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险遇荒山崩雪浪 相逢古寺起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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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那军官道:“哦你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古怪?”
“我喝他滚他非但不躲反而站在路的当中。难道他当真浑得胆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飞骑冲去要打他我看他是给你吓得傻了。何必为一个傻小子伤脑筋走吧走吧。”后面那个军官笑道。

前面那个军官似乎还有一点犹疑后面那军官说道:“看这天色可能还有一场大雪。日落之前咱们要是不能走过黑虎拗恐怕会有大雪封山。”前面那个军官这才打消了回去鞭打杨华一顿的主意。

杨华心里冷笑:“你若回来我是求之不得!”走了一会忽又听得蹄声得得似乎有七八骑之多杨华只道是官兵想道:“这次你们不来惹我我也要给你们一点厉害瞧瞧。”

只见一面镖旗迎风飘扬走在前面的是个“趟子手”镖行规矩有个在前面喝道的人称为趟子手大概是因为早已知道这座山上并没强人并没喝道他高高举起那面镖旗用金丝线绣出一头雄鹰下面有“震远镖局”四个大字。

杨华心想:“原来是镖局的人但这震远镖局的来头可是不小!”

原来震远镖局乃是北京的第一大镖局总镖头韩威武本领高强一杆镖旗!走遍大江南北从无失手当真说得是威震八方。这震远镖局的来头杨华曾经听得他的二师父段仇世谈过。

走在中间的是四个骡夫各自牵着一匹健骡骡背上都是堆着七八个箱子比一个人还高。走上山来显得甚为吃力。

走在后面的是两个镖师策马缓缓而行。杨华心里想道:“这两个人不知有没有韩威武在内?”随即哑然失笑:“他是总镖头想必不会亲自出马的。”

杨华知道霞远镖局声名不坏当下便即让过一边。那两个镖师看见他独自一人在这崎岖的山路止行走也似有点诧异其中一个就问他道:“小兄弟!你上哪儿?”

杨华说道:“我上柴达木投亲。”

那镖师好像怔了一怔说道:“请恕我冒昧多问一声贵亲在柴达木干什么营生?”

杨华说道:“他是开牧场的。叫我去帮他饲马。”

那镖师说道:“你不怕打风落雪的天气山路难行吗?”

扬毕道:“为了糊口有什么办法?不过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山路也是走惯了的。我正是要趁冬季来临之前赶到柴达木呢否则就更难走了。”

那镖师说道:“这也说得是。不过看这天气可能还有一场大雪说不定还会雪崩封山。要是黄昏日落之前未走到前面那个山坳我劝你还是找个一猎户人家投宿的好。”杨华说道:“多谢指点。”

镖师问道:“小兄弟你冷不冷?”原来杨华那件军装早已抛掉身上穿的只是一件单衣而且有点破烂了。

杨华说道:“我们穷人家的孩子挨饿抵冷早已惯了。”

那镖师大概觉得杨华可怜想了一想向同行的镖师道:“石老弟你的身材和他相差不远送他一件棉袄吧。”

那姓石的镖师道:“好的。”打开包袱拿出一件棉袄便即递给扬华。

杨华说道:“我和你们非亲非故怎好意思要你们的东西?”那镖师哈哈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必曾经相识?区区一件棉袄算得什么?”

那姓石的镖师跟着笑道:“韩总镖头叫你收下你就收下吧。你不知道我们韩总镖头最爱结交朋友你若推辞他心里反而不安的。”

杨华吃了一惊说道:“他他是韩总镖头?”

韩威武看了杨华一眼那姓石的镖师便问他道:“你知道我们的韩总镖头?是否听人说过?”

杨华摇了摇头说道:“我长了这么大都是在山沟子里打转外、面有头面的人物我怎会知道?不过我想总镖头大概总是一个大人物吧?”

韩威武给他说得笑了起来去了疑心笑道:“我哪里是什么人物不过是在刀头讨饭吃的人罢了。”

镖局这班人走过之后杨华凝神细听隐隐听得韩威武说道:“这个少年倒是有点意思。”

那姓石的镖师道:“是否有可疑之处?”

