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章 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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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黑暗无边的静寂……
南官平悠悠醒转张开眼来却听不到一丝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他黯然长叹一声忖道:“难道这就是死么?”

死亡并不比他想象的可怕却远比他想象中寂寞他伸手一揉眼帘却看不到自己的手掌只有那叹息的余音似乎仍在四下袅袅飘散着于是他苦笑一声又自忖道:“死亡虽然夺去了我所有的一切幸好还没有夺去我的声音。”

他不知此刻身在何处!是西天乐土?抑是幽冥他狱?

刹那间他一生中的往事又白他心头涌起他思前想后只觉自己一生之中活得但坦荡荡既未存害人之心亦未有伤人之念无论对父母对师长、对朋友俱都是本着“忠诚”二字去做虚假与好狡他甚至想都未想过。

于是他不禁又自苦笑一下暗中忖道:“若是真有鬼神存在而鬼神的判决又真如传说中的一般公正那么我只怕不么落入幽冥地狱中去的但是……”他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

“如果这就是西天乐土西天乐土竟是这般寂寞那么我宁愿到地狱中去也不愿永无终止地来忍受这寂寞之苦。”

想到这永无终止的黑暗与寂寞他不禁自心底泛起一阵颤栗。他思潮渐渐开始素乱忽然仿佛有一张苍白而绝美的面容在黑暗中出现在轻轻他说:“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这影子越来越大越是清晰无论他睁开眼睛或是闭起眼睛都不能逃避于是他蓦然了解到“死亡”的痛苦那象征着一种深不可测、永无终止、无边无际、无可奈何的黑暗、寂寞、虚空他自觉自己全身冰冷一种绝望的恐怖一直透到他灵魂的深处!

他蓦然翻身跃起他意欲放声高呼……但是他却只能倒在冰冷的石地上让这种恐怖与绝望撕裂着他的心。

若是他再能重新获得一次生命他深信自己对生命将会十分珍惜他用力拉扯着自己的头但心底的痛苦却使得他**全然麻木。

突地他听到一丝缥缈的乐声自黑暗中响起曲调是那么凄凉而哀怨就仿佛是群鬼的低位。

缥缈的乐声中突又响起一阵凄厉的呼唤:“南……官……平……”呼声似是十分遥远又仿佛就在他耳畔。他心头一颤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个冷战翻身坐起乐声未止凄厉的呼声中又夹杂着尖锐的长笑一字一字地呼唤着道:“你……来……了……么……?”

又是一阵凄厉尖锐的长笑南官平伸手一抹额上汗珠大喝道:“你是人?是鬼?我南宫平死且不怕还会怕鬼?”喝声高亢但不知怎地竟掩不住那惨厉的笑声。

南宫平紧握双拳只听黑暗中又道:“你不怕死?你为什么流下冷汗?你的心为什么狂跳不止?死毕竟是可怕的是么?”

语声忽远忽近忽急忽缓忽而在东忽而在西。

南宫平怔了一怔松开手掌死!的确是可怕的这一点他必须承认。

只听那惨厉的笑声却忽而又在他耳畔响起:“你一死之后上有父母悬念是谓不孝;于国于人未有寸功是谓不忠;因你之死而使朋友毒武林生事是谓不仁、不义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南宫平又自一怔满头冷汗涔涔而落“难道我真的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么?”

思忖之间那渐渐去远的笑声又缓缓飘来正北方响起一声厉呼:“南宫平你死得安心么?”

南宫平一挥冷汗忽地正南方一声厉呼:“南宫平你心里是不是在难受?在害怕?”

正西方那尖锐的笑声久久不绝。

正东方一个沉肃的语声缓缓道:“我若还魂于你你可愿听命于我?”

南宫平心念一动忽地长身而起厉声道:“你是谁?竟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黑暗中惨厉的笑声果然立刻变为朗声的狂笑:“我不过只是要你知道死亡的滋味知道死并不好受那么你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南宫平心气一沉扬手一掌向语声传来的方向劈去他暗暗庆幸自己真力并未消失哪知一掌劈去之后那强烈的掌风竟有如泥牛人海在黑暗中消失无踪。

狂笑的声音又自说道:“此间虽非地狱却也相去不远你虽未死但我已数十次可取你性命此刻若要置你于死地亦是易如反掌之事你既已尝过死之滋味想必已知死之可怕……”

南宫平忽地仰天长笑起来截口道:“是以你便要我从此听命于你是么?”

只听黑暗中应声道:“正是。”

南宫平哈哈笑道:“我既已死过一次再死一次又有何妨!要我听命于你这种装神弄鬼、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匹夫却是万万不行。”笑声一顿盘膝坐下心胸之间忽然一片空朗。

黑暗之中静寂良久这种足可惊天动地的豪勇之气竟使得暗中那诡异神秘的人物也为之震慑良久良久方自冷冷说道:“你难道情愿作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在这黑暗的地窖中忍受饥寒寂寞诸般痛苦然后默默而死?”

南宫平不言不动直如未曾听到他其实又何尝愿意死去只是他宁可接受死亡却也不愿接受威胁与屈辱。此时此刻充沛在他心胸之间的已不只是豪侠义勇之念而是一种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正是威武所不能屈富贵所不能淫生死所不能移。

只听黑暗中仿佛轻轻叹息一声道:“容你考虑半日再想想死亡的痛苦。”然后四下又变得死一般静寂。

黑暗之中时光虽然过得分外缓慢但饥饿之感却来得特别迅快南宫平盘膝端坐但觉饥肠辘辘难以忍耐各种情感纷至沓来他长身而起谨慎地四面探索一下才觉自己果是置身于一个与地狱相去不远的阴森地窖中四下既无窗户亦无桌椅所有的只是黑暗与寂寞。

但是这两样世间最难以忍受的事却也不能移动他的决定虽然父母的悬念、师傅的遗命、狄扬的生死、梅吟雪的等待在在部使他极为痛苦但是在他心底的深处却有一种坚定不移的原则是任何事都无法移动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宫平忽觉鼻端飘未一阵酒肉香气他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饥肠便更难耐自幼及长他第一次了解饥饿的痛苦竟是如此深邃他合上眼帘暗骂道:“愚蠢竟以食物来引诱于我。”但香气越来越是强烈他心下不由得暗是承认这愚蠢的引诱方法竞是如此劝人心魄。

他暗叹一声集中心神想将自己的思路自鲜鱼嫩鸡上引出只听头顶之上飘下一阵冷笑方才那语声又缓缓道:“南宫公子饥饿的滋味只怕也不大好受吧?”

南官平闭目端坐有如老僧入定轻蔑的笑声“咯咯”不绝他心头怒火上涌张目喝道:“我志已决任何事都不能更改万一你还在这里多言作甚?”

