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名士戏人间亦狂亦侠 奇行迈流俗能哭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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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生把手一指大声叫道:“保镖的你还不快快下来救驾么?”云蕾冷不防给他一口喝破行藏心中虽是气恼却也不得不飘然落地。那披头陀面色一变一扬手就是三枝利镖联翩飞至云蕾身子悬空尚未拔剑抵挡不得躲闪亦难忽听得叮叮叮三声响那头陀所的三枝利镖全都落在地上。头陀大吃一惊伸手又取暗器沙涛沉声说道:“且慢谅这小子插翼难飞!”把手一挥七八个人四边站定将云蕾围在核心。
沙无忌一见云蕾又妒又恨眼都红了磔磔怪笑扬声喝道:“好小子你不在黑石庄作娇客到这里做什么?轰天雷的手臂再长也不能伸到这儿庇护你了!”扬刀欲上沙涛一把拉住问云蕾道:“是石英叫你来的么?”沙涛忌惮石英未问清楚一时之间尚未敢造次。那书生箕踞岩石之上哈哈大笑接声说道:“我说的话你们听不见么?是我叫他来的!他是我的保镖你们要谋我的财害我的命他怎能够不来?保镖的你吃我的喝我的我而今遇难你怎么还不动手呀?”

沙涛喝道:“果真与轰天雷无关么?”云蕾甚是气恼可是在此情形之下势又不能不为书生动手青冥宝剑拔在手中怒声喝道:“什么轰天雷轰地雷?俺就是凭这口手中利剑独来独往从不藏奸弄鬼缩在一边叫别人出头!”这话明是骂贼暗中实是骂那书生。那书生又是哈哈大笑道:“好呀好呀!这个保镖请得不错果然是个有种的!”沙涛一声怪笑道:“好小子既然与轰天雷无关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双掌一错连环拍出那披头陀和青衣道士也揉身疾上群起围攻。

云蕾一个盘龙绕步青冥剑扬空一闪便照沙涛肩后的“凤府穴”疾刺忽听得“当”的一声那头陀戒刀一立将云蕾震得虎口麻猛地里青光一闪那青衣道士的长剑又堪堪刺到云蕾急展“穿花绕树”的身法斜里一闪未及回眸只听得刷的一声衣袖已给剑尖撕去一块!那头陀与云蕾刀剑相交虽把云蕾震退戒刀却也缺了一口大声叫道:“这小子使的乃是宝剑!”青衣道士笑道:“好极好极!名马宝剑都已有了!”回剑一削云蕾反剑相迎不料那道士倏然一缩剑到中途突然变势下刺喝道:“着!”道士变招已快云蕾变招更快一招“颠倒阴阳”上下易位疾刺道士小腹随着剑势剑诀一指也喝声:“着!”云蕾的师祖玄机逸士当年创了两套剑法一套名为“百变阴阳玄机剑”一套名为“万汉朝海元元剑”。“百变阴阳”剑法顾名思义乃是以奇诡见长这一招“颠倒阴阳”尤是其中妙着本以为道士非中剑不可不料一剑刺出只听得“刷”的一声搠了个空头陀的戒刀已斜刺劈到!

饶是那道士躲闪得快束道袍的丝带已给云蕾利剑割断吓出一身冷汗。云蕾这一招绝妙剑法刺不着那道士也是吃了一惊腾挪闪展之下架开了头陀的戒刀躲开了沙涛的一抓青衣道士又提剑冲上。沙无忌叫道:“捉不了活的死的也行!并肩子上呵乱刀斫这小子!”率领盗党将云蕾围得介风雨不透。

沙家父子已非庸手那披头陀和青衣道士武艺更是高强两口戒刀一口长剑互为呼应叫云蕾无法施展宝剑之长。云蕾被困在核心***越缩越小沙无忌恨他抢去石家小姐在戒刀与长剑掩护之下当头急攻。激战之中头陀、道士、沙涛的刀、剑、掌同时袭到云蕾一招“力划鸿沟”奋力招架沙无忌觑着破绽鬼头刀搂头直劈另一名盗党的勾镰枪也斜刺勾到云蕾不是三头六臂敌那头陀、道士、沙涛的一刀双掌一剑已是吃力万分沙无忌的鬼头刀和盗党的勾镰枪又同时袭来那是万万躲闪不了。

沙无忌咬牙切齿这一刀出手极重陡然间手腕关节之处忽似给人用利针刺了一下不由得大叫一声鬼头刀脱手飞去寒光一闪冷气沁肌竟从云蕾的颈侧飞过。云蕾吃了一惊只见那使勾镰枪的也大叫一声勾镰枪倒勾回来伤了自己竟然一跤跃倒地上爬不起来。原来他也似给人用利针刺了一下握着枪把的手因痛一缩一弯那勾镰枪一弯即拐因而非但伤不了云蕾反把自己胸胁撕开了一大片皮肉。