韩威武道:“我还看不出来。不过他这样穷却不肯轻易受人东西倒不像是个寻常的穷小子呢。”

这两个镖师在谈论杨华杨华也觉得韩威武保这支镖有点奇怪。

要知震远镖局乃是北京的第一大镖局在全国范围之内也称得上是镖行领袖。韩威武以领袖镖行的震远镖局总镖头的身份亲自出马保镖自是非同小可之事!

杨华虽然缺乏江湖经验日常听得师父谈论对镖行的情形多少也知道一些。大镖局的总镖头倘若亲自出马所保的镖十九必属于“红货”而且多半会是“暗镖”。

所谓“红货”即是价值甚高而方便携带的东西例如金银珠宝千年何乌、成形老山参甚或价值连城的什么宝物等等。但现在他们却是用四匹骡子搬运几十个木箱如此笨重的东西料想应是一般货物价钱也是有限何须总镖头亲自出马保镖?”

至于“暗镖”则是和“明镖”相对而言。打明旗号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保镖每个山头都递拜帖称为“明镖”;不打旗号唯恐人知单人匹马走道称为“暗镖”。像震远镖局目前的情形:打出旗号用上“趟子手”喝道当然是“明镖”了。但这“明镖”并无大队人马随行只有一个镖师跟着总镖头保护四个骡夫未免有失京城第一大镖局总镖头的身份。

还有一层以当时的情形而论富商巨贾多数是在东南财富之巨西北地瘠民贫大买卖则是较少。是以第一流的大镖局往往不屑于做西北一线的小生意。即使有时碍于情面勉强接下也决不会由总镖头亲自出马。

杨华心里想道:“万里迢迢从北京护送一批笨重的货物到青海来山路又是这么难行这分明是吃力不讨好的生意韩威武是在北京镖行坐第一把交椅的人物为什么他竟肯纤尊降贵亲自保这支镖呢?”

镖局的人已经走在杨华的前头走过一个山坳了。由于骡子负重走得缓慢这一行人在山坡上还是隐约可见。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阵阵寒风从山峦间刮过来出骇人心魄的呼啸。天色突然变了!

鸟云遮住了晴空大风骤起飞沙走石饶是杨华一身武功也有寸步难行之感。

忽地隐隐听得打雷的声音。杨华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个天气怎么说变就变?要是下起大雨可就更糟糕了!”心念方动只听得走在前面山坡。上的韩威武大叫道:“小兄弟赶快跑上高处找个地方躲避咱们碰上雪崩啦!”杨华还未知道“雪崩”有什么可怕但听得韩威武这样惊叫亦已知道不妙了!

杨华拔足飞奔刚跑得几步只见隔着一个山坳的对山的山坡平地冒出无数气泡那是层冰震裂之后所生的现象。转眼间在他立足之处的山坡也是白茫茫一片整座山峰都好像披上薄雾冰绍了。

山顶的积雪倾泻而下许多磨盘大的雪块爆裂开来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就像一个郁雷连接一个郁雷!

积雪夹着砂石滚下几丈高的大树给它一冲也是登时冲倒。雪块、石头、树木碰着了阻道的悬岩就像滚球一样飞腾起来作弧形的抛物线向山谷抛下;体积较轻的雪块炸裂成无数碎片伊似陨星纷落如雨杨华伏在地上只觉无数雪块、百头在狂风中呼啸、爆炸从头顶滚过从身边飞过。山鸣谷应地动天摇如临世界未日!

其实这只是对面山峰的雪崩虽然波及他们这边祸害还不能算是很大但在从来未见过“雪崩”的杨华骤然碰上这样可怕的景象已是吓得心惊胆颤!

正当他胆战心惊之际忽听得有人叫道:“救命救命呀!”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登时令得杨华跳了起来。

原来这一声呼喊激起了杨华的侠义心肠他本来是在恐惧之中的此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心中想的只是必须救人反而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了。

只见一头骡子滚下山坡牵着它的那名骡夫也是随着滚下爬不起来。那头骡子给石块打碎了脑袋骡夫则是跌断了脚骨。

雪块砂石正像洪流般滔滔滚下那名骡夫此刻虽然还不是当其冲但若再滚下去必定会淹没在这股越来越扩大的“洪流”之中。

但这名骡夫和杨华所在之处距离还在百步开外杨华想要救他也来不及。

陡然间只见韩威武飞身扑下一抓抓着那名骡夫的脚跟硬生生的把他倒提起来往上一抛喝道:“石兄小心接着!”那姓石的镖师双臂一张抱着骡夫慌忙叫道:“总镖头你快上来呀!”