黑暗中的语声哈哈笑道:“我此刻已在你面前垂下两只肥鸡俱是松枝熏成肥嫩欲滴你不妨尝上一尝。”

南宫平心如磐石但生理上的**却使他忍不住嗅了一嗅只觉香气果然比前更为浓烈黑暗中的语声大笑又道:“这两只肥鸡之中一只涂有迷药你吃下之后便会迷失本性完全听命于我另一只却全是上好佐料你如有豪气不妨与命运赌博一下!”南官平忍不住伸出手掌指尖触处油腻肥嫩一阵难言的颤抖带着强烈的食欲刹那间直达他心底。

他手指轻轻颤动一下突地缩回手掌大喝道:“我岂能为了区区食欲而与命运赌博!”

黑暗中笑声一顿良久良久突地轻叹一声缓缓道:“似阁下这般人物不能与我携手合作实乃我生平憾事。”

他语气之中已有了几分恭敬之意南宫平暗叹一声只听此人接口又道:“我敬你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实在不忍下手杀你也不忍以迷药将你本性迷失作践于你是以才将你留至此刻但我若将你放走实无疑纵虎归山有朝一日我策划多年的基业势必毁在你的手里。”他语声微顿又自长叹一声道“我将你困在此处实是情非得已但望你死后莫要怨我我必将厚葬于你。”

黑暗中微光一闪南宫平只听身旁“铛”地一声那语声又道:“此刻我已抛下一柄匕你若难耐饥寒寂寞便可以匕自尽你若回心转意只要高呼一声我便来释放你这地窖之顶离地五丈六寸四面墙壁俱是精钢而且只有顶上一条通路你不妨试上一试若是力气不够你面前那两只肥鸡并无丝毫毒药你吃了也可增加力气。”他语声沉重而诚恳竟似良友相劝之言。

南宫平长吸了口气朗声道:“你对我人格如此尊重纵然将我杀死我也绝对不会怨你。”

他语声微顿只听头顶之上忽地隐约传来一声极为轻微的娇笑和语声:“你们这样子真像是良友诀别似的但是你要知道……”语声渐渐轻微终不可闻。

这娇笑和语声在南宫平耳中竟是异常熟悉他心头一颤:“是谁?是谁……”

只听黑暗中忽又长叹一声道:“兄弟若是能在十年之前遇到阁下你我必能结成生死不渝的好友只可惜唉……阁下临死之前若是还有什么需求在下一定代你做到。”

南宫平心里只是思索那娇笑语声闻言毫不思索他说道:“方才在你身侧说话的女子是谁?你只要让我看上一眼便是了。”

一阵静寂那语声缓缓道:“只有这件事么?南宫平道:“正是。”那语声沉声道“难道没有遗言遗物留交给你的父母、朋友?你难道没有心腹的话要告诉你的情人?你难道没有未了的心事要我代你去做?你难道不想看看这使你正值英年而死的人究竟是谁?”

南宫平怔了一怔忽觉一阵悲哀的浪潮涌上心头他仔细一想自己未了的心事实在大多但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刹那间他觉万念俱灰沉声一叹缓缓道:“什么事都毋庸阁下费心了。”垂下头去瞑目而坐。

那语声奇道:“你方才要看的人……”南宫平道:“我也不要看了。”那语声道:“但我既已答应于你你不妨向上看她一眼。”

南宫平只觉眼前一这知道此人已开启了地窖的门户但是他却仍然垂而坐他此刻虽然怀疑那女子是个与他有着极为密切关系的人但是他也不愿抬头看她一眼因为他不愿在自己临死之前还对世上任何一个人生出怨恨。

又是一阵静寂只听“噗”地一声门户重又阖上黑暗中忽又荡漾起一阵幽怨凄楚的乐声那神秘的语声缓缓道:“远山高大风雨飘香风萧水寒壮土不返南官兄别了。”

南宫平长叹一声仍然端坐未动但是这幽怨凄楚的乐声却使他心中悲哀的浪潮澎湃汹涌往来冲击他暗中低语:“别了别了……”忽觉面颊之上有冰凉的泪珠滑过英雄的眼泪不到伤心绝望之极处怎会轻易流落?

悲哀之中他忽地产生了一种为生命挣扎的勇气伸手摸着那柄匕缓缓走到墙边用尽真力插将下去只觉手腕一震四面墙壁果然俱是精钢所造他悲哀地叹息一声倚在墙角只觉死亡的阴影随着时光的流去渐更深重。

但是生命的终点却仍是那般漫长他不愿自残得自父母的躯体但又只觉不能忍受这种等待死亡的痛苦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觉身后墙壁一软眼前光线一亮他已向后倒了下去。

他一惊之下翻身跃起久历黑暗的眼睛微微一阖瞬即张开只见自己面前三尺处卓立着一个白苍苍的老人面色凝重目光黯淡一手举着一枝松枝火把一手拉起南宫平的衣袖南宫平身躯一让自老人手掌一推那地窖的人口秘道便又关起。

南宫平呆了一呆才觉自己已骤然脱离了死亡的阴影一阵不可形容的激动与狂喜使得他木立当地久久不知动弹。

这高举火把的白老人赫然竟是那“慕龙庄”“飞环”韦七!此刻他浓眉深皱仿佛心事重重对南宫平微一招手当先走出火把映耀处只见这地道之中处处俱是蛛网脚步一落便有一阵灰尘扬起显见是久未动用但道路迂回有如迷宫建筑之巧妙却令人叹为观止。

南官平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中充满感激他有生以来情感之激动从未有此刻这般强烈因为他此刻已经历过“死亡”的痛苦与绝望。

他干咳一声只觉喉头哽咽难以成声讷讷道:“老前辈……”韦七头也不回低沉道:“噤声!”转过一条曲道忽地伸手在墙角一按只听“呀”地一声轻响一片墙壁平空向后退开三尺韦七口中喃喃道:“七鹰呀七鹰莫怪我救不得你们我只能尽力而为……”语声未了已闪身而入。

南官平惊疑交集方自一愕却见“飞环”韦七轻轻掠出右胁之下挟着一个晕迷未醒的锦衣少年沉声道:“抱起他。”

南宫平依言将这锦衣少年平平托起心中却更是疑惑只见“飞环”韦七推上门户转身而行他虽仍一言不但眉宇之间的忧愁却更加沉重。

轻微的脚步声随着飞扬的灰尘在这阴森的地道中荡漾着南宫平忍不住轻轻道:“老……”方自出声“飞环”韦七已沉声道:“你毋庸对我称谢。”

南宫平道:“但是……这究竟……”

韦七长叹一声截口道:“武林之中将生大变关外煞星已入中原老夫已受其挟持数十年辛苦挣来之基业已眼看不保了。”

南宫平心中更是茫然不解方待动问韦七接口道:“你手中这少年身怀惊人绝技乃是‘昆仑’弟子名叫战东来此刻中了一种极为奇特的迷香白雾我也无药可解但再过一阵他便会自然醒转你两人俱是少年英前途无限但望你们逃离此地后待机而动莫使那魔头真的称雄天下。”

他语声之中满含悲怀愁苦之意南宫平剑眉一挑沉声道:“此人是谁?难道……”

韦七又自不等他将话说完便截口道:“此人不但武功高不可测善使各种巧夺天工、妙绝人寰的迷香暗器而且手下还有一班奇才异能之士助桀为恶其中尤以‘戳天夺命双枪’、‘旋风追魂四剑’两人之武功更是骇人听闻人所难挡你我万万不是其人敌手。”

南宫平心念一动脱口道:“此人可是帅天帆?”

