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937：最后一个雷鸣
战斗结束以后的西鲍庄外，距离重迫击炮阵地不远的玉米地里，玉米杆已经割走了。此时的八路还没有保留青纱帐的想法，甚至还不知道这些玉米杆留在地里有什么用处。
八路军689团教导队把大约五千名“银元兵”们叫到这里发银元，给精壮的登记入伍，汰除那些老弱和有恶习不适合干八路的。
师部带领大名鼎鼎的平型关突击团第686团也到了这里，他们的政委杨勇在平型关受的战伤已经基本痊愈，此时他和团长李天佑也站在一个小课桌旁，观察这些新兵的质量。黄克诚和康志强当然也早就到了，他们和**师长，罗荣桓主任，吴法宪副主任，在另外一边看着这个“大场面”。韩先楚也在一个小课桌前观察着新来的这些战士们。
这个小课桌后面拿着笔和纸做记录的，是林河。他们三个兄弟比较幸运，在后来的追击战中都有了自己人生第一个战场上的战果。作为知识分子，战后在消化这些冲着两块大洋来参军的本地农民时，他们三个都被韩先楚亲自派来做文书，给每个人做记录。
一天以前，当追击战发展到宜安村的废墟时，一营一连还在南鲍庄里待命。他们直到最后也被韩先楚看成“没有”战斗力的连队。当团部命令一营出击，和覃健大队一起“吓唬”鬼子的时候，魏连长在南鲍庄哇里用无线电哇啦叫着要求一起追击，“新战士们士气很高！团长让我们出击一下吧，连队也能锻炼一下，尝尝战争的滋味！”
炮弹此时不断砸向鬼子逃跑的方向，团部和山上的观察所通话证实日军确实没有强烈的反击和抵抗，就同意一连也参加追击。
林河那时候还被捆着。他早就想要冲出去报仇雪恨。林河身上绑满了绳子，他看到别人往村外跑，就突然站起来用肩膀猛地一下撞向一个战士。
那个战士被他撞在门框上，耳朵和脸都被划破了。还没清醒过来，就听林河对他说，“快！给我拉开！”
等他清醒过来，一看是林河，“林河？你要干啥？”
“干啥？大麦花怎么了你不知道？快解开绳子，我要给她报仇！”
那战士听了便把刺刀拔出来，给他割断了绳子。可是刚刚割断绳子，他又被林河一肩膀撞在门框上了。这下子撞得比刚才那下子要凶狠一百倍，他被撞昏过去。（东北人就是猛，林河自己的胳膊和腰部也被刺刀划伤了）
林河没枪，枪被拿走了，他撞昏这个战士就为了他的这支枪，他拿起他的枪和刺刀，追上了连队，新兵们嗷嗷叫着跟着老兵追鬼子，忽然一群鬼子回头趴在地上向他们射击，一个排枪过来就打倒十几个新八路。
魏连长趴在地上大喊，“卧倒！卧倒！快开枪！打！”
幸亏林河是在后面追赶部队的，不然追到最前面多半要吃子弹。他随着连长的命令趴下，举枪射击。
林河本来在东北就和两个上大学的哥哥不一样，就爱舞枪弄棒。他最爱听的就是别人讲的山林队，和山林队里大炮头打家劫舍的故事。他还知道张作霖，张作霖是东北最大的山林队里最大的大炮头。林铭和林森上的大学，就是张大炮头建立的。
所以林河对枪并不陌生，在东北的时候他11岁就用枪打过野物了。还打到过一只美丽的飞龙呢。而且那时候用的枪和现在这支枪完全一样，都是三八大盖。
林河只有前三枪落了空，熟悉了手里的武器以后，他像瓦西里那样，连续击毙了十个鬼子。在连队消灭打阻击的两个鬼子小分队的战斗中他战果是最大的。立了大功一次，连队已经给他上报了，连旅里都知道刘志丹的连队来了个东北神枪手，小炮头。
“胡伯玉！”林河照着上级发的表格喊了一声。
“有！”
“哪村的！”
“北胡庄。”
胡伯玉领到两块大洋，参加了八路军。
“张富贵！”
“有！”
“哪村的？”
“李村。”
“呵，那么远都来当八路了？”
张富贵腼腆一笑，拿了两块大洋一边当八路去了。
李天佑皱了皱眉，走过来，“那个叫张富贵的，你过来。咱们掰掰腕子。”