杨华松了一口气心中又喜又惊想道:“韩威武果然名不虚传这手功夫我就远远比他不上!”要知韩威武救这骡夫全凭一抓之力就把他抛上几十丈的高处这是非得有非常深厚内力不行的“大力鹰爪功”。

杨华刚自为那骡夫庆幸不料第二件灾祸又生了!

那位石镖师业已看出危险才急忙叫韩威武上来的。哪知韩咸武竟然不肯离开险境他救了骡夫还要抢救货物。

那头骡子已经死了所背的十几个木箱沿着山坡散了满地。有几个箱子还在顺着斜坡之势向下急滚。

韩威武笑道:“别忙!”口中说话身形拔起又是往下一扑脚尖落地之时正好赶上滚在最前面的那个箱子抓起来往上便甩。跟着第二个、第三个箱子6续滚到他的跟前他就一个个的接下来、抛上去。说时迟那时快那股雪块、砂石、木头汇合而成的“洪流”眼看着也就要滚到他的面前了!

那姓石的镖帅又惊又喜叫道:“总镖头人紧要失掉一些东西人家也会原谅咱们的!”

韩威武沉声说道:“不错是人紧要!但多保全一个箱子就可以多救许多人难道你不知道么?”

那姓石的镖师叫道:。”我知道不过你……”

韩威武道:“好这是最后一个箱子我就来啦!”

不料话犹未了那股洪流却先来了!

韩威武刚刚抛出最后一个箱子已是给一块飞下来的石头打个正着。韩威武双臂一振斜跃出数步开外饶是他躲闪得快也给那股洪流冲击一下幸亏不是正面的冲击但亦已禁受不起了。

只见韩威武身形晃了一晃“卜通”倒地沿着斜坡骨碌碌的滚下去。那股“洪流”从他身边滚滚而过。“洪流”是不断扩大的他若不能及时避开势必给淹没无疑。但此时他已是精疲力竭急切间哪能恢复这必需的气力。

那姓石的镖师失声惊呼吓得呆了。“洪流”已经淹没半个山坡切断了上下通道。韩威武固然爬不上来那姓石的镖师也是无法下去救他。

韩威武正自心头一凉自觉必死忽觉得有一根木头碰着他的身体有个人叫道:“总镖头快抓紧……”原来是一根粗如人臂的树技正在他的上方向他伸过来。

原来他滚下去的方向也正是杨华跑下来的方向杨华在千钧一之际拗折一枝树枝刚好来得及递下去救他。韩威武绝处逢生抓牢树枝杨华用力拉他上去。就在这一瞬间“洪流”滚滚的冲过他刚才立足之处!

杨华拖着他走上高处韩威武吸了口气精神一振说道:“小兄弟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

杨华说道:“总镖头你不是说过四海之内皆兄弟吗?你送给我棉袄御寒我也还未曾多谢你呢。”

韩威武看他一眼似乎越来越觉得这少年颇为奇特说道:“小兄弟刚才你冒险救我很可能赔上你这条性命的你知道吗?”

杨华说道:“总镖头我这是学你的榜样你可以舍己救人我为什么不可以?”

韩威武哈哈笑道:“你说得好。小兄弟你真有意思。”

这场雪崩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久风功渐渐减弱那股雪块砂石汇成的洪流亦已卷过山坡注入谷底了。只见一条条狭窄的裂缝就像树叶的脉络一样遍布在山坡上冲不掉的大石和树木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

杨华目睹这场雪崩的破坏力量之大思之犹有余悸说道:“幸喜咱们的人都没损失这场雪崩其是可怕!”

韩威武笑道:“这还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场雪崩呢。在十多年前西藏珠穆朗玛峰生过一场大雪崩小山也似的冰岩和雪块像火山爆一样喷泻而下百里之外都可以听到打雷似的声音方圆数十里之内人兽都被活埋那才真是可怕呢!”杨华听了不禁为之咋舌。

韩威武忽道:“小兄弟你是不是曾经练过武功?”

