里外外人山人海。高音喇叭震耳欲聋,安全帽攒动,钢管、扎枪闪闪。有人一手掐着铁轨连接夹板,一手拿着自制手雷。几辆拆卸了零件的“爬山虎”(林业集材拖拉机)堵在办公室门口。另几辆在院外喷着烟,准备冲锋。一栋办公室的房盖扒开了几处,房顶上的几伙人抱着炸药包。

三个军人和双方代表走来。人群中跑出一个水蛇腰大高个子,拉着“王大甩”喊:“管他军代表民代表,我们才是革命代表。‘八八团’依仗‘黄皮子’作妖儿,通通平了再说!”

方向东俯在申炎耳边:“你们在喇叭上一出声儿,他们立即吹冲锋号、点炸药包!”

申炎一惊:“你怎么知道?”

方向东:“敌中有我,我中有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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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局机关对面的招待所门前。申炎说:“各位代表,武斗必须坚决制止。造反派领袖必须拿出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是真革命。有人已经犯下了大错,挽回损失还为时不晚。请卜副政委部署行动办法。”

卜副政委:“这个样子是不可以的,对吧?双方姿态都要高一点,打架没有好处嘛!于教导员去一总部,申参谋去二总部。监督双方同时撤退。行动吧?开始、开始。”

方向东不满:“为什么让申参谋去二总部?”

于教导员指着一栋灯火通明的房子说:“那不是公安局嘛!二总部的武斗指挥部,铁桶一样安全,钻那里头能挨打吗?”拉着方向东朝办公室走去。

“王大甩”幸灾乐祸,朝“水蛇腰”撅了撅嘴儿。

招待所旁的林业公安局灯火通明,一间大办公室里。门旁有成捆的钢筋剁成的铁棍。四张办公桌拼在一起,上面盘腿大坐的人戴着“革命造反派联合总部行动总指挥”袖标。身边是电话和扩音器。掐着军号的人站在墙边。

“申同志下命令吧!”王大用指着麦克风说。

申炎:“我是监督者。谁把人调来谁下令撤退,马上开始!”

“这可不是我调来的,管不着喽!”“王大甩”胳膊一甩,躺在墙角的床上,使劲裹紧半截儿棉大衣襟儿,闭上眼睛。

申炎:“现在必须说清楚。武斗必须制止,包围者必须先撤。否则,一切后果必须由组织者承担。”

“他们挑事儿我们承担?讲理吗?”桌上的“总指挥”说。

申炎:“挑起事端的责任当然要追究。但是,目前还没造成重大损失。地革委态度明确,一派掌权、夺权都无效,必须由新权力机构取代。武斗可另当别论,策划者必须揪出来,谁造成的损失谁负责,该关的关、该判的判。地革委的会议纪要写得清清楚楚,谈判代表都看过去了。”

“就你们卜大政委那小样儿,嘴都瓢瓢儿了,还能清清楚楚?瞧好儿吧!”“王大甩”扭脖子斜眼,鼻孔里哼出话来。

“你得回避一下,让我们商量商量。”“总指挥”说。

“那好!我再说一遍。时间不等人,谁调来的人谁立即下令撤回。第一代表要在广播上宣读联合协议。其他代表随我到现场做群众工作,监督撤退。各位今天的表现都将载于档案,必要时公布于众。是真革命的,现在就行动!”申炎把一份协议打印稿放到“王大甩”身上,挥手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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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安局,谈判代表只剩下三个。申炎跳上一台“爬山虎”,向房顶上抱炸药包的人喊:“我是解放军,命令你们立即下来,撤到院外去!谁搞爆炸谁就是反革命现行犯!”转头向人群喊:“工人群众不打工人群众,包围者先撤退!”

房上的工人下房子撤走了,包围圈开始松散、后退。

刚退出不远,背后响起了冲锋号。人浪回潮,院子里一片呐喊声、打砸声。

财务科窗前打的最凶,申炎挤到房前命令进攻者后退。进攻者说里面反攻打伤了人,申炎又向窗里喊话。一支扎枪剌来,申炎一闪,屋里探出的脑袋和扎枪缩回去了。

申炎伸开胳膊拦进攻一方,口喊后撤向前推着走。走出几步,背后一只手揪住他的脖领子,一根铁轨连接夹板高高举起,对准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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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家属宿舍,

床上。典湘一声尖叫,倏地坐起来。

王占庆惊醒了:“怎么了,做噩梦了吧!”

