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衣被天下
“二叔。”许和子见道人出来，忙迎上前去轻轻叫了一声。
“在下姓李，见过道长。”
原来道人是许和子的叔辈，古代有父母兄长的伦理等级，以辈份高低主导事情的决策权，这作坊试产之事，道人可能拥有极大的话语权，李琅赶紧上前见礼，言谈间从兜里掏出一团雪白的棉花，递给道人。
“贫道乃庐山康王谷孤云观观主，道号虚谷子。”
道人回礼后，伸手接过棉花，用手细细捻弄几下，又递给许和子察看，然后迷惑道，
“让李公子见笑了，贫道孤陋，尚不知此为何物？”
许和子叔侄世居江南，而江南直到元末明初，经黄道婆推广海南黎族的先进棉纺织技术，织出精致粲然、远近驰名的松江棉布，以及朱元璋强令在民间耕种棉花后，才得以为世人所熟知，这中间隔了六七百年，道人不知实属正常。
李琅捡起一根棍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棉”字，唐代没有“棉”这个字，“棉”字也算是现在由李琅正式创了。
李琅写完，扔下棍枝，看着虚谷子依旧神情困惑，便笑道：“此字与“绵”同音，此物如雪皑皑，却可以衣被天下。”
“衣被天下。”虚谷子轻声念叨，心中觉得李琅这话的口气说得有点大了。
李琅见虚谷子难以置信，当下便将他所了解的棉花知识拣重点细说了一遍。
不过，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在虚谷子的许可下，李琅从永田村拉来一包棉花。并顺便找来几根拓木和几根牛筋弓弦，制成大木弓、木棰、铲头，磨盘等几种简易弹棉工具。
在一间空置的房中，雪白的棉花在锦布上一地铺开，李琅戴上赶制的薄纱口罩，先用满布钉头的铲头将棉团撕松，然后把弓弦放入棉花中，扬起木棰频频击弦。
弓弦受震，嗡嗡声响，震弦卷动着棉花蓬松四散，仿佛春日飞花。在有节奏的击弦声中，一团团棉花渐趋疏松，如鹅毛花絮般轻捷飘荡。
虚谷子叔侄从没见过这种利用弦震松散棉花的绝妙手法，两人一时看得十分有趣，禁不住也用材料制作另一把长弓，依葫芦画瓢地学着李琅弹起棉花来。
待棉团完全松软后，在许和子的配合下，李琅再在棉絮的两面用白纱纵横布成网状，以固定棉絮。然后用木制圆盘将棉絮压磨齐整、坚实、牢固。
当一条简陋粗糙的棉被成型后，那柔软温暖的手感立即让虚谷子和许和子感受到了棉被的不凡。
也亏得李琅前世生活在偏远乡村，家居棉被大都是乡人自制，不是工业化机器生产出来的流水线商品，故而他较为熟悉这种城市早已失传的弹棉花传统手艺。
李琅学着后世那些跨过跨国大财团的做法，技术手艺可以受之于人，生产环节也不必操心，他只需一心掌控产品的两端：原料和市场，甚至只需掌控终端市场即可。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做棉被织棉布，而是创立“衣被天下”的字号，在东西两市租凭铺面，雇用一个有魄力有背景的好掌柜总揽此事，把铺面委托给官宦子弟牛延或杨承晖监管，在棉花产品还未上市前就预先占领市场。
等到开业之时，再请许和子去高歌一曲，必会名声鹊起。不敢说能赚多少金闪闪的金子，但黄灿灿的铜板、白花花银子总能赚上一些的。
当然，这些都是李琅一厢情愿的美好想法。
皇帝、李林甫、太子/党，甚或同行同业、其他世家大族能不能坐视肥水流进李琅的腰包而袖手不管，任由他顺利干下去，这些就是难以预料的事情了。
……
李琅制作完成一条粗糙棉被后，有些倦意地直起身来，拍拍头上衣上的棉絮，看到虚谷子毫不掩饰的满意神情，笑道：
“道长可以在棉被外面套上绸布被套，拿到床榻上睡上一晚，试试是否足够轻柔舒适。也可以用几个牛皮热水袋分别置于棉被和葛麻被、锦被之下，比较哪种被子更为保暖。”
