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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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永和武琼瑶乔装清军武士果然骗过了封锁边境的前哨戍卒马不停蹄赶到拉萨。两人商量怎样去找傅青主等人武琼瑶道:“我的爸爸和西北天地会渊源很深我也知道他们会中的切口和暗号。四年前我们父女和大地会的大头目杨一维华紫山等来到回疆有一部份天地会的会友散入西藏料想拉萨城中也有他们的分舵。拉萨地方不大我们多在酒楼菜馆穿插也许可碰见他们。就是碰不着我们也可留下暗号叫他们来找我们。”
这日两人到拉萨最大的一家酒馆喝酒时交正午客人甚多两人找得一张雅座要了一壶竹叶青细斟浅酌。武琼瑶一时兴起对李思永道:“我和你比赛喝酒如何”李思永酒量甚豪笑道:“有事在身你喝醉了如何是好?”武琼瑶嘴巴一呶轻声说道“怎见得一定是我喝醉?”李思永一听料得她是想炫耀内功也轻声说道:“这里耳目众多你可不要胡乱卖弄。”

武琼瑶道:“你放心我保管不会给人瞧破就是了!”李思永见过武琼瑶精妙的剑术也想知道她的内功造诣如何见她高兴便道:“那么咱们就平赌吧。”武琼瑶道:“赌什么呢?”李思永道:“谁输了就得答应听对方的一句话。”武琼瑶道:“好依你!”

两人一杯一杯地豪欢起来饮了一会不知不觉就喝光了三壶竹叶青李思永渐渐不胜酒力看武琼瑶时只见她头上隐冒热气汗如雨下知道她正用上乘内功把酒迫出来。塞外苦寒西北牧人经常饮酒解寒酒量要比中原的酒客人多。这时酒楼正有不少人在豪饮因此李思永也就不以为意但武琼瑶是女扮男装只恐她饮得太多露出女儿体态反正自己也已有了八成酒意便低声说道:“好我认输!”武琼瑶心花怒放眼波流转笑道:“那么咱们结帐回去吧。你得听我的一句话了!”李思永正想把酒保唤来忽见隔座一人眼灼灼地看着他们暗道:“不好!”急忙结帐下楼走到街上偷偷回顾只见那人也跟在后面。李思永悄声对武琼瑶说了武琼瑶道:“好给他点苦头吃吃!”李思永道:“不行此人非友即敌不能胡乱动手!”走入一条僻静的小巷一辆牛车迎面而来街道狭窄两人侧身闪避刚刚让过牛车那人已到了背后佯作躲闪牛车忽然身子向前一扑朝李思水背后压来李思永暗运内力双臂向后一张想把那人迫退那料来人膝盖一顶李思永腿变酸软几乎跌倒。武琼瑶反手一点那人咕咯一声倒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又翻了起来武琼瑶正想喝问那人忽然说道:“你们可认得凌未风么?”

李思永道:“你是谁?”那人焦急之状形于辞色又追问道:“你不必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你可是凌未风的朋友?”武琼瑶道:“是又怎样?”那人道:“凌未风危在旦夕你们若是来救他的可得赶快!”李思永道:“你如何知道?”那人苦笑道:“我就是看管他的人将来行刑时也许还要我做刽子手呢!我可真不愿亲手杀他!”李思永面色倏变道:“你这话可真?”那人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李思永道:“那么你赶快回去见凌大侠今晚亥时咱们在西禅山相见。”

那人乃是允题新收的回族武士马方他和周青成了凌未风的心腹之后无时不想救他。可是人少刀弱毫无办法凌未风时常和他作长夜之谈因此凌未风的朋友他们也耳熟能详。马方久在江湖行走阅历甚多这日在酒楼上见到李思永和武琼瑶豪欢暗暗称奇李、武二人相貌文弱分明是中原来的但酒量却不在他们之下这便引起了马方的注意。再仔细看时那白面书生的相貌甚似凌未风描绘的李思永试一探问果然不错。

