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辎重营(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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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张建东也没有什么稳妥地办法,虽然这个辎重营有两万多、将近三万人,但却基本全都是些平民――这哪怕就是些军户也好啊,好歹平日里也能见到别人舞刀弄枪的……
大帐中人员虽众,但桌椅却是只有一套,是以除张建东之外,其他人那全都只能是一个站着的份儿。

不过,其他人都是在张建东地帅案前站着,闹哄哄地争论不休,唯有一人,竟是立于帅案左首、面向众人,此刻却是怡然自得,默然不语。

要说张建东此人,治军也还是有一手的,怎奈何自己手下地这些官员们,有些是原本就与自己沾亲带故的,而那些没有亲戚关系的,历年来通过不断地联姻也全都成为了亲戚,这全是亲戚地部队,没带过的人,还真不知其中地酸甜苦辣。

自打坐到这大帐中以来,张建东便是一言不发地枯坐于帅案之后,这时听的下边众将虽然一直都是嘈嘈切切,但却了无新意,没有任何可让自己解忧之言,不由地眉头紧皱,黯然神伤。

“张虞候,对今日之事,不知你有何见解?”毫无预兆地,张建东却是侧身温言对身旁站立之人说道。

仿佛早已演习过无数次一般,张建东这里方一开口,帐内无论远近地众人,却是于第一时间便已全部噤声,比之快刀所切豆腐还要齐整三分。

严格地说起来,在这座大帐中的二十多号人中,真正地与所有人都没有亲属关系之人,那就只有一个,就是虞候张继宗;虽然也是姓张,但与张建东这个“张”却是没有任何地关系的。

军中虞候虽然职务相同,但级别却是有高有低的,在张建东军中便有两个虞候,但他们的地位那便是天差地别的。

事实上,“虞候”这个职务,就像是现代军队地“参谋”一职,同样都是参谋,最小的不过是个排长级别的少尉,但最高级的参谋却是可以做到将军的,不能一概而论。

一般而言,虞候在军中负责警戒、巡查、安全等行政事务,军队在屯驻宿营时,也要由虞候向主官请求口令;宿营后,还要率领甲士分巡诸帐,从这两点而言,又承担有一些军中宪兵司令地职能。

张继宗此人在张建东军中已有多年,一步步地凭籍自己地扎实本领得到了张建东地信任,如今军中大小事务,往往可以一言而决,基本上相当于现代军中参谋长的地位。

“大人,为今之计,唯有一战!”张继宗眼中精光一闪,但话语却是和风细雨,波澜不惊。

“这仗没法打!”张继宗这厢话音甫落,帐前一个五大三粗地壮汉便大声地吼了起来:“我们的家底儿虞候又非不知,拿什么和人打,那可是一千地马匪!”

说话之人是张建东地三弟张建西,也是一名百户,以往张建东军中地这些游骑兵就是由他带领,但在此次驻军忻州之后,却是由张建东地长子张朝晋晋升为副百户、并开始接手了大部分地事务,已是摆明了要接手军中这支唯一地游骑兵了。

张朝晋今年已满二十,之前便已是一个游骑兵总旗,这下晋升副百户之后,另一个作为族中子弟地游骑兵总旗对接受他的指挥也没什么意见,也算是水到渠成地事情。

当然,在这件事情中最受伤的便是张建西,但即便是他自己也是明白,这兄弟再亲,那也是两家人;而这家产,终究却还是要留给自己地儿子的。

不过,作为补偿,张建东也已经是在开始积极地为张建西活动晋升副千户一职了,作为一只募军的军职,于既往其实并不是很吃香,如果不能黑的下心来喝兵血的话,那实在是一个很鸡肋的地方。

当然,最为要命的是,军中是一个非常讲究“出身”的地方,一旦在身上被打上某种烙印的话,那注定是要延及子孙的。

是以,那些但凡真有实力的人,几乎是没有谁会为了这一个副千户的虚名,而将自己置身于募军这种无根无蒂的炮灰部队中去的;而那些有心觊觎这一职务的“无根底”人,那却是还要过千户这一主将的法眼才行了。

换句话说,张建西虽然失去了对营中唯一地主力部队的掌控权,但基本是得到了他垂涎已久地副千户之职,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但是,张建东这些年来硬是一直压着在自己军中不提升一个副千户,恐怕却也就是早已在想着这一出了;毕竟,他手上的筹码有限,而人不为己,那是要被天诛地灭的……

“这仗要是不打,大家就都等着丢失军资后被砍头!”张继宗淡然地说道:“这些马匪冲的是什么而来,我想大家都应该非常的清楚!”