云蕾何等机灵趁着敌人惊慌之际倏地从沙无忌原来占着的空档跳出只听得那书生笑道:“妙极妙极!保镖的你这手暗器打得真不坏呀!”云蕾给书生一语点醒心念一动想道:“敌众我寡是非用暗器不行!”趁着这个空隙腾出左手掏了一把梅花蝴蝶镖扬空一洒遍袭敌众云蕾出道未久即得了“散花女侠”的美名这蝴蝶镖的功夫自是十分了得。只听得叮叮连响一片叫声除了头陀、道士和沙涛能格开暗器之外其余的盗党全都给打倒了。

那披头陀和青衣道士乃是沙涛邀请来的黑道高手见状惊疑不定不知先前那暗器是不是云蕾放的?若是云蕾放的则“他”在围攻之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放暗器这种本领实是骇人;若然不是云蕾放的则那暗中相助的高手更是劲敌。如此一想三个围攻云蕾的强敌都不觉胆寒。披头陀叫道:“松石道兄你把他钉牢沙寨主你抢他的宝剑我去看看!”猛然间“□”的一声细响头陀的手腕又似给利针刺了一下。三人之中青衣道士武功最高留心之下已瞥见那个箕踞在岩石上的书生身形微动急忙叫道:“师兄是那羊牯捣的鬼!”长剑一展疾如鹰隼穿林从云蕾身边飞窜而出一剑向那书生搠去!

书生尖声叫道:“救命呀救命呀!”身躯颤抖犹如雨打花枝。这青衣道士名叫松石道人乃是当今武当门下的第二代弟子武当派的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法天下闻名这一剑去势何等快捷刷的一声却从他胁下穿过连衣带也没沾着。松石道人的剑法是一招接着一招、绵绵不断的连环剑法眨眼之间连进四招书生乱嚷乱跳看似手忙脚乱却是每一招都躲闪得恰到好处任他剑光霍霍剑影纵横却是毫无伤状同戏耍!

云蕾自松石道人跳出***之后虽然压力减轻但那头陀力大刀沉沙涛的毒砂掌亦须防备奋力战来不过打成平手。听得书生连叫救命入耳惊心心想:“难道我看错了人这书生真的不会武艺?”激战之中分了心神斜眼一瞥险险被头陀一刀劈中气得云蕾心中火起:“这书生真真可恶我为他与强敌性命□拼他却戏弄于我!这次事情过后再也不理睬他了!”

云蕾给书生戏弄得心中火起却不知松石道人更是给他戏弄得七窍生烟!松石道人一剑紧似一剑总是刺那书生不着那书生连叫了几声“救命!”忽然纵声笑道:“哈原来你是同我玩的好玩呀!一、二、三、四……八、九……十二、十三……十九、二十……”道人刺一剑他就数一下片刻之间已数到二十。沙无忌中了一针受伤不重这时已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了鬼头刀偷偷走近。那书生一面数一面闪目不旁观沙无忌从石头后面冷不防地跳了出来一刀斫去书生忽而反手一掌不歪不斜恰恰打中了沙无忌的鼻梁顿时冒出鲜血。书生纵声骂道:“你这蠢材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却想要我的性命不打你一掌你也不醒你有家教没有?沙老贼是教你恩将仇报的么?”

此言一出沙涛、沙无忌和云蕾三人都恍然大悟。那一晚沙无忌与副寨主到古寺偷袭本来要丧命在云蕾的青冥剑下暗中有人相助用暗器将云蕾刺了一下叫云蕾的剑势失了准头沙无忌才能逃走。事后沙无忌曾对父亲言及二人胡乱猜测却怎么也猜不到竟然是这个书生!

沙涛不觉一呆云蕾正自以攻为守剑势迅疾异常刷的一剑将沙涛的护头盔劈裂两边沙涛大怒心中想道:“我儿要劫他的珠玉宝马他却会暗中相助?世间上无此道理!”十指屈伸向云蕾面门又抓。那头陀也给云蕾剑锋捎带一下险险受伤这两人都是黑道上的高手骄横已惯几曾受过如此折辱?两人急怒之下竟然不理书生说话欺云蕾年轻力弱狠狠急攻意图打倒云蕾之后再联手对那书生。云蕾给他们一轮急攻前遮后挡几乎透不过气来。激战之中再也无暇瞧那书生。

耳中只听得那书生连声数道:“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九、四十……四十三、四十四……四十八、四十九、五十!好呀武当派的好剑法领教了领教了!我没工夫陪你玩啦!”声音一断忽听得松石道人怒叫一声原来就在一眨眼之间松石道人的长剑给那书生劈手夺去!