马方去后武琼瑶道:“你何不约在他在寓所相见?”李思永道:“此人的话不可不信却也不可全信。”两人边走边谈武琼瑶忽握着李思永的手微笑说道:“李公子你刚才赌洒输了可要依我一件事了!”李思永道:“依你你说!”武琼瑶低鬃一笑说道:“你爱回疆的草原吗?”李思永道:“不到回疆不知中国之大无际草原极目难尽今人胸怀开阔我喜欢极了!”武琼瑶捏了李思永手心一下悄声说道:“那么我要你终生住在草原永远陪着我行么?”李思永心魂动荡喜上眉梢低声说道:“我正是求之不得!”原来李思永二十年戎马久作一军主帅甚少想到儿女私情和武琼瑶结识之后虽然两心爱慕但总不敢把爱意表露出来。两人同行半月武琼瑶早已期待他说出爱字。不料在这方面李思永比女孩子还要害羞因此今日武琼瑶借着酒意道出心事。两人在幽静的长街倚偎而行李思永只觉兰麝幽香中人欲醉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说起了两人手挽手行了一会武琼瑶抿嘴笑道:“到了你还尽往前走作甚?”李思永抬头一望寓所就在眼前不觉哑笑。

两人进入寓所打开房门忽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你们现在才来?”李思永望只见床上坐着一个老人正是他们日夕盼望的傅青主。武琼瑶道:“傅伯伯我爸爸问候你你是怎样摸来的啊!”傅青主道:“我们的人看到你们的暗记我就一个人摸来了!”李思永急忙问道:“傅伯伯带了多少人来?”傅青主叹了口气说道:“人倒是带来了不少但布达拉宫防守森严凌未风又不知关在何处我们若是冒险夜袭只恐未打进去凌未风已给杀掉了。”李思永道:“如有内应可能成功!”傅青主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你在清军的武士中可有熟人?”李思永道:“熟人倒没有但却有人与我们接过头。”当下把马方的事说了。傅青主沉吟半晌说道:“既然如此不妨与他一见但也得提防有诈。今晚我与几个弟兄到西禅山接应你们。”大家约好时间暗号傅青主先自去了。

傅青主这几百人潜入拉萨之后分居在各处傅青主住在一个藏族的牧民家中刚刚踏进寓所刘郁芳就迎了出来面色沉暗低声说道:“韩志邦走了!”傅青主奇道:“他到哪里去?有什么书信留下吗?”刘郁芳道:“什么都没有。”傅青主皱起眉头想了一阵说道:“韩志邦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这一走想是另有原因。”刘郁芳黯然无语韩志邦这些天来竭诚地慰解她已经成为她患难中最好的朋友了。她想起十多年来对他的冷漠不觉有些歉意只恐他又像上次在云岗那样一时了傻劲就不别而行傅青主见她郁郁不欢急忙将李思永与清军武土接过头的消息告诉她这才使她转悲为喜。

当晚亥时李思永和武琼瑶依时在西禅山相候等了许久还不见马方的踪迹不觉大疑将近子夜风雪交加。武琼瑶道:“不如回去吧!”李思永“嗯”了一声。忽见一条黑影向山顶跑来武琼瑶练过梅花针眼力极好说道:“大哥这人不是马方!”李思永定晴看时那人越跑越近马方是年过四旬的中年人那人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李思永道:“他只是孤身一人你在旁监视待我问他。”说话之间那人已到跟前把他们和马方约定的暗号说了忽然摊开手掌说道:“这是凌大侠给你们的信。”李思永恐防有诈暗用擒拿手法。三指扣住他的脉门在手掌上一瞧只见上面写着:“来人是我好友请与他细商劫狱之法。”正是凌未风的字迹手指一松来人笑嘻嘻地道:“我从未见过江湖的英雄豪杰如今识了凌大侠又识了你们真是生平快事。你这手擒拿法很不错是哪一派的呀?啊!说了许多我还未告诉你我叫周青和马方是最好的朋友。”李思永见他天真可爱甚为惊奇:这样毫无江湖经验的青年人居然也是清宫中得到信任的武士令他大惑不解。他却不知周青乃是世袭的武士。

周青又道:“马大哥今日恰巧当值所以由我替他践约。”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李思永看了不由得大喜过望。

那羊皮上画的是布达拉宫的门户道路在凌未风所住之处圈了一个红圈圈。周青道:“这是马大哥和我暗中画下来的迷宫中千门万户道路纷歧有些连我们也不清楚这图只是凭我们记忆所及画的。你们记熟之后后天晚上请派高手前来我们当在里面接应。”