典湘擦汗:“你对申炎又使什么坏了?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王占庆:“睡觉怎么还想他?别得相思病啊!”

典湘:“我看你离秦桧不远啦!惹起众怒了还不悔改,死不回头!这回可有人知道内幕,我看你怎么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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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南,武斗现场。申炎抓住脖子后那只手。

“住手!”、“铿!”一声怒吼、一声金属撞击声几乎同时生,两块铁轨夹板在申炎头顶上相碰。他抓的那只手猛然抽走,留下一只线手套儿。

“坏人要暗害解放军!我们快撤呀!”不知是谁喊。人群迅散去。

申炎跑进局广播站,命令广播员:“立即把公安局的广播线掐了。马上广播,通知所有医务人员跑步集合,不分派别抢救伤员。机关干部立即来清理办公室大院。收室准备纸笔供来者签名,故意不来的那就失去革命群众资格。连续广播八遍,间隔五分钟再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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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叭按要求反复广播着,医务人员和机关干部6续到来。大院子里、医院内外,孩子哭、女人号。

申炎来回巡视、呼喊,指挥救助伤员,打扫“战场”。

司令火了(2)

林业局机关大院,卜副政委走来:“情况怎么样?”

申炎嗓音嘶哑:“轻伤六十多,重伤七人,死两人。”

于教导员:“这哪是什么监督联合?赶快向长报告吧!”

卜副政委:“林业局总机都有派性,不好说的呀!咱们去县里报告吧!”

申炎:“仗都打完了,还怕窃听啊?”

“大联合是不可能了,善后工作我们怎么搞?让咱们两个老家伙来,名义是正副负责人,实际是瞎骡子上戏台——不知唱什么曲儿。王科长事先说好了,弄不到一块就回去,快走吧!”于教导员拉起卜副政委,朝火车站走去。

医院负责人跑过来报告:“轻伤员正在治疗。几个重伤员本局治不了,送县医院了。死者进太平间了。”

申炎点头,看看天空,太阳已在正南。

他走进招待所,推开一扇门,大衣没脱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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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边防机关,郑司令员在走廊里边走边喊:“王占庆,你干的什么混仗事?”锡开文革办的房门,“王占庆!”

“他出去了,没说上哪儿。”班海站得笔直。

郑司令员:“他混,你作训参谋也没有原则,怎么不报告?”

班海递上记录本说:“这是申参谋前天的电话,我给王科长看了。他没有表示,我又送给文革办正主任——桑副政委看了。”

“马上联系格南就近的部队派人保护申炎,出问题拿你是问!”司令员甩门而出,走廊上碰到典湘:“王占庆去哪了?”

典湘一惊:“没在办公室啊?”

“钻耗子洞啦!我饶不了他!”司令员气哼哼走了。

典湘来到文革办:“班参谋,司令员为什么火儿?你昨天说了半截话,王占庆到底搞什么鬼了,告诉我。”

班海:“你问他去吧!圣旨他也敢当擦脚巾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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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了。林业局看门的老头儿走进房间,从怀里掏出两个苞米面饼子,倒了一杯开水,摇摇申炎,叹口气走了。

申炎蒙蒙愣愣,见了饼子抓起来便吃。无意中现门下有个纸条儿,推开门,走廊无人。

纸条上写着:“公安局、机修厂,有人等你。”

申炎眯起眼想了想,从大衣兜里掏出那只线手套。手套的中指顶端半截儿还鼓着。翻过来,里面塞着纸团。打开,是个报纸卷儿,没有特殊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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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走进公安局,里面没有人。

后院看守所,几个人正在吃面包、香肠,没有谈判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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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机修厂大院,申炎拣了一个鸡蛋大的废螺丝帽,找了一截儿软电线拴起来。电线套在手腕上,抡起来就是一把“飞锤”,揣进了大衣兜里。

车间旁边的更衣室门口有人站岗。

申炎两手揣进大衣兜,低着头信步转悠。来到岗哨面前,突然瞪眼、甩头,踹门而入。

屋里,“王大甩”一伙儿正在吃烧鸡、喝烧酒。见申炎进来不好意思了,赶忙让酒、让鸡。

申炎怒不可遏:“王大用,你下撤退令了吗?广播联合协议了吗?谁下令吹的冲锋号?死伤七八十还喝酒庆贺,这就是你的革命行动?你代表什么人?不谈政治觉悟,人的良心在哪儿?”