云蕾正在吃紧刚避过了沙涛的当胸一掌那头陀的戒刀又劈面斫来云蕾一招“倒卷珠帘”反削上去那头陀刀锋斜闪手腕一翻刀背反磕这一招用得甚为怪异云蕾尚未及变招抵御忽见青光一闪“喀嚓”一声火花飞溅只听得书生叫道:“你这秃驴为可恶给你留下一点记号!”头陀惨叫一声和沙涛飞身便跑。原来就在那一瞬间书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突然飞掠过来将夺自松石道人的长剑向戒刀一削。松石道人的长剑剑身较戒刀为薄按说刀剑相交长剑还要吃亏而书生轻轻一削竟把头陀的戒刀削断若然这把长剑是像“青冥”剑那般的宝剑那是不足为奇但松石道人的剑却不过是普通的长剑!这书生内家劲力之神奇奥妙实是足以骇人即算书生不随手再削去头陀的一只耳朵那头陀也要和沙涛舍命奔逃了!

书生哈哈一笑将长剑向松石道人一掷道:“谋财害命乃是不仁不自量力乃是不智不仁不智岂宜惹是生非?还你的剑回去再练十年。”武当派的剑法乃是剑学正宗门下弟子中颇多骄狂自大的而尤以松石道人爱管闲事。所以他虽然不是黑道上的好汉沙涛邀他同来劫宝却是一邀便到不料连刺五六十剑连书生的衫角都未沾着这时被书生奚落哪里还敢逞强接过长剑神沮气丧沉声问道:“请你留下万儿。”书生笑道:“你想找我报仇么?”松石道人道:“不敢。”书生道:“既然不敢何必多问你不敢与我为敌我不欲与你为友非友非敌通姓名作甚?”书生这一番歪理把松石道人驳得无话可说长叹一声愤然将长剑拗为两段反身出林誓从此终生不再使剑。

书生哈哈大笑道:“好都给我滚!”绕场一匝脚尖乱踢被云蕾用暗器打倒地上的那些盗党本来都被封了穴道动弹不得书生每人踢了一脚立刻便把穴道解开云蕾的蝴蝶镖打穴本是独门手法被书生一举手一投足便破了去甚是骇异。只见那书生一面解穴一面笑道:“昨晚你破了我的独门点穴而今我也破了你的彼此彼此谁也不要怪谁!”云蕾看他解穴的身手与自己所传的却又不同又不似是同一渊源心中更是莫名其妙。

片刻之间盗党的穴道全都给书生解开了沙无忌先前吃书生打了一掌呆在场中尚未逃跑见书生救起同伴忽然行近前来向书生当头一揖道:“你救我一次性命打我一掌。他日我亦要饶你一次不死还你一掌。”

书生笑道:“我救你一命乃是看在沙老贼面上不必你这小贼承情饶我一次不死那可不必还我一掌我倒等你。只是你比松石道人更不如你要回去再练二十年快滚!”沙无忌心胸最为狭窄向书生与云蕾狠狠盯了一眼带领众盗走出树林。

书生摇了摇头忽而仰天叹道:“一掷乾坤作等闲神州谁是真豪杰?沙家父子在黑道上也有点虚名谁知却是如此不成气候!”意兴萧索一派失望的神情。林外马嘶盗党已经远去。

云蕾本来要走听他如此叹息瞥了书生一眼忍不住地大声问道:“雁门关外的金刀寨主如何?难道也不算得真豪杰么?”书生面色略变却微微一笑掩饰神情又摇了摇头道:“金刀寨主与沙家父子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只是要说他就是真豪杰嘛也还未见得!”云蕾气道:“好普天之下只有你才是豪杰!”一怒冲出树林忽见眼前人影一晃只听得书生笑道:“小兄弟慢走我说你才是豪杰。”云蕾左右腾挪连使了几种身法都被书生拦住去路。云蕾怒道:“你拦我作什么?”不理书生拦阻腾身冲去书生伸出一掌向她胸前一按意欲消解她的去势将她拦住云蕾瞪眼喝道:“你、你、你敢欺负……”“姑娘”二字冲到口边忽又咽住青冥剑猛得向前一挥书生料不到她如此动怒指未沾裳愕然急退忽听得云蕾叫了一声向前倾倒。原来是她用力过猛小臂脱臼。书生道:“我替你接臼。”云蕾怒道:“不要你来弄。”左右两手互握用力一按背过身去卷起衣袖擦了金创药站了起来又想奔跑忽觉身体虚软。原来是激战半日气力已将用尽了。书生走近前来一揖到地道:“我这厢替你赔罪了!小兄弟你心地纯良能急人之难确是侠骨柔肠我一路行来所见的人物只有你还够得上做个朋友。我生性狂放有开罪之处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一对明如秋月的眼睛注在云蕾身上云蕾面上一红只觉这书生别有一种丰仪令人心折低头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要骂金刀寨主呢?”书生笑道:“你佩服的人未必就是我佩服的何必要强人同你一样。而且我也没有骂他他为人也自有令人敬重之处。只是……说来话长不说也罢了。”云蕾心中一动道:“你是从雁门关外来的吗?”书生仰天一笑吟道:“浮萍飘泊本无根落拓江湖群君问!”笑得甚是凄凉。云蕾心想道:“这人想必也有一段伤心身世与我一样。我的伤心身世也不欲人知那又何必去盘问他?”如此一想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道:“好那我不再恼你了咱们就此分手吧!”书生忽又笑道:“小兄弟你今日做我的保镖我该请你喝一杯酒。这回你是有功受禄我不说你白食了。”云蕾已听惯了他开玩笑的声调不生气了想了一想眼珠一转问道:“荒林之中哪里有酒?”

