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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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城楼之下的突厥残余兵力基本已经围杀殆尽,两万多太原守军身披重甲、手持大刀长矛围成一个大圈,场中柴绍正与那突厥双锤将交手。
柴绍臂力过人,手提六十斤重的大刀,猛劈狠砍,却是灵动之极,那双锤将每一只铁锤均重逾百斤,凌空一舞便即发出“呜”的一声,似天生神力。

正当二人斗的旗鼓相当,难分高下之下,但听一声惊雷厉喝,一铠甲将领自众军肩头猛的跃出,单刀直劈双锤将后心,凌厉已极。

李世民心头一喜,忍不住脱口道:“贾甫顺!”

双锤将见对方人多势众,时时戒备有人偷袭,适才贾甫顺突然来攻,他立时回锤来挡,只听吭哧一声,却是贾甫顺的单刀被铁锤生生击成两截。

贾甫顺绝不气馁,扑滚在地,躲过突厥将铁锤,在他小腿上狠狠划了一刀,鲜血立时喷出。

突厥将惨呼一声,便要挥锤来击贾甫顺,然柴绍文武双全,岂有见不准时机之理,当下大刀一提,抖腕横挥,那突厥将的脑袋便即直直滚落下地,已然身首异处。

数万军马见此情景,齐声高呼:“杀!杀!杀!”

柴绍与宇文浩哈哈大笑着走上前去按着贾甫顺肩头,柴绍笑道:“贾兄,你来得可太是时候啦!”

宇文浩道:“方才见你在战场之上一马当先,横行无忌,杀的突厥大军那是哭爹喊娘,我道太原何时又出了一员虎将呢!却不想就是你啊!”

贾甫顺尚未答话,李世民心头早已微微一叹,贾甫顺有几分能耐他如何不清楚,方才在万军从中那位神勇将领已然不是他。

贾甫顺与二人做过礼数,忙单膝着地,跪在李世民身前,拱手道:“末将贾甫顺,参见秦王殿下。”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行了,废话少说,快快带我去见那位骑兵统领!”

贾甫顺心头一怔,原来秦王早就知道了,忙道:“秦王殿下英明!”

众将大惑不解,随贾甫顺、李世民冲不远处嗷嗷叫的几千精骑走去。

不等贾甫顺介绍,燕南靖心下已有分寸,忙道:“骁骑校尉燕南靖,参见秦王殿下!”

李世民心花怒放,急忙扶他起身,紧握其双手,激动道:“燕校尉,你可真是想煞我啦!”

这一句话倒是叫燕南靖颇感意外,他二人也并不曾相识,如何就想了。

但见李世民眼中热泪盈眶,绝无半分惺惺作态,却是诚恳之极。

燕南靖受宠若惊,道:“秦王殿下此话何解?”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洛阳王王世充有鬼顺、摩尼两大惊世高手助他,瓦岗李密更是有秦琼、程咬金等大将在握,就连那小小反王刘武周手上就也有尉迟恭那等剽悍大将,唯独世民手中人才凋零,除身旁柴绍等人外,再无得力助手,世民日夜期盼,哪怕有朝一日能得一员虎将也好,如今见到燕校尉文武全才,当真叫世民好生痛快!”

秦琼、程咬金等人终归是要尽归他麾下的,只是时机不到罢了。

燕南靖初见一代圣君唐太宗,自是喜不胜数,竟有股想要誓死助其一统天下的冲动,大胆狂言道:“秦王殿下放心,燕某定当竭尽所能,大破突厥!”

“好!”

哈哈哈哈,李世民几声豪迈大笑,与燕南靖联袂走回城中,一路相谈甚欢,似有不尽之言,大感相逢恨晚。

柴绍向来文武双全,是李世民麾下得力干将,此时见李世民与燕南靖的亲热状,着实有些眼红,忍不住碎道:“此人不过依仗贾兄之能,又有唐公五千剽悍精骑在手,趁其不备,突然偷袭,焉有不胜之理,便是一个庸人也足以取胜。”

宇文浩与柴绍素来交好,迎合道:“秦王殿下不过一时被蒙蔽双眼罢了,待得日后此人黔驴技穷,我看他拿什么来讨好秦王殿下,哼!”