“王大甩”无言以对。人们看看申炎又看看他,悄悄溜走几个。高个子“水蛇腰”撸袖子冲来。申炎怒目瞪圆像尊雕像,大衣兜里的右手微微支起:“要动手?来吧!我死之前会让你丧失做人资格。我死了是烈士。你死,爹妈老婆孩子都是反革命家属!”

几个穿“贮木”工作服的人抱住“水蛇腰”,推到人群后面去。

“你们听着:第一、立即用红纸写上中国人民解放军驻格南林区**思想宣传队,贴在招待所三号房间门上。第二、从明天开始,广播室早六点到晚九点,每个正点播音三十分钟,内容由军宣队确定。第三、武斗前我说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有人在错误道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革命和反革命的分界线在哪里?好好想想吧!我第三次提醒你们,文化大革命必须在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进行,别忘了!”申炎说完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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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冷水,家属房里。王占庆进屋,开灯。

“又干什么坏事了?说!”躺在床上的典湘厉声喝道。

王占庆:“没有哇?”

典湘:“司令火了,你还敢瞒我?”

“哦!申炎要十个年富力强的,我给抽了俩老头儿,答应6续再抽。这可没有什么原则问题,至于谁负责……”

典湘倏地坐起来:“你就不给自己积点阴德?连条后路都不留,让我和孩子给你这秦桧去当殉葬品?申炎怎么惹你了?”

王占庆坐床沿上脱袜子:“小点声儿,别让孩子听着。怎么说呢?同一块地里,他那棵苗儿又高又直,总压别人一头,当然就招风了。不知为什么,站在他面前我总觉着自己短半截儿。你越护着他,我就越——”

典湘一脚踹去,咚!人体落地。“你还是人吗?”

王占庆爬起来,笑嘻嘻说:“轻点儿!我说的全都是心里话,一点儿没骗你。没消气再踹几脚,别人听不着就行。”

司令火了(3)

早晨,招待所,申炎走出房间。

门外已经贴上了红纸黄字的军宣队标识。门底下又有个纸条儿。打开一看:“家属房1o1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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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走进广播室,对广播员说:“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驻格南林区**思想宣传队告全体职工家属的公开信》;这是联合协议。不能错漏,不许任何人改动。从早六点到晚九点,每小时正点开播三十分钟。时间宽余,从《人民日报》上选内容。”

走出机关大院,一条小河把林业局与农田隔开。轻轨森林铁路向深秋的丛山延伸而去。沿着潺潺溪水,申炎走向家属区。

一排排平房,家家用木柈子垛起院墙。十字路口旁的电柱上,大喇叭正在广播:“……别有用心的人挑起‘9-27’武斗,是对抗中央政治方针的严重事件,各派群众都是受害者。中央在五月十四日和六月六日一再申明严禁武斗和一切打砸抢抄抓。革命群众都要擦亮眼睛明辨是非,要勇于揭露武斗的操纵者……”

申炎注意到,最北面的那栋四个门平房,门前的院子比其他房子的大一倍。东头一户的窗缝伸出来的收音机天线没安在房顶上,而是在房檐下延伸得很长。房号是1o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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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招待所,申炎来到看门老头儿房里,问:“大爷,昨晚和今天早晨,有人到过我住那屋门外吧?那人姓李还是——”

老头儿看着窗外,点点头小声儿说:“李良。”

门外来了不少人,有哭诉亲人死伤的;有观望探风儿的。老头儿把他们堵在门外。

“水蛇腰”领几个人骂大街:“哪来的假兵作妖儿,敢抢我们的广播。伙计们,把他捆起来,扔到火车道上去!”

申炎出门:“又是你!公开煽动残害解放军。请广大群众注意,我们一起盯住这个人。我要是被害他就是凶手。我死了也会让你们知道他的底细。”

六名军人跑来,其中一人向申炎敬礼报告:“队长同志,格南镇中学军训组奉命前来保护军宣队,请指示!3o65部队副营长王立成。”

申炎还礼:“同志们注意他——‘水蛇腰’,来头儿奇怪!”

“水蛇腰”扭头溜了。

申炎苦笑道:“军宣队就剩我一个了。咱们分分工吧!宣传、接待、找人谈话各两个人,请副营长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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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宣队列队进食堂。工人们正在排队买大糝子粥。

一张桌上立个小纸牌儿——“军宣队专桌”。桌上的白面馒头分外醒目。

申炎扭头小声说:“往后传,馒头桌不能去,买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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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再进食堂,门前贴着大标语:“**的兵来啦!”;“热烈欢迎军宣队!”

