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各有千秋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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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士一皱眉,心想定是一大黄鼠。.26dd.Cn讨厌此物,用脚一挑。
腾地蹦出一物。吱吱叫着跑了。真不是人。

夏云没看到,只听着声。问:“是什么?是什么?”居士道:“大黄鼠。”夏云道:“不是野游侠,你装的?”

居士气道:“是大黄鼠,跑了!”夏云突然大叫:“是大黄鼠,跑了!快追!”仿佛指使着不少人手。但见没人追出来。她又大叫:“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野游侠,都得听我的!”不知在跟谁叫,居士也不接话。她便喊:“你不要命了,别害我,大黄鼠跑了,咱都得死!”

苏阳忽道:“别喊了,他早死了!”夏云惊道:“杀我们了!干什么?大黄鼠是外面的居士弄跑的!”

居士在外面听着,真像有谁来了,才慌道:“什么人?”

夏云急道:“你个烂居士现在怕了吗?刚才还说人家不是人,专吃黄鼠,跟猫似的!”居士才冤了,忙道:“我没说!”夏云道:“你说了,你还说要把御天士吃了,当猫肉吃;还要在‘猫肉’里加上蛇肉,做成一锅龙虎斗,请你的子子孙孙一块儿享用!”

居士道:“啊呀!你个丫头真坏,唬得我心里都慌慌的。原来是御天士来了。”夏云道:“御天士来了,看你怎么吃!最好你慌得把心跳出来,让咱做一锅心尖鼠肉汤来尝尝,免得御天士动手,把你扯烂了,做成肉糜子包鼠!”

居士道:“好极!鼠肉好吃,人肉也好吃。人间美味,非按其惯用之物才能求得;庖治之方,要靠出奇之艺。这跟做人一样。你小孩子家倒已很懂。我在你的岁数,甚至更大些,还犯过糊涂,以为什么事都得做得规规矩矩的。后来方知,将世上的事做得越奇越好。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其实我早做了御天士,我就是御天士,没有第二个御天士。我装得漂亮,巧取美色;视天下财为自家物,尽享不耻。致江湖共愤,少林、武当两派掌门都要用镇世武籍来压我。我还用摧命鬼敲手将他们打了,又以居士之身假意相救,图谋行骗他们的武籍……”

确实如此,居士的故事已经不虚。他跟御天士真是同一个人。他由“清贫居世”到号布“御天”,自有人势所迫、人心所向。他都不怪自己坏的,只道世间冷色,逼得他变化。

他接着讲那真的故事。

他要骗的武籍还未得手,不料他的儿子文好不争气,干了坏事,使两派掌门不满,差点毁了他的大谋。他不得已,又废了文好的武功,才骗得了武籍。

文好很生气,觉得自己的一生都被那本武籍毁了,便想将武籍化为灰烬。即将武籍偷来焚烧。居士赶到,武籍已被烧掉了数页。文好爬窗而逃。居士看到了他的背影,确定是这畜生行了此事,也火了。晚上便将他睡觉的屋子用柴火围了,点了几把火,烧了。灭子除恨。但无论如何,那本镇世武籍已难复全貌。

当时居士细览,武籍名为《满月天功》,内分两部,下部称为《玄圯内力》。满月天功即靠吸用玄圯内力而成——玄圯内力可以自练自吸,亦可由他人代为练成后进行采吸。但《玄圯内力》所载之章已受了些焚毁,居士虽自认武学不浅,也难弄清了。思其毁页,大为心脉奥义,唯中岳嵩山派最善此学,便有心前往求教。恐怕遭了怠慢,才装了御天士而去。假寻青平居士之名,将嵩山派打了个落花流水,将派中幸存者都逼入了一个山洞之内。

其时居士已暗中控制得一个野汉,当即跳出,假意与他厮斗。自运用大洪内功,搅得外面飞沙走石。真似斗得昏天黑地,令洞内的人难分真假。随后才用伏阴三十六掌将野汉打得重伤难言,自也作败逃离。

嵩山派自当野汉为救派恩公,好生伺候。没想到居士又化成了野汉的样子,趁夜潜回嵩山,将真野汉砍烂了,喂了山狼,冒充了他。以后居士便自称为野游侠,巧装大伤,骗着嵩山派研修逸阳真功。此逸阳真功便是被居士改了名的玄圯内力,而大部《满月天功》都已被他背熟焚尽。他只须暗练得上半部镇世籍学,待有人练成逸阳真功,即可吸其内力而成修满月天功。