张富贵不知道李天佑是开国上将，广西军区开国司令，便大模大样过来伸出右手。一使劲，没想到这个李天佑小个子广西人纹丝不动，再加全力，脸都憋红了。李天佑手腕一别一切，把他轻松按住。张富贵感觉胳膊断了，大叫起来。
李天佑问韩先楚，“这样的也要？”
“可以通过训练提高嘛。”
“陈大富！”
“有！”
林河抬头看了他一眼，“哪村的？大富？你家很有钱？”
大富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不蔽体的破棉絮：“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有钱了？有钱还出来当兵？”
哄笑。陈大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林河手里抓过两个银元站一边当八路去了。李天佑看着这个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陈大富，眉头皱得更紧。
“杜光庭！”
那个“杜光庭”还没喊出有字，他身后闪出一位老汉。老汉拄了根铁拐杖，一瘸一拐走上前来，上身笔直，头颈端正，目不斜视。腰里还插了3把王八盒子。
他没有和林河说话，林河看着他惊讶地合不上嘴。
他也没看桌子上的大洋，而是直接给韩先楚行了个北洋军礼，“我值二百大洋。”
他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表情傲慢而又自信。
“呃，，，，，，老人家，您？姓李？您这是铁拐李？”
就是严肃的李天佑现在也忍不住现出笑意。
那老汉严肃地对韩先楚说，“鄙人不是铁拐李，鄙人是曹国舅，大名曹栋梁。宜安人氏。这位长官，可是八路军的韩先楚韩团长？”
“老人家，八路军是要行军打仗的，甚至还要和鬼子拼刺刀呢，拄着拐杖可不行呀。您老多大岁数了？”
老人骄傲地扬起下巴看着韩先楚，不说话了。
“这是我们团长，也是红军第78师师长，韩将军。”林河对二麦花说到。
老人继续扬着下巴，用手杖点了点林河的桌子，“这小子，平时就知道管我叫什么二麦花，奚落我。哼哼，村里毛孩子们不知道，老夫当初是在吴佩孚吴子玉大帅帐下当的学兵，学的还是炮兵。以后还给冯大帅的国民军当过炮兵教官。在老西的队伍上，老夫还当过炮兵营长。怎么样？这条腿就是民国十八年打老蒋时候受的伤。老夫身经百战。”
他改成平视，面带笑意盯着韩先楚继续说道：“师座，本人不需要行军打仗，也不需要上阵拼刺刀。不过本人值二百大洋，对否？”
李天佑笑道：“当年老西能给你二百大洋？”
“那个铁公鸡。”
众人笑。
“好吧，二百大洋，我觉得老汉你值。能否请老先生先到我团炮兵教导队报个到，随后本团有了钱，再给老人家补上？”
一个战士向二麦花递过他的东西，新冬季野战服，钢盔，两块银元。
二麦花刚要接却忽然停下了。他回身又用铁拐杖敲了敲林河的桌面，“林家的三小子，听说，你打死了十个鬼子？八路军还奖励你了？”
林河放下笔，从衣兜摸出5个银元，“是的，奖励在这呢，咋地？”
“老夫也打死了七个鬼子，其中还有三个官呢。这是他们的枪。”说着把三把王八盒子一支一支拔出来，放在桌子上。他放下枪，又抬着下巴看韩先楚。
韩先楚走过来，拿起枪看了看：“怎么见得呢？”
二麦花手从胸前一胡噜，摸出一打证件放在桌子上。“我把他们的军官证也缴来了。”
韩先楚识字不是很多，那上面净是日本字，更不认得。忙道：“把那个青木喊来。”
一会儿功夫青木来了，他接过三个证件一个一个看了一遍，摇着证件问韩先楚：“首长，他们人呢？这是第117联队的联队长高树嘉一，25旅团野炮兵大队铃木幸树，和联队轻重兵大尉佐佐木小次郎的。这是抓到他们人了？”