“没想到李公子居然有这种闻所未闻的原料和别具一格的妙法，令贫道大开眼界，来，请坐。”
虚谷子跟着笑道，热情地招呼李琅在案几前跌坐于地。许和子分别给虚谷子跟李琅倒上一杯热气蒸腾的清茶。
李琅向许和子道了一声谢，接着道：
“如果找上好的绣工在棉被的绸面被套上绣上鸳鸯戏水，折枝、团凤、大红喜字等等各式花样，赠尔棉被暖冬日，念君恋恋情莫逾，在下敢担保，棉被必将成为我大唐姑娘们出嫁时必备的嫁妆。
至于用棉花缫丝织布，也无甚难处。参照蚕茧织丝之法，自然可以由作坊里那些有经验的织女们慢慢领悟参透。不过，在下的棉布理当不同于市面上的其他布匹，要错纱配色，综线挈花，让精致灿美的棉布在日后得以畅销大唐，衣被天下，并通过丝绸之路远播异域。”
“李公子志存高远，贫道深为佩服，承蒙公子不弃，这笔买卖贫道的作坊接下了，咱们现在就订好契约，李公子请具上名姓手印，”
这家作坊真正做主的不是许和子。而是虚谷子，他摸到棉被后，便决心已下，此刻又听得李琅胡吹大气般展露出一番美好前景，虽是吹牛皮，但细细度量之下，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况且这事他的作坊不承担任何风险，何乐而不为呢。
李琅掏出几颗珍珠作为定金，两人当场立定契约，商定不急着生产棉被棉布，更不能粗制滥造，先招一些可靠的穷苦人练好手艺。
艺成之后再开工生产，一条合格棉被的加工费为四十五文，接近一石米的价格，一匹幅阔六尺的棉布加工费为一百二十文。
……
方才只顾着弹棉花，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暮，跟虚谷子订了契约后，李琅赶紧抢在城门关闭前，雇人将寄放在永田村的几大车棉花拉进南城平顺坊许和子的作坊。
然后李琅匆匆赶回客栈，会合岑参等人，众人早早歇息，养足精神，等待着明日进宫觐见皇帝。明日将决定李琅的命运。
“在下姓李，见过道长。”
原来道人是许和子的叔辈，古代有父母兄长的伦理等级，以辈份高低主导事情的决策权，这作坊试产之事，道人可能拥有极大的话语权，李琅赶紧上前见礼，言谈间从兜里掏出一团雪白的棉花，递给道人。
“贫道乃庐山康王谷孤云观观主，道号虚谷子。”
道人回礼后，伸手接过棉花，用手细细捻弄几下，又递给许和子察看，然后迷惑道，
“让李公子见笑了，贫道孤陋，尚不知此为何物？”
许和子叔侄世居江南，而江南直到元末明初，经黄道婆推广海南黎族的先进棉纺织技术，织出精致粲然、远近驰名的松江棉布，以及朱元璋强令在民间耕种棉花后，才得以为世人所熟知，这中间隔了六七百年，道人不知实属正常。
李琅捡起一根棍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棉”字，唐代没有“棉”这个字，“棉”字也算是现在由李琅正式创了。
李琅写完，扔下棍枝，看着虚谷子依旧神情困惑，便笑道：“此字与“绵”同音，此物如雪皑皑，却可以衣被天下。”
“衣被天下。”虚谷子轻声念叨，心中觉得李琅这话的口气说得有点大了。
李琅见虚谷子难以置信，当下便将他所了解的棉花知识拣重点细说了一遍。
不过，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在虚谷子的许可下，李琅从永田村拉来一包棉花。并顺便找来几根拓木和几根牛筋弓弦，制成大木弓、木棰、铲头，磨盘等几种简易弹棉工具。
在一间空置的房中，雪白的棉花在锦布上一地铺开，李琅戴上赶制的薄纱口罩，先用满布钉头的铲头将棉团撕松，然后把弓弦放入棉花中，扬起木棰频频击弦。
弓弦受震，嗡嗡声响，震弦卷动着棉花蓬松四散，仿佛春日飞花。在有节奏的击弦声中，一团团棉花渐趋疏松，如鹅毛花絮般轻捷飘荡。
虚谷子叔侄从没见过这种利用弦震松散棉花的绝妙手法，两人一时看得十分有趣，禁不住也用材料制作另一把长弓，依葫芦画瓢地学着李琅弹起棉花来。