嵩山派起先也真不负其望,参鉴本部学理,将玄圯毁页弄清了一个大概。后进展渐缓,才等得居士万分焦火,偷习了他们的《心脉奥义》,也自修玄圯内力,企图早日功成,以自吸自化,达成满月天功便了。不料居士此一修练功败垂成,不慎气脉攻心,伤身害力,不仅没得半点好处,还使本身之功几乎大毁大废,连一般的高手也难打过了。不得已,唯有将个野游侠再装下去。但愿有一日,有人练成了逸阳真功(玄圯内力),才可吸其内力,而成满月天功,重显御天士的威风。

苦苦等待期间,居士闻得董锷之名。疑其为孽子文好。暗中探之,果然是孽子未死,反弃武习文、改名换姓,做了大官。居士不免揣测,文好当日烧了武籍数页,负气而逃,才未被自己烧死。但思文好房中确有尸骨受焚,又使居士不得不怀疑其早有所防,暗使他人替死,玩了金蝉脱壳之计,早看透了父亲的杀心,依其恶性,不免日后报复,杀了父亲。想到由孽子先找上门来,不如先下手为强。居士便在暗中做了秦暮秋的师父,将自己秘得的一套开阳剑术传授了他。希望这个一心一意要为朝廷除害的人,能有本事除去自己的心头大患。

后因董锷(改名后的文好)防范太严,秦暮秋一直没得下手。居士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指望自己练成满月天功,才能成事了。没想到后来江正山图谋嵩山派掌门,并且得手。此贼作奸弄恶,大开杀戮,搞得再无人能练成逸阳真功,无人能以此功夺其高位,还企图杀了居士。居士防得紧,才没让他得手。亦思以牙还牙,不得手。却意外地发觉江正山也在暗练逸阳真功,才好不心喜,转而盼着他早日练成,可吸他内力。可笑的是江正山也跟居士一样功败垂成,气脉攻心,反使自己武功大失。

那时居士要杀江正山已经不难,却又想到了利用他会更好。便将所记之《满月天功》改编成书,使计送了他。江正山中计,杀了居士备好的替身,忙着折腾,居士自在暗中监视。

江正山先使柳义习练逸阳真功,未果。又趁嵩山派危难之机,使苏阳去习逸阳真功,居士还暗中相助,去求原来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力保苏阳修成真功。编了些故事,让他们受了化魔燠气当罡风晏气。俩老糊涂,当真得很,转口还将故事说得津津有味。不料说得太细了,才露了马脚,使居士后来身临险境。

居士最没想到的是,会落进自己儿子的手里。其实黑袍客抓居士上去之时,已扣住了居士的劲脉,使居士大失体力。孽子假意装孝,居士也不敢翻脸。编着话说那本镇世武籍并未看完,即被一白衣女子盗了去,假作不知书后数页被孽子所毁之事。假述嵩山之秘,编出野游侠、御天士来唬着他。自当以前虽做了御天士,但从不让家人所知,孽子不晓,此次定能将他唬住,连编个野游侠的奇事也能让他难辨真假。倒也趁机暗自运通了劲脉,逃离了孽子的掌控……

其余事居士不提。道也显得明白了。又道:“老朽一生曲折,不是给你们白讲的。我让尔等听个明白,也让上面的儿子听个明白,请你们不要来为难我,容我用蛇身通络之术,将玄圯内力缠得紧牢一些,吸得干干净净。”

说了半天,居士才道意图,众人更觉得他为绝顶一奸。

董锷果然也听到了,在上面说道:“爹,你错了,不该教了秦暮秋来杀我!儿对你何坏?一直在让花儿找你。早觉得你可能到了嵩山,将花儿派到了嵩山。早猜到了野游侠可能会是你,花儿却说野游侠已被江正山杀了,我都哭。过后想想,也未必,心里才好受了些。

“爹就是会行骗,要骗个江正山也不难。爹可能就是御天士,我也想过,蛮好。只担心你武功太高了,过于蛮横,反招得祸害,当年才决定要烧那本镇世武籍。不过翻开那书匆匆一看,发觉后面所载玄圯内力多有警示之言,提到层层浮脉各具窍要,稍有闪失即功败垂成,连带练家原本之功大退大衰。我看得欢喜,只撕了此处和窍要之章,烧了。好让爹练功时有个闪失,丢了武功才好!”