“全都让我打死啦。”二麦花一边懒洋洋地说。
李天佑一听，急忙跑到**那里，把林罗全都叫了过来。
**面色凝重。罗荣桓问二麦花：“老人家，你打死了他们，尸首在哪里呢？”
“那个佐佐木，还在我的地窖里趴着呢。前面那两个吗，长官就找韩将军要吧，他用大炮把他们的尸首给炸烂了。找不到了。”
“炸烂了也要找到碎肉和骨头。先楚，派人跟他去找，青木也去。”
“杜光庭！”林河见首长安排了二麦花的事情，便接下去喊下一个。
**一听就竖起了耳朵。杜光庭？这是？
那个杜光庭本来排在二麦花前面的，这下子被老头捣了半天乱，正在烦。听见林河喊自己，就走了上来。
**走上去，挡住他。
“你叫杜光庭？陕西米脂人？”
“什么？我是宛平人，宛平杜家坎的。”
“哦。”**走回来对罗荣桓笑了一下说，“我有个黄埔学长名叫杜聿明，字光亭。陕西米脂人。同名同字。”
“钟士季！”，“有！”。
“石穿！”，“有！”
自旦及午，终于把这些“银元兵”最后理了一遍。加上教导队先前的清理工作，总共留下了三千四百一十七位青壮年，加上二麦花一个老汉，光荣加入八路军。幸福地领到了两块大洋。
其他一千多人十分失落。因为在教导队的几天中，他们尝到了八路军吃的大米白面，牛肉罐头。
第二天，徐海东也赶到了西鲍庄。他的病就算治好了，青链霉素也打完了两个疗程。虽然马海德还想让他休养，但他的心已经静不下来了。
689团韩先楚团长和康志强政委，和师旅首长坐在地主大院的院子里，听首长们讨论新的形势。
罗荣桓：“韩先楚，这下子你可捅了个大漏子了。师部的意图，现在我们扩军备战还没有完成，不宜过分刺激鬼子，不宜过分暴露我们的实力呀。我们命令你不要部署围歼这个117联队的，怎么你把他们的联队长炮兵大队长全都干掉了呢？”
“这两个家伙，不是八路军给干掉的吧，那个二麦花不是北洋军人么？要算账，小鬼子应该找北洋军阀算去。”
“哈哈。”
韩先楚接着说：“这两个死鬼，纯粹属于意外。既然已经死了，师长，罗主任，你们拿主意吧，看看怎么办。我们一定照办。”
徐海东对**说：“要赶快想点办法，把鬼子的注意力从这里引开。687团跑掉那三个人，也是个大麻烦。就算689团他们不打死这个联队长，敌人也一样会知道这里的情况的。”
韩先楚说：“首长，要不，让686团老大哥派干部接收了这批新兵怎么样？鬼子要来，先用这个团顶着，然后689和686从左右迂回过去，准能赶跑他们。”
**问：“鬼子如果来一个师团，你还能赶跑？”
黄克诚问韩先楚：“这会儿你知道招募这帮银元兵错在哪里了？”
“嗨，我也是看着687团688团，还有独立团他们扩军工作比我们好那么多，着急啊。这不康政委在这里吗，我对康政委也说过的。”
康志强：“说过又怎样？你现在还不是打兄弟部队的注意，想让老大哥部队消化他们？给你擦屁股啊？”
“那？嘿嘿，康政委，咱们自己留着？咱带着他们上平原溜一遭，来个小长征，保证个顶个变成长征战士……耶？师长，旅长，我有办法了。”
“什么？”“什么？”
“旅长刚才不是说，要把鬼子注意力从这里引开？我请求带689团上平汉路东去，打鬼子分田地，建立红色政权。大闹石德线。怎么样？不怕鬼子不跟着我来。”
“不怕？你怎么知道鬼子会跟着你一个团跑？你要知道，跑掉的赵玉琨，可是明明白白知道这里有多少八路的。”
韩先楚眼珠一转：“不是还有个银元兵团？就让他们自称688团吧，我带着这个688团和689团去平原，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想当旅长？我还没死呢。”徐海东说。