韦七怔了一怔仿佛在奇怪南宫平怎地知道这个名字南官平只见他手中火把微微颤动右掌一伸又在墙角上一按口中方自一字一字地沉声道:“正是帅天帆!”

语声未了已有一片天光笔直射入南宫平方知已至地道出口之处韦七黯然叹道:“此刻我这‘慕龙庄’内不知还有几人仍被困于地下暗狱之中但以我之力却只能救你们两人因为只有那两间暗狱另有他们所不知的出口幸好你两人俱是年少英俊别人却已大多老朽但望你记住老夫今日的言语此人武功潜力实是深不可测你切莫轻举妄动!”

南宫平呆了半晌讷讷道:“韦老前辈你……为何不也一起出走静候时机再作复仇之举。”

“飞环”韦七长叹一声:“我已经老了再无雄心壮志……”

南宫平急道:“但老前辈若是留在此间岂非甚是危险!”

韦七黯然一叹垂下头去嘴角浮起一丝苦笑缓缓道:“老夫在西北数十年的成就在他们眼中仍然有用是以他们纵然知道我将你们两人放走也不会奈何于我。”

他语声顿处蓦地抬头大喝道:“我‘慕龙庄’主谁敢叫我走!咄!”脚步一转蓦地在南宫平身后一推喝道:“去吧!”

南宫平身不由主地冲了出去地道出口已渐合拢他惶声道:“老前辈……”只听地道之中一阵沉重的语声传出:“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同门兄弟亦有虎狼……”“咯”地一声人口处墙壁完全合拢语声亦自断绝南宫平默然木立在这满生阴苔的暗壁之前目中不禁又流下两滴感激的泪珠。

仰望苍穹星光如故夜仿佛已深了这短短一日中他出生入死历经寂寞、黑暗、饥饿、绝望……各种痛苦此刻又复立在这自由的星空下心中但觉充满悲哀与感激竟全无一丝一毫欢欣之意。

他伸手一抹面上泪痕喃哺道:“韦老前辈但愿你长生富贵万事如意……”俯望去只见自己怀中的锦衣少年面容虽然一片苍白却仍掩不住眉宇间的英俊之态他不禁又自喃喃道:“战东来呀战东来但愿你也莫要忘了这再生之恩莫要辜负了韦老前辈的一番心意。”

他再次仰视星辰辨了辨方向然后向西面丛林掠去想到那“永远都会等着他”的梅吟雪他沉重的心情突地飞跃而起但是想到那中毒已深、危在旦夕的狄扬他飞跃的心情又不禁变得十分沉重。

远处突然飞来一片乌云掩住了星光与月色他痛苦地顿付脚步——此刻他若再去“慕龙庄”为狄扬求取解药那么他重返自由的机会可说近乎完全没有他甚至只要一跃入“慕龙庄”生命便将不保他虽未将自己的生死看得重于朋友间的道义但他此刻一死岂非辜负了“飞环”韦七冒险将他救出的心意岂非便是对这老人不起?

但是他若空手而回那么昨日一切的行动岂非就变得毫无意义他怎能袖手旁观仗义助他的狄扬在毒中死去?

他徘徊在矛盾之间当真是左右为难他忽然觉这种矛盾所带给他心灵的痛苦并不比他徘徊在生死之间时轻淡。

星月掩没大地一片黑暗他茫然企立在黑暗中突觉身后一只手掌轻轻按在他项上大椎之下的“灵台”重穴上:这“灵台穴”乃属人身十二重穴与心脉相通内家秘籍所载谓之“人心”纵无内家点穴身手而被外家拳足击伤亦是立时无救而死但南宫乎心头一“震之后反资”片但然因为此时此刻痛苦的“死亡”反而变作他欢愉的解脱。

他不言不动木立当地好像是全然没有任何事生在他身上静待着死亡来临哪知过了半晌那手掌仍然是动也未动。

南宫平剑眉微皱冷冷道:“朋友为何还不动手?”他甚至没有思索这只手掌究竟是属于谁的这心理正和他方才在暗狱时完全一样。

云破一线露出星光将他身后的人影映在他面前的地上这人影轻轻晃动了一下像是对南宫平这般神态十分奇怪然后南宫平突听身后一声娇笑轻轻道:“老五你难道真的不怕死么?”这声音也和他方才在暗狱中听到的几乎一样。

南宫平心头一震霍然转身脱口呼道:“大嫂!”

夜色中只见郭玉霞满面娇笑嫣然立在他身后南宫平长叹一声道:“大嫂你怎地来了?”

郭玉霞玉掌一扬娇笑着道:“你猜猜我手掌里握着什么?”

南宫平心头一动脱口道:“解药?是不是解药?”

郭玉霞嫣然一笑道:“老五果然聪明我掌里握着的正是解药。”她轻轻摊开手掌将掌心的一粒朱红丸药从自己的身影中移到星光下幽幽叹道:“我知道你为了这颗解药不借以性命冒险但是你终究还是没有得到是么?”

南宫平黯然一叹垂下了头只听郭玉霞接着道:“世上有许多事本不是凭着一股蛮劲可以得到的你知道么?”南宫平眉梢一扬像是想说什么却始终未曾说出口来。

郭玉霞道:“我到了慕龙庄听到了你的事心里很是难受不管你对我怎么样但你毕竟还是我的师弟我能不护卫着你么?”她语声既是诚恳又是关心目中虽然闪动着难测的光芒但南宫平却未见到。

他又自黯然一叹面上渐渐泛出惭愧之色郭玉霞凝注着他的面色缓缓接着道:“所以我为着你不借与那任风萍虚伪周旋终于骗得了他的解药又骗得他带我到你被禁的地方然后偷偷跑去救你却想不到你已先逃了出来我替你高兴又替你愁依你的脾气宁愿死了也不愿回去所以我就冒险出来追你。”

南宫平心头既是惭愧又是感激:“大嫂毕竟是大嫂我险些错怪了她!”他心中暗暗忖道:“原来她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同门兄弟。”抬起头郭玉霞的秋波犹在凝注着他夜色中他忽然觉得他的大哥龙飞实在是个幸福的人。

郭玉霞微微一笑却又轻叹道:“你大哥与你四妹走得不知去向再加上忧愁和寂寞……唉!五弟这些事你是不会知道的。”

南宫平只觉得心里甚是难受默然良久讷讷道:“大嫂……我想大哥只怕已回到‘止郊山庄’小弟我……一等办完了一些事也要回到‘止郊山庄’去的。”

郭玉霞幽幽叹道:“我强煞终于是个女子你三哥也是个不会计算的人若是有你在一起沿路都有个照应但是……”

南宫平朗声道:“小弟虽不能沿路照应大嫂但……”他腾出一手自怀中取出一方汉玉垂目放在郭玉霞掌中:“大嫂拿着这方汉玉无论走到哪里都可得到小弟家中店铺的照应。”

他目光不敢仰视郭玉霞一眼是以看不到郭玉霞秋波中得意的神色一阵微风吹过将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吹入南宫平鼻端之中。

南宫平只觉一只纤纤玉手忽然握着了自己的手掌他心头一震脚步一退郭玉霞已将那粒朱红丸药放人他的掌中轻叹道:“五弟你办完了事不要忘了回家去看看你大嫂假如你看到你的大哥也不要忘了劝他快些回家。”

她语声中似已有了哽咽之意南宫平更是不敢抬头了垂应是只听她突又叹道:“大嫂为你尽了许多心不知道你肯不肯也为大嫂做三件事?”