周青去后傅青主哈哈大笑从暗黝处走了出来挑起拇指道:“凌未风真成!居然连监守他的敌人都给他收服!”当晚即拟好了夜袭喇嘛宫的计划李思永和武琼瑶第二天也搬去和傅青主同住。

再说凌未风被关在迷宫之中已近一个月他在狱中也并不空闲他利用每一个机会和监守他的武士谈话给他们讲江湖上的英雄事迹有时还指点他们的武艺另一方面他每一个长夜都潜心探索武学上的奥秘非但天山剑法融会贯通而且他还归纳了平生的心得创造了许多新奇的招数。他自觉比以前成熟了许多。“我虽然没有了右手的拇指但只要我不屈死于狱中我还一样的可以教人使剑。”他经得起苦难的考验为自己倔强的生命而感到骄傲。

这一晚他和傅青主约定的时刻到了。在黑沉沉的深夜中突然起了轰天的巨响周青匆匆地跑了进来打了一个眼色凌未风大喝一声运力一挣身上的镣铐寸寸碎裂反手一掌把房中的石桌打得粉碎旁边看守的几个武士惊得呆了周青尖叫着假装被凌在风追逐而惊惶假戏真做时间配合得恰到好处、

傅青主率领众人按着地图杀进迷宫清兵虽然人多可是来的个个都是高手又是在深夜之中突然袭到清军不可能都聚在一处竟给他们杀进了外三门。刘郁芳大叫凌未风内三门忽然倏地打开楚昭南戎装佩剑立在当中哈哈笑道:“你们不远千里面来就请进来喝杯水酒吧!”易兰珠纤腰一瑶飞燕般地斜琼过去短剑一刺楚昭南横剑一封疾的又退入了另一道门户张华昭桂仲明双双抢进傅青主叫道:“小心!”但众人已拥着自己同进。楚昭南扬声叫道:“傅老头儿咱们再比一比剑。”武琼瑶一把银针打去楚昭南哈哈大笑双足一蹬身子向后射出进入了另一道门户。李思永道:“不要忙咱们按图杀进这个贼子终走不悼的现在不要中他的诡计!”话声未了忽然周围的门户一阵旋转众人再也辨不清方向只觉重门叠户之内如处隐伏甲兵。李思永叫声苦也流星锤舞得呼呼风响把一扇门板打碎里面十多个卫士一拥而出杀了一阵倏又四面散开或隐入校号复壁或从蜘蛛网般的雨道逃散。片刻之后又是不见人影只听得楚昭南得意的笑声。

凌未风退至大堂渺不见人正自生疑四周门户忽然打开数百卫士同时杀出。凌未风神威凛凛大声喝道:“楚昭南有胆的敢来与我决一死战!”卫士们踌躇不前周青一时错愕也止了脚步。楚昭南越众而出忽然厉声叫道:“先把周青擒下!”两名禁卫军统领分抢上来凌未风双臂一振抓着了前面那名统领喝一声“去!”奋力摔出撞个正着将后面那名统领也打翻了。手腕一带把周青带起奔向左面侧门门内有几名卫士镇守一声喊全都散了!

凌未风托着周青往墙头一窜刚刚踏上忽觉背后金刃劈风之声刷地人剑俱到!凌未风移身转步将周青往墙头外一推说道:“你自己逃命!”说时迟那时快楚昭南的游龙剑已刺到他的胁下。凌未风身形往后一撤脚点墙头后退无路匆忙中斜身往左一闪三楚昭南变招奇快剑尖一颤又从右侧点到。凌未风猛然反手一掌呛卿一声楚昭南的剑被击出数丈开外一这一掌正是凌未风揉合天山掌法与达摩掌法独创的一个怪招楚昭南猝不及防着了道儿!可是他也是久经大敌凌未风一掌击出他已知道无法躲闪来不及撤剑却先腾起一腿凌未风左掌劈出右掌跟着一拉两人同时进招嘭嘭两声凌未风着了一脚楚昭南吃了一掌同时跌下了墙头。

凌未风身未起脚先飞坐在地上一个“十字摆莲”把附近的两名武士踢出三丈以外楚昭南已拾起了游龙宝剑分心刺到。凌未风怒道:“我不用剑也能教训你这个反贼!”左拳右掌欺身直进楚昭南的游龙剑呼呼劈风竟然劈不到凌未风身上卫土们散在四周却不上前。原来楚昭南自以为有剑在手必定不会输给凌未风所以事先叫同伴不要帮他。而许多卫士也不愿与凌未风为敌乐得袖手旁观。