“哪里哪里，旅长最了解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忽开口道：“我看可以，给老总发个电报，就说我们按照中央原定的计划，师部率343旅向山东和苏北挺进。另外由这个新兵团冒充688团，由344旅率领，到石德线沿线发动群众，建立根据地，大闹石德线，引走鬼子的注意力。晋察冀军区则指挥和整训独立团，687团，688团，坚持平山原地斗争。如何？”
他最后向罗荣桓征询了一下意见。罗荣桓点头同意。
“那好，海东同志，身体怎么样？还可以连续行军打仗吗？”
徐海东站起来说，“完全好了，和没生过病一样。我和黄政委去石德线。”
韩先楚也站起来说：“首长们，我还有个提议，我们刚挨了鬼子飞机的轰炸，完蛋了两门榴弹炮，牺牲了不少同志，我想狠狠报复他一下。这样是不是也更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一个多星期的紧张准备之后，新兵团受到了初步的训练。各个准备出征的主力团也齐装满员，弹药充足。在王耀南等总部工兵团人员的帮助下，韩振纪组织工兵和辎重部队，将两个旅所需要的36门105榴弹炮（当然是拆零件再组装的方式）和5个基数的炮弹也输送出山。新兵团改称687团，689团则改称688团。留在山区的687团，688团，独立团，则改为使用一些地方支队的番号。迷惑日军。在**统一指挥下，344旅悄悄地在夜晚潜过南北胡庄的日军，新688团（以后直呼为688团）在韩先楚和康志强带领下，掩护旅和两个团的全部炮兵悄悄地接近了石家庄机场。机场上通明，鬼子没有防备。
新687团（以后直呼为687团）则在688团和胡庄之间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下来，准备打援。
北胡庄以北，686团严阵以待，掩护师部，大行李，以及后卫685团向平汉线开进。
夜里凌晨一点整。师司令部一声令下，平汉线和飞机场方向全面开战了。
日军在平汉线沿线的几十座碉堡几分钟之内就被各种火炮近距离摧毁。685团三营攻占了这些碉堡，一营和二营则摆开两侧防线，掩护师部通过铁路。飞机场方向，344旅也开火了，他们先是用81迫击炮发射照明弹，把机场照的如同白昼。然后18门105榴弹炮和各种迫击炮，步兵炮，一起向机场上的飞机和建筑物开了火。
打蛇打七寸，二麦花又立功了。他现在是344旅的炮兵教导队的教官，也在帮助旅部炮兵射击。日军飞机燃烧的闪光中，他发现了日军油库和弹药库的位置。
陆航好不容易派来的32架97轻轰炸机被炸得粉碎。
接着，建筑物一座一座被炸得千疮百孔。接着，
航空汽油被引爆了。
石家庄飞机场上划过了这个冬天最后一道闪电。
日军为了再次向平山县大规模进攻，所准备的一千枚50公斤航空炸弹被引爆了。
好大的雷声，石家庄飞机场上响起了这个冬天最后一声惊雷。
三双猥琐的眼睛趴在城内一个小楼的窗户上，畏惧地看着机场上的大火球。他们是大呆，査宝贵和赵玉琨。
下元熊弥师团长，则躲在指挥部里，不断地和方面军山下奉文参谋长交换着电报。报告这里发生的一切。
南胡庄和北胡庄的日军据点里，就是河野和古田等人的残部。飞机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出击难辞其咎，便由河野率领两个中队向机场方面摸过来。
正好摸进了687团的埋伏圈。
当即天上挂满了迫击炮发射的照明弹。新兵们的子弹泼水一样扫过去。河野只能撂下七八十具死尸，拖着伤兵跑回了南胡庄。
下元指挥石家庄西外兵营大约一千五百个鬼子，拖着5门步兵炮向688团反击。
此时344旅的炮兵已经完成了炮击飞机场的任务。调转炮口把他们给轰了回去。徐海东等各部队将日军援军击退，便收拢部队，在343旅掩护下，向平原深处开去。