这些话若是说在之前,贾甫顺必是大感顺心,早就跟着他二人骂翻了天了,只是他早已被燕南靖一身不凡智谋胆识折服,顿时心生不平之意。

贾甫顺解释道:“两位兄长说笑了,燕校尉本领高强,小弟是见识过的,却绝对不是庸才之流!”

柴绍冷哼一声,不作理会,扬长而去。

宇文浩指着他的鼻梁低沉道:“你啊!真不知道那个混小子给你灌了什么**汤药,竟对他那般推崇,当真是个糊涂蛋!”

贾甫顺待要解释,宇文浩早已紧随柴绍而去。

夜间,李世民为给燕南靖接风洗尘,破例大摆筵席,请众将共进晚宴。

席间左右各有十几只木椅,坐着军中将领,柴绍、宇文浩、贾甫顺等人尽皆在内,然燕南靖却是与李世民同坐正上方,一左一右,极为亲密。

众将见此情状,心中自是替功绩显赫的柴绍不平,眼神交汇间多有对燕南靖的敌视。

燕南靖初入军营,也不知晓其中规矩,但觉李世民是个豪爽之人,也便不与他客气了。

酒过三巡,柴绍见李世民仍旧不肯罢饮,起身说道:“秦王殿下,突厥大军日前大败,夜间必来偷袭,我们还是谨慎布防为妙!”

这一言更多有埋怨语气。

李世民知此人忠心耿耿,不与他计较。

燕南靖那时已有三分醉意,摇手说道:“柴将军放心,突厥军大败回城之后必会休整三军,次日前来叫阵,所以今夜你们吃喝玩乐越是疯狂,突厥军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众将见燕南靖说话语调不清,多有愤愤不平之意,就连贾甫顺也觉得燕南靖自视过高,生了几分厌恶之意。

待得到了深夜,燕南靖久难入眠,便连夜去查探龙陵关布防,以想出应对突厥近十万大军之法。

正值人们熟睡之际,燕南靖上了城楼,却见除了轮流值守士兵之外,城楼上另有一人负手而立,不时低叹几声,显然心中忧虑难言。

他上前一看,那人竟是李世民。

燕南靖缓缓走过去,道:“秦王殿下!”

李世民微微一惊,笑道:“想不到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醉了。”

他强颜欢笑,燕南靖如何不知,直截了当道:“秦王是在为龙陵关担忧么?”

李世民默默点头,许久才道:“只可惜我晚来一步,若是抢在金陵城失陷之前赶到,别说他突厥区区十万人马,就算是二十万又有何惧?”

他言辞激愤,明显夹杂对金陵守将的埋怨,想来那位守将即便没有战死也早被李世民挥刀斩杀。

燕南靖早知金陵城固若金汤,倘若如李世民所言,此处不是龙陵关而是金陵城,突厥大军早退。

日间李世民虽然确实对他百般恩宠,不过时下所处乃九死一生之险境,纵然燕南靖有再大的能耐,又如何凭借微弱兵力,弱势地利来败退突厥十万虎狼之师?

他的心思,燕南靖自是早已看穿,却也深明他忧心之事不无道理,心下对李世民的敬仰更添几分,虽处弱势,却能想尽一切办法来提升全军士气,因为他清楚,天时地利人和之中以人和为尊,只要全军士气不衰,那便有胜的希望。

李世民随口问道:“你可有退敌之策么?”

这一句话,更似在试探燕南靖的真才实学,如若他一味吹捧,自是庸人一个,因为大局早定。

燕南靖微一沉吟,隔了许久,目光深邃,投向远处,正是金陵城的所在,低声道:“要是我们在金陵城,此役也就不战而胜了。”

倘若他夸夸其谈,大讲兵书要领,李世民恐怕早就回去睡了,此时他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由得为之一动,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突厥军又不是傻子,如何肯将金陵城还给我们?”

燕南靖一脸正色,道:“一字记之曰,‘逼’!逼得他们心慌意乱,狗急跳墙,逼的他们下决心倾力攻城。”

李世民仍然不解,疑道:“突厥大军攻来,龙陵关必将失守······”说到此处,心念一动,眼中金光闪烁,冲燕南靖看去一眼。

燕南靖微微一笑,道:“秦王殿下智谋过人,在下佩服!”

李世民又是惊又是喜,再次紧握住燕南靖的双手,恳切道:“你真乃吾之孔明!”

他征战天下,虽然礼贤下士,广集人才,却少有对谁人如此叹服,心下不得不相信那句至理名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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