杨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问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道:“我哪里会什么武功不过自小跟大人打猎为生有几斤力气罢了。”说了谎话心里颇是有点歉意想道:“这位韩总镖头是好人其实我是不应该骗他的。不过我倘若直认我会武功只怕他定要追问我的师父是谁那时我的身份是难以隐瞒了。何况二师父还是和清廷作对的呢我怎能都告诉他。他这震远镖局能够在京城执镖行的牛耳自必和官府中人也有来往。还是那位不知名的朋友说得对不可轻易相信别人。”

原来他是因为那个美少年的“临别赠言”才决定对韩威武说谎的。此时不禁又想起那个美少年来了“不知他是否要回到义军那儿?但愿他别碰上这场雪崩才好。”

韩威武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杨华心想自己是初出道的。“雏儿”料想他不会听过自己的名字便如实说了。韩威武道:“小兄弟你的气力倒是不小呢你家原来是猎户的吗?住在哪里?”

杨华说道:“我住在小金川不过早已没有家了。”

韩威武听得“小金川”三字吃了一惊说道:“小金川不是经过一场大乱!去年底才给官军平定的么?”

杨华说道:“我是山沟里的穷孩子外面的事情知道不多。不过在官军未来之前倒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乱耕田的耕田打猎的打猎大家都能安居乐业官兵来了又要拉夫又要抽税那才真是乱了。我就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才要到外地投亲。”杨华编造这段谎话一来是因为他曾经踏遍小金川熟悉当地情形不怕韩威武问出破绽二来也是想试探韩威武对义军的态度。

韩威武道:“小金川是个好地方十多年前我也曾经去过的。那时冷铁樵和萧志远两位头领还在小金川建立基业呢。你知道这两位头领吗?”杨华想试探他他也想试探杨华。

杨华说道:“听人说过可惜没有机会见过。韩总镖头你认识他们吗?”

韩威武道:“我也是可惜没有见过他们。至于他们的大名我当然是早已如雷贯耳的了。”

杨华说道:“我离开小金川之后才知道外面的人把他说成是强盗头子。但小金川的穷人说起他们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认为他们是坏人的。韩总镖头你见多识广依你看来他们是怎样的人?”

韩威武道:“我和他们并非知交不敢妄论。不过就江湖上的口碑说来他们足可以当得英雄二字。”

杨华松了口气暗自想道:“他的身份是总镖头白道黑道都要拉点交情当然不敢和官府作对不过听他的口气最少他是同情义军的。”

韩威武老于世故杨华要试探他不知先已露出破绽。韩威武心里也在想道:“一个普通穷人家的孩子怎说得出这些话来?看来这个少年一定是有点来头的。”于是再问杨华:“你说你早已没了家你的爹娘呢?”

杨华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是邻家一个好心肠的大叔将我抚养成*人的。”在他的心目之中他是早已把父亲当作死掉说至此处不觉动了真情双眼红了。

韩威武道:“唉真可怜。你愿意跟我干镖行吗?我看你身手很是敏捷是块练武的材料。踉我几年一定可以当得上镖师。”

这话已是相当明显的向杨华暗示有收他为徒之意。倘若换了别人有机会做北京第一大镖局总镖头的徒弟哪还有不立即跪下来磕头之理?不料杨华却是说道:“多谢总镖头的栽培但我要去投亲只好辜负你的好意了。”

韩威武好生失望说逼:“你是去柴达木吧?”杨华说道:“不错。”韩威武道:“好那么咱们可以同走一程。”

此时风雪已是完全停止上山的路业已复通那姓石的镖师正在上面高声呼唤“韩总镖头!”韩威武道:“我没事就上来啦!”

