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亲(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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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爷一时僵住了,张世万连忙打圆场说:“不是不是,父亲不是那个意思。”
“那伯父是什么意思?”裴安一脸凝重,他虽然有些呆呆的,也不是很懂人情世故,可是张老爷的意图表现的这么明显,他不会不知道。

“两位老爷子只是酒后戏言,当不了真,贤侄不必过于执着。”张老爷一声冷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父与张爷爷当日交换玉佩做凭证,伯父难道连这也要否认了。”

诚然,裴安并不想娶张家小姐,也并不想占张家什么便宜,他今天来,本就没有打算要求张家履行婚约,如果张家愿意退婚,他反而求之不得。不过士可杀不可辱,张家万万不应该否认了这么亲事,欺辱于他。

张老爷面色一沉,想不到这个裴书呆子倒有几分硬气。

“无凭无证,单单一块玉佩,就想我把宝贝女儿嫁给你?休想。”

裴安也怒了,正想说点什么,世万一把拉住了他。

“裴兄先坐坐,喝杯酒。”硬给裴安塞了一杯酒,然后接着说:“我那妹妹世芳,从小被爹娘娇生惯养,宠的不像样子了,脾气大的很。爹娘十分宝贝她,还想她承欢膝下,舍不得她远嫁,京城离青州城路途遥远,坐车的话十天半月也到不了,爹娘心里不愿将女儿嫁到这么远。还请裴兄体谅我爹娘爱护儿女的心情,不要怪罪。”

世万一番话说下来,裴安的神色已有所松动,这天下间父母爱护儿女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张老爷心疼女儿,不愿把女儿嫁给他这个穷书生受苦,因此出言不逊,他也没那么气愤了。

想起了早逝的双亲,他的神色间也有些哀凄。

罢了罢了,在这世间,他本就是孤身一人,现在又无家无业,何苦拖累一个女子陪他受苦呢?

只是,辜负了祖父的一番好意,但愿他在地下有灵,不要怪他。

“无妨。伯父所言极是,长辈间的酒后笑言实则当不了真,还请伯父退还定亲玉佩,这门亲事就此作罢。”裴安淡淡的一拱手。

世万双手奉上玉佩,裴安接过了看也不看,直接塞到了怀里。

张老爷有些惊诧,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同意了,他张家现在是大富之家,裴安只是一个落魄穷书生,他甚至准备好了被他讹上一笔……

现在这样,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无从着力。

张老爷一拍手,外面进来一个管家,端着200两银子送上来。

“贤侄,你远道而来,伯父招呼不周,这200两银子就送给你作盘缠,你早些回京城准备明年的科举考试吧。”

裴安摆摆手,“谢谢伯父好意,小侄心领了,不过小侄有手有脚,写字画画都行,足够养活自己,这些银子还请伯父收回。”

张老爷见他坚定的拒绝,也不好多说,挥挥手让管家又端着银子下去了。

一顿饭吃的有些憋闷,主客双方都有些不在状态,因此酒席草草的就散了。

裴安也不想多带,拱拱手告辞。

张老爷还要客气两句:“贤侄慢走,以后有空常来坐坐,张家在这青州城里还有几分薄面,贤侄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伯父一定帮忙。”

“多谢伯父好意,小侄记下了。”裴安这样回答,不过他心里知道,不管他遇到什么困难,张家,他是不会再上门的了。

客套完,张老爷叫过一个管家,让他送裴安主仆二人出去。

裴安和忠伯跟着他出去,刚走到花园,那管家就被人拦住了,两人耳语几句,管家笑着说:“公子,小人有些内急,还请公子在这稍坐片刻,再下去去马上回来。”

裴安答应了,他急匆匆的走了。

裴安喝了几杯酒,头有些昏沉沉的,看见这花园景致不错,信步走了几圈,赏赏花去去酒意。

“你就是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书呆子?”一个骄纵的女声问到。

裴安回头,只见一个漂亮的小姐站在他面前,怒目瞪着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丫鬟,正是下午送糕点被他气走了的那位。

“小姐有何见教?”裴安见这位小姐衣着华丽,神色嚣张,心中猜到这就是张家大小姐,与他定亲的那位。

不用想,刚刚那位管家匆匆走了,定是她安排的。

不过看她虽然漂亮,但是一副骄纵的样子,实在消受不起,这门亲事,退的好。

“哼,”张世芳一声冷哼,不就是一个白面穷书生嘛,她才不要嫁给这样的人。

“我家小姐才不会假给你这癞蛤蟆,你死了这条心吧。”身后的丫鬟紫烟扬声说到。

“是,姑娘乃大家闺秀,裴某实在高攀不上,已经与伯父议定了退亲,张小姐还有何吩咐?”裴安淡淡的说。

“哼,算你识相。”

“在下一向识相,什么人该做什么事,心里有数。不过小姐现在这样,在花园拦住陌生男子问话,该不合大家闺秀所为吧?”

“你——”张世芳气极,没想到这个穷书生见了她不但没有被她的美貌迷住,反而出言教训,实在可恶。

“我跟姑娘不熟,这花园又人来人往,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以免被人看见你与我在此交谈,有损姑娘清誉。”

“哼——”张世芳一甩袖子,走了。

不一会儿,刚刚尿遁的管家也回来了,自带他们出去不提。

认亲的事就此作罢,裴安倒没有放在心上,该看书的时候看书,该吃饭时吃饭,所做账目也井井有条。玉容本来还担心他受到了打击,跟大家准备了许多话开解于他,没想到全没有派上用场。

倒是忠伯,很是失落了一阵子,一会骂张家嫌贫爱富,一会又怪自己辜负了老太爷的托付,没有看着少爷成家……

裴安并没有多说什么,由着他去了,忠伯倒也慢慢想开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自责咒骂都没有用,还是打起精神来好好过日子吧。

这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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