南宫平怔了一怔立刻朗声道:“即使大嫂没有为我做事小弟为大嫂尽心也是应该的。”

郭王霞道:“你怀中抱着的这人是‘昆仑’弟子与我们本就有些宿怨他武功极高只怕我们同门五人都不是他的敌手为了永绝后患你快为大嫂在此人死穴之上点上一指。”

南宫平双目一张愕了半晌朗声道:“若是此人对大嫂有无礼之处待他醒来小弟立刻与他拼死一战便是死在他手里小弟也一无怨言但此刻他仍晕迷不醒又是别人交托于我的小弟便是自己死了也不能动他一指。”

郭玉霞面色一沉冷冷道:“你手里还拿着大嫂拼命为你取来的解药就已不听大嫂的话以后更不知要怎么样了。”

南宫平变色道:“我……我……”突地将掌中解药交回郭玉霞手中沉声道:“我宁可不要此药也不能做这种违背良心之事。”

他方待转而行哪知郭玉霞突地嫣然一笑道:“大嫂只是试试你看你有没有忘记师傅他老人家的教训你怎么就对大嫂认真起来。”她一面说一面又将解药交给南官平。

南宫平目光一转只见她面上一片幽怨之色心中不禁又是一软讷讷道:“只要不是这种事以后无论赴汤蹈火小弟都愿为大哥与大嫂去做的”郭玉霞道:“你对大哥和大嫂难道是完全一样么?”

南宫平又自一愕却听郭王霞已接口道:“只要你对大哥与大嫂真的完全一样大嫂也就高兴了。”她忽然伸出手掌又道:“为了今天的话我希望你和大嫂握一握手表示你永远不会忘记。”

南宫平目光一垂夜色中只见她手掌五指纤纤莹自如玉心头不知怎地忽然升起一阵警戒之意道:“我……我……”

郭玉霞道:“难道是你在嫌大嫂的手掌太脏?”

南宫平暗叹一声伸出手来在她的纤纤玉掌上轻轻一握方待松开突觉手掌一紧一般温香自掌心直传心底。

郭玉霞柔声道:“五弟你切莫忘了今夜……”

南宫平只觉心头颤动不等她将话说完一挥手掌转身如飞掠去。

郭玉霞秋波闪动望着他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唇边又自泛起一丝奇异的笑容黑暗中突有一条人影如飞掠出一把抓住她的手掌大声道:“莫忘了今夜什么?”目光一转接着大声喝道“你手掌里握着的是什么?”

他喝声之中充满愤怒与妒忌不问可知自是石沉。郭玉霞面色一沉手掌一甩冷冷道:“你是我的什么人?你管得着我?”

石沉面色一变大怒道:“你……你……你这…”忽地长叹一声垂道:“你对大哥我……但是你对他……”

郭玉霞冷笑一声摊开手掌道:“这玉牌是老五送给我的有了这玉牌我在一天之内可以调动数十万两金银你做得到么?”

石沉怔了一怔面上的愤怒已变为痛苦双掌紧紧握在一处痛苦地撕扭着郭玉霞冷冷瞧他一眼冷冷转过身去石沉突地大喝一声一把抓住她的肩头似乎要将她纤美却丰满的娇躯在自己掌中撕裂似乎要把她冰冷的心自她躯体之中挖出。

郭玉霞面色一变右掌自胁下翻出直点他“将台”大穴但手掌方自触及他衣衫她满面的杀机突地化做了春风嫣然一笑柔声道:“你要做什么?我痛死了。”那语声中竟突地充满了娇媚而荡人的颤抖这种颤抖直可刺入人们的灵魂与**的深处那远比她手指还要厉害得多。

石沉面上肌肉似乎也随着她的语声而颤抖了起来终于长叹一声放开了手垂下了头。

郭玉霞一只手轻轻揉着自己的肩头荡声道:“痛死了快替我揉一揉。”

石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掌在她柔软的香肩上轻轻抚摸了起来郭玉霞阖起眼帘仰舒服地叹了口气如云的秀便已触着了石沉的面颊她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道:“对了……就是这里……轻一点……”

随着她这荡人心魄的语声与香气石沉的手掌渐渐加急渐渐垂落……目中渐渐露出野兽一般的**……。

郭玉霞轻轻地扭动娇躯梦呓般说道:“你这呆子你想我怎会对老五怎样……嗯不要……我不过是想为他们出点力就是了……嗯轻些嘛……这里……不……行……”

她突地向后拍了一掌娇躯像游鱼一般自石沉的怀抱中滑了出去石沉“哎哟”一声!

郭玉霞娇笑道:“叫你不要你不听话就要吃苦。”她一手轻抚云鬓“咯咯”娇笑一阵这颤动的笑声使石沉忘记了痛苦忘记了理性伸起腰来又想扑过去。

“哪知她笑声突地一顿冷冷道:“你要做什么?”她面容神情瞬息之间便能干变万幻此刻竞突地由荡妇的媚艳而变为圣女般的尊严。

石沉愕了一愕顿下脚步那神情却有如三春屋瓦的野猫突地被人泼下一盆冷水一般。

郭王霞上下瞧了他两眼心中暗暗得意知道这少年已完全落人了自己所设的陷阱变成了她自己的奴隶她暗喜于自己只是稍微布施了一下**使得到了这般的收获于是她面色又渐渐缓和轻叹一声道:“沉沉你该知道我是对你怎样的但是你为什么总是要让我难受、生气呢?”

石沉茫然立在地上痛苦地垂下头去远处风吹林木簌然作响似乎也在为这沉迷于肉欲而不能自拔的少年叹息。

郭玉霞秋波一转缓缓道:“你跟着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只要你乖乖地听话不要惹我生气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她面色突地一沉接口道“但是你要知道我虽然喜欢你却也不能为了你而放弃一切武林中有许多事却是你不能了解的为了我们今后的前途我不能不去做许多事你知道么?”

