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杀与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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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先生下的命令一向只许服从不许问。

非但吴天没问陈文、林光曾、马沙也不问吴天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三个人用最简单的字句将王老先生的命令下达。

“老板要你们去杀叶开。”吴天说:“要你们三个人单独分别去杀他。”

他们三个人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是。”

于是王老先生的计划就开始了另外一项报复行动也展开了。

拉萨城外古松树下的“风铃屋”依旧矗立在阳光下只是屋檐下的那串撩人相思的风铃已没挂在那儿了。

那个时常倚窗坐在风铃下的少*妇“风铃”也不再坐在那串风铃下了。

“风铃屋”里的独特“自助”餐也已没有了。

没有人知道“风铃屋”为什么停业?更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常眼露哀怨、满脸期盼的少*妇风铃到哪里去了?

阳光透过古松树叶斜斜地投影在“风铃屋”里叶开就站在古松树下双眼注视着寂静的“凤铃屋”。

今天拉萨的天气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虽然依旧普照却没有那边城独特的酷热所以风就很轻柔地从远方吹了过来很轻柔地撩起了叶开的丝。

风中带着远山的木叶芬芳叶开轻轻地吸了口气然后才迈步走人空荡荡的“风铃屋”去。

他走到那张以前时常坐着一个哀怨少*妇的椅子旁停了下来深深地凝视着那张空荡荡的椅子。

椅子四周还留着少*妇脸上的胭脂花粉香味和少*妇那淡淡的体香。

叶开慢慢地坐上那张椅子用少*妇时常摆出的坐姿将视线凝向远方这时他才现“风铃”为什么挑这个位子坐。

因为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路的尽头也可能看到那古老雄伟的拉萨城门只要有人走出城门走上这条路从这里都可以看见。

叶开现在就看见四个人从路的尽头走了过来。

四个装扮年纪都不同的人但却都是苦练过轻功和剑术的人。

相距这么远叶开当然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但是他可以从他们走路的姿势和脚后扬起的灰尘看出这四个人的武功。

叶开更可以看出这四个人绝对不是到“风铃屋”来吃饭并不是因为“风铃屋”已停业了而是叶开已看出这四个人走路走得很认真。

——一个轻功和剑术很高的人通常都不会用那种很认真的脚步走路他们用这种步法走着通常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他们已准备来杀人。

杀谁?

杀风铃?

当然有这个可能可是叶开知道不是并不是因为风铃已不在而是叶开那多年来训练出的独特第六感官告诉他这四个人是来杀他的。

既然已知道这四个人是来杀他叶开应该立刻站起来可是他没有动他还是用那种姿势坐着眼睛还是凝视着远方。

叶开没有动并不是因为他有把握对付这四个人而是他想知道这四个人为什么杀他的?

他到拉萨来连傅红雪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才来了第二天就有人要来杀他?

这四个人是谁?

他们是不是和叶开来拉萨想查的“猴园”有关?或是万马堂那边派来的人?”

叶开忽然来拉萨当然是为了这次万马堂的事那个长得很像马芳铃的白依伶曾经说过这十年来她一直和一位王老先生住在一起。

而苏明明又说拉萨城外的“猴园”主人就叫王老先生这两个人口中的王老先生是否是同一个王老先生?

叶开到拉萨就是为了要查明这件事没想到才来了第二天就有人要来杀他了。

看来叶开到拉萨这一步棋无疑是走对了不管这四个人是“猴园”派来的或是从万马堂跟踪叶开来的他们已正面对着他来了这就证明叶开已踩着他们的尾巴。二

路虽然很长这四个人虽然走得很认真还是很快地就走近了“风铃屋”。

这四个人如果同时出手攻击叶开他是否能对付得了?叶开一点把握都没有。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四个人并没有一直朝叶开走过来他们走到古松下就停了下来然后其中一个长得非常年轻非常英俊的年轻人单独地走向叶开。

这时叶开当然可以听见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这个单独走来的年轻人呼吸声很急促而他的脸色又是铁青色叶开立即判断这个年轻人无疑是个很容易冲动的人。

他的身手虽然不弱做杀人这种事也决不是第一次却还是很容易冲动。

叶开静静地看着他走到“风铃屋”外窗子前然后听见他说话。

“我是来杀你的。”这个年轻人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叶开笑着说。

“我叫林光曾。”年轻人用一双虽然明亮锐利却已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叶开:“你为什么还不出来?”