“虞候的意思,他们是冲着那批东西来的?”张建西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也是不由地打了一个突。

“此次我们所押运的物资,除粮秣之外,明面上只有五万只长枪和五百副弓箭、以及三万根雕翎箭,张大人觉得这些东西,能够吸引来‘半天云’的马匪一千多人吗?”

张继宗的话声音不高,但在大帐中却也足以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大家全都沾亲带故,此刻更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

“半天云”势力虽大,而且一直都活动在口外,但毕竟只是马匪,素日里却也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招惹大明军方,以免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毕竟大明的实力放在那里,就是蒙古人都已是被打残了的。

换句话说,“半天云”匪帮之所以能够迅速地坐大,与大明军方地不作为、甚至是纵容是密切相关的,毕竟他们基本祸害的都是蒙古人、以及那些无根无底地、去草原跑单帮搏命发财地小商人们的。

事实上,“半天云”马匪最大地销赃和补充地,正是大同军镇。

“那些东西,就连这大帐内也只有几人知道,那‘半天云’又从何得知?”这次接话的,是另一个百户赵普,他也是张朝晋地岳父、张建东的拜把子兄弟。

“知道有这批东西的,可不仅仅只是我们忻州营啊……”

张建东从帅案后站起身来,张继宗所言,也正是他本人所最大地隐忧,况且这次地事情本身便来的极为蹊跷,他一直都是为此惴惴不安、也一直小心谨慎的,不料想眼瞅着就要到达大同了,却还是遇到了此事。

看来终究这该来的,那么就还是一定会来的。

或许,只是个早晚的区别……

今天的第二顿饭,终于是在张知秋的千呼万盼中姗姗而来了,虽然比素日里的正点开饭时间要晚上一些,但大伙儿却也全无计较。

毕竟,今天这一天的时间里全营就都是在不停地折腾着安营扎寨,就是火头军们也在抗着大锅、背着家伙什地跟着不停地挪窝,哪里有时间给人们生火做饭。

至于说为什么在这扎营之后这么长时间才能吃上饭的原因――你当这是现代军队中,有着现成地煤气罐和野战炊事车不成……

一般而言,辎重营中的火头军们都是另成一军的,他们每日里要提前于大军行动,在预设地休息或宿营地处开始做饭。

古代军队行军做饭,有一个专用词叫“埋锅造饭”,那时没有什么专用的军队制式厨房设备,火头军们所用的厨具,大多和农村大妈们使用的是一样一样的。

每到做饭之前,火头军们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埋锅”,说白了讲也就是要先垒锅台,是以古代火头军的第一技能,不是炒菜而是泥瓦工的土建本领。

由于军队地特殊性,军中使用的大多是一次能做出给数十人食用地大锅,是以这锅灶就显得尤为重要,一个设计合理、建造优良的灶台,不但能够节省燃料,而且能够大大地提高使用效率。

反之,一个粗制滥造地灶台,足以将做饭地伙夫给气疯:烟道不畅的话,不但是热效率低下,而且那滚滚地黑烟也能够把做饭的人呛个半死。

当然,军官们就必须要砌单独地灶台了,这也是所谓“吃小灶”的由来――要想精工细作,那就只能是用小锅小灶来单独烹饪的。

事实上,要说明朝地军队伙房没有制式装备的话,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诛心的――张知秋就曾饶有兴致地研究过这个时代地“火头军制式设备”。

张知秋地兴趣,来自于他的好奇与不平:有几辆双轮马车,竟然专门是用来拉砖头的,反倒是好多双轮粮车都因为缺少骡马而不得不使用人力。

然后张知秋就非常吃惊地发现,虽然质量上还确实是有些不那么尽如人意,但这几车砖头,却确确实实是比较原始地“耐火砖”!

吃惊过后,张知秋便随之想起来一个事实:大明朝如今一年地生铁产量,已经是比整个欧洲地总产量还要高;而在全国生铁产量仅排第五的山西,早在朱元璋时期一县的产量,就要高于清朝时全国的产量!

既然有如此发达地钢铁产业,那么这耐火砖地发明以及使用的普及,也确实是不值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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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收着、掖着不给的话,老大老大地耐火砖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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