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人，原谅小妮的冲动，因为小妮明天就要嫁去临村了，一想到不能再与大人见面，小妮就忍不住想哭。」小妮说着，就把头枕在方烨的胸膛上，任那泪水沾湿方烨的衣服。双手微微的用力，紧紧的，非常用力的抱着方烨的身体。
「小妮……」摸着小妮那柔软的长发，方烨此刻只能这样做。他知道如果他出声，小妮一定会为他留下的。他能吗？不，他不能。他不想背负任何的感情债，因为他是不属于这里的，他时常这样提醒他自己必须记住这点。还有，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也不属于这里。
他到现在也搞不懂自己的心，他一直觉得自己太不坚强，太花心，所以才会造成他想念小颜，同时也担心方咏心这样的情况出现。他不想再让任何人为他伤心了，他不能这样做。他不是大剑师里面的兰特，也不是寻秦记里面的项少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现代人，一个遭遇非凡的普通人罢了！
「大人，尊敬的大人，长老让我告诉您，每个神使都具有强大惊人的神力。虽然您失去了记忆，但长老说您的资质是他见过最好的。他还说，因为他以前去过神殿学习，可能可以帮你恢复神的能力。」小妮说到这里，声音沉了下来：
「其实，我们也实在需要大人您那神的能力，穆国与我们大兰的关系越来越差了。这几个月的情况你都看到了，有不少伤兵路过我们的村子，那可怜的样子。这条边境的小村不知何时就会陷入战火。我们需要神的帮助，我们需要神的力量帮我们击退敌人，我们需要神的守护……」
「原来是这样！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吧？为什么不早早的说出来，还装出一脸友善的样子说什么帮我恢复记忆，什么帮我找人，其实你们根本没有想过要帮我吧？为什么还要像现在这样！你们都是想利用我们神的能力罢了！」方烨听了小妮的话后明白了小妮今天奇怪行为的原因，忍不住厉声反问道。
方烨这时心中也一颤，感到一阵惊惧。
战争！多么可怕的名词。为什么去到哪里都有这个词语的出现呢？无论小说，游戏，现实都有！难道人类的天性真的那么恶劣？他的心也在愤慨，原来说到尾，眼前这女子的的热情，老者的慈祥，村人的友好，原来都是想利用他那神的能力呀！
莫说他没有，就算他有，也不会随便的施展在战争中！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世纪的人，他对战争的存在十极度的讨厌。因为他对自己身份的否认，一直觉得长老等人要他承认神使的身份感到讨厌，所以情不自禁的就把一切都想歪了。
在这段日子里，他一直希望一觉醒来，发现原来都一切都是梦。什么大兰国，什么法克都从来不存在。
但每一天醒来，他都一次失望。这不是梦，不是游戏，也不是玄幻小说！这是是活生生的现实。绝对残酷的现实！那些遍体鳞伤的士兵他也见过，大好一个男儿，从此就在床上度过，那些年老的双亲，也失去了以后的生活依靠，虽然他不是一个容易为别人感动的男人，在那一刻，他感到了伤心。这一切都让他知道，这都是真实的！不是电视上，书本上那简单的描述！简单的一句话，死了多少人，谁胜谁负那么简单，是真的死了，永远的死了，永远的不能再见到了。
讨厌战争，他非常的讨厌战争，更不能接受小妮那些话和他们隐藏在对他好的背后的目的，只为了利用他的所谓的神力，去制造或者介入战争。无可否认，以前的他渴望自己生活在一个乱世，他相信凭自己的实力可以建立不世功名！但他也知道那只不过是发梦，他从不用在意其他人的死活，他不认识那些人。就算那些三国游戏中随便死几万人他也不会在乎，那不是真人。
现在呢？一切都不同了，那些感觉是如此的真实。那扭曲的身体，残缺的身体，没有生命气息的身体，都是因为战争呀！他其实是害怕战争的，因为他很怕死。对，他并不是英雄，他有权怕死的，他真的很怕死，很怕战争，他很讨厌战争呀！
「尊者，请不要生气！大家都不知道的，大家都不知道尊者是神使的尊贵身份，大家都是真的对尊者好的。我也知道要求尊者使用神力是非常的不对！但，您怎么忍心看到这些穷苦的人痛苦的活在您曾经生活过的这里？就当是小妮离去的唯一请求，就当是小妮的……」小妮看到方烨眼中的怒火，忆起产说中神之愤怒的恐怖，立刻吓的跪倒在地上，哭着抱着方烨的腰恳求道。
「哼！这些话都是海龙教你的吧？你是在威胁我吗？你认为你救了我很得意，是我的恩人，所以就要我帮你们吗！」
方烨不满的哼了一声，心中对这些人的印象都打了一个折扣。