第二部完
八路军689团教导队把大约五千名“银元兵”们叫到这里发银元，给精壮的登记入伍，汰除那些老弱和有恶习不适合干八路的。
师部带领大名鼎鼎的平型关突击团第686团也到了这里，他们的政委杨勇在平型关受的战伤已经基本痊愈，此时他和团长李天佑也站在一个小课桌旁，观察这些新兵的质量。黄克诚和康志强当然也早就到了，他们和**师长，罗荣桓主任，吴法宪副主任，在另外一边看着这个“大场面”。韩先楚也在一个小课桌前观察着新来的这些战士们。
这个小课桌后面拿着笔和纸做记录的，是林河。他们三个兄弟比较幸运，在后来的追击战中都有了自己人生第一个战场上的战果。作为知识分子，战后在消化这些冲着两块大洋来参军的本地农民时，他们三个都被韩先楚亲自派来做文书，给每个人做记录。
一天以前，当追击战发展到宜安村的废墟时，一营一连还在南鲍庄里待命。他们直到最后也被韩先楚看成“没有”战斗力的连队。当团部命令一营出击，和覃健大队一起“吓唬”鬼子的时候，魏连长在南鲍庄哇里用无线电哇啦叫着要求一起追击，“新战士们士气很高！团长让我们出击一下吧，连队也能锻炼一下，尝尝战争的滋味！”
炮弹此时不断砸向鬼子逃跑的方向，团部和山上的观察所通话证实日军确实没有强烈的反击和抵抗，就同意一连也参加追击。
林河那时候还被捆着。他早就想要冲出去报仇雪恨。林河身上绑满了绳子，他看到别人往村外跑，就突然站起来用肩膀猛地一下撞向一个战士。
那个战士被他撞在门框上，耳朵和脸都被划破了。还没清醒过来，就听林河对他说，“快！给我拉开！”
等他清醒过来，一看是林河，“林河？你要干啥？”
“干啥？大麦花怎么了你不知道？快解开绳子，我要给她报仇！”
那战士听了便把刺刀拔出来，给他割断了绳子。可是刚刚割断绳子，他又被林河一肩膀撞在门框上了。这下子撞得比刚才那下子要凶狠一百倍，他被撞昏过去。（东北人就是猛，林河自己的胳膊和腰部也被刺刀划伤了）
林河没枪，枪被拿走了，他撞昏这个战士就为了他的这支枪，他拿起他的枪和刺刀，追上了连队，新兵们嗷嗷叫着跟着老兵追鬼子，忽然一群鬼子回头趴在地上向他们射击，一个排枪过来就打倒十几个新八路。
魏连长趴在地上大喊，“卧倒！卧倒！快开枪！打！”
幸亏林河是在后面追赶部队的，不然追到最前面多半要吃子弹。他随着连长的命令趴下，举枪射击。
林河本来在东北就和两个上大学的哥哥不一样，就爱舞枪弄棒。他最爱听的就是别人讲的山林队，和山林队里大炮头打家劫舍的故事。他还知道张作霖，张作霖是东北最大的山林队里最大的大炮头。林铭和林森上的大学，就是张大炮头建立的。
所以林河对枪并不陌生，在东北的时候他11岁就用枪打过野物了。还打到过一只美丽的飞龙呢。而且那时候用的枪和现在这支枪完全一样，都是三八大盖。
林河只有前三枪落了空，熟悉了手里的武器以后，他像瓦西里那样，连续击毙了十个鬼子。在连队消灭打阻击的两个鬼子小分队的战斗中他战果是最大的。立了大功一次，连队已经给他上报了，连旅里都知道刘志丹的连队来了个东北神枪手，小炮头。
“胡伯玉！”林河照着上级发的表格喊了一声。
“有！”
“哪村的！”
“北胡庄。”
胡伯玉领到两块大洋，参加了八路军。
“张富贵！”
“有！”
“哪村的？”
“李村。”
“呵，那么远都来当八路了？”
张富贵腼腆一笑，拿了两块大洋一边当八路去了。
李天佑皱了皱眉，走过来，“那个叫张富贵的，你过来。咱们掰掰腕子。”
张富贵不知道李天佑是开国上将，广西军区开国司令，便大模大样过来伸出右手。一使劲，没想到这个李天佑小个子广西人纹丝不动，再加全力，脸都憋红了。李天佑手腕一别一切，把他轻松按住。张富贵感觉胳膊断了，大叫起来。
李天佑问韩先楚，“这样的也要？”