转瞬之间两人已拼斗了二三十招楚昭南兀是占不到半点便宜。凌未风展开了疾攻决的战法空手入白刃硬抢楚昭南的宝剑。楚昭南咬实牙根剑诀一指刷刷数剑力猛招闪不料凌未风身法快极一闪即攻伏身探步双指倏地戳到楚昭南面门楚昭南斜身旁栽连窜数步堪堪避过。几个心腹死士顾不得他要单打独斗的前言一涌而上楚昭南退入角门忽然哈哈大笑叫道:“凌未风让你逃你也逃不出去!”把手一招所有卫士都跟着他隐入重门叠户之中。凌未风四顾茫然在迷宫中左穿右插闹了半天始终找不到出路!

这时傅青主等被围在外三门逐步深入也是左穿右插兀自找不到出路迷宫中四面埋伏一齐动各处要冲都有清军仗着弓箭挠钩阻住路口刷刷刷出箭来傅青主大喝道:“鼠子敢尔!”反手一剑在石柱上劈了一道裂痕一转身嗖嗖嗖如燕子琼空向人多处反扑过去桂仲明、易兰珠两口宝剑左右开路当者辟易!清军一声喊四散奔逃群雄连闯几处只是拣人多处闯去转了半天傅青主叫道:“不好快停!”指着身旁石柱柱上剑痕宛然转了半天竟转到原来的地方来了!

傅青主道:“为今之计只好暂时按兵不动免得白费气力。”群雄围成了一道圆圈尾相联抵御乱箭。又僵持了半个时辰李思永叹道。”想不到一生戎马却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武琼瑶忽道:“刘大姐你有没有带蛇焰箭?此地风高物燥放火烧它!”李思永想:“我们不知出路只恐怕放火之后自己反被困在火海。”傅青主老谋深算也是搔无策正焦急间西边角门有人大声呛喝一个青年武士如飞跑出清军武士纷纷叫道:“周青你疯了吗乱跑什么?”傅青主一声长笑突然拔身一纵连人带剑舞成一道银虹半空飞下左手一抓恰如巨鹰扑兔把周青一把抓起右剑一荡将追来的武士扫得翻翻滚滚这一瞬间桂仲明、易兰珠也已如飞琼到两道剑光左右横伸有如斩瓜切菜顿时砍翻了十几二十人清军一声喊又四散奔逃去了!

原来周青被楚昭南喝破之后得凌未风之助越墙逃命其他清军武士尚未知道他已反叛竟给他混至外面和傅青主等人会合了。

傅青主救了周青之后心中大喜问道:“你认得路?”周青道:“且试一试。”根据自己所知指点众人向生门杀去四面乱箭密集如雨楚昭南突然现身扬声喝道:“周青你屡受国恩竟敢反叛!”张弓搭箭唆的一箭射来傅青主把周青往左一带长剑一格,那枝箭歪了准头向旁飞去“嚓”的一声竟没入了石柱之中。周青大骇楚昭南箭连珠嗖嗖两箭接连的出桂仲明扬手两圈金环挟风呼啸打落了连珠箭却是余力未衰在空中呼呼旋转过了一阵才跌落清军阵中。楚昭南大为惊奇想不到这个“小辈“别来未久功力竟然精进如斯!他按动机关打开一道暗门雨道上的大门忽然打开清军武士在蜘蛛网般的甬道上四处游走时不时出冷箭。周青带众人转了几转忽然叫起苦来对傅青主道:“门户转换道路纷歧我认不出路了!”布达拉迷宫原是红衣喇嘛所造允题到后又按八阵图形添设门户道路周青所识的只是其中一部并非全部奥秘所以仍给楚昭南困住。