书生撮唇一啸只听得林外马声长嘶遥相呼应片刻之后两匹马奔入林中前面的那匹是书生的白马后面的那匹是云蕾的红马。书生笑道:“它们倒先交上朋友了。”在马背上取下一个皮袋从皮袋里取出一个红漆葫芦递给云蕾道:“你打得累了先喝一口。”云蕾喝了一口眉头一皱脱口说道:“啊原来你果然是从蒙古来的!”那酒是一种**有的马奶酒略带酸味酒性甚烈。云蕾小时常陪父亲喝酒云蕾爱吃甜酒不喜烈酒更怕那种又酸又骚的味道所以入口难忘。

书生双眸炯炯道:“你也是从蒙古来的?看你温文俊秀倒像是来自山温水软的江南。”云蕾给他一赞也报以微微一笑。书生双指相擦“嗒”的一声笑道:“萍踪寄迹何必追问来源流水行云本应各适其适。你不必问我我也不必问你这回是我问错了。”云蕾好奇心起按捺不住脱口又问:“那天晚上那两个胡人是追你回去的么?”书生大口喝酒微笑不答云蕾自言自语道:“瓦刺与中国即将交兵你是汉人中的豪杰所以要逃出胡边了?”书生苦笑一声神情甚是奇异仍是大口喝酒任由云蕾猜度。云蕾抬头望他眼光中充满疑问又:“那两个胡人既都是追捕你的为何你助我杀了一人却又救了另一人?”书生又喝了口酒忽然笑言道:“小兄弟你真好问!你可知道我救的是什么人?”云蕾脱口说道:“是澹台灭明的徒弟。”书生看了云蕾一眼见她冲口答出甚是奇异淡淡一笑缓缓说:“那死的是脱欢帐下的武士。”只说了此句便闭口不言。云蕾更觉疑惑想:“澹台灭明是张宗周手下最得力的武士那死的是脱欢的武士张宗周和脱欢是瓦刺国的左右丞相那又有什么不同?为何要杀脱欢的武士却放走张宗周的人?”还待再问见书生只顾喝酒知道问也无用。那书生喝了几口摇了一摇葫芦失声说道:“只剩下一小半了。”惋惜之情现于辞色。云蕾道:“这酒有什么好?中国处处都有佳酿还不够你喝的吗?”书生怅然说道:“人离乡贱物离乡贵。我就是宝贝这种酒。”捧起葫芦放在鼻喘闻那酒味。云蕾见他神色忽然想起幼年事情。七岁那时她和爷爷初回中国在雁门关外爷爷拾起一块泥土恋恋不舍地闻嗅俨然就是这副神情不觉又脱口问道:“你不是汉人吗?”

书生诧然说道:“你看我不像汉人吗?”书生剑眉朗目俊美异常莫说在蒙古找不到这样的人物即在江南士子之中也不可多见。云蕾瞧他一眼面上又是一红道:“你就是死了变灰也还是汉人。”话说之后忽感失言那书生眼睛一亮放声说道:“对极对极!我死了变灰也还是中国之人!咱们喝酒!”拔开塞子又把那蒙古酒倾入口中。

云蕾笑道:“你鲸吞牛饮几口喝完岂不更为可惜?”书生醉眼流盼酒意飞上眉梢大笑说道:“今日是我最得意之日理当开怀痛饮。”云蕾道:“何事得意?”书生言道:“一者是交了你这个朋友二者是我得了稀世之珍。来来!小兄弟我请你饮酒赏画!”在皮袋里取出那卷画来迎风一晃挂在枝杈之上大声说道:“你看呀这岂不是稀世之珍吗?”

云蕾书香门第祖父是当朝一品钦命使臣父亲先文后武也是个饱读诗书的秀才云蕾幼受熏陶也略解词章字画。这幅画正是石英藏宝楼中所挂的那幅巨画昨晚瞧不清楚而今临近一看只见画中城廊山水树木人物无一笔不是工笔画描那自然是上上的画师所绘但却似是只求传真不见神韵与古来的山水名家相比那是远远不如心中笑道:“这书生潇洒脱俗赏画的眼力却是不见高明。”书生把那一葫芦烈酒全都喝完大笑说道:“你瞧不出其中妙处么?”