待棉团完全松软后，在许和子的配合下，李琅再在棉絮的两面用白纱纵横布成网状，以固定棉絮。然后用木制圆盘将棉絮压磨齐整、坚实、牢固。
当一条简陋粗糙的棉被成型后，那柔软温暖的手感立即让虚谷子和许和子感受到了棉被的不凡。
也亏得李琅前世生活在偏远乡村，家居棉被大都是乡人自制，不是工业化机器生产出来的流水线商品，故而他较为熟悉这种城市早已失传的弹棉花传统手艺。
李琅学着后世那些跨过跨国大财团的做法，技术手艺可以受之于人，生产环节也不必操心，他只需一心掌控产品的两端：原料和市场，甚至只需掌控终端市场即可。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做棉被织棉布，而是创立“衣被天下”的字号，在东西两市租凭铺面，雇用一个有魄力有背景的好掌柜总揽此事，把铺面委托给官宦子弟牛延或杨承晖监管，在棉花产品还未上市前就预先占领市场。
等到开业之时，再请许和子去高歌一曲，必会名声鹊起。不敢说能赚多少金闪闪的金子，但黄灿灿的铜板、白花花银子总能赚上一些的。
当然，这些都是李琅一厢情愿的美好想法。
皇帝、李林甫、太子/党，甚或同行同业、其他世家大族能不能坐视肥水流进李琅的腰包而袖手不管，任由他顺利干下去，这些就是难以预料的事情了。
……
李琅制作完成一条粗糙棉被后，有些倦意地直起身来，拍拍头上衣上的棉絮，看到虚谷子毫不掩饰的满意神情，笑道：
“道长可以在棉被外面套上绸布被套，拿到床榻上睡上一晚，试试是否足够轻柔舒适。也可以用几个牛皮热水袋分别置于棉被和葛麻被、锦被之下，比较哪种被子更为保暖。”
“没想到李公子居然有这种闻所未闻的原料和别具一格的妙法，令贫道大开眼界，来，请坐。”
虚谷子跟着笑道，热情地招呼李琅在案几前跌坐于地。许和子分别给虚谷子跟李琅倒上一杯热气蒸腾的清茶。
李琅向许和子道了一声谢，接着道：
“如果找上好的绣工在棉被的绸面被套上绣上鸳鸯戏水，折枝、团凤、大红喜字等等各式花样，赠尔棉被暖冬日，念君恋恋情莫逾，在下敢担保，棉被必将成为我大唐姑娘们出嫁时必备的嫁妆。
至于用棉花缫丝织布，也无甚难处。参照蚕茧织丝之法，自然可以由作坊里那些有经验的织女们慢慢领悟参透。不过，在下的棉布理当不同于市面上的其他布匹，要错纱配色，综线挈花，让精致灿美的棉布在日后得以畅销大唐，衣被天下，并通过丝绸之路远播异域。”
“李公子志存高远，贫道深为佩服，承蒙公子不弃，这笔买卖贫道的作坊接下了，咱们现在就订好契约，李公子请具上名姓手印，”
这家作坊真正做主的不是许和子。而是虚谷子，他摸到棉被后，便决心已下，此刻又听得李琅胡吹大气般展露出一番美好前景，虽是吹牛皮，但细细度量之下，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况且这事他的作坊不承担任何风险，何乐而不为呢。
李琅掏出几颗珍珠作为定金，两人当场立定契约，商定不急着生产棉被棉布，更不能粗制滥造，先招一些可靠的穷苦人练好手艺。
艺成之后再开工生产，一条合格棉被的加工费为四十五文，接近一石米的价格，一匹幅阔六尺的棉布加工费为一百二十文。
……
方才只顾着弹棉花，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暮，跟虚谷子订了契约后，李琅赶紧抢在城门关闭前，雇人将寄放在永田村的几大车棉花拉进南城平顺坊许和子的作坊。
然后李琅匆匆赶回客栈，会合岑参等人，众人早早歇息，养足精神，等待着明日进宫觐见皇帝。明日将决定李琅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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