“可以通过训练提高嘛。”
“陈大富！”
“有！”
林河抬头看了他一眼，“哪村的？大富？你家很有钱？”
大富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不蔽体的破棉絮：“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有钱了？有钱还出来当兵？”
哄笑。陈大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林河手里抓过两个银元站一边当八路去了。李天佑看着这个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陈大富，眉头皱得更紧。
“杜光庭！”
那个“杜光庭”还没喊出有字，他身后闪出一位老汉。老汉拄了根铁拐杖，一瘸一拐走上前来，上身笔直，头颈端正，目不斜视。腰里还插了3把王八盒子。
他没有和林河说话，林河看着他惊讶地合不上嘴。
他也没看桌子上的大洋，而是直接给韩先楚行了个北洋军礼，“我值二百大洋。”
他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表情傲慢而又自信。
“呃，，，，，，老人家，您？姓李？您这是铁拐李？”
就是严肃的李天佑现在也忍不住现出笑意。
那老汉严肃地对韩先楚说，“鄙人不是铁拐李，鄙人是曹国舅，大名曹栋梁。宜安人氏。这位长官，可是八路军的韩先楚韩团长？”
“老人家，八路军是要行军打仗的，甚至还要和鬼子拼刺刀呢，拄着拐杖可不行呀。您老多大岁数了？”
老人骄傲地扬起下巴看着韩先楚，不说话了。
“这是我们团长，也是红军第78师师长，韩将军。”林河对二麦花说到。
老人继续扬着下巴，用手杖点了点林河的桌子，“这小子，平时就知道管我叫什么二麦花，奚落我。哼哼，村里毛孩子们不知道，老夫当初是在吴佩孚吴子玉大帅帐下当的学兵，学的还是炮兵。以后还给冯大帅的国民军当过炮兵教官。在老西的队伍上，老夫还当过炮兵营长。怎么样？这条腿就是民国十八年打老蒋时候受的伤。老夫身经百战。”
他改成平视，面带笑意盯着韩先楚继续说道：“师座，本人不需要行军打仗，也不需要上阵拼刺刀。不过本人值二百大洋，对否？”
李天佑笑道：“当年老西能给你二百大洋？”
“那个铁公鸡。”
众人笑。
“好吧，二百大洋，我觉得老汉你值。能否请老先生先到我团炮兵教导队报个到，随后本团有了钱，再给老人家补上？”
一个战士向二麦花递过他的东西，新冬季野战服，钢盔，两块银元。
二麦花刚要接却忽然停下了。他回身又用铁拐杖敲了敲林河的桌面，“林家的三小子，听说，你打死了十个鬼子？八路军还奖励你了？”
林河放下笔，从衣兜摸出5个银元，“是的，奖励在这呢，咋地？”
“老夫也打死了七个鬼子，其中还有三个官呢。这是他们的枪。”说着把三把王八盒子一支一支拔出来，放在桌子上。他放下枪，又抬着下巴看韩先楚。
韩先楚走过来，拿起枪看了看：“怎么见得呢？”
二麦花手从胸前一胡噜，摸出一打证件放在桌子上。“我把他们的军官证也缴来了。”
韩先楚识字不是很多，那上面净是日本字，更不认得。忙道：“把那个青木喊来。”
一会儿功夫青木来了，他接过三个证件一个一个看了一遍，摇着证件问韩先楚：“首长，他们人呢？这是第117联队的联队长高树嘉一，25旅团野炮兵大队铃木幸树，和联队轻重兵大尉佐佐木小次郎的。这是抓到他们人了？”
“全都让我打死啦。”二麦花一边懒洋洋地说。
李天佑一听，急忙跑到**那里，把林罗全都叫了过来。
**面色凝重。罗荣桓问二麦花：“老人家，你打死了他们，尸首在哪里呢？”
“那个佐佐木，还在我的地窖里趴着呢。前面那两个吗，长官就找韩将军要吧，他用大炮把他们的尸首给炸烂了。找不到了。”