只见那书生走近摩挲看了又看忽而高声歌道:“谁把苏杭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那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古愁!呀牵--动--长--江--万--古-愁!”唱到最后一句反复吟咏摇曳生姿真如不胜那万古之愁。云蕾心道:“古人云狂歌当哭听他这歌声真比哭还难受!”想不到那书生一歌既终当真哭了起来哭声震林哭得树叶摇落林鸟惊飞。云蕾手足无措不知其悲从何来何故痛哭如斯?

书生哭个不停云蕾给他哭得心烦意乱对方是个陌生男子想上去劝解又觉不好意思;若离开他又似不近人情。书生越哭越哀云蕾也觉心酸忍不住陪他哭了。书生瞥她一眼忽而以袖拭泪哭声顿止。猛地又抬起头来仰天狂笑。云蕾“呸”了一声道:“你喝醉了么?哭哭笑笑闹些什么啊?”书生向她一指道:“你也醉了彼此彼此。”云蕾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衣襟也给泪珠滴湿了。无端端陪他哭了一场真是好没来由不觉也笑了起来。

书生纵声大笑吟道:“亦狂亦侠真名士能哭能歌迈流俗。当哭便哭当笑便笑何必矫情饰俗。你我俱是性情中人哭哭笑笑有何足怪?”双手把画缓缓卷起又吟道:“长江万古向东流立马胡山志未酬六十年来一回顾江南漠北几人愁?”云蕾心中一动想道:“昨晚这书生到黑石庄取画石英说等了他六十年而今这书生又说出‘六十年来一回顾’的话数目不谋而合这里面藏的是什么哑谜?莫说这书生仅是二十余岁的少年那石英也不过刚过六十岁生日这六十年之话如何解释?”百思不得其解只听得书生又缓缓说道:“今日笑得痛快哭也痛快可惜酒已没有了。”“卜”的一声把葫芦掷到地上碎为四片。

书生行径虽怪异云蕾却觉得他别有一种强烈的感人之处。抬头一看红日已过中天云蕾道:“咱们该分手啦。”说出之后自己听着也觉得有点惋惜的味道。一道:“你去哪?你还要回黑石庄吗?”云蕾道:“不要你管。”书生笑着道:“你昨晚的行事我都瞧见啦!”云蕾想起洞房情事面红过耳。书生道:“那石家小姐美貌非常又通武艺小兄弟你为何三推四托不愿与她成亲?”云蕾嘟嘴说道:“我愿与不愿与你何干?”书生笑道:“若不是我昨晚那么一闹你也逃不出黑石庄还不多谢我呀!”云蕾给他逗得抿嘴一笑。书生道:“我辈豪杰原不宜坠入温柔陷阱之中你的定力我很佩服。”云蕾面上又是一红诚恐与书生再谈下去露出本来面目不再打话便倏地飞身上马。哪知刚出林子但听得背后马铃叮当书生的白马已是赶上扬声说道:“小兄弟我有话说。”

云蕾勒马回头道:“请说。”书生催马上前与云蕾并辔而行一笑说道:“山西境内都是石英与沙涛的势力你孤身独行不是被石英追回黑石庄去做女婿就是被沙家父子捉去折磨不如与我同行由我做你的保镖。”云蕾一想也是道理。尚未回答书生又紧问道:“你上哪儿?”云蕾答道:“我上北京。”书生道:“那巧极了我也是上北京。咱们兄弟称呼了吧。”云蕾笑道:“我还未知道你的姓名怎样称呼你?难道整天就叫你做哥哥吗?”书生道:“我姓张双名丹枫。丹心的丹枫树的枫。”云蕾笑道:“好雅致的名字只是蒙古地方可没有枫树啊你这名字是怎么取的?”书生问道:“贤弟你的姓名呢?”云蕾道:“我姓云单名‘蕾’字蓓蕾的‘蕾’。”书生也笑道:“好一个漂亮的名字只是带一点女儿气味冰雪胡边也难看到花朵蓓蕾啊你这名字是怎么取的?”云蕾面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冰雪胡边长大的?”书生笑道:“我的酒你一入口便知来历这岂不是也明明告诉了我你的来历吗?”云蕾一想不觉哑然失笑。但细味书生话意似乎他所知尚不止此不觉又是惴惴不安。

张丹枫谈笑风生天文地理词章武事竟似无一不知云蕾听得津津有味渐渐忘了戒惧之心。一路行来不觉又是天暮张丹枫扬鞭一指道:“前面有一个小镇咱们是该投宿了。”两人马驰迅疾片刻之后便到镇上找了一间客店。张丹枫道:“给我们一间靠南的大房。”云蕾急接口道:“我们要两间靠南的房子。”掌柜的搔头说道:“究竟是要一间还是两间?”云蕾急道:“两间两间!”掌柜的望望书生张丹枫微微一笑道:“好就要两间。”掌柜的道:“就是你们两个人吗?”张丹枫道:“是呀就是我们两个人。”