叶开又笑了。

“是你要来杀我又不是我要杀你。”叶开反问林光曾说:“我为什么要出去?”

林光曾说不出话了他的呼吸已更急促了他已经准备拔剑已经准备冲进去。

就在他的剑刚拔出他忽然看见一只仿佛很柔很轻却快的拳头迎面打了过来。

他后退、闪避同时挥剑反击他的动作绝不能算太慢剑光一闪他反击的一剑刺向叶开的咽喉。

就在他那一剑离叶开咽喉一寸时叶开的拳头已打上了他的脸然后他就听见自己骨头碎裂声就看见自己飞了起来远远地摔落在阳光下。

——你要杀我我就不能不杀你。

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道理叶开知道却不是这种人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因为他必须这么做他如果不这么做站在古松树下的三个人如果联手起来死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林光曾还未落地心跳还未停止前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做一个平凡的人并不可悲也不可耻。

一个本来很平凡的人一定要去做他不该做的事才是值得悲哀。

他本来就不该来杀人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个杀人的人。因为他太冲动了。

一个父母亲是厨师和奶妈的人本应该很平凡地去接受他的生活这样的话他或许可以快快乐乐地活得很久他的下一代说不定也可以快快乐乐地活着。

风还在吹。

古松树上的叶子在动落叶在飘飘过古松树下的三个人。

他们和林光曾一起来可是林光曾的死却好像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眼睛看着叶开刚才叶开一拳打死林光曾的每一个动作他们都没有错过可是他们都没有动。

叶开还是坐在那里还是那一副懒懒散散的神情。

过了很久古松树下的三个人中才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个人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他当然也是要来杀叶开的可是他走过来的样子却好像是一个学生来见他的师长不但文雅规矩还带着一点畏缩。

叶开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受过良好教养的人而且从小就被约束得很紧。

可是从另一方面去看他无疑又是个非常可怕的人。

他的脚步虽然稳重可是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戒备时时都保持着一种战斗的姿态绝不给人一点可乘之机。

他的手臂虽然一直是放松的可是他的手却在他的剑柄附近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叶开那放在窗栏上的手。

有很多人都认为高手对决时一个人如果总是盯着另外一个人的手绝不是明智之举因为这些人都认为任何人都不能从另外一个人的手上看出什么。

部份人认为决战时最应该注意的是对方的眼神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最应该注意的是对方脸上的表情。

这些人的观念并不正确因为他们忽略了几点:

——杀人是要用手的。

——手也有表情也会泄漏出很多秘密。

——有很多人都可以把自己的情感和秘密掩饰得很好甚至把自己变得像一枚硬果壳一样让任何人都无法从他的脸色和眼神中看出任何一点他不愿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但是手就不一样了。

——如果你看见一个人手上的青筋凸起血管暴露就可以知道他的心情一定是很紧张的。

——如果你看见一个人的手在抖就可以知道这个人不但紧张而且恐惧、愤怒或是激动。

——这些都是无法控制掩饰的因为这完全是一种生理上的反应。

所以一个真正的高手在生死对决时最注意的是对方的手。

来的这个人无疑是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高手不但动作确实观念也非常正确。

叶开也在盯着他却没有盯着他的手因为叶开知道这种人绝不会先出手的叶开只问他。

“你认得我?”

“你叫叶开。”这人回答。

“我们有仇?”

“没有。”

“你为什么要杀我?”

——这不是个好问题有很多人杀人通常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叶开知道却还是要这么问因为他需要时间来把这个人了解得更多一点。

这个人无非也怀着同样的心理所以才回答——

“我要杀你只因为你是叶开。”这个人反问叶开:“这个理由够不够好?”

说完这句话叶开就已先出手。

叶开先出手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是绝对不肯先出手的。

他的同伴已经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教训他也想学叶开要以逸待劳以静制动。

只可惜他还是算错了一点——叶开动得实在太快了远比他想象中的快得多。

当他看到叶开的拳迎面而来时他冷笑一声挥手想去反拨那一拳谁知叶开的拳忽然一变变得击向他的心口。

“砰”的一声这个人觉自己左胸的筋骨已断了而且断的筋骨还插入了心脏的部位。

他到临死前还想不到叶开这一拳会忽然变成击向他的胸膛。

——招式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完全同样的一拳击去往往会有完全不同的后果。

古松树下仿佛有人在叹息就好像掌声那样的叹息充满了赞赏之意。

来杀人的人竟会出这么样的叹息?