“炸烂了也要找到碎肉和骨头。先楚，派人跟他去找，青木也去。”
“杜光庭！”林河见首长安排了二麦花的事情，便接下去喊下一个。
**一听就竖起了耳朵。杜光庭？这是？
那个杜光庭本来排在二麦花前面的，这下子被老头捣了半天乱，正在烦。听见林河喊自己，就走了上来。
**走上去，挡住他。
“你叫杜光庭？陕西米脂人？”
“什么？我是宛平人，宛平杜家坎的。”
“哦。”**走回来对罗荣桓笑了一下说，“我有个黄埔学长名叫杜聿明，字光亭。陕西米脂人。同名同字。”
“钟士季！”，“有！”。
“石穿！”，“有！”
自旦及午，终于把这些“银元兵”最后理了一遍。加上教导队先前的清理工作，总共留下了三千四百一十七位青壮年，加上二麦花一个老汉，光荣加入八路军。幸福地领到了两块大洋。
其他一千多人十分失落。因为在教导队的几天中，他们尝到了八路军吃的大米白面，牛肉罐头。
第二天，徐海东也赶到了西鲍庄。他的病就算治好了，青链霉素也打完了两个疗程。虽然马海德还想让他休养，但他的心已经静不下来了。
689团韩先楚团长和康志强政委，和师旅首长坐在地主大院的院子里，听首长们讨论新的形势。
罗荣桓：“韩先楚，这下子你可捅了个大漏子了。师部的意图，现在我们扩军备战还没有完成，不宜过分刺激鬼子，不宜过分暴露我们的实力呀。我们命令你不要部署围歼这个117联队的，怎么你把他们的联队长炮兵大队长全都干掉了呢？”
“这两个家伙，不是八路军给干掉的吧，那个二麦花不是北洋军人么？要算账，小鬼子应该找北洋军阀算去。”
“哈哈。”
韩先楚接着说：“这两个死鬼，纯粹属于意外。既然已经死了，师长，罗主任，你们拿主意吧，看看怎么办。我们一定照办。”
徐海东对**说：“要赶快想点办法，把鬼子的注意力从这里引开。687团跑掉那三个人，也是个大麻烦。就算689团他们不打死这个联队长，敌人也一样会知道这里的情况的。”
韩先楚说：“首长，要不，让686团老大哥派干部接收了这批新兵怎么样？鬼子要来，先用这个团顶着，然后689和686从左右迂回过去，准能赶跑他们。”
**问：“鬼子如果来一个师团，你还能赶跑？”
黄克诚问韩先楚：“这会儿你知道招募这帮银元兵错在哪里了？”
“嗨，我也是看着687团688团，还有独立团他们扩军工作比我们好那么多，着急啊。这不康政委在这里吗，我对康政委也说过的。”
康志强：“说过又怎样？你现在还不是打兄弟部队的注意，想让老大哥部队消化他们？给你擦屁股啊？”
“那？嘿嘿，康政委，咱们自己留着？咱带着他们上平原溜一遭，来个小长征，保证个顶个变成长征战士……耶？师长，旅长，我有办法了。”
“什么？”“什么？”
“旅长刚才不是说，要把鬼子注意力从这里引开？我请求带689团上平汉路东去，打鬼子分田地，建立红色政权。大闹石德线。怎么样？不怕鬼子不跟着我来。”
“不怕？你怎么知道鬼子会跟着你一个团跑？你要知道，跑掉的赵玉琨，可是明明白白知道这里有多少八路的。”
韩先楚眼珠一转：“不是还有个银元兵团？就让他们自称688团吧，我带着这个688团和689团去平原，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想当旅长？我还没死呢。”徐海东说。
“哪里哪里，旅长最了解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忽开口道：“我看可以，给老总发个电报，就说我们按照中央原定的计划，师部率343旅向山东和苏北挺进。另外由这个新兵团冒充688团，由344旅率领，到石德线沿线发动群众，建立根据地，大闹石德线，引走鬼子的注意力。晋察冀军区则指挥和整训独立团，687团，688团，坚持平山原地斗争。如何？”