青平居士可算清楚了自己的武功是怎么丢的,听着气晕。

江正山听着,先知道了那个崖女并非只为他而来——还为这父子冤节——本也不干他事;但听得董锷故意只烧了那武籍的窍要、警示,害得他也武功大失,才恨得咬牙切齿。

其实这也怪他俩武学造诣太高。起先居士自练的玄圯内力并未经嵩山派钻修完全,他仍能练至浮脉一关,才出了闪失;江正山的武学造诣虽逊于居士,也非同一般,加上他偷藏有夤息脉气的手册,依此合自身心法而练,已得逸阳真功(玄圯内力)原本基要,故亦至浮脉之关,却因所练之术毕竟已非原载,须少而习练八段气运之法以化奇经之浊燚,而江正山少时嵩山派尚未悟得此法,致他少失此学,过后补之,已难免奇经不净,功败于此。倒如柳义习练甚差,远不近险关,反而无害;或似苏阳可造之才,遂能大功告成。

青平居士终于怒道:“畜生,下来受死!”董锷道:“爹,你还想杀我吗?”言语甚是亲和。居士不答,又像气晕了。

江正山听着董锷的口气,像对局势挺有把握,感觉着不舒服。想到人家还藏着一手,自己也得赶紧行事,不及多虑,一纵身,上树、爬坡。眼瞅着头顶的石头又砸来了,江正山才连忙翻躲。重施壁虎功,愣没从石坡上下去。也不怕苏阳再从后面砸他了,心知苏阳再砸到他脑袋上亦无大碍。

何奂雄、夏圣平等只有朝江正山扔石头。石头大如盆子小如碗,下的劲力各有不同,杂在一起乒乒啪啪地落,江正山不能挑着躲,都得避着,才僵持了一阵。可上面的石头再多也有扔完的时候。江正山上上下下了几次,不信上面没完。

果然,秦暮秋先觉着身边空了;夏圣平剩有几块石头,忙要给何奂雄使去;修灵道人摸来摸去,身边只有个光头了;慈目和尚忙着将他拉住,道:“阿弥陀佛!”飞石顿空。

江正山趴在石坡上歇了歇。又抖了抖,落下一身红屑。翻着白眼,露着白牙,笑起来道:“菩萨也保不了你们!”复陡出狂言:“难道我吸了这些人的内力,还会及不上满月天功!”忽而蹿上。

何奂雄、慈目和尚急又砸石,全力阻止。江正山不得不防,未能如愿。

青平居士真气了半天,到这时候才又高兴了,饶有兴趣地对江正山道:“听说《蟥魔内经》曾被嵩山派所得。嵩山派恨那书邪恶异常,有焚毁之意,但又觉其功法学理深精极义,堪达奇门至阴,毁之可惜,才将该《蟥魔内经》交由武当、少林两派处置。两派高手——行风、渡月——便依此,合少林、武当之绝学,创得满月天功。实如奇阴高阳,天地合、阴阳长、太极生,两相为圆,可谓满功。再不似蟥魔之术,不断地吸人内力,也没个满足的境地。”

江正山躲避飞石,忙得不可开交,顾不得说什么。

苏阳在山缝内听明白了,道:“你以为蟥魔功再怎么吸力也比不上满月天功?”居士就又在外面的石下卷曲,抱紧苏阳的脚,道:“没错。”苏阳笑道:“你以为满月天功是你的了?”居士道:“当然。”苏阳叹了口气,大声道:“江正山是不是傻了,容忍别人比他武功高强?”

居士阴阴一笑,道:“你不用挑拨离间!江正山赶来也没多大用了,我一使丹力即能将你的内力缠尽。不过吸得快了,略失分毫,并无大碍。江正山也不是傻。他本不想我吸得玄圯内力,早想把你逼入山缝之中,用我挡着你,好让他任意吸力,否则他早用解步神功赶上你们了。不料阴差阳错,他让我占了机会。还以为蟥魔功能胜过我!”

苏阳又笑道:“你之所想,正受江正山的摆布。我看江正山奸刁过人,一定还防了你一手。你想不出来,岂不觉得脑瓜子疼?”居士才一激灵,猛醒。心中啊呀一叫,牙齿倒是紧咬。眼一闭,额上汗如豆暴。

不过此时居士的头还没痛得太厉害,但有微裂之感。急吞吐纳引内息,觉潜脉如冰。想来江正山已用暗力推死了他的阴络,使他可吸之力不过阳刚,再怎么使术也采不得柔劲,顶多取得一半玄圯内力。

只听得夏云也在里面咯咯地笑,对苏阳道:“幸亏烂黄瓜坏过了头,我才不用砍你的腿!”苏阳道:“我只剩一半内力了,还全是柔劲,打不过江正山;居士单吸了刚力也练不成满月天功,绝非江正山的对手。你再砍了我的腿,咱都玩完。留着咱倒有办法。”夏云忙轻声道:“别被江正山听到了!”又喝道:“你这烂居士不会笨死吧?小心来不及了!”