“你们当然也是来杀我的。”叶开看着站在古松树下的两个人说:“你们不妨同时出手吧!”

一个人还是站着没有动另外一个人却已经慢慢地往前走。

他走得比刚才死在叶开拳下的那个人还要慢。

叶开盯着他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盯着他一双亮的眼睛忽然间叶开现自己错了

这个人并不是来杀他的另外一个人才是攻击的主力这个人只不过在转移叶开注意而已他没有剑也没有杀气。

另外一个人呢?

就在叶开盯着那个走过来的人时剩下的那个人居然就已不见了。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绝不会忽然消失的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这第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叶开的窗外很悠闲地站在那里完全抱着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在那里观察着叶开的反应一双亮的眼睛里甚至还带着种漠不关心的笑意。

这个人虽然是跟另外三个人一起来的却好像根本没有把他们的死活放在心上他仿佛只不过想来看看叶开怎么样应付他们而已。

他当然不会是叶开的朋友但是他不像叶开的仇敌这是种很奇怪的态度奇怪而暧昧就好像他身上穿着的上身灰色衣服一样。

叶开的态度也很奇怪他一直在注意着站在窗前的这个灰衣人对那个忽然不见了的可怕的对手反而好像并不在意。他居然还很客气地对灰衣人笑了笑这个灰衣人居然也对他笑了笑居然还向叶开问起好来。

“你好”

“我不好。”叶开故意叹了口气:“我好好地坐在这里欣赏风景却有人无缘无故地要来杀我我怎么会好?”

灰衣人也叹了口气不但表示同意而且还表示同情。

“如果我好好地坐在椅子上忽然有三个人要来杀我我也会觉得很倒媚的。”

“三个人?”叶开说:“只有三个人要来杀我?”

“只有三个。”

“你呢?”叶开问:“你不是来杀我的?”

“你应该看得出我不是。”灰衣人又对叶开笑了笑:“我们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害你?”

“他们也和我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来杀我?”叶开又问。

“他们是奉命而来的。”

“奉谁的命?”叶开问:“马空群?还是‘猴园’的主人王老先生?”

灰衣人用微笑来回答这个问题:“不管怎么样现在他们三个人里已经有两个死在你的拳下。”

“第三个人呢?”

“第三个人当然是最可怕的一个。”灰衣人说:“比前面两个加起来都可怕。”

“哦?”

“第一个来杀你的人叫林光曾第二个叫陈文。”灰衣人说:“他们的剑法都不弱杀人的经验也很丰富我实在想不到你能在他们招还未使出来就已取了他们的性命。”

叶开在微笑笑得很愉快。

“可是第三个人就不同了。”灰衣人说。

“哦?”

“第三个人才是真正懂得杀人的人。”

“哦?”

“前面两个死在你拳下的人是因为他们不能知已知彼。”灰衣人说:“他不但高估了自己而且低估了你。”

——这是练武人的大忌轻敌就是死。

“可是第三个人对你的出身家世和武功经验都己了如指掌。”灰衣人说:“因为他还没有到这里之前已经把你这个人彻底地研究过而且刚才还把你杀人出手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叶开承认这一点。

“可是你呢?”灰衣人又问叶开:“你对这个人知道多少?”

“我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你在这一方面已经落了下风。”灰衣人叹了口气。

叶开也承认这一点。

“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灰衣人又问:“看不看得见他?”

“我看不见。”叶开说:“不过我也许可以猜想得到。”

“是吗?”

“他一定已经到了我的身后。”叶开说:“就在我刚才全神贯注在你身上的时候他就从另一边绕到这屋后去了。”

“你猜得不错。”灰衣人眼中露出了赞赏之意。

“现在他说不定就站在我后面说不定已经距离我很近。”叶开说:“说不定一伸手就可杀了我。”

“所以你一直不敢回头看?”

“我的确不敢回头。”叶开叹息:“因为我如果回头去看身上一定会有破绽露出来他就有机会杀我了。”

“你不想给他这种机会?”

“不相。”

“可是你就算不回头他一样有机会可以杀你的。”灰衣人说:“从背后出手杀人总比当面刺杀要容易些。”

“虽然容易一点也不能算太容易。”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死人我还有耳朵可以听。”

“是不是听他出手时的风声?”

