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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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下午了,还没见林林。
林林正坐在家里桌边,低着头不敢看爸爸的脸。

老爸正训着他:“你说你吧,这么大了可能就编过这么一个谎,起码编的可信些嘛!”

林林没言语。

爸爸抬头看看窗外,叹了口气。他今天倒休,早上下夜班回来时,林林正在洗脸。他看看儿子的眼睛,遂起了疑心:“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没……没干什么,在家睡觉。”

“那眼睛怎么红了?”

“没睡好。”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刚刚才起来。”

“刚起来衣服穿这么整齐?鞋带还系着?”

“我……我把闹钟上早了,起来后还想再睡会,又怕睡过了就没脱衣服。”

“你昨晚一直在家?”

“嗯。”

“那我半夜起来怎么没见你?”

“……”林林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了。

爸爸叹了口气,点着他脑门:“我说你呀!你也不想想,你妈出差去了,我昨晚在车间上夜班,怎么能见你呢?你怎么这么笨呢?”

林林低头不语。他不想说昨晚的事,不知怎么说,说了也没人信。从小到大,他的话很少有人信,都被当做奇思异想。

“说,昨晚干什么去了?”

林林不说话。

爸爸生气了:“你说你笨就笨吧,还这么犟!”

再问还不说。爸爸一拍桌子:“行!不说是吧?你今天就别上学了,也不准出去,就坐在这儿好好想昨晚干什么了,想起来了再告诉我。”

到下午,他还是没想起来。这下问题严重了。爸爸抱着肘,阴沉着脸瞪着他,感到怒火一点点烧上了心头。

这个胖儿子,打小就出奇地犟,让人无可奈何。小时候妈妈出差他晚上跟爸爸睡,临睡前一语不发地自己拿个毛巾,先擦擦手再擦擦脚,然后擦脸,然后光着脚抱着玩具熊坐到门口,要等妈妈回来才睡觉。爸爸说得口干舌燥,最后一气之下照那胖**就是几巴掌,并告诉他:“再不听话还打!不准哭!现在乖乖睡觉!”

这才抱着他的熊,抽抽噎噎钻进被窝。后来问他:既然你不睡,那为什么乖乖地洗脸洗脚呢?原因是他要等妈妈又怕爸爸,只好坚持到最后一刻,以为妈妈会突然就推门进来了。

钻进被窝却还不睡,翻来覆去地折腾着。惹得爸爸大吼一声:“变驴呢你?”这才没动静了。

却还是不睡,爸爸有时半夜醒来,会骇然发现一张胖脸正对着自己的脸,一双小眼睛泪光闪闪:“我……我想妈妈!”

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脸。有时看的他心里一软,抱紧儿子百般抚慰哄他睡去,有时心头一烦,挥手照**就是一下:“给你说多少遍了?妈妈出差了明天就回来!再不睡觉就把你扔到沟里喂狼去!”儿子转过去面朝墙不敢哼唧了,再哼唧还打,再打就老实多了,一动也不敢动。他只在重来的睡意中隐约听见,儿子在窸窸窣窣地用被角擦脸,然后慢慢也就睡着了。

啪!一个烂柿子飞过来,砸在阿P的脸上,汁水四溅。

阿P抹一把流进脖子的汁水,在衣服上擦擦手,然后一伸胳膊翘着大拇指说:“十环!”

对面几个小屁孩一阵欢呼,然后又安静下来,因为下一个选手已经上场,正拿着一个柿子朝他瞄准。

他说:“不能急!瞄准时要闭上一只眼,象这样!”他抬手做着示范。

啪!偏了。他摇摇头说:“来!下一个!”

他正坐在地上,背靠一家人的院墙。这几个小把戏缠他一天了,无论他躲到哪都能被找到,起初只敢悄悄跟着他看,渐渐胆子就大了,一边喊:疯子疯子!一边围上来捉弄他。最后他说:“疯子又饿又渴,你们找些吃的来,疯子就陪你们玩。”

那几个小子一哄而散,用衣襟捧了些烂柿子来了。告诉他:“你吃这个怎么样?又解渴又顶饥!”

他忙说:“好孩子!谢谢你们啊!”

然后就是一阵柿子雨。然后他擦着脸说:“咱们……咱们来玩个打靶的游戏怎么样?”

“好啊!”他们来了兴趣。

“大家看!这是靶子。”他捡了块石子在墙上以自己为圆心画了靶环,画完拍拍手说:“即使是干坏事,也得有个规矩是不?”