江正山更担心的已是董锷的手段,对他的爹倒不放在心上。急于上坡采吸内力,以便更具应变之能。不过他还是听到了几句对话,觉察到了变化。飞跃而下,背上挨了石块都不顾了,径奔青平居士。

坡上的六人正感火烧眉毛,危亡在即。突见江正山又下去了,都纳闷,还没闹明白。只见江正山已蹿至居士身旁,扑了上去,完全像恶狗扑食,趴上了居士的后背,推着他,两人在地上一滚,方同时起身。

苏阳的一只脚自然地脱离了居士的掌控,缩回了山缝。大声道:“多谢,多谢!”大伙儿都不知道江正山帮着谁了。

江正山还很恼火,抓着居士,一掌便想拍上去。居士道:“晚了,我把吸入的内力又还回去了。麻烦你用点真力帮我疏经活脉,激活阴络。免得我不愿意帮你。”江正山更是气愤,道:“你可真舍得下!”慢慢的,还是将一只手放到了居士的肩井**之上,似已服从。

居士静静地立着,深深吸气,紧盯着江正山道:“不要做假。”江正山一掌上撩,直捋着居士的脖子,横着便压。眼看着居士头朝下翻了,摔倒了地上,江正山才道:“你个老妖精,如此精明,让我怎么骗你!”可算是气疯了。

苏阳道:“别使唤他了,靠你自己吧!”声音已在山缝之外。江正山道:“激活阴络,大废真力!真不如跟我徒儿练练!不信这上成的蟥魔功吸不了玄圯内力”看见苏阳已离了山缝口,向他走来,他亦上前。行了一步,一停,斜向左跨。

苏阳在那里回头,向着山缝道:“你千万别出来!”显然是在警告里面的夏云。夏云忽道:“万一烂黄瓜想进来呢!”

江正山已展开解步神功,身影飘飞,疾过右方。苏阳方惊道:“他真想绕开我!”踩点腾挪,脚下亦快,把臂一伸,才把江正山拦住。又冲夏云道:“幸亏你提醒得早!”夏云道:“小心脑袋!”

江正山已双掌高举,同时拍下。

凭他此时之内力,足以使出玄旻功法,当不谦让,也不必对徒儿客气。此招也确是他最数辣手的玄旻灭下。已然勃发。

苏阳先觉察到脚下的变化——一串小鼠儿,从地缝下往外蹦,翻肚皮。一抬头,他仰着脸看,可见江正山的血手,正往下盖。苏阳自非鼠辈,不翻肚皮,将胳膊一挡。单臂已与双掌相交。

江正山如遇水中浮木,双掌一压,一沉,即又上浮。玄旻功法竟难灭下,好悬没把自己掀翻了。才急攻苏阳侧路,始发蟥魔狂吸。

苏阳道:“你的手好脏!”双臂翻拦。江正山触手冰凉,好觉着滑。蟥魔功没个吸处,哧溜一下扑空。身上犹冷,但一掌已经火热,也不滑了,还沾住了火球般甩脱不掉。烧痛无以可耐。啊地一声大叫,急捡地上兵刃,拿着一刀,疯子一样朝自己手上砍。

当啷一声——刀落地上。似有谁于心不忍,把他的刀打落了。但仔细一看,江正山还是把自己的手砍了。那手掌和刀一起落地,带肉的轻悄。

江正山自捏残臂血脉,犹笑,道:“玄圯内力果然是好东西呀!难道我都碰不得?”苏阳道:“再试一手。”大步迈进。江正山已经退缩。腾身五步之外,笑得怪异,道:“好东西呀,好东西!”目光略移。

苏阳赶紧回头,背心上已贴了一掌。急转身形,这一掌竟顺势而来,移贴中脘。正是青平居士重吸内力。

其虽武功低落,到底是老练江湖,谙晓潜身进袭。

苏阳道:“好不知诱引,当吸我一半内力,亦可称雄了吗?”青平居士已将苏阳死死攀牢,阴着脸道:“老朽不可再辱!”