傅青主定了定神只听得重门深户之中鼓角之声此起彼落想是清军调集精锐来和自己缠斗正自心急忽然甬道石面一个角门清军中突然奔出一个蒙面人来楚昭南在甬道中的大铁门内扬弓一指高声喝道:“将他擒下格杀不论!”四名心腹武士如箭离弦倏地追上傅青主距离过远无法援救愕然注视这四名武士都是禁卫军中有数的高手楚昭南以为必然手到擒来。一名武士手抡飞抓当头抓到那蒙面人倏然伏身“嗖”的一个扫堂腿使飞抓的一个踉跄栽出几步以外跟着的那个武士摆钩镰枪拦阻也是忽地“暖呀”一声翻身栽倒!第三名武士功夫最强提鞭大叫飞舞而前蒙面人一个鹞子翻身反冲过来那名武士惜手不及双鞭才展已是给他点着了“膻中穴”那名武士“哼”了一声双鞭堕地蒙面人将他举起一个旋风急舞将后面那名武士也扫出一大开外。楚昭南大叫“放箭!”蒙面人将擒着的那名武士倒提手中舞动起来奔跑如飞清兵投鼠忌器只有几人稀稀疏疏地放出几枝乱箭蒙面人早已旋风一般地跑入了傅青主那一群人中了。

蒙面人举手投足之间击倒四名武士傅青主固然极感诧异楚昭南更是暗暗吃惊这人穿的是禁卫军服饰楚昭南却怎样也想不起自己手下有这样本领高强的人物不禁一阵心慌。不知自己人中隐有多少奸细?

蒙面人将手中武士向甬道上一摔傅青主抢步迎上那蒙面人低声适:“小弟是韩志邦。”傅青主义惊又喜韩志邦又道:“我知道旧迷宫的出路新添的门户道路我就不知道了。”傅青主无暇细问原由急忙叫他和周青见面商讨脱身之计。

原来韩志邦誓要救出凌未风暗中出走寻访多日找到了被允题驱逐出宫的一些喇嘛那些喇嘛和布达拉宫的喇嘛仍是互通声气而被允题新立的大喇嘛正是当年护送舍利子的宗达·完真。韩志邦当年机缘凑合无意为西藏喇嘛抢回圣物被迎到拉萨当作恩人款待所以若有所求无不答应。韩志邦想法偷会了宗达·完真靠他的帮助先是扮成了喇嘛隐在布达拉宫至傅青主等被困之时他又偷了一套禁卫军的服饰一直混到迷宫的外三门仗着怪招把四名武士击倒这时和周青互说所知冒浣莲静心倾听在周青原来画的羊皮图上东画西画不久竟把迷宫的出路参透。

韩志邦道:“清军锐气已折我们先杀出去吧。”傅青主吁了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冒浣莲陪着桂仲明开路率先扑向生门杀出楚昭南不知他们已参透迷宫道路勒令武土不准硬拼企图困死他们桂仲明等龙蛇疾走如汤泼雪连闯过几道门户到了外三门清军惊觉待再围上来时哪里还拦阻得住?群雄就如十几头猛虎自外三门一直杀出了布达拉宫!

再说凌未风转了半天找不到出路外面又投人接应又倦又饿楚昭南和一群武士倏地出现楚昭南顾盼自豪得意笑道:“凌未风本领通大也脱不了我的手掌看他已呈倦容谁替我把他擒下?”武士们有些是震惧凌未风的神威有些则对他由衷敬爱不愿与他交手面面相觑楚昭南神情不悦正想作武士群中蓦然跃出四人三名是楚昭南的心腹还有一人则是马方。凌未风一声长啸反手一掌迅如奔雷照一名武士手腕劈下那名武士也是高手陡地闪身进招哪知凌未风掌法神妙一劈一按掌心一震把那名武士打翻另两名武士双剑齐上骤缩骤伸如毒蛇吐信分刺凌未风左右肩胛凌未风猛然一扑身往下杀腰“扁踩蛮牛”砰的一脚揣中一名武士的右胯“扑通”如倒了半堵墙摔倒地上!凌未风身形骤长暴喝一声另一名武士骇然一惊不由自主地退出两步马方双拳齐扑面打来凌未风见他眼睛一霎料知用意猛然一窜嘭的一掌打在马方肩上身子一偏前胸也结结实实中了马方一拳摇摇欲倒地上的两名武士趁势用脚一勾凌未风翻身扑地马方等四名武士一齐扑上四人八手将他按住凌未风双臂一振四人按捺不住给他翻了起来正在吃惊凌未风忽然长叹一声双臂低垂说道:“拿铁索来缚吧!”三名武士大喜知他说话算数向同伴要过铁索将他缚个结结实实。

楚昭南见四人面青唇肿马方伤得更重呕出血来楚昭南暗道:“这个回子倒还卖力!”