孩子们互相看看。

他接着说:“规矩是这样的。我就站这儿当靶子,打到这儿是十环,这儿是九环、八环……以此类推,每人扔三个看谁打的准,不过咱可说好,比赛完就各走各的,你们不准再来烦我!好不好?”

“好!”

于是比赛开始了。那个个子最高鼻涕最长的男孩看来是个头目,一把推开同伴第一个上场,连扔三个成绩不错。“真准!将来绝对能当个射击冠军!”阿P大声夸着,夸得那小子脸都红了,擦擦鼻涕就局促地不知两只手怎么放好了。

然后自动让开,让下一个人打靶。

“真自觉!将来绝对能当个领导!”阿P忙鼓励一句。

然后一个个都扔完了。小子们互相看看,又一起看那个头目。

头目一弯腰,又拿起了柿子。

阿P急了:“喂!喂!咱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头目嘿嘿一笑:“我坏嘛……”

阿P伤心了:“好!以后再不跟你们玩了!”

又擦擦满脸的柿子汁,更伤心了:“这柿子都放时间长了……”

与此同时,林林妈正坐在回家的火车上。

她中午时才到县城,在转运站等到四点,才坐上从县城直通厂区的货运火车。这条八十公里长的单轨铁路穿过单调荒凉的沟沟峁峁,跑起来比睡懒觉的兔子要快,但比没睡觉的乌龟要慢,克朗、克朗……摇的人昏昏欲睡。

好在中间不停,因为没有站。有时会有几只羊整整齐齐地站在铁轨边,好似要搭车的样子。可是司机不上当,他翻翻眼皮,心说:“看清楚!我这可是火车!”然后一拉汽笛呼啸而过。

羊们扭头看车远去,摆摆尾巴继续吃草,都说:没劲。

有时会有一只田鼠躺在铁轨上,拍着圆滚滚的肚皮喊:“这成天吃了睡睡了吃,有什么意思!”可是司机不上当。他翻翻眼皮,心说:“唉,还是年轻。”然后一拉汽笛呼啸而来,眼看就要压上,田鼠懒懒地一翻身,车轮只压住了它的尾巴。

它躺在原地看火车轰然远去,说:没劲。

可它的尾巴被一截截地压短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插上一段说说火车,这东西大家都见过。现在的火车越来越快,流线型的车身泛着光,越来越象一条鱼,一条来自深海的怪鱼,撅着嘴翻着白眼看你。如果你徘徊在深夜的地铁站,就会看见这样一双鱼眼,进而会发现,它对着你,却看不见你。而八十年代的火车,那即使不动,也不时这儿响一下那儿咯吱一声的火车,它拉着石头镜老者,拉着提人造革包的出差人,那总爱坏的拉链处露着铝饭盒,拉着手帕包头的老妇,她身边的小孙子大睁着眼,在车厢角落里得闪着羞怯的光,拉着逃票的少年,拉着一缕黑烟,拉着一天红云,哐啷啷地走着,慢悠悠地回家。)

坐在尾厢里的几个人随着车摇晃着,似乎都已睡去。只有林林妈大睁着眼看窗外。她这回出去二十多天了,此刻恨不能一步就跨进家门。

窗外风已停了。可天地间仍是一片苍黄。车厢里很暗,她看着放在腿边的提包,里面装着给同事捎的土特产,给丈夫买的两瓶洋河,给琪琪妈买的一块布料,给琪琪的纱巾……还有给林林买的全套《基督山伯爵》,想着林林惊喜的表情,她忍不住把手伸进提包摸着光滑的封面,抿起嘴笑了。

火车开始转弯,拐进一条沟谷。再有十多分钟就到家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变亮了。云层依然厚重,并没有阳光,似乎是地上的光芒反射到了天上。

她奇怪地看着窗外,车身仍不停摇晃着,可哐啷声似乎变小了,渐渐隐去。等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四周已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同车的几个人正靠在座位上打盹,能看见他们的嘴在整齐地一张一合,却听不见鼻息声。车身仍在摇着,可已静的如在梦中。只有一种声音:耳道里的嗡嗡声。这是静发出的声音吗?不,静的声音,在你刚注意到时,就瞬间以光速遁入地心,只留下咝……的一声,只留下这没有底的空。

她楞了一会,这才惊醒似的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往外看去,顿时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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