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国的夏天（三）
“嘟嘟……”随着裁判的两短一长终场哨响，**长城们终于一个个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守住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吹嘘的胖子一伙，红衣队的光头队长走了过去。冲胖子点了点头，拿出一叠厚厚的红色钞票。“老黄，今天踢的不错，没想到你还藏了一手。今天算我们大意了，哪天再来一场。”
胖子得意的接过钱，顺手抹了抹红得有些发亮的额头嘿嘿直笑。“算你们大意？战术！奇兵知道不！整个都是我设计好的，就是为了先丢两个再来个超级大逆转，输你那么多次就等今天报仇了。别想着下次，再踢一样灭你们。”
“就忽悠吧。还战术，你那点水平我还不清楚？”光头指了指正在换衣服的严乐。“这小伙踢的不错，是从临海队借过来的吧？哪天借我们使使。”
“他是我们……再说，再说。”黄胖子刚想介绍，看着严乐才想起来这个愣头青只是临时抓来的壮丁，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叱咤业余足球界多年的胖子竟然用壮丁才赢下比赛，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嘿嘿讪笑着三言两语打发走光头，胖子一把拉住正准备走的严乐。“兄弟怎么都不能走，今天赢了球，这么伟大的逆转怎么说也要庆祝庆祝。你帽子戏法都不去，我们还庆祝个什么劲。”回过头高声道。“南海城我请客，都去啊，一个不准走。老高，你给没来的几个也说一下，咱们好好庆祝庆祝，顺便开个队会强调一下纪律。今天好在有这位小兄弟，不然咱们可丢脸丢到家了。”
“这是你应该拿的。”开车前胖子不顾严乐的推辞，硬把一叠人民币硬塞到坐在副驾驶上的严乐怀里。严乐没好意思当着胖子的面数，但是硬硬的厚度仍然让严乐的心跳一阵加速。
“别客气，他们都有一些，不过你最多。”胖子熟练的发动汽车侧头对严乐说。“我们带了彩头，要不是你上场，我们还得输不少。”听着黄胖子的唠叨，闻着车里空调传来皮革味道和香水混合的淡淡清香，感受着口袋里硬硬的一叠，严乐不禁一阵恍惚。
改革开放初期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和国家的优惠政策，临海市成为沿海最早的经济特区。而高速发展的经济特区，造就了象胖子这样敢闯敢拼的第一批千万甚至亿万富翁。迅速积累了大量财富的胖子们在物质生活得到保证后自然寻求更多精神上的享受，这个球队就是饭桌上几个朋友酒酣耳热后成立的。
“风之旅，我起的，这名字不错吧，90年世界杯，阿根廷的风之子卡尼吉亚知道吗，我的偶像。”
严乐坐在黄胖子车的身边，看着一说话腮帮子两块肉就开始乱颤的胖子，怎么都没法把世界杯、阿根廷、风之子之类的字眼和眼前这个胖子的球队联系在一起。当然，如果硬要扯上联系的话，黄胖子的身材和当年阿根廷的那位球王还是颇有几分神似。
黄胖子是临海本地人，用胖子自己的话说是土生土长的临海渔村土著。本地人的优势加上政策的倾斜，改革初期就一头扎进商海里的地头蛇胖子成了临海市排的上号的房地产商。今天踢球的四个球场，就是胖子储备的土地。因为近期还没有计划盖新的楼盘，放着也是浪费，痴迷足球的黄胖子一拍脑袋，干脆把地平整一番，拿来做了足球场。胖子牵头，算上做进出口贸易和开电子厂的两兄弟瘦子老四、老鼠老五，搞文化传媒的高个子高山，几个都喜欢足球的朋友凑了点钱，作为球队股东一起捣腾出了这个风之旅。类似风之旅这样的业余球队在临海市论千计，这几个所谓股东也不能从球队分到一分钱，纯粹的自娱自乐，每年几个股东凑些钱发些球衣球鞋，约些球队打打比赛，或者参加些业余联赛什么的。当然，作为球队的福利，还会偶尔组织球队跨省到一些旅游点旅游、踢比赛，美其名曰：新赛季拉练。
今天比赛的对手是黄胖子生意场上的另外一帮朋友。红衣球队的那个光头，据胖子说也是做房地产的。从胖子刻意压低语调的嘴里蹦出来的那个名字让严乐吓了一跳，这个名字很熟悉，很多电视新闻或者全国性的权威报纸上都会经常出现。用胖子的话说，这个衰佬脚跺一跺，整个南方的房地产市场都会震上半天。因为和胖子关系关系不错，再加上平时生意上还有些往来以及或明或暗的竞争，两个大佬牵头的球队经常会踢上一场，分个高下。当然，比赛的结果往往都是红衣队高，风之旅下。这也许就是黄胖子今天特别开心的原因：上半场输两球，然后下半场逆转，长期被压在底下的胖子今天终于一朝翻身做主人，扬眉吐气。