另有黑炭写的四个大字:“刁买人心!”

邮递员来了:“谁是申炎同志?加急电报。”

申炎签字,接来一看:“申炎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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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申炎胡子拉茬,一脸倦容出现在文革办。

王占庆脸上的尴尬稍纵即逝:“小诸葛回来啦!辛苦、辛苦,我陪你下盘棋休息一会儿。班海,快倒茶呀!”

申炎:“加急电报催回来下棋呀?不听汇报我先洗脸去。”

王占庆笑嘻嘻:“先松口气儿嘛!汇报明天再说。”

“你跟别人下吧!”申炎转身就走。

王占庆双手掐着申炎胳膊:“都他妈臭棋篓子,跟小诸葛来一盘儿才有滋味儿。不能不给面子,别想走!”

申炎哭笑不得,坐下来应酬。

王占庆边摆棋子边说:“一到边防,咱俩就是难兄难弟,舌头哪有不碰牙的?要是有对不住老弟的地方,你可得体谅担待呀!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我这个干部科长,真得好好照应照应小诸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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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到中盘,申炎突然开口:“卜副政委和于教导员为正副负责人,怎么不跟我说呢?”

王占庆一愣:“嗯?哦,职务高者挑头儿,我军传统嘛!”

又走了几步棋,申炎:“怎么让我主导哇?”

王占庆手举棋子:“司令定的。啊?咳!老卜年岁大了,脱点儿好。谈判你参加的,多作点儿贡献嘛!”

申炎:“将军!伤员没抬走,正副负责人就去县城了,再也没回去。是你事先有话,还是事后批准的?”

王占庆:“啊?没有哇!其实,他们在那也没啥用。我跟他们说了,配合不了小诸葛就自觉让位。这把不算,重摆!”

一旁的班海说:“老申怎么还不输,不想洗脸吃饭啦?”

申炎点头,胡走了几步:“我输啦!”起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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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走进卫生所里。典湘:“天哪!你可回来了。”

“我这失街亭的马谡,回来没问斩,还有幸陪诸葛亮下棋。他的心可真宽哪!”申炎苦笑着说。

典湘表情凝重:“格南的事司令火了,全机关都知道。死老王事事给你设坎儿,你说他是个什么东西吧!老弟别搞三支两军了,快回司令部吧!你这模样儿,让人看着心疼啊!胃病又犯了吧?开点儿什么药?”

司令火了(4)

常委会议室,申炎的汇报进入尾声:“……基本情况就这些。”

郑司令员:“嗯!对格南的形势估计不足,是我的问题。但是,王占庆啊王占庆,我亲自布置的事你是怎么办的?”

王占庆:“申炎要十个人,实在抽不出那——”

郑司令员一掌拍在茶几上:“狡辩!我们的干部比个野战师还多,‘三支两军’压力再大,就抽不出十个人来?实在不行从直属连调去一个班,我的主意你为什么不办?申炎明知要出事,有电话记录在案,你是怎么对待的?桑副政委让你赶快采取措施,行动在哪儿?我们党委呀!让一个耍手腕儿起家的‘王肃反’把持干部部门,而且屡教不改、顽固不化,对不起干部啊!”

桑副政委满脸严肃:“王占庆交待干部科和文革办工作,去‘三支两军’一线接受考验。上级批准带枪、带电台重返格南。组成三十人的军宣队,干部不少于一半。”

郑司令员:“地革委那边事太多,政委不能参加今天的会。事情耽误不得,我俩沟通好了。眼下抽不出别的领导,准备请韩少岭同志挂帅。找个能干的人帮你,让柳金栋去。”

巴久礼:“当面苏军不断加强界江控制,航道我侧的岛屿四分之三成了争议岛。我方群众上乌巴劳岛打草,被苏军打伤好几个。第四类岛,我方一上他就抓人。三类岛外侧,也不让中国人通行。司令部搞边境斗争的人不能都走哇?柳金栋和申炎能不能留下一个?”

郑司令员:“我和政委商量过,力争明年上半年把全区形势稳下来,好集中精力抓边防。实在不行,申炎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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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韩少岭对柳金栋说:“新交到本地区的单位,就申炎熟悉点儿情况,他不去谁当咱们的参谋脑袋?打的乱糟糟,两眼一抹黑行吗?你找参谋长去。”

柳金栋:“申炎是我们科的人,参谋长留他搞边防斗争,我去不好说。要说得你去,老抗联的面子大嘛!”