石沉茫然点了点头郭玉霞接道:“所以我无论做什么事你都不能管我你要是答应就可永远和我在一起否则……”

她语声突地一顿拧腰转缓缓走了开去。

石沉牙关紧咬以手蒙面心头只觉既是愤怒又是痛苦恨不得一拳将她活洁打死一口一口地吃下肚去但是郭玉霞突又回眸一笑柔声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来呀凤这么于是石沉便情不自禁地随后跟了过去于是那娇柔、甜美、颤抖、得意、动人的笑声便又在沉沉的黑暗、一无边际的暗夜里荡起……黑夜的确为人间隐藏了不少罪恶与秘密使得这世界看来较为美丽些此刻在南宫平眼中这世界便是和善而美丽的。他只觉世上恶人虽然也有但善良的人们却远为多些在他心底深处虽仍存有一份莫名的惊慌与震荡但清冷的夜风却已使他渐渐平复起来饥饿与疲倦竟也无法战胜他的狂喜与兴奋于是黑夜中他身形便有如流星般迅快。他仔细地将那粒朱红丸药放入一个贴身的丝囊里这丝囊是他离家时慈母为他亲手编织的在他寂寞与寒冷的时候他常会在丝囊上轻轻抚摸几下他虽是英雄但慈母的针线永远是游子的最好的安慰。丝囊中有一方精致的丝帕上面精致地绣着一清丽的小诗他记得是唐时一位诗人所写的绝句他也清楚地记得那诗句:“江南有丹桔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清丽而深含哲理的诗句精致而飘逸出尘的字迹与刺绣这也是他慈母为他放在里面的说是以后要介绍写下这些诗句字迹的人与他相识。

他也曾经幻想过那一定是个清逸的读书人所以他那慈祥而高贵的母亲才会如此慎重的将之放在丝囊里此刻他将这丸药放入也看出他对这小小一粒丹丸的珍重实在远远过千百粒的明珠明珠虽无价但怎比得上一位良友的性命?

他仔细地分辨着路途飞快地展动着身形片刻间便已到了西安城外看到了那昔日繁华一世今成荒草瓦砾的废墟目光一扫只见凤吹草木四下竟无人迹他更快地施展身形仔细地以目光搜索但四下却仍不见梅吟雪的影子。

“难道她未遵守诺言难道她竟已走了?”他心头一沉朗声道“梅……姑娘梅姑娘……”荒野寂寞呼声飘荡便是梅吟雪已隐在别处但只要未离此间她也该听到这清朗的呼声。

但四下仍是凤吹草木一无回应南宫平只觉自己的呼吸似乎比晚风还要寒冷:“她既不等我为何要骗我?狄扬身中巨毒难道也被她带走了那么我这解药岂非……”

他沉重地叹息一声不愿再想下去只是茫然移动着脚步乌云破处月光又来一线明亮的月光笔直地照了下来他目光一转突见这一线月光竟赫然照在梅吟雪脸上。

他狂喜地大喝一声:“你在这里!”方待飞步奔去却见梅吟雪苍白而绝艳的面容此刻竟是冰冰冷冷痴痴呆呆秋波中虽有光芒闪动面目上却无半分表情竞仿佛被人点了穴道又像是中了魔法痴痴地坐在一段残墙下面。

南宫平只觉心头一寒知道她必已出了意外一步掠了过去乌云一过月光又隐晚风中寒意森森他颤声道:“你这是…”

话声未了只见梅吟雪秋波一转痴痴地向对面望了过去竟也不望南宫平一眼。

她目光瞬也不瞬南宫平不由自主地顿住语声转望去突见到对面约莫五丈开外一株杨树下竞也盘膝端坐着一条人影枯坐如死一无动弹也只有一双眼睛在夜色中着光彩。

他定睛注视一眼心头蓦地又是一跳脱口道:“叶姑娘你怎地也来到这里!”他再也未想到白杨树下枯坐的倩影竟然就是那“丹凤”叶秋白的弟子既冷艳、又高做的叶曼青。

哪知叶曼青听了他的呼声竟也有如不闻不问动也不动地坐在地上南宫平心头大奇将掌中托着的战东来轻轻倚在一堵残垣旁目光左顾右视只见这对面枯坐的两个绝色女子竟全像是中了魔似的有如两尊石像。

他愕了半晌走到叶曼青身前讷讷道:“叶姑娘你是否被人点中了穴道?”

叶曼青秋波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但仍是动也不动地坐着也不回答他的问话他仔细端详几眼只见她仍是一身翠衫眉字间仍是那般高傲而冷艳全无半分被人点中穴道的迹象。

南宫平心头更奇转身走到梅吟雪跟前只见梅吟雪狠狠地望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为什么对别人如此关心南宫平惶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是不动不答有如突然变得又耷又哑。他心中惊异交集惶然失措四下环顾一眼心头突又一惊大声道:“狄扬呢?他在哪里?”

梅吟雪瞬也不瞬地望着叶曼青叶曼青瞬也不瞬地望着梅吟雪两人竟俱都不再望他一眼就像是根本无视于他的存在一样。

一时之间南宫平望望左边的叶曼青又望望右边的梅吟雪心中只觉一片混乱竟无法清理出一个头绪。

目光转处突见荒草丛中缓缓游出一条长约一尺的青蛇蛇身一扭便已到了叶曼青膝旁叶曼青目中虽现恐怖之色但身躯仍然动也不动荒墟之中蛇多剧毒南宫平大惊之下一个箭步窜了过去疾伸右掌抓住了蛇尾只见蛇身一曲一折蛇突地反咬而上猜猜红舌闪电般噬向南宫平的脉门。

南宫平虽然一身武功但对于弄蛇一道都是十分外行此刻心头一懔反手向后一甩目光随之望去心头不觉又是一懔他这顺手一甩竟将这条青蛇甩到梅吟雪身上。

他肩头一耸身形有如脱弦之箭般随势扑去那青蛇似也受了惊吓在梅吟雪身上微一停顿方自缓缓向她咽晚爬去。

梅吟雪面容已骇得更是苍白肌肉也起了一阵阵慷栗与扭曲目光惊惶地望着青蛇的红信额上已滚下豆大的汗珠但身躯仍然动也不动。

女子怕蛇乃是天性胆量再大的女子一见蛇鼠也会骇得魂不附体但是她宁愿让青蛇在她娇躯上游走宁愿被骇得舌冰口冷甚至宁愿被咬上一口也不愿动弹一下身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南宫平一步掠来疾伸右掌五指如钩向蛇抓去他方才已有经验此刻运劲于掌准备将这条青蛇一抓捏死。

哪知他手掌方出身后突地传来一声轻叱:“动不得。”他一惊回顾只见那万达已自远处奔来此刻犹自气息咻咻但面容间却是一片凝重之色目光紧紧盯在那条青蛇上顺手将南宫平拉在身后。

南宫平剑眉一皱诧声道:“你……”

万达微一摆手截断了他的话轻轻移动着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他面色更是凝重就像是武林豪士在生死关头问面对着他的敌手。

南宫平见到他如此紧张的神情知道这条青蛇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必定奇毒无比自己方才出手若是不能一击奏效岂非便断送了梅吟雪的性命一念至此他身上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四下宁静如死使得他们心跳的声音听来都有如雷鸣。

那青蛇丑恶而有鳞的身躯已渐渐滑上了梅吟雪的肩头红舌闪闪几乎触着梅吟雪苍白而僵木的面容就连坐在对面的叶曼青目中也流露出惊怖之色一线月光照在蛇身那粗如松球的鳞甲上!