刚才小妮才告诉他她将要嫁去其他村了，换句话说，无父无母的小妮对这条村的依恋将会很大程度的减少。加上就如同他观察到的，小妮的婚事应该也是长老包办的，那对这个村的唯一的剩余羁绊也没有了。而刚才小妮说的那些话都是对准人心弱点的攻击，一定是要一个对人的心理有一定的认识，并且对人生有一定体会的人才说得出来的。小妮年龄还太小了，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所以方烨断定是长老教她的。
「尊者原谅！长老也是关心村人的安危而已！您也知道，前方战事不利，长老害怕村人遭难，迫不得已之下，长老才会这样做得呀！长老哪里感威胁尊贵的尊者阁下，要责备的就责备小妮吧！是小妮自愿帮助长老的！但小妮对尊者，对尊者的感情是认真的，小妮是真的喜欢尊者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心理学这种东西，就算有，也归并到兵法的诡道上面，所以小妮还以为方烨真的神力惊人，能看穿人心，知道了这是长老叫她做的事情，惊慌之下却更肯定方烨的能力了，更加热切的想让方烨答应帮助他们了。她相信只要方烨答应，这个村子一定会没有事的。
「关心村人？海龙是担心他自己的命吧！他老了，很老很老，通常老人都是怕死的！如果真得怕战争牵连，可以搬离这里呀！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介入战争的！」方烨看到小妮的泪水，几乎就忍不住要答应了。但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只不过是比他们具有多一点的知识而已，所以他不能给这些人任何希望或者神力的帮助，那不是害他们吗？而且他也厌恶战争的残酷，所以他轻轻的推开了小妮，斩钉截铁的说道。
「尊、尊者……」小妮遭到方烨那无情的拒绝，悲伤之下慢慢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无力的摇着头，双手紧抓着胸前的衣服，满脸悲痛欲绝。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悲伤？村子的人生死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这么在乎他们？」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方烨在一霎那间错把小妮看成了方咏心，两人的影像在他眼中竟然重叠了。就像那天他和咏心看完电影出来，在餐厅碰到圣流劫和神岚碧，然后神岚碧误会方咏心勾引他，而他抛弃小颜，进而说出非常伤害咏心的话后，咏心那痛苦的脸孔，绝对的不想再看到那悲伤的泪水呀！不要哭了，不想再看到任何女孩哭了。所以，小妮妮也不要哭了！
这个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冲动让他不能控制的出声问了那个问题。问了之后他也一愣，难道自己的潜意识里竟然有帮助这女子的设想吗？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信任何宗教的无神论者。所以在他看来所谓的神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这些人尊敬信奉的神使也不过是和他一样的人。
自己的身份是假的，他忍心欺骗这些人吗？给予一个人希望，又狠狠得粉碎这个希望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他能这样做吗？他不知道……
方烨感到混乱，自从知道自己来了异世界之后都没有过的极度混乱。因为他发现长久以来对其他不看重，不重视的东西都可以说的上是冷血无情，还有一点自私自利的他，在不知不觉中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改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好是坏？他觉得来到这里后的每一天他都在改变，真害怕当他可以回去，也成功回去的时候，他到底变成了什么。
他会改变多少，是否还是他自己？对于一个总是希望控制自己感情的人来说，莫名的冲动，还有那突然而来的感性是最讨厌的事情。
「我的父母死了，是因为战争死的。十一年前，帕拿特将军在国王授意下大举征兵，与穆国的第一武神菲德交战于两国边界的古马湖，虽然我国因为人数上的优势和在帕拿特的天才兵法下获胜了！但是，但是我的爸爸却就是在那时候战死的呀！两年后，我妈妈也因为抑郁过度而去世。但是我才九岁，就变得无依无靠了……是当时大家给了我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而且还在持续的日子里帮助我，爱护我。」
小妮说到这里，顿了顿，抬起头偷偷的，害怕的看了方烨一眼。