说罢回过头来和杨华说道:“雪崩过后山路很滑小心点儿紧跟着我。”

韩威武业已恢复几分精力杨华跟在他的后面见他步履轻健踏雪无声不由得暗暗佩服。心里想道:“假如是我刚刚经过了这场灾难只怕现在还是寸步难行。”

那股“洪流”虽然已经注入山谷斜坡上还是布满冰雪碎块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杨华紧紧跟在后面韩威武跳过一道几尺宽的山涧说道:“看清楚我的落足之点!”在山涧那边由于溪水刚刚退下布满许多浮冰。

杨华跟着跳过去不料脚尖一滑着足之处似乎毫不受力正要施展轻功顺着倾斜之势在浮冰上滑过只见韩威武已是回过身来叫道:“唉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杨华心念一动:“莫非他是有意试我会不会轻功?”立即装作失足的模样一跤摔倒。说时迟那时快韩威武已是旋风似的疾一转身及时将他扶稳了。

杨华所料不差原来韩威武果然是有意踩碎一块冰块弄松了下面的石头试试杨华的本领如何。但这次却是给杨华骗过了。韩威武不禁有点内疚于心想道:“这少年救了我的性命即使他是骗我不会武功我也不该试他。”

镖行的人看见总镖头和杨华一起走来惊喜之中不觉也是有点诧异。那姓石的镖师笑道:“小兄弟刚才你不向高处跑反而向低处跑我真是为你担心呢好在你吉星拱照避过这场灾难。”原来他只看见杨华向韩威武失事的那个方向跟下去但在当时雪块满空飞舞之中却没看见后来杨华是怎样救他们的总镖头了。

听了这话韩威武不禁哈哈大笑道:“老石你这话应该颠倒过来说才是。”

石镖头怔了一怔说道:“此话怎讲?”

韩威武笑道:“刚才要不是这位小兄弟救我我早已给崩泻的雪块活埋了。你说这不是吉星高照吗?”

众人大为惊异想不到这个衣裳褴褛的少年能够救了他们的总镖头要不是韩威武亲口所言他们几乎不敢相信。

韩威武道:“赵大叔你的伤怎么样?”这姓赵的就是他刚才冒险救起的那个骡夫。

那骡夫道:“还好没伤着骨头石镖师已经给我敷上了金创药了。只可惜死了一头骡子这批药材……”

那头业已倒毙的骡子所背的十几个木箱有几个箱子在滚下山坡之时碰坏了此时镖行的人正在把散在地上的大包小包的药材捡起来一面就地取材修理破烂的箱子。

杨华方始恍然大悟:“怪不得韩威武要舍命抢救货物原是治病救人的药材。”对韩威武不觉更加佩服。

韩威武笑道:“碰上这场雪崩咱们才不过损失一头骡子这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了。赵大叔你别担忧!这十几个木箱我们可以分开来背。待出了山口再找口头骡子就是。倒是你的伤。”

那骡夫道:“我的伤不打紧。”

韩威武道:“虽不打紧也不能让你跟着我们走了。”

石镖师道:“不错是必须找个地方安置赵大叔了;不过在这荒山之中……”

韩威武道:“在这山上有一座白教的喇嘛寺我认识当家的喇嘛。”

石镖师喜道:“原来是白教的喇嘛那可真是最好不过了。”

韩威武道:“是呀即使我和当家的喇嘛没有交情咱们说明原委他也一定会收留赵大叔的。”

石镖师道:“雪崩过后明天也不知能不能走。既然有一座白教的喇嘛寺今晚咱们大伙儿就在那里歇宿吧。”

韩威武说道:“我也是这个主意这喇嘛寺虽然很小咱们几个人总还可以住得下的。小兄弟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当你是自己人一般你千万莫要再和我们客气。”

杨华替他们背上两个木箱笑道:“总镖头你当我是自己人那就请你也别对我太客气了。”韩威武只好让他背上。

那镖师名叫石建章是韩威武的得力助手为人厚道热肠说道:“杨老弟俗语说得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既然没了爹娘与其去投远亲何不和我们一起在镖行混个饭吃?跟我们的总镖头好歹也可以学会一点武功。”

杨华仍然拿刚才答复韩威武的那番说话来回复他石建章也是像韩威武一样好生失望说道:“老弟要是你投亲不通回头来找我们。对啦令亲在什么地方开牧场你可以告诉我们吗?我来找你也行。”

杨华说道:“我只知道他是在柴达木开设牧场要到当地打听才能知道他的确实地址。”

石建章道:“啊原来令亲是在柴达木开设牧场那巧极了我们这次保镖也是要路经柴达木的。”和韩威武刚才的反应完全一样在知道杨华是前往柴达木之后显得似乎有点惊疑。继续和杨华谈话也好似多少有点儿顾忌了。

扬华不觉也起了一点思疑:“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小金川的义军是藏在柴达木山区?”