万达的脚步更轻更缓……

南宫平双拳紧握任凭额上的冷汗自颊边流下突见那青蛇红信又是一闪万达右掌倏出其疾如风其快如电食、中、拇三指一把抓住了那青蛇七寸之处五指一紧握重重向地上一甩青蛇僵卧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这手法不但迅快无比而且干净利落已极南宫平双眉展处松了口气方待脱口称谢哪知万达面色仍是十分凝重左足一抬自靴筒中拔出一柄精钢匕左足便疾地踏将下去又踏在青蛇的七寸之上他右掌亦随之落下刀锋闪动血光乍现万达轻叱一声:“退!”

他身形动处一退五尺南宫平微微一惊亦自随之退去只见那青蛇已被斩做三段血光激时几达两尺但蛇居然还在蠕动突地向上一跳!

万达大喝一声掌中匕疾地掷出但见银光一闪蛇已被匕钉在地上。

直到此刻万达才算松了口气南宫平也不禁伸手一抹额上汗珠但梅吟雪、叶曼青却仍是僵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方才那一幕惊心动魄的情事竟!是并非生在她们身上。

南宫平定了定神只听万达口中喃喃道:“好险……好险……”

南宫平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达道:“这青蛇中原并不多见关外人却畏之如鬼他们大多唤它为‘布斯马斯忒’也不知是藏语或是回语此蛇之毒无与伦比咬上一口瞬息便死而且其命极长你刚才即使能将它一掌抓死但它毒牙之中还是会喷出立刻便能致人于死的毒素来我真想不到在此地竟会见到这般毒蛇。”

南宫平长叹一声心中暗暗庆幸今日若非有这样一个老江湖在此事情当真不可预测目光不禁向那毒蛇一转道:“我并非问你此事我问你这究竟……”他手指向梅、叶两人轻轻一点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狄兄到哪里去了?”

万达自怀中取出一方白布仔细地裹起那匕之柄一面在蛇尸之旁掘起一道上坑一面长叹道:“我和这位梅姑娘等待着你日光渐亮那位狄朋友的毒势却教人担心口中不住着呓语身躯也不住挣扎着起来梅姑娘本想点住他的穴道但我怕他毒已入血若是点住穴道毒聚一处无法流动就更加危险。”

他语声微顿轻轻向梅吟雪瞟了一眼轻轻又道:“我那时本想寻一较为隐僻阴凉之处存身等你回来自会呼唤我们但梅姑娘却执意不肯她说她曾答应在此等你便是等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也不能走开一步。”

南宫平心头一阵温暖忍不住也轻轻向梅吟雪望了一眼梅吟雪秋波恰巧皇来两人目光相遇南宫平心头跳动口中茫然道:“然后呢?”

万达道:“等到黄昏之后我去弄来一些干粮食水哪知梅吟雪竟然半点不吃只是喝了两口冷水不时焦急地望着你的去路她口中虽不说但我自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着急其实我心里何尝不在为你焦虑天黑后我又要去寻一些柴木等升火……”

他语声再一顿目光向叶曼青一转接道:“就在那时候这位叶姑娘听到了狄扬的呻吟呓语声循声找来了……”他眼神四边一转话声突然放低:“这位叶姑娘也像是为着你来的她一眼看到梅姑娘面色就一变脱口道:‘南宫平你受了伤么?’她一定猜出了梅姑娘是谁也以为跟着梅姑娘在一起的一定是你。“南宫平不禁又暗叹一声心头却不知是该温暖抑或是该觉茫然他极力控制着自己想向叶曼青望一眼的**却又忍不住望了一眼于是又有两道眼波相遇南宫平心房一跳茫然道:“然后呢?”

“然后……”万达干咳一声轻轻道:“梅姑娘就冷笑着问她是谁?两人……咳咳……两人言语之间立刻冲突了起来……咳咳……”他不住干咳显见是言不尽意但语气神色之间却不啻说出梅、叶两人之冲突不过俱是为了南宫平而已。

南宫平暗叹一声茫然道:“然……后……呢…”他自也听出了万达的言下之意。

万达道:“两位姑娘在那里说话我自然不敢插嘴也不便过来留意倾听到最后只听得…咳咳……”他目光又自左右一转。

南宫平忍不住脱口问道:“说什么?”

万达道:“我只听梅姑娘冷笑说:‘不错我年纪已有三、四十岁了自然可做你的老前辈现在我要教训你这后辈的无礼’。“南宫平剑眉一皱暗中奇怪:“如此说来叶曼青既已称她为‘老前辈’她为何还说叶曼青无礼?”他虽然聪明绝顶却也猜不到女子的心理想那叶曼青若是口口声声以年龄来提醒梅吟雪说她不过只能做南宫平的“老前辈”而已梅吟雪焉能不怒?

心念一转万达已接口道:“于是叶姑娘自然也……也起怒来这时狄扬又是一阵挣扎我连忙去照顾着他等他略为平息她们两位姑娘又争吵两句最后叶姑娘冷冷道:‘江湖中人都称你为“冷血妃子”想必你心绪性格必定十分冷静镇定我就与你一较坐功好了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若是谁稍有动弹便算输了。’“南宫平心头一动暗忖道:“这叶曼青当真聪明绝顶她与‘丹凤’叶秋白在华山绝顶那等阴寒冷僻处枯困十年别的不说单只这坐功一诀自比别人胜上三分。”心念至此忍不住瞧了梅吟雪一眼轻轻道:“她答应了么?”

万达缓缓道:“梅姑娘怎会不答应呢?…”话声未了南宫平突地想到梅吟雪在那黝暗、阴森、狭窄的棺木中所度过的十年岁月这十年中的寂寞与痛苦是需要多么深邃的忍耐与自制才能度过?那么静坐较技之事又怎能难得倒她?

一念至此南宫平不禁长叹一声目光各各向梅吟雪与叶曼青扫了一眼忖道:“内功之中‘坐’字一诀本是上乘心法若是换了别的女子互较‘静坐’胜负之判本自并不需要若干时光饥饿、寒冷、黑暗、恐惧、寂寞……这些因素姑且不说它就说在如此阴森冷僻之地随时可以生之一些变化足以使任何女子难以保持镇静但这两个女人经历自与人不同性格更是与人大异以她们所经历、所忍受的一些事看来一日两日之内谁也不会动弹一下。”

万达突见南宫平面色大变忽而欣喜忽而感慨忽而钦慕忽而忧虑心中不觉大奇忍不住顿住语声。

突听南官平长叹道:“她们这一比真不知比到何年何月才会歇手。”

万达双眉一皱轻轻道:“这且不去说它两位姑娘中无论是谁输了只问你该当如何是好?”

南宫平呆了一呆讷讷道:“那该怎么办呢?”

万达叹道:“怎么办呢?”

南宫平目光茫然凝注着远方万达目光茫然凝注着南宫平突听南宫平大声道:“那么我那狄扬兄哪里去了?”

万达沉声叹道:“万里流香任风萍那银锤之上所施的毒药其毒的确骇人听闻不但能夺人性命而且能迷人心智那位狄朋友一日以来一直有如疯癫一般星光初升后他更像是起狂来我一面要留意着梅姑娘的动静一面又要照顾着他本已心难二用到了梅姑娘与叶姑娘一订下这奇异的比武之法我心神一震那位狄朋友突然挣开我的手掌腾身而起如飞一般向黑暗中奔去。”

南宫平面色一变急道:“你们难道没有赶紧追去么?”