摆庆功宴的南海城很豪华，富丽堂皇得让第一次进这样酒楼的严乐都有些拘谨。金灿灿的镀金餐具，彬彬有礼的服务员，甚至从没听说过的各色菜式都让愣头青严乐眼花缭乱。还好严乐并不需要为这些菜是什么，或者该吃哪一样伤脑筋。实际上严乐只来得及喝下第一道应该是开胃的不知什么东西熬成的汤，就再也没有碰过这满桌的山珍海味哪怕一筷子。一杯杯端到眼前的白酒还没容严乐拒绝就强架着送下肚，很快就让严乐头昏脑胀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会吧，你真的十六岁。”非得过来和严乐喝上三杯的老鼠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回头冲高山嚷嚷。“老高，老高，严乐今年才十六岁你信不？未成年！跟你闺女一样大。”
“哦？还真跟我女儿一样大？”球赛后的高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立领短袖唐衫，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加上梳理的丝毫不乱的头发，球场上的形象和和现在略带书卷气的斯文气质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还以为你二十了。”文化人高山扶了扶眼镜。“现在在哪间学校读书？看你踢球的架势，应该受过专业训练吧？”
“就是比别人个子长得高一点，去年刚刚初中毕业。”显然不想谈这个话题的严乐习惯性的眯了眯眼睛含糊道。“从小一直喜欢踢球，也就是踢野球，自己瞎玩。”
“老高，你女儿叫什么来着，高原，对高原，介绍给咱们严乐做女朋友吧。”明显喝多的老鼠仍然不依不饶，满嘴酒气悠然神往着。“你是没见过他闺女，长的那个水灵，啧…啧…啧…哥哥我要不是有了女朋友，要不是碍着老高……”
“兄弟，以后怎么联系你？”同样喝多的黄胖子端着酒杯走过来，打断了严乐高山这未来翁婿俩和老鼠的尴尬对话。胖子说话已经不太利索，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抓着一块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白色手巾使劲擦着额头，发亮的额头似乎马上就要渗出油来。
严乐迟疑着小声告诉胖子自己正在找工作，还没有具体的方式可以联系。
“哦。那地方我知道，离咱们球场不远。”明显没有听清严乐说了些什么的胖子卷着舌头点点头，冲着严乐打了个酒嗝。
“你现在就是风之旅的人了，下场球等通知，一定要来。干了！”说完胖子端起酒杯，和严乐还空着的酒杯虚碰一下，豪气干云的仰头一饮而尽。
庆功宴终于在胖子出溜到桌子底后结束。在喝醉或者半醉的风之旅队员的大呼小叫声中，上演帽子戏法的的严乐显然并不是酒桌上的主角。和高山及其他几个还算清醒的队员打过招呼，严乐悄然离开了酒楼。严乐很清楚的知道，即使自己替他们踢了半场球，大家酒桌上可以拍着肩膀称兄道弟推杯换盏，但毕竟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各方面都不会有交集，酒足饭饱后还是得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除了今天的三个进球，让严乐心情愉快的还有手里的那叠人民币，告别风之旅后的严乐仔细的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把大腿掐了又掐：是真的，整整一千块。这钱对别人可能算不上什么，可是对正挣扎在生活漩涡里的严乐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上帝毕竟还是公平的，不是吗？在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也会开启一扇新的门。回工地的路上，上帝的信徒严乐已经开始计划起这笔巨款的用途：今天晚上找个旅馆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当然，不是十元店，大款严乐现在有的是钱，可以理直气壮的找个带厕所带电视的旅馆了。明天再花三百元办个假身份证，买点好烟好酒给工头孝敬孝敬。自己的工地生涯又可以继续下去。
这个晚上，美美的躺在有风扇有电视的旅馆房间里，严乐梦见自己变成了工地的工头，叉着腰，正人五人六的对着以前的工头不可一世，呼来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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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吹嘘的胖子一伙，红衣队的光头队长走了过去。冲胖子点了点头，拿出一叠厚厚的红色钞票。“老黄，今天踢的不错，没想到你还藏了一手。今天算我们大意了，哪天再来一场。”
胖子得意的接过钱，顺手抹了抹红得有些发亮的额头嘿嘿直笑。“算你们大意？战术！奇兵知道不！整个都是我设计好的，就是为了先丢两个再来个超级大逆转，输你那么多次就等今天报仇了。别想着下次，再踢一样灭你们。”
“就忽悠吧。还战术，你那点水平我还不清楚？”光头指了指正在换衣服的严乐。“这小伙踢的不错，是从临海队借过来的吧？哪天借我们使使。”