石建章转移话题问道:“那座喇嘛寺远不远?”

韩威武道:“不远。转过前面那个山坳你就可以看得见了。”

石建章笑道“总镖头你真是交游广阔我还未知道原来你早已和白喇嘛有了交情呢怪不得……”说至此处似乎忽地想起不宜在杨华面前透露更多的秘密顿了一顿正在琢磨要怎样接着说下去才可以不露痕迹的把话题轻轻带过的时候韩威武已是哈哈一笑跟着随即说道:“你是说怪不得咱们的镖局能够接上这支镖么?”

石建章有点尴尬只好说道:“不错。”说话之时装作漫不经意的看了一看杨毕。

杨华其实根本不知道喇嘛之中有个“白教”分支的他一向只知道西藏的喇嘛有红教、黄教之分目前是黄教的势力最大**班禅都是属于黄教的。却不知道除了红教、黄教之外还有一个白教。他本来想问韩威武的但感到韩、石二人对他似乎已有顾忌也就不便再问了。

韩威武却似猜到了他的心思笑道:“老弟你大概还不知道喇嘛教中有个白教吧?反正咱们闲着没事我说给你听。”杨华说道:“若是不方便说的那也不必说了。”

韩威武哈哈笑道:“老弟咱们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说的?”他张口大笑心里也在好笑想道:“这少年真是纯朴得可爱。他当然是有来历的人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来历我也可以信任他了。”要知倘若稍通世故的人也不会像杨华那样坦率地说出他们的顾忌的。

韩威武大笑之后继续说道:“白教在西藏的源流还在红教、黄教之前。元代是红教得势其后宗喀巴崛起改革喇嘛教是为黄教之祖逐渐取代了红教的势力。白教在红、黄两教的排挤之下则是更加式微了最后大概是一百年前白教在西藏无法立足终于迁到了青海另建多伦寺托庇于鄂昭盟的土王势力之下延续至今。教徒当然是远远不及黄教之多了。不过鄂克昭盟却是青海诸盟之中最大的一个土王管领科尔沁、伊令昭等十三旗西藏的黄教喇嘛固然不敢向他挑衅朝廷也要笼络他们的。“盟”“旗”乃是从前新疆青海等地的行政单位。

“白教现在的活佛法号孔雀明王倒是个雄才大略的人和鄂克昭盟的士王相处得很好颇有中兴之象。”

一说完了“白教”的历史之后韩威武继续说道:“鄂克昭盟今年年初生过一场瘟疫病人很多。实不相瞒我们这批药材就是运往鄂克昭盟的。往鄂充昭盟中途要经过柴达木盆地不过却用不着经过柴达木的山区。所以咱们可以同走一程但我们却不能陪你去找令亲了。”

说话之间不知不觉已是转过山坳只见那座喇嘛寺只比普通农家大些围墙破破烂烂芽了几个窟窿。

石建章有点失望笑道:“这座寺庙的‘年纪’看来不小没有一百岁恐怕也有八十岁了。雪崩没有将它震塌也算得是邀天之幸。”

韩威武笑道:“这是白教进入青海之时最早在各地建立的一批寺庙之一。虽然破破烂烂但当家的喇嘛沙玛法师倒很好客而且会说汉语。”

果然到了庙前当家的喇嘛沙玛法师和一个小喇嘛便已闻声出来恭候。沙玛法师是个年约六十开外的枯瘦老头那小喇嘛也是又黄又瘦看年纪似乎比杨华还小。

沙玛法师见了他们又惊又喜笑道:“我还只道是给雪崩阻路的客商呢原来是韩总镖头你的大驾光临!”

韩威武道:“我是特地来拜访老朋友的。你不知道我们要往你们的活佛那儿吗?”