江正山道:“兵法云,将帅起兵,不可因由怒躁。似我刚才般向居士发火,实乃大错;居士也不因气了,折腾你!”说着话,江正山早已飞转到了最佳方位,一掌贴上居士后背。又道:“但我刚才不是发火,而是为了暗中激活居士的阴络。居士自觉已能吸你全数内力,练成满月天功了!”

苏阳惊道:“他还是中了你的诡计!”江正山笑道:“他几十年之期盼,一时有望成全,哪里还止得住!”

居士方瞪眼扭头,向后道:“你要怎样?”江正山在后面推紧了,道:“你吸我也吸。趁你开脉纳力之机,掘你丹外劲流,应该可行吧?吸不到我就杀了你!忒妙的法子,我先没想到,现在想来也不晚。不过你要后悔便迟了些!”说话间已在舒伸筋骨,断手一挥,大有快意。

居士唯有苦笑道:“看来你比我还坏,真是江山代代出人才啊!不过在这世上做好人难,做个坏蛋也不容易。如我般做了青平居士,真的受尽贫苦;再做了御天士,也没享到几年的福。人生一世,左右为难,活着都讨厌!”

江正山听着不妙,道:“你想我杀了你吗?我已觉大股内力进身,杀了你也不怕徒崽子了!可我还是劝你想开点,乖乖地顺了我。江某今日言而有信,定饶你一命,让你安享余年。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山缝里的丫头你觉得好,我也可以抓来送给你。你看如何?”

夏云道:“休想!”居士道:“罢了,我已觉得清醒了好多,不想再被你骗了,亦不自欺。世上事再好,也蒙不了我了——活着受罪!”

苏阳才道:“居士言重了,也许你活得勤奋些,受了一辈子的累。不是受罪。你要是图些安逸,贪得有度,也不会穷疯了似的去做御天士。安安份份地做个青平居士,若落拓不羁,自得清风明月意,免受物累。生世百年,也就乐呵呵地过了。”居士不觉点头,道:“小屁孩子老成话,也有点况味。可惜老朽已见到棺材了,不可再图。你的师父也已自掘坟墓。”

江正山大感意外,但不知哪儿出了问题,道:“此言何意?”居士道:“嵩山派还有高人!”江正山立马回头,左张右望。没见着,才道:“谁?”猛然大惊,心思有诈,紧盯着居士不放。

居士慢慢地说道:“你看见了吗,有谁在帮你教徒儿?”江正山小心道:“没有。我教徒儿绝不容旁人插手。”

苏阳道:“不假。烂黄瓜还管得挺严,闲书也不让咱读读。我得过一套《桑下咏》,尚未看完,不见了,想来就是烂黄瓜收了去,藏起来了。”夏云可在那头乐了,哈哈笑道:“我偷了!我偷了!”自觉功劳不小。苏阳便作气道:“你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偷偷到烂黄瓜的屋内去翻找,把他秘藏的《满月天功》、《夤息脉气》都翻出来了。”

江正山道:“混蛋!”真气,更惊。居士才明白些,道:“原来如此。你倒可自修玄圯内力,但要练成满月天功可不行。”苏阳嘿嘿笑道:“没错。我暗修得玄圯内力,但发觉满月天功不能将体内之力自我引吸,当时还真担心是烂黄瓜故设奸计,或者另有刁客。”居士亦笑道:“你没把《满月天功》全当成是假的吧?”

苏阳道:“我看着那书写得不错,念起来也朗朗上口,看了几遍就背下了。但有几处觉着意思不顺溜,想来便假在那里了。”

居士不禁摇头,道:“我倒不信,你能看出来?”苏阳道:“非关武学造诣,但有些山水雅趣,化作文思,可通作者灵机。”

居士道:“玄乎!若论赏花恋草、吹风赏月、游山玩水之类,我跟江正山确难与你相比,不过以此你能辨出文中原味吗?”苏阳道:“这还靠运气,须知文中原味,离不得原作。”居士笑道:“原作,我记下后早烧了。那时你还没生出来呢。”

苏阳道:“不是非得《满月天功》的原文,凭作者其余诗文,亦可揣知深意。如《幽客集》。其虽然大多为嵩山派高士的游历之作,却也收录了武当、少林两派中行风、渡月的佳作——行风、渡月正为《满月天功》所记之作者。”

居士自然惊奇,道:“难道你能凭《幽客集》辨明《满月天功》?”