韩少岭:“净耍弄本老头子。行,我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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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楼前,王奋起迎面走来:“申参谋,我搞完体检了,没问题。如愿参加解放军,真得谢谢你呀!”

申炎:“一心报国应该赞扬,谢什么?去什么部队?”

王奋起:“来接兵的是辽宁二师。你在我心里的份量比老师还重,要是和你一起干革命,那该多好。”

申炎:“咳!我算什么?说不定将来你比我强。说几句共勉的话吧!一要抓紧学习;二要为人诚实;三要积极肯干。有这三条肯定错不了。二师是内卫部队,也挺分散的,要严格要求自己。吴宝怎么样?”

王奋起:“他分到卫疆公社中学,教语文。翟斌也去了,自己要求教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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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石先领一个战士进了申炎宿舍:“队长,这是我中学同学李家静,架线连班长,现在代理司务长。”

李家静敬礼:“我们连司务长缺编,我是架线班的,临时顶给养员。丁石先常跟我说你。”

丁石先:“你要是分到含瑙,申参谋不也是你队长啦!队长,我们俩都去格南,咱们又一起出远门。这酒带着吗?”

申炎拉上旅行袋:“上回多亏看门老头儿,给他的。你俩去好哇!有些事用得着懂电信的,小丁标准话说得好,搞宣传吧。”

李家静:“韩部长让我们帮你拿东西。他说你在阿勒和格南遭了不少磨难,胃不好。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三人提着行李出门,来到布篷卡车旁。

“宝贝,你不去得想死我。干什么都是革命,不许闹情绪噢!”韩少岭搂起申炎的脖子咬了一口。掏出牡丹牌香烟,在申炎面前晃了一圈儿,抽出一支含在嘴上。申炎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着。打火机盖儿突然阖上,老韩头儿嘴上的烟没了,在申炎嘴上冒青烟。

众人轰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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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台帆布篷卡车在山路上颠簸。

车里,人们穿着大衣靠在一起。王占庆瞪着大眼,一脸艾怨与无奈。

申炎:“王科长,有便携式棋盘吗?杀一盘吧。”

王占庆没好气:“杀个屁!颠散架子了。”

申炎指着韩少岭说:“看看人家老长,颠得多舒服!”

柳金栋:“韩部长在马背上连续颠了二年,肃清了冷水上下三千里江山的土匪。子弹都打不着,还在乎车颠?”

申炎:“哎!我听说抗联的不少人去了苏联,你怎么没去?”

韩少岭:“韩某觉得打日本得靠自己,跑人家那去不是回事。”

申炎:“认识赵文武吗?也是抗联的,右脸上有块黑痣。”

韩少岭想了想:“不记得了。”

申炎:“格南林业局有个副局长叫安大礼,认识吧?”

韩少岭晃晃头,“没打过交道。”

申炎:“干坐着挨颠,何不让老抗联讲个打鬼子故事听听?”

韩少岭:“又不是陈醋老酒,折腾个啥味儿?”

丁石先说:“你不讲我讲。有一次韩部长被鬼子包围了,爬进一个石头洞里。鬼子走了,他出不来了。老长,洞口那么小,你怎么钻进去的呢?”

韩少岭:“人急眼了,有股寸劲儿呗!”

柳金栋问丁石先:“这事你怎么知道?”

丁石先:“让我写抗联革命故事,调查过韩部长当年在杨靖宇少年连的事迹。南到岫岩北到背北山,转战南满北满。”

柳金栋笑了:“韩部长的故事多了,我讲他一段儿走麦城吧!我军第一任冷水军分区司令员被土匪打死不久,他这个警卫连长被土匪包围在山洞子里。国民党收买的鄂伦春领,喊话让他投降。韩某说,走不动啦!进来搀我吧!那领说,我不傻,你想让我也瞎一只眼。别说进去,靠近点我都不干。后来,那领当了咱们的政协委员,才知道当时韩某没有子弹了。”

众人大笑。

司令火了(5)

篷卡车厢里,丁石先:“那领怕韩部长打眼?又一个神枪手。申参谋四十步外打熊眼,右眼进去左眼出来。本人亲眼所见。”

韩少岭:“胡吹!手枪打熊就够牛了,还专打眼珠子?”