掌柜的甚为诧异但多租出一间房子对他自是有利便不再问欣然引张、云二人看了房子自去备办酒菜。张丹枫入房之后微笑说道:“贤弟不是我吝啬几个银子你我二人抵足清谈岂不甚好?何必要两间房子?”云蕾道:“贤兄有所不知我平生最怕与人同宿。”张丹枫一笑说道:“怪不得你在黑石庄不肯与石小姐洞房。”云蕾面上一红急忙乱以他语书生也不再问二人吃过晚饭各自入房安歇。

云蕾心甚不安闩了门后紧紧关上窗子和衣而卧。细想书生的一言一笑不敢阖眼听得外面打了三更客店中静悄悄地无一点声息紧张的心情渐渐松驰暗自笑道:“这书生虽然狂放看来不是轻薄之徒。”云蕾两晚没有好睡一放了心不觉呼呼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忽似见那书生走近自己床边俯身微笑云蕾一剑搠去那书生突然大叫一声霎时之间满身都是鲜血。云蕾惊极而呼只听得窗外砰的一声张丹枫叫道:“贤弟快来!”云蕾揉揉眼睛听张丹枫的叫声充满惊意几疑非梦紧接着张丹枫的叫声又听得马匹嘶鸣之声叫得甚是凄厉!

云蕾一跃而起好在是衣和而卧无须耽搁便打开房门走出张丹枫在屋顶招手道:“咱们的宝马已被人偷去快追快追!”须知张丹枫的照夜狮子马与云蕾的红鬃战马都是久经战阵的名驹寻常的人哪里近得它们?尤其是张丹枫那匹马性烈力大除了主人谁也使唤不得所以张丹枫敢把奇珍异宝都放在马上一无顾虑。却想不到这样的两匹宝马居然也会给人偷去那偷马之人若非刁钻到极的神偷妙手就是武艺凡入圣之人。饶是张丹枫艺高胆大也不觉显出了慌张的神色。

云蕾一跃上屋道:“追得上么?”张丹枫道:“咱们的马必不肯任贼人驱使追得上!”随手摸了一锭银子向屋下一丢店主人这时才跳起哗叫张丹枫叫道:“房饭钱在地上呢。”一句话尚未说完身形已在十数丈外!

云蕾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前面一路马嘶两人循声追赶不知不觉追到郊外在淡月星光之下但见红马在前白马在后跳跃嘶叫似是不肯行走用力挣扎。两个马贼都是一色青色衣裳蒙过头面手拿着一把香火点点火星在黑夜中十分刺目。香火不住地捺在马的身上马儿负痛欲想挣扎又被马贼双腿夹住不出凶性无可奈何被香火烧一下就跑一阵所以虽然远远不及平时的神张丹枫和云蕾施展了绝顶轻功也还是追它不上。听得两匹宝马声声惨嘶书生和云蕾都是心痛欲裂!

那照夜狮子马听得主人的声音挣扎更烈马贼用香火又烧张丹枫大吼一声一掠数丈右手一扬只见数十缕银光飞射而去那两个马贼好像脑后长有眼睛一个筋斗勾着马鞍躲到马腹下面。张丹枫痛惜名驹只是射人不敢射马数十口飞针无一打中。两匹骏马负痛狂嘶奔上山岗张丹枫与云蕾紧追不舍忽听得两个马贼哈哈一笑声甚娇媚竟似是两个女人。云蕾一怔。只见山岗上碧绿色的磷火在乱草丛中流动明灭山岗上荒冢垒垒阴冷之气袭人云蕾至此不觉毛骨悚然张丹枫忽而纵声笑道:“岂有佳人甘作贼深宵却与鬼为邻?把我的马还来我不与女流之辈动手。”与云蕾跃上山岗忽听得有人娇声说道:“这偷宝贼胆子倒大!”云蕾定一看陡见到那两匹马前面两蹄高高举起有如人立一先一后立在山坡之上既不嘶叫亦不移动在月光之下显得怪异非常。云蕾不禁惊叫一声只听得张丹枫冷笑道:“原来是你们捣鬼!”云蕾定了心神再细看时在山岗之上还挨次立着四条汉子各举一足作步下楼梯之状神情木然有如雕塑。这四条汉子正是与石英交易的那四个珠宝商人他们所作的形状也正是那晚被张丹枫点穴之后的形状。

云蕾松了口气。江湖之上有种马贼能在野马狂奔之际突然将它某一要害之处的血流封住就如被点了穴道一般同样不能动弹。这四个珠宝商人大约是因昨晚吃了苦头所以今晚将这两匹马拿来报复。这形状虽然恐怖但云蕾已知他们不是鬼魅反不似以前的惊恐冲着那四个汉子叫道:“昨晚我替你们解了穴道为何你们却难为我的坐骑?”那四个珠宝商人仍是木然不语忽听得山岗之上有声说道:“客人都来了吗?带他进墓!”声音竟似是从地底中出阴沉沉的好像很远却又似很近。云蕾吃了一惊这种“传音入密”的功夫非内功精纯实难办到。看来今晚的敌人虽不是鬼魅但却要比鬼魅还更可怕!