“是的。”

“如果他的出手很慢根本没有风声呢?”

“不管他出手多慢我总会有感觉的。”叶开淡淡他说:“我走江湖已走了十几年如果连这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怎么会活到现在?”

“有理。”

“所以他如果要出手杀我就一定要考虑后果。”叶开说。

“后果?”灰衣人说:“什么样的后果?”

“他要我的命我也会要他的命。”叶开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就算他能把我刺杀于他的剑下我也绝不会让他活着回去。”

灰衣人盯着他看了很久才轻轻地问:“你真的有把握?”

“有。”叶开说:“不但我自己相信自己有这种把握连他都一定相信。”

“为什么?”

“如果他不认为我有这种把握为什么直等到现在还不出手?”

“也许他还在等。”灰衣人说:“等到更好的机会才出手。”

“他等不到的。”

“那你就不该跟我说话。”灰衣人说。

“为什么?”

“无论什么人在说话的时候注意力都难免会分散那时候他就有机会了。”

叶开微笑忽然问灰衣人:“你知不知道刚才附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灰衣人说。

“我知道。”叶开说:“就在你走到这里时古松树上有一只松鼠钻进了洞内震动了六片叶子其中有两片落了下来我们开始说话的时候左面荒地里有一条蝮蛇吞下了一只田鼠一条黄鼠狼刚从前面的路上跑了过去后面的人家有一对夫妇刚刚在吵架。”

越说灰衣人越吃惊他吃惊地问叶开:“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叶开说:“不管我在干什么附近一二十丈内的动静都逃不过我的耳目。”

灰衣人叹了口气。

“还好我不是来杀你的。”灰衣人苦笑:“否则现在我说不定也已经死在你的拳下。”

叶开并不否认。

灰衣人又问起:“你既然明知道他要杀你既然明知道他在你的身后为什么不先出手杀了他?”

“因为我不急急的是他。”叶开笑了:“是他要杀我不是我要杀他我当然比他沉得住气。”

“我佩服你真的佩服你。”灰衣人又叹了口气:“如果我们不是这种情况下相见我真希望交你这么样的一个朋友。”

“现在我们为什么不能交朋友?”

“因为我是跟他们一起来的。”灰衣人说:“你多少总难免对我有些提防之心。”

“你错了!”叶开说:“如果我看不出你的用心怎么会跟你说话?”

“我现在还是可以交你这个朋友?”灰衣人用诧异的口气问。

“为什么不可以?”

“但是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灰衣人说:“你甚至不知道我叫什么?”

“你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灰衣人笑了笑得很愉快:“我叫马沙。”

“马沙!”

这个名字当然不会引起叶开的惊讶和怀疑叶开的朋友中有很多人的名字都远比这个人的名字更奇怪得多。

“我叫叶开。”叶开说:“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我知道。”马沙说:“我早就听见过你的名字。”

他慢慢地向前走了一步他的手里还是没有剑全身上下还是看不出一点杀气。

他向叶开走过去只不过想跟叶开握握手表示亲近这本来就是件很自然的事因为叶开已经把他作朋友了。

叶开本来就是个很喜欢交朋友的人本来就没有提防马沙现在当然更不会。

就在马沙快要走到叶开的面前时他的脸色突然变了突然失声低呼:“小心小心后面!”

叶开忍不住回头。

——无论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忍不住回头。

就在叶开刚回过头去的那一瞬间马沙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剑。

一把百炼精钢铸成的软剑迎风一抖毒蛇般的刺向叶开的左后颈。

左后颈。

叶开是从右面扭转头往后去看的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左后颈当然是一个空门。

“空门”是一种江湖人惯用的术语那意思就是说他那个部位就像是一扇完全未设防的空屋大门一样只要你高兴你随时随地就可以走进去。

每个人的左后颈都有条大血管是人身最主要的血脉浮动处如果这条血管被割断必将流血不止无救而死。

一个有经验的杀手不等到绝对有利有把握时绝不出手马沙无疑已把握了最好的下手机会。

这是他自己制造的机会他确信自己这一剑绝不会失手就因为对这一点确信不疑所以根本就没有为自己留退路。

所以他死了。三

叶开明明已经完全没有提防之心而且已经完全没有招架闪避的余地马沙看准了这一点他一剑刺出时心里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钓鱼的人已经感觉到钓竿在震动知道鱼已上钩。

想不到就在这一刹那间叶开的手忽然一扬从一个马沙绝对想不到的部位扬了起来。

然后马沙就听见一阵刀锋破空时所出的尖锐“刀声”。

刀声!