沙玛法师说道:“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但却想不到你们这样快就来到了。嗯刚才那场雪崩……”他已经注意到镖行的人背着木箱和那个一跌一拐走路的骡夫了。

韩威武笑道:“邀天之幸只是损失一头骡子。不过这位大哥跌伤恐怕要给你添上许多麻烦了。”

沙玛法师说道:“你们不辞劳苦冒着风雪来给我们送药还要和我客气一这算什么?你放心待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包管给你医好这位大哥就是。请进来吧。”

喇嘛庙里只有一个客房、沙玛法帅叫那小喇嘛将受伤的骡夫扶入房中休息替他换药治伤。其他人众就在大殿卸下行装围着圈儿坐下。所谓“大殿”其实比普通人家的客厅也大不了多少。

沙玛法师笑道:“地方太小只好委屈你们将就点儿挤一挤啦你们饿不饿?”

韩威武道:“我们带有干粮刚刚路上吃过。饿倒不饿不过要是有酒的话……”

沙玛法师说道:“对喝酒可以解解寒意。正好我有一坛从多沦寺带来的马奶酒和一坛自酿的葡萄酒你们放量喝吧。”

喝了一碗酒石建章说道:“奇怪不刚才似乎很觉疲倦现在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韩威武笑道:“疲劳过甚反而睡不着觉的你现在知道吗?”

石建章笑道:“恐怕是因为有好酒喝的原故吧。总镖头我是好酒无量你的酒量比我好你多喝一碗。反正看这天色明无恐怕也还不能登程。”

韩威武说道:“小兄弟别客气你也来喝马奶酒是青藏特产别的地方喝不到的葡萄酒的滋味更是不错。”

杨华的三师父丹丘生是最喜欢喝酒的人是以杨华的酒量也很不错。马奶酒有点酸涩的味道喜欢的人觉得很好杨华却喝不惯于是陪韩威武喝了两碗葡萄酒。这种上品葡萄酒又香又醇很易入口过后方始慢慢作。杨华的酒量虽然不错空肚喝酒不觉也是有了一点酒意。

忽听得蹄声得得到了喇嘛庙前蓦然而止。杨华方自奇怪这么晚了还有骑马的客商投宿。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军官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正是他日间碰上的那两个军官。

韩威武“啊呀”一声站了起来说道:“马大人周大人什么风儿把你们吹来的?”原来这两个军官一个名叫马昆一个名叫周灿。马窟是御林军的副统领周灿则是御林军的高级军官。

马昆苦笑道:“一点不错我们正是给这场大风雪吹到这儿来的。韩总镖头怎的你亲自出马保镖?”

韩威武道:“青海西藏这一路的镖我们的镖师从没走过恐有失闪说不得我只好陪他们闯道了。两位大人又何以不在京中纳福?”

马昆说道:“我们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上命差遣只好出来卖命。”

寒喧己毕彼此都是有些纳罕。韩威武以北京第一大镖局总镖头的身份亲自出马保镖固然引起了马昆的思疑;马昆以御林军副统领的身份在这荒山古庙出现韩威武也不禁惊异想道:“但愿他们不是到柴达木去的才好。”

不过双方虽然都有思疑却也不便动问要知镖行的规矩外人倘若问及保的是什么镖上哪儿去等等有关业务秘密的问题那是最为犯忌的。同样的理由韩威武更是不能打听这两个军官办的是什么“公事”了。

但马良却在无意之中自己透露了一些秘密说道:“我们侥幸避过了这场雪崩本来希望天黑之前能够走出山口到江孜投宿的。不料前山雪崩后山的山口也给积雪封了。”江孜正是前往柴达木所必经之路。

韩威武皱眉说道:“这可有点不妙大雪封山要是明日天晴的话还好一些可望积雪溶化后天就可出山假如接连几天阴雨那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启行了。”

周灿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忽地哼了一声说道:“妙呀原来你这小鬼头也躲在这里老子正要找你楣气!”

韩威武吃了一惊把眼望去只见周灿恶狠狠地指着杨华喝道:“你这小鬼头还不赶快给我滚出来!”

原来杨华本是躲在堆起的木箱后面的但终于还是给周灿现了。”

韩威武连忙说道:“这孩子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周大人请周大人看在我的份上饶了他吧。”

周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杨华一番说道:“什么?这小鬼是你们镖局的人吗?”心中实是不能相信这个衣裳褴褛的少年竟然和大名鼎鼎的震远镖局有关。

韩威武赔笑说道:“他是我们请来的向导。”

马昆说道:“韩总镖头你以前认识他吗?”