“他是我们……再说，再说。”黄胖子刚想介绍，看着严乐才想起来这个愣头青只是临时抓来的壮丁，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叱咤业余足球界多年的胖子竟然用壮丁才赢下比赛，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嘿嘿讪笑着三言两语打发走光头，胖子一把拉住正准备走的严乐。“兄弟怎么都不能走，今天赢了球，这么伟大的逆转怎么说也要庆祝庆祝。你帽子戏法都不去，我们还庆祝个什么劲。”回过头高声道。“南海城我请客，都去啊，一个不准走。老高，你给没来的几个也说一下，咱们好好庆祝庆祝，顺便开个队会强调一下纪律。今天好在有这位小兄弟，不然咱们可丢脸丢到家了。”
“这是你应该拿的。”开车前胖子不顾严乐的推辞，硬把一叠人民币硬塞到坐在副驾驶上的严乐怀里。严乐没好意思当着胖子的面数，但是硬硬的厚度仍然让严乐的心跳一阵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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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旅，我起的，这名字不错吧，90年世界杯，阿根廷的风之子卡尼吉亚知道吗，我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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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胖子是临海本地人，用胖子自己的话说是土生土长的临海渔村土著。本地人的优势加上政策的倾斜，改革初期就一头扎进商海里的地头蛇胖子成了临海市排的上号的房地产商。今天踢球的四个球场，就是胖子储备的土地。因为近期还没有计划盖新的楼盘，放着也是浪费，痴迷足球的黄胖子一拍脑袋，干脆把地平整一番，拿来做了足球场。胖子牵头，算上做进出口贸易和开电子厂的两兄弟瘦子老四、老鼠老五，搞文化传媒的高个子高山，几个都喜欢足球的朋友凑了点钱，作为球队股东一起捣腾出了这个风之旅。类似风之旅这样的业余球队在临海市论千计，这几个所谓股东也不能从球队分到一分钱，纯粹的自娱自乐，每年几个股东凑些钱发些球衣球鞋，约些球队打打比赛，或者参加些业余联赛什么的。当然，作为球队的福利，还会偶尔组织球队跨省到一些旅游点旅游、踢比赛，美其名曰：新赛季拉练。
今天比赛的对手是黄胖子生意场上的另外一帮朋友。红衣球队的那个光头，据胖子说也是做房地产的。从胖子刻意压低语调的嘴里蹦出来的那个名字让严乐吓了一跳，这个名字很熟悉，很多电视新闻或者全国性的权威报纸上都会经常出现。用胖子的话说，这个衰佬脚跺一跺，整个南方的房地产市场都会震上半天。因为和胖子关系关系不错，再加上平时生意上还有些往来以及或明或暗的竞争，两个大佬牵头的球队经常会踢上一场，分个高下。当然，比赛的结果往往都是红衣队高，风之旅下。这也许就是黄胖子今天特别开心的原因：上半场输两球，然后下半场逆转，长期被压在底下的胖子今天终于一朝翻身做主人，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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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今天的三个进球，让严乐心情愉快的还有手里的那叠人民币，告别风之旅后的严乐仔细的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把大腿掐了又掐：是真的，整整一千块。这钱对别人可能算不上什么，可是对正挣扎在生活漩涡里的严乐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上帝毕竟还是公平的，不是吗？在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也会开启一扇新的门。回工地的路上，上帝的信徒严乐已经开始计划起这笔巨款的用途：今天晚上找个旅馆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当然，不是十元店，大款严乐现在有的是钱，可以理直气壮的找个带厕所带电视的旅馆了。明天再花三百元办个假身份证，买点好烟好酒给工头孝敬孝敬。自己的工地生涯又可以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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