丁石先:“我们三个新兵一个班长在场,不信问王科长,熊胆就——”申炎捅他一下。

王占庆脸皮抽了一下,未置可否。

柳金栋:“我要是剿匪英雄,非跟他申铁嘴儿比比枪法不可,看看谁是打眼专家。耳听为虚,眼見为——”

人们一齐向前冲去——汽车猛然停在山脚拐弯处。

前面的小桥坏了,工人正在搭临时便桥。

******************

人们纷纷下车解手儿、溜达。

柳金栋叫李家静取出两个面包,插在路边树杈上。向机要员要来手枪,交给老韩头儿。

五响之后,取回一个面包。面包中间三个孔,靠边儿有两个。

“全中!两稍偏。申炎哪?让他来呀!”柳金栋说。

丁石先指指施工帐篷。

申炎正埋头看一摞打印稿。韩少岭轻轻过去,一把抢下来:“看啥?《运筹学方法》,讲什么的?”

柳金栋也问:“哪儿弄的?”

申炎指一个青年:“他,小傅的。天津学生,到望龙农场探亲,留下当了养路工。这是他父亲翻译的美国书稿。我想借来看看,一个月后邮还,行不行小傅?”

小傅长得有点像丁石先,笑着说:“我叫傅小杰。有人爱看,那算遇着知音了。你留着吧!我再让爸爸邮一份来。”

柳金栋把书稿装起来:“打完枪再看,你看完我看。”

申炎小声说:“我老部队的农场离这儿不远,场长就是我的老连长。1955年在大连,他救过咱们在乌巴劳遇上那个‘疤眉上尉’的命。去那儿吃午饭怎么样?”

柳金栋想了一下:“等将来政治气候允许,再想法让他们重逢。现在去,老连长提起那事不惹麻烦吗?”边说边朝王占庆撅了撅嘴。

韩少岭:“嘀咕什么?你小子认输啦?”

“老长真要考我呀?照办!”申炎接过枪,打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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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静跑步取回面包:“只有一个窟窿眼儿——大的。”

柳金栋拿来细看,窟窿比大拇指粗一些,周围有五道黑印儿。“我宣布,申炎五全中靶心,散布直径不过三公分。”

小傅:“真神哪!哎!我给你书稿,你教我打枪吧!我报名参加基干民兵了,农闲就训练。”

申炎:“行!我给你邮本民兵教材来,再把射击心得写给你。”

司机走来:“韩部长怎么跟他比呀?天上飞的野鸡他都能打下来。野战军的高炮营长说,杨子荣是山洞里打灯碗,申参谋是七十五米外打飞鸡,你说谁厉害吧?”

韩少岭撸司机的脑袋一把:“又出来个喇叭匹!”

司机:“部长输了拿我撒气。配属咱们的高炮营看地形,我开的车。申参谋坐在我身边开的枪,这可不是吹的。”

柳金栋:“确实不是吹的,高炮营长跟我说了。”

韩少岭揪住申炎的耳朵:“是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你有什么道化?说!”

申炎捂着耳朵:“我说我说。那枪校成了二十五米归零,七十五米弹道高负九点零。透视天空目标清晰,野鸡平飞瞄准头顶,弹道正中体位中心。你说得对,是撞上了,没撞上它能下来呀?”

韩少岭:“臭小子,说你胖还喘上了。算你有道化,奖励你,把这俩面包吃了。”

申炎真吃起来,只把弹孔周围的黑迹撕下扔了。

老韩头儿看他吃的挺香,又抢回一个自己吃起来:“眼神不行了,老喽!甘拜下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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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南林业局招待所,一个大房间里。韩少岭等人在听申炎介绍情况。

电台台长进来说:“韩部长,我去贮木场想借两根天线杆儿。一个水蛇腰大个子说,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丝木头渣儿也不能动。别人都说管不了,这得找谁呀?”

“找谁?找他!”韩少岭朝申炎撅撅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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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和台长走进贮木场,“水蛇腰”转身就溜。申炎摆手,几个工人把他堵回来。

丁石先、李家静和几个战士跑来。

“水蛇腰”:“是申同志啊!不是要高杆子吗?本人不让他们动,等我亲自选好了派人送去。革命派哪能让解放军动手哇!”

“谢谢!”申炎转身就走。

李家静:“这就完了?部长让我们跑步来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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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所后院,几个战士冒雪挖坑儿。

台长领着四个工人,抬来两棵又高又细的木杆子。

韩少岭从厕所出来,与台长嘀咕一会儿,哈哈笑着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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