韩威武笑道:“他是此地土人的孩子我怎能认识他?不过走这条山路甚是危险有活可干的土人都不肯给我们做向导没奈何只好找一个穷人家的大孩子充当了。”

周灿说道:“原来你也不是深知他的来历的。我看他可不大像是一个普通的穷人家孩子。”

韩威武不由得暗暗吃惊要知他替杨华说谎其实并不知道杨华底细也不知道杨华曾否在这个军官面前露出过什么破绽。而杨华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自己心里也早已明白。当下想道:“万一他是小金川义军中的人物给这两个家伙查了出来我所担当的风险可真是太大了。”

周灿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快马疾驰他居然胆敢拦在路的当中不知害怕。我们的坐骑反而几乎给他吓坏了。”韩威武听得他这么说这才放下了心笑道:“周大人你这可怪不得他他在山沟子长大恐怕从来还没有见过像你们的坐骑那样跑得飞快的高头大马的。他不是不知害怕而是给吓得傻了。”

周灿说道:“他既然是你们的向导为何当时只是见他独自一人?”

韩威武笑道:“周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们的骡队在有雪崩迹象的山路上走危险极大。是以必须向导先行探明十里之内的道路待他回报方可启程否则一遇雪崩就有被活埋的危险了。但饶我们如此小心在这场雪崩之中还是损失了一头骡子跌伤了一位弟兄。

马、周二人听他说得合情合理信了几分。韩威武说道:“浑小子你吓坏了两位大人的坐骑还不快快赔罪。”

杨华无可奈何只好忍受委屈向马、周二人赔了个罪心里想道:“总有一天我要你们跪下来向我瞌头!”

马昆笑道:“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是总襟头给你求情我们也不必和一个浑小子计较了。”

韩威武给他们斟了一碗酒说道:“这是本寺主持自酿的美酒韩某借花献佛敬两位大人一碗。”

周灿喝了酒兴致很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韩威武闲聊忽地说道:“韩总镖头不是我们疑心太大小金川生过一桩事情许多高手就是栽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手里的这小子居然敢冒充我们御林军的军官哩!”

韩威武说道:“有这样的事?”

周灿说道:“是呀要不是我们被派小金川去查办这件案子。我也不敢相信竟有这样出奇的事情呢!”

韩威武道:“这小子是什么路道大人查出来没有?”

马昆摇了摇头说道:“这小子自称姓杨可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韩威武心中一动:“难道那位少年英雄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这位小兄弟?好在我没有说出他的名字。”

杨华也在想道:“好在这两个狗官只知道我的姓不知道我的名否则一说出来我可就要给他们当场揭破了。”原来杨华刚才因为料想韩威武不会听过自己的名字已经如实告诉他了。

石建章道:“这小子在小金川做了什么案不知两位大人可方便说么?”

周灿说道:“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反正这件事情在小金川也是大闹开了。不过说来惭愧可真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有一个同僚名叫李大勇送一件公事到小金川去中途失踪现在尚未知道下落。在这件事情生之后不久小金川就出现了一个冒牌的御林军军官大概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便是那个小子了。料想李大勇已经遭了他的毒手啦。”

韩威武装作吃了一惊的模样说道:“李大勇不是你们前任统领北宫望亲自提拔的人吗他在京城的时候和我们也是认识的据我所知他的武功还当真不弱呢!”

马昆说道:“还有武功高得多的人折在这小子手下呢驻在小金川的崔军门帐下有所谓‘四僧、四道、五官’你知道么?”

韩威武道:“曾经听人说过不过我记不起那许多名字只知道四僧之是天泰上人四道之是混元子五官之是邓中艾。”

马昆道:“这三人的本领依你看来怎样?”

韩威武道:“天泰上人是喇嘛教中有数的高手混元子已得武当剑法的真传邓中艾的判官笔更是武林一绝当然算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马昆说道:“可是不但他们三人‘四僧、四道、五官’全都折在这姓杨的小子手下那小子只不过有一个帮手和他一般年纪而且还在他打了许久才来帮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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