那个声音传出之后乱石堆中突然现出两人一色青衣两双碧色的眼珠露在面罩外面顾盼之间出荧荧蓝光显然不似汉族妇女。这两个妇女屈了半膝施礼说道:“请呀!”张丹枫道:“先把我们的马救了再说。”那两上妇女道:“我们的主人自有吩咐你们不要见怪若非如此也不能引你们到来。”云蕾见她们说话尚颇和气问道:“你们的主人是什么人?”行先的妇人扭头一笑道:“是啊我倒忘记你们中国绿林道上的规矩了二嫂递拜贴给他们!”后面那个妇人一转身递上两片骷髅头骨张丹枫一见面色大变!

云蕾故作镇定道:“这拜贴倒很特别。”两个妇人微微一笑在前引路。张丹枫急忙在云蕾耳边说道:“你快逃走她们的主人是黑白摩诃!”云蕾心中念道:“黑白摩诃!”猛然省起这乃是周山民说过的当今江湖上最可怕的两个怪人。他们的父亲乃是印度商人进入西藏经商落藉西藏取藏女为妻生下一对孪生兄弟竟是一黑一白十分奇怪。梵文称恶魔为“摩诃”所以他们同族之人便称哥哥为“黑摩诃”弟弟为“白摩诃”。黑白摩诃的父亲本是印度的武学名家他们二人既学了印度的武功又学了西藏、蒙古各种武技所以武功甚为怪异。两人长到十多岁后离开西藏遍游中土闻说后来都娶了定居广州的波斯富贾之女为妻因而他们一家便通晓几种语言:印度语汉语波斯语蒙藏语都讲得甚为流利。这一家人出没无常在许多地方都有住宅身上常带有奇珍异宝若有不知他们底细的绿林大盗或官府中人想夺取他们的珠宝必然被他们折磨个够然后处死。因此黑道、白道都把他们一家看作煞星。至于他们为什么常常带有珠宝在身则人言人殊有人说是偷的有人说他们是正当的珠宝商人到底如何没有人敢去探问。

其实他们一家既非大贼亦非正当商人原来他们是专做见不得光的珠宝买卖的。亦即是专门收买独脚大盗(没有同伴的单身劫贼称为独脚盗)的赃物然后卖到波斯或印度。凡是独脚大盗武功一定卓异常作案十九不会失手偷东西不难为难的却是将珠宝出手有黑白摩诃这样的人收买他们自是求之不得而且黑白摩诃将珠宝卖出海外更不会有破案的危险。所以江湖上几个最厉害的独脚大盗都与黑白摩诃暗中往来轰天雷石英便是其中之一也只有黑白摩诃才敢和他们做这种买卖。云蕾那晚所见的那四个珠宝商人便是黑白摩诃的“买手”此中内幕非但云蕾不知连张丹枫也不知道。

张丹枫一见骷髅骨头知是黑白摩诃的标志悄悄叫云蕾逃走不料云蕾反而微微一笑道:“你日间不是叫我做保镖的吗?现在我是非跟定你不可了!”张丹枫以为她不知黑白摩诃的武功和来历想向她解说却非三言两语说得清楚那两个波斯妇女又不时回头探望。张丹枫心中叫苦:呀你还不知道这两个魔头的厉害!

其实云蕾不是不知而是不愿在危难之中舍他而去。两个波斯妇人在前引路从乱石荒冢之中穿过没多久到了一座巨大无比的古墓面前墓中有声说道:“来的客人是两个小娃娃吗?”波斯妇人笑道:“正是这两个小娃娃可胆大哩!”墓中的声音道:“好塞他们进来!”

波斯妇人的手在墓门一按墓门轧轧作响张丹枫忽然运掌一拍“轰”的一声墓门塌倒哈哈笑道:“不必你请我自己已来了。”

古墓里有厅堂房门陈设华丽有如地下宫殿厅上插着十二枝粗如人臂的朱油烛燃烧得十分明亮大约这地下宫殿还有和外面通气的建筑人在其中并不难受。

云蕾放眼一看只见大厅上摆着一张大理石桌当中坐着两个鬈勾鼻的怪人一黑一白相映成趣。两旁各坐两个汉人正就是那四个珠宝商。云蕾心道:“原来这古墓还另有入口通道。”

黑白摩诃问道:“偷宝的是这两个人吗?”珠宝商人道:“是年长的这个年幼的这个是石英的女婿他没有动手还替我们解了穴道。”黑摩诃点了点头指着云蕾道:“你站过一边!”云蕾抗声说道:“我和他是一道来的为何要站过一边?”白摩诃皱了皱眉道:“小娃娃不知好坏。”眉毛一动便不再说。