方烨发现她的双眼因为回忆过去而哭得通红了，很像，真的很像，很像他那天向方咏心表白时候方咏心那突然哭泣的样子，还有临上飞机前一天那流泪的样子。认识方咏心三年，。只看过她哭两次，都是因为自己。方烨的心忽然的一痛，似乎抓住了什么，又有什么东西飞走了。心里的堤防被冲破了一个缺口。
「妈妈临走前，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说，她最痛恨的就是战争，因为夺去了爸爸的性命，而现在，更连她的生命也取走了。让他最疼爱的女儿不得不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小妮双手因为用力而让手指的关节都泛白了。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那坚强而又软弱的样子，方烨的头顿时好像被一道巨雷劈中一样，浑身一颤，心里那堤防的缺头又增大了，就快到达难以控制的地步。他感觉到，堤防中有另外一个他要冲出来了，是那个热血无知的他……
「长老说，他得到了从穆国传来的消息，这几个月穆国都在征兵，练兵，似乎又准备发动战争了。虽然十一年来，两国都有摩擦，但这次穆国是看准我们大兰国事日渐混乱这点而来的。说真的，我也不敢骗使者大人，其他村子的人，或其它大兰人的生死我真的可以不理，可以不在乎。但，但一直疼爱我的村人，还有长老，我这不想他们像我的父母一样呀——尊者，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小妮说到最后，泪如雨下，竟跪在地上用力的一又一次的磕头，让那娇嫩的肌肤撞在坚硬的山地，被划破几个长短不一的伤口，鲜血正丝丝的流出来。
「我……」方烨看到小妮那强忍疼痛的样子，竟然又仿佛见到了那晚因为那恐怖的力量而满脸扭曲的咏心和小颜的样子，心神恍惚之下走上前了一步想扶起小妮，突然才醒觉到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那就不如同答应了小妮的要求吗？这个答案令他忽的停住了脚步，双手也廷顿在半空。
「尊者，长老还告诉我，乱世就要来了，大兰国现在每个诸侯都野心勃勃，其他国家也是虎视眈眈。如果大人不快点恢复记忆，恐怕，恐怕没有机会去寻找大人的伙伴……」小妮一边磕头一边低声道，因为她觉得她现在讲的话仿佛是在威胁方烨似的，对于尊敬方烨的身份的她来说，那是非常难堪的一件事情。
「你……」方烨一愣，他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战乱一起，他有能力保护他重视的人吗？这不是游戏，他没有内功魔法，他只是一名普通人，他如何在乱世中生存下去？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他的朋友，但找到之后呢？如果他们有危险，他有能力救他们吗？有能力保护他们吗？
轰的一声，心里面的那个堤防贝完全的冲破了，方烨大步向前踏了一步，用力的按住了小妮还要往地面碰的双肩，低声，但肯定的道：
「好，我答应你。我会尽我的力量守护这条村。但你也要保证你们一定是尽心尽力的帮我寻找我的朋友的消息！」方烨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为什么会答应小妮的请求，可能是因为小妮哭泣的一霎那与他心目中的女子非常的相像，让他忍不住答应了。
「尊者，谢谢你……」小妮听到方烨的承偌，一边哭着一边拥着方烨笑了。
（咏心……）可是，在这一刻，看着小妮的方烨，心却飘到了行踪未明，那个他喜欢的，爱的女子身上，抬头望着天际白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他，缓缓的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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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妮……」摸着小妮那柔软的长发，方烨此刻只能这样做。他知道如果他出声，小妮一定会为他留下的。他能吗？不，他不能。他不想背负任何的感情债，因为他是不属于这里的，他时常这样提醒他自己必须记住这点。还有，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也不属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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