万达道:“梅姑娘已与叶姑娘开始坐功较技连动都不会再动一动自然不会追去。”

南宫平变色道:“你呢?万达叹道:“我当时无暇他顾立刻全力追去哪知那位狄朋友身上虽中剧毒身形之快仍是骇人听闻亦不知是因他轻功本就高妙抑或是因毒性所催我虽全力狂奔但不到盏茶时分便已连他的身影都无法看见。”

南宫平双拳紧握狠狠看了梅吟雪一眼道:“你追不上他便自管回来了是不是?”

万达叹道:“我追不上他实在无法可想到处呼唤一阵只得回到这里正巧看到那条青蛇。”

南宫平大喝一声:“他是向哪边去了?万达手指向西一指南宫平道:“带我去。”

他伸手一拉万达的手腕向西面沉沉的夜色如飞奔去。

万达只觉一般大力牵引着他使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奔去心中不禁暗叹忖道:“一别经年想不到他武功竟如此进境只是……唉!也想不到他外表看来虽然较前镇定冷静但对人对事的热情冲动却仍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几乎连脚尖都未接触到地面便已奔出数十丈开外回望去乌云又浓梅吟雪与叶曼青的身影都已看不到了。

于是夜更静寂梅吟雪、叶曼青情不自禁地向南宫平身形隐去的方向瞟了一眼立即转回目光互相凝注她两人外貌虽然有如静水心绪却仿佛狂澜寒冷的夜风吹过来又吹过去……

风寒露冷她两人对坐之间的空地上那始终晕迷着的战东来突地开始轻轻地转侧梅吟雪、叶曼青两人谁也不知道这一身锦衣的少年究竟是谁?是病了?抑或是受了伤?是南宫平的仇敌?抑或是南官平的朋友?

只见他转侧几下忽然一跃而起仿佛一只中了箭的兔子似的惊惶而奇怪他子覆眼帘四望一下望见了梅吟雪与叶曼青面上的神情更是奇怪一双眼睛也大大地睁了起来脱口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在这里?”

月黑风清四野荒寂一觉醒来突然觉自己身置此间身旁竟坐着两个国色天香的绝色女子面色一片木然四道眼神也木然望着他对于他的问话谁也不曾答理就像是根本未曾听到似的他纵然心高胆大此刻也不禁心惊肉跳疑神疑鬼呆了半晌高唤道:“玉儿丹儿……”

突又回转身来大声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究竟怎会到了这里?”

云破云合月去月来大地忽明忽暗风声忽轻忽重但这两个美到极点、也神秘到极点的绝色女子却仍然动也不动甚至秋波都不再望他一眼战东来心底忽地升起一阵寒意“莫非我撞着了鬼么?否则怎会好生生地就从‘慕龙庄’到了这里?他干咳一声身形急转流星般向远方掠去梅吟雪、叶曼青心头不约而同地为之一震:“这少年好高明的轻功。”两人俱在心中暗暗称奇但想到他方才的神情却又不禁暗暗好笑。

哪知方过半晌只听身侧又是一声干咳这锦衣少年背负双手目光乱转竟又缓步走了回来仔仔细细地向梅吟雪瞧了几眼又仔仔细细地向叶曼青瞧了几眼走到梅吟雪身旁俯下头来一连干咳了几声又道:“喂喂喂……你可听到我说话么?”

梅吟雪既不偏头也不转目战东来既偏头又转目上上下下又瞧了她一遍背负着手走到叶曼青身旁俯下头来道:“喂喂喂……”叶曼青也不偏头但她两人目光之中却已都有了怒意这少年言语举动怎地如此轻狂无礼。

只听他突地大喝一声:“喂!”这一声大喝中气充沛声如钟鼓梅吟雪、叶曼青只觉心头齐地一震她两人之镇定冷静虽然人一等但眼皮却也不禁为之剧烈地动了一下。

战东来仰天笑道:“原来你两人并非聋子哈哈……我本来还在为你两人难受年纪轻轻漂漂亮亮若真的是聋子哑巴岂非教人可惜得很!”他笑声一顿面色一沉冷冷道:“你两人既然不耷不哑怎么不回答本人的话难道是不愿理睬本人?难道是瞧不起本人么?”

梅吟雪、叶曼青只觉这少年武功虽高人物亦颇英俊但神情语气却当真狂傲可厌已极两人心中怒气更盛但两人仍俱都未曾动弹。

战东来负手走了几步望了望梅吟雪又转身望了望叶曼青目光连转数转忽又仰天大笑起来道:“好好我知道了只怕是老天怜我一人孤身寂寞特地送来了两个美娇娘给我。”他一望梅吟雪:“是么?”又一望叶曼青:“是么?”又哈哈笑道:“想来是不错的你两人不是都默认了么?”

梅吟雪强忍怒气只希望叶曼青快些动一下她好跳起来教训这轻浮、狂做、可厌的少年一番。

叶曼青瞬也不瞬地望着梅吟雪更希望梅吟雪快些动一下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怒火几乎烧破了胸腔但两人谁也不肯先动一下。

战东来突地一拍额角顿住笑声两条眉毛紧紧皱到一起像是十分烦恼地长叹着道:“老天呀老天你对我虽厚可是又太恶作剧了些这两人俱是一般漂亮你叫我如何是好我只有一个身子她两人总要分一妻一妾、一先一后的呀!那么谁作妻?谁作妾?谁是先?谁是后呢?”

他装模作样喃喃地自语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伸手一摸叶曼青的娇靥长叹道:“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教我怎舍得以你作妾教我怎忍心要你先等一等呢?”他又装模作样喃喃自语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在梅吟雪娇靥上摸了一下道:“可是这个又何尝比那个差呢?”

梅吟雪、叶曼青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她两人谁也不看战东来只是狠狠地彼此望着对方只希望自己能看到对方先动一下。

南宫平心中既是愤怒急躁又是害怕担心他一面拖着万达放足狂奔一面恨声道:“她怎地如此糊涂竟教狄兄一人走了明明知道狄兄中毒已深明明知道我拼死去取解药唉!我若是寻不到狄兄……唉!狄兄的性命岂非等于送在她们手上。”

他越奔越远越奔越急万达道:“公子她们两个姑娘家坐在那里只怕……只怕有些危险吧。”南宫平脚步一缓突又恨声道:“那么狄兄的性命又该如何?”肩头一耸如飞前掠。

万达叹道:“无论是谁若能交到你这种朋友实在是件幸运的事。”

南官平道:“狄兄为了我才会身中剧毒而……而现在他……他……唉!我还能算做别人的朋友?我……我简直……”他语声急愤惶乱已渐语不成句他虽然轻淡自己的生死但想到列人的生死目中却已急得流出泪来。

万达默然半晌忍不住道:“世上万人之中若有一人有你这样的想法这世界便要安乐得多了。”他语声顿处四望一眼只见四野更显荒凉。

南官平引吭大呼道:“狄兄狄兄你可听得到小弟的声音么?”