黑摩诃又指着张丹枫道:“你这大娃娃好大胆居然敢到黑石庄去盗宝伤人还打烂了我的大门你可以为我们是好惹的吗?”张丹枫大笑道:“你们到中国多久了?”黑白摩诃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丹枫道:“你们可听过‘冤有头债有主’这两句中国俗话吗?莫说我不是盗宝即算我到黑石庄盗宝又与你们何干?石英不管要你们来管?”黑白摩诃变了面色只听得张丹枫又道:“你们偷我的马又怎怪得我打烂你的大门?再说这地方也不是你的这地方是死人住的呀!”黑摩诃道:“好呀你嘴好刁倒管起我们来了。”张丹枫笑道::“就只许你管人家么?我看你们关上墓门干脆不要到外面去了最好!”白摩诃道:“什么?”张丹枫道:“这个墓想必是哪个王公的?”白摩诃道:“是以前晋王的怎么?”张丹枫道:“俗语说关上大门做皇帝你们关上了这扇大门不是也可以称孤道寡了吗?就是做不成皇帝最少也可以冒充晋王啦。不过做皇帝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

黑白摩诃连接受他挖苦不禁大怒也不见他们怎样作势陡然从座中飞身直起两人四手齐向张丹枫脑门抓下。云蕾叫了一声忽见一道白光俨如匹练倏然横在厅间。原来张丹枫的佩剑也是宝剑略一挥动有如白虹。

黑白摩诃叫道:“好宝贝!”只见剑光人影之中声如裂帛张丹枫大笑道:“哈哈!妙极妙极!黑白摩诃合力来对付一个大娃娃!”此言一出只见黑白摩诃陡然一个筋斗又翻回到原来的座位之上甚是尴尬。原来他们并未将张丹枫当成对手刚才一怒之下各各飞起动手并未想到武林中平辈对敌的规矩他们都以为一下子便可将这“大娃娃”了结哪知事情大出意外。

张丹枫拔剑快极他们飞身下扑陡见剑光避已不及结果张丹枫的长衫虽被他们撕成数片他们头顶的丝冠也被削去连头也被削去一片还落了个以大欺小以众欺寡的罪名。

黑摩诃看了张丹枫一眼道:“好剑法咱们倒要好好比划比划。”口吻一改已不将他当做“娃娃”看待而是将他当成平等的对手了。张丹枫微微一笑道:“是你们两个一齐上呢还是一对一的单打独斗?胜了如何?败了如何?先得划出个道儿来!”黑摩诃怒道:“你们二人我们也是二人谁也不占便宜。”以黑白摩诃这样大的威名愿与二人一对一的交手可见他们对张、云二人已是忌惮。张丹枫抢着说:“此事与我这位兄弟无关只是我一人与你们比划。”黑摩诃道:“那么我便一人与你过招。”黑摩诃一开口云蕾也抢着道:“我们二人同来自然是要一同与你们比划。”白摩诃说道:“好极好极你们若一齐动手那么我也陪你们过招。”张丹枫急极道:“不不是我一人与你们比划!”黑摩诃叫道:“怎么罗里罗唆说个不清?我和你比划你的兄弟若不出手我的兄弟也不出手这不简单之极吗?”云蕾尚待说话张丹枫急道:“好兄弟让我先试试若要不行你再出手也还不迟。”黑摩诃一伸手从墙角的玉棺里取出一根玉杖碧荧荧放出绿光反身跃出场中叫道:“来呀来呀!我若胜了你的马匹珠宝一切东西全归我有。”张丹枫道:“你若败了呢?”黑摩诃气道:“我若败了这个地方就让你作主人啦。”须知这个古墓乃是黑白摩诃的藏宝洞窟之一其中珍宝价值连城黑摩诃以此赌赛实是公平之极。张丹枫却大笑道:“谁要做这个鬼窟的主人?”黑摩诃道:“那你意欲如何?”张丹枫道:“把我的马匹医好。”黑摩诃也大笑说道:“这个容易到极。但我做惯买卖言出必行。咱们公平赌博我也不想占你便宜。你的宝物与我的宝物价值难分高下要与不要随你的便。进招吧!”

张丹枫的长衣适才被黑摩诃裂成片片挂在身上碍手碍脚且甚难看。张丹枫整了整衣自顾自的笑道:“我倒成了个叫化子了。”刷的一声将长衣整件撕下露出紧身衣褂上身是件金丝苏绣的背心绣有两条金龙在海上腾波争斗在烛光映照之下更显得华丽无伦。云蕾看出了神心中奇道:“咦蒙古地方也有这样好的苏绣!”

张丹枫整好衣衫抚剑一揖道:“你先请!”黑摩诃微微一笑对他的礼貌似是甚为满意。身形微动笑容未敛便呼的一杖向他迎面扫来张丹枫反手一剑但见白光绿光互相纠结出一片极其清亮的金玉之声。正是:

杖影剑光捺眼乱深宵古墓斗神魔。

欲知二人胜败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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