他最后向罗荣桓征询了一下意见。罗荣桓点头同意。
“那好，海东同志，身体怎么样？还可以连续行军打仗吗？”
徐海东站起来说，“完全好了，和没生过病一样。我和黄政委去石德线。”
韩先楚也站起来说：“首长们，我还有个提议，我们刚挨了鬼子飞机的轰炸，完蛋了两门榴弹炮，牺牲了不少同志，我想狠狠报复他一下。这样是不是也更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一个多星期的紧张准备之后，新兵团受到了初步的训练。各个准备出征的主力团也齐装满员，弹药充足。在王耀南等总部工兵团人员的帮助下，韩振纪组织工兵和辎重部队，将两个旅所需要的36门105榴弹炮（当然是拆零件再组装的方式）和5个基数的炮弹也输送出山。新兵团改称687团，689团则改称688团。留在山区的687团，688团，独立团，则改为使用一些地方支队的番号。迷惑日军。在**统一指挥下，344旅悄悄地在夜晚潜过南北胡庄的日军，新688团（以后直呼为688团）在韩先楚和康志强带领下，掩护旅和两个团的全部炮兵悄悄地接近了石家庄机场。机场上通明，鬼子没有防备。
新687团（以后直呼为687团）则在688团和胡庄之间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下来，准备打援。
北胡庄以北，686团严阵以待，掩护师部，大行李，以及后卫685团向平汉线开进。
夜里凌晨一点整。师司令部一声令下，平汉线和飞机场方向全面开战了。
日军在平汉线沿线的几十座碉堡几分钟之内就被各种火炮近距离摧毁。685团三营攻占了这些碉堡，一营和二营则摆开两侧防线，掩护师部通过铁路。飞机场方向，344旅也开火了，他们先是用81迫击炮发射照明弹，把机场照的如同白昼。然后18门105榴弹炮和各种迫击炮，步兵炮，一起向机场上的飞机和建筑物开了火。
打蛇打七寸，二麦花又立功了。他现在是344旅的炮兵教导队的教官，也在帮助旅部炮兵射击。日军飞机燃烧的闪光中，他发现了日军油库和弹药库的位置。
陆航好不容易派来的32架97轻轰炸机被炸得粉碎。
接着，建筑物一座一座被炸得千疮百孔。接着，
航空汽油被引爆了。
石家庄飞机场上划过了这个冬天最后一道闪电。
日军为了再次向平山县大规模进攻，所准备的一千枚50公斤航空炸弹被引爆了。
好大的雷声，石家庄飞机场上响起了这个冬天最后一声惊雷。
三双猥琐的眼睛趴在城内一个小楼的窗户上，畏惧地看着机场上的大火球。他们是大呆，査宝贵和赵玉琨。
下元熊弥师团长，则躲在指挥部里，不断地和方面军山下奉文参谋长交换着电报。报告这里发生的一切。
南胡庄和北胡庄的日军据点里，就是河野和古田等人的残部。飞机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出击难辞其咎，便由河野率领两个中队向机场方面摸过来。
正好摸进了687团的埋伏圈。
当即天上挂满了迫击炮发射的照明弹。新兵们的子弹泼水一样扫过去。河野只能撂下七八十具死尸，拖着伤兵跑回了南胡庄。
下元指挥石家庄西外兵营大约一千五百个鬼子，拖着5门步兵炮向688团反击。
此时344旅的炮兵已经完成了炮击飞机场的任务。调转炮口把他们给轰了回去。徐海东等各部队将日军援军击退，便收拢部队，在343旅掩护下，向平原深处开去。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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