万达叹道:“他神志现在已然昏迷你便是在他耳畔呼唤也无用处。”

南官平长叹道:“那怎么办呢?难道……”

万达道:“此刻夜深暗黑要想寻人实是难如登天他中毒虽深但我已为他护住心脉一日半日之间生命绝对无妨你我不如先回去劝那两位姑娘放手她两人本无仇怨你的话她们只怕会听从的等到明日清晨我们四人再分头寻找。”

他脚不沾地奔行了这么久实在已极为劳累此刻说话之间也已有些气喘。

南宫平微一沉吟脚步渐渐放缓道:“但……但……”突地一声“喂”字远远传来风声之中这一声呼唤虽似极为遥远但喝声内力充沛已极入耳竟十分清晰。

而人蓦地一惊对望了一眼南官平道:“什么人?”

万达道:“什么人?”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闭口忽然同时转身向来路奔回飞掠一段路途又有一阵大笑之声随风而来万达不由双眉深皱。

南宫平道:“果然不出你所料深夜之间她们两个女子若是遇着变故……”

方达道:“这两位姑娘俱是一身绝技真是遇着意外之变难道她们还会为了争那一口气而呆坐不动么?”

南宫平长叹道:“这两人的心性有时却不能以理而喻……”

语声未了又是一阵大笑声传来南宫平松开手掌道:“我先去了!”

最后一字落处他身形已在十丈之外他提起一口真气接连十数个起落便已到了梅吟雪叶曼青的存身之地闪目望去只见他方才自“慕龙庄”抱出的那锦衣少年战东来此刻正站在梅吟雪身前轻轻地抚摸着梅吟雪的鬓口中“咯咯”笑道:“好柔软的头真像绸子一样光滑我不知几生修到…”

南宫平剑眉轩放热血上涌大喝道:“战东来住手!”

战东来正是神魂飘荡只觉这两个女子目中的怒气反而增加了她们的妖媚他暗道若是她两人真的厌恶自己为何不动手挣扎而只是动也不动地默默承受。

这一声大喝使他心神一震霍然转身只见一个面目陌生的英俊少年已如飞掠来他又惊、又怒、又奇厉声道:“你是谁?怎会知道本人的名字?”

南宫平立定在他身前目光如刃沉声道:“我自‘慕龙庄’将你抱来此地自然知道你的名字。”

战东来怔了一怔道:“你将我抱来……”

南宫平道:“你身中迷香之毒昏迷不醒若非韦七将你救出你此刻生死实在难以预料。”

战东来诧声道:“身中迷香之毒?……韦七将我救出……”

南宫平怒道:“正是你方离险境怎地就对陌生的女子如此轻薄?”

战东来微一摇手道:“且慢且慢这件事本人真有些弄不明白如此看来这两位姑娘难道是你的朋友么?”

南宫平面寒如水道:“正是。”

战东来哈哈笑道:“难怪你如此着急不过……你且放心本人素来宽大为怀你既说曾经有助于我她两入又是你的朋友本人何妨分你一别的事过后你再向我解释好了。”

这人言语间当真狂傲、无耻、可厌!

南宫平再也想不到这些话是自如此英俊的少年口中他气得全身都似已抖起来紧握双拳道:“这些话难道是人说的么你难道心中一丝都不觉得此话的卑鄙、无耻?”

战东来面色一沉厉声道:“你说什么?”

南宫平一字一字地沉声道:“我要替你的父母师长教训教训你这无耻之徒。”

战东来双目一翻冷笑道:“你教训我好好……”双手一负仰面望天。

南宫平大喝道:“好什么?”向前微一踏步“呼”地一掌向战东来面颊之上劈了过去他这一掌既无招式亦无部位实是怒极之下随手击出就一如严父之责子严师之责徒。

战东来晒然一笑这狂做的少年怎会将这一掌看在眼里随手一拨南宫平的手腕冷笑道:“凭这样的……”

哪知他语声未了突觉一般强烈的劲力自对方掌上出他再也未曾想到出如此招式的人掌上竟会有这般强劲的真力只觉自掌军臂、自臂至肩、自肩至胸蓦地一阵震荡麻木身不由主地向后退出数步。

为了“飞环”韦七的叮咛与托咐南宫平本无伤人之心但战东来面上的轻蔑与冷晒却使他无法忍受当下轻叱一声身形随之扑上左掌扣拳右掌斜击左拳右掌一正一辅疾如飘风般攻出七招招招都不离战东来前胸后背、肩头腰下三十六处大穴那方寸之处。

战东来右臂麻木未消但身形闪动间不但将这七招全都闪开左掌亦已还了七招而人心头俱都一懔不敢再有丝毫轻视对方之意此刻那“无孔不入”万达已自随后赶来但见一片拳势掌影在夜色中飞舞飘回哪里还能分辨出他两人的身形招式。

他一生之中走南闯北武功虽不高见识却不少此刻见这两人转眼之间便已拆了百余招不觉暗暗心惊只苦干对两人拳招掌法中的精妙处完全不能领会亦不知两人之间究竟谁已占了上凤。

梅吟雪、叶曼青面色凝重四道秋波却已开始随着南宫平的身形转来转去突听战东来一声大喝右掌一穿掌势如龙加入了战圈他本以单掌对敌此刻双掌连环掌式更是连绵不断。

万达望了望梅吟雪、叶曼青两人的神色心头不禁为之一惊暗忖道:“这两人面上神色俱已大变难道是南宫平已将落败了么?”

一念至此他只望这两入其中能有一人出手相助转念忖道:“此时此刻这两人其中若有一人出手那么她必定将南宫平的安危看得比自己还重但这两人俱是冷若冰霜的女子怎会有这般热情?”

他焦急地在心中往复思忖突听南宫平一声清啸双掌齐飞身形跃起!

万达心中一喜:“他此番施出师门绝艺瞬息间便可反败为胜了。”

梅吟雪、叶曼青面色却齐地大变同时惊呼了一声双臂一振闪电般向战东来扑去。

原来南宫平数日奔波劳苦真力早已不济招式之间的变化便也变得迟缓而生涩他这一招“龙升天”施将出来实是急怒之下要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招式但梅吟雪、叶曼青旁观者清知道以他此刻的真气体力这一招施展出来却是凶多吉少。

战东来冷笑一声脚步微错直待南宫平身躯离地六尺他亦自清啸一声方待飞跃而起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突觉身左、身右齐地飞来两条人影击来两股掌风他大惊之下双臂回抡身躯的溜溜地一转有如陀螺一般滑开七尺。

此刻南宫平已自扑下他双掌斜分手指箕张身形有如流星下坠这一招他引满而战东来突地退去他便已收势不及方待挺胸昂回臂反掌以“神龙戏云”之势转旋身形哪知他双掌乍翻已有两股柔和的掌凤托住他左右双臂他真气一沉便已轻轻落到地上。

只见梅吟雪、叶曼青四道秋波齐地瞟了他一眼突又齐地拧转娇躯向战东来扑去这眼波之中充满关切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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