马沙只听见刀声而已他没有看见刀。

他根本就没有看见刀或是刀光他只听见刀声然后他的人就已倒地了。

马沙的剑还未刺入叶开的后颈时他就忽然感觉到他自己的脖子上一阵凉凉的。

他当然知道这就是被刀刺入时的感觉可是他根本没有看到叶开的刀。

他当然更知道叶开是小李飞刀的唯一传人。

小李飞刀例不虚。

近百年来的江湖人从没有人去怀疑这句话。

自从上官金虹死在李寻欢的飞刀下之后就更没有人会怀疑了。四

马沙的剑距离叶开的后颈一寸时叶开的飞刀已刺人了他的脖子。

仅仅只差一寸。

一寸就已足够了。

——生死之间的距离往往比一寸更短胜负成败得失之间往往也比一寸更短。

胜负成败得失之间往往也是这样子的所以一个人又何必计较大多呢?

冰冷的剑锋贴着叶开的后颈滑了过去马沙握剑的手已完全僵硬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看来很平凡很平凡的飞刀。

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马沙脖子上的刀口处这时才有一点点鲜血沁出他的眼睛却满布着不信和惊恐。

叶开没有回头他当然相信自己这一刀绝不会失手的。

——小李飞刀又有哪一次失手过呢?

可是叶开却听见了一声叹息一阵掌声。

“精彩。”一个很平凡的声音叹息着:“精彩绝伦。”

声音距离叶开很远所以叶开转过身去一回头他就看见一个很平凡的人远远地站在古松树下。

这个人当然就是刚刚忽然失踪的四个人之中的一个这个人当然也就是传达王老先生命令的吴天。

“我本来以为你一定活不成了。”吴天又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死的居然是他。”

叶开笑笑。

“你是什么时候才想到他才真正是第三个要杀你的人?”吴天问。

“他走过来的时候。”叶开说。

“他走过来的时候?”吴天说:“那时候连我都认为你已经愿意交他这个朋友了你怎么会想到他要杀你?”

“因为他走路走得太小心了就好像深怕会踩死个蚂蚁一样。”

“小心一点有什么不好?”

“只有一点。”叶开说:“像我们这样的江湖人就算踩死七八百只蚂蚁也不在乎他走路走得那么小心只不过因为他还在提防我。”

吴天在听。

“只有自己心里想去害人的人才会去提防别人。”叶开说。

“哦?”

“我有过这种经验。”叶开说:“吃亏上当的通常都是不想去害人的人。”

“为什么?”

“因为他们没有害人之意所以才没有防人之心。”叶开淡淡他说:“如果你也曾有过这种经验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没有这种经验。”吴天说:“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他看看叶开又笑着说:“也许就因为你曾经有过这种经验已经受到过惨痛的教训所以现在你才没有死。”

“也许是的。”叶开说:“愚我一次其错在你愚我两次其错在我。”

叶开也看看吴天笑着又说:“如果我受到过一次教训之后还不知警惕我就真的该死了。”

“说得好。”

“你呢?”叶开忽然问吴天:“你是不是来杀我的?”

“不是。”

“你不是和他们一起来的?”

“是。”吴天说:“只不过我们得到的命令不同而已。”

“哦?”

“他们三人是奉命来杀你我只不过奉命来看看而已。”吴天说。

“看什么?”

“看整个过程。”吴天说:“不管是他们杀了你还是你杀了他们我都要看得清清楚楚的。”

“现在你是不是已经看得很清楚?”

“是。”

“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走了?”

“是。”吴天说:“只不过我还要求你一件事。”

“说。”

“我要带他们回去。”吴天说:“不管他们是死是活我都要带他们回去。”

叶开笑了。

“他们活着时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死了还会有什么用处?”叶开说:“只不过我也希望你能替我做一件事。”

“请说!”

“不管是谁派你来的我希望你回去告诉他请他多保重自己。”叶开说:“等我去见他时希望他还是活得安然无恙。”

“他会的。”吴天说:“他一向是个很会保重自己的人。”

“那就好极了。”叶开笑了:“我真希望他能活着等到我去见他。”

“我可以保证他暂时还不会死的。”吴天也笑了:“我还可以保证你很快地就会见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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