苏阳道:“《满月天功》言:心思浪涌,滚滚于丹阳,若遇喜怀,血脉狂沙,蛮草极荒。《幽客集》有行风言:最喜江南平平水,了却湖海风波恶。俯仰晴春嫩绿间,绝迹凶血涌心田。《满月天功》又言:“层层云乌尽归顶,轰然作我心,得意开天灵。《幽客集》却有渡月言:天高云淡顶临空,飞鸟传佳音。花蝶底下闻,于此舒胸怀,乐知风雷尽。虽一为武功内意,一为笔下胸襟,但心怀之差尽同天壤。若按二位前辈之心向,寻武理之内含:高则当平,狂则当敛,蛮则当绝,顶不易压,心归明净,一脉静偱。岂不把原文辨个清爽。只因你改得太多,不胜枚举,才废了我不少时间。”

居士哑然失笑,眼神中异样的光亮在流萤一般散失。随之笑而无声,竟把些气都出完了。才吸得一口,闭上了眼道:“怪不得你一直在看《幽客集》。人道高风雅趣,自与众不同。也有些个好玩命摆弄的。但少年有学,若一味以此为傲,不过慕荣之废品。我儿当你是个废物,也有道理。谁知你是个人精儿,可胜了不少的老狐狸了。”

苏阳自然高兴,道:“你还夸我呢,真不容易!”居士道:“你能寻文断弊,翻悟原理;改经易脉,暗调周身气诣,偷得满月天功,岂非妙绝!”

苏阳自谦道:“我照着《幽客集》将所记功文对比改换,还得暗运内功修进,不敢露形意于分毫,真的提心吊胆,没什么妙绝的。”居士突然瞪眼,大笑道:“当不以成败论英雄,你也有心智呈强,不要再心虚了!让老子输于你小子的臭屁绝谋,不好吗?”

苏阳不免好言相劝:“我这点谋量,哪比得上尔等深算。我不过是个风雅之物,慕山川灵秀,谙大道自然,随化浮沉间,纵浪于人间,得天独厚而已。”夏云高喊:“真要脸,自夸!”苏阳才又道:“其实输于狗、输于猫、输于蚊子、甲鱼、烂王八都一样,反正玩完了便是,还有什么可称道的。我也不赏你的光。”说完很高兴,已经不要脸了。

居士感慨万千:“少而知晓大道,青平居士当年何不如此,方能得天厚爱,一身武功精进猛长!后有背于道,伤天害理,才有今日。想来人谋千计,在天道间不过狗肚鸡肠,必败于天,输于道者,不足为奇!愿尔小辈见个教训,不要再走我的老路了!”苏阳便望着居士那感人的样子,笑不得,点头道:“你放心。”

夏云大叫:“你归我管的!你归我管的!”显然已跟苏阳有约在先,担心他忘了。苏阳不便计较。

江正山大嘴一张,早已感到体内吸入的劲力不断外流。一手紧贴居士后背,不由自己了,抽退不得。猛然间恨死爹娘,咬牙嚼舌,呸地吐血于地,糊涂道:“我不信!”

居士明白他的意思,道:“别不信了。你徒儿于此砸死秦硕之际,练成的已非所谓的逸阳真功(玄圯内力),而是满月天功了。我先吸他内力的时候,只掘其刚力,倒也不知;重又吸他内力之时,刚柔齐纳,已觉其力满经缕,才有所感知。玄圯内力他当早有所成。怪不得何奂雄疑其有丹阳粉之害,原是他内力暴满、玄圯大成之故。其实他服了丹阳粉也已无害,倒让人察不出来。咱都疏忽了。”

说得没错,令何奂雄方悟。居士又对江正山道:“玄圯内力是好东西,他肥水不外流,自练自吸了。一直在耍着咱呢!你隔着我体会不到,先觉着大股内力进身了,好开心;现在你该觉着大股内力离身了,还不信,还开心吗?”

江正山一扭脖子,顾不得说什么。苏阳道:“我不过想弄个水落石出罢了,稍稍玩了玩。”

江正山急出阴力,胳膊劲已拧开了。五指如钩,干脆抓进了居士的脊肉。一拉,与居士两人飞一般转了开去。

苏阳未追。背手而立,轻拂胸襟。

江正山斜眼歪视,将跳到喉头的心连着血沫咽下,方靠住了石壁调息。感到由苏阳处吸得之力尽已还清,但先前所吸四派掌门、柳义之力居然尚在体内。暗幸之下,亦已知满月天功功成绝代,内力随心运缩,出入自由其化,他是再也别想得了,人家不把他的内力掘了去,还真因是力满了,不须要了。眼下便打算逃命要紧。

正觉得头顶有些异样,赶紧地抬头一看。见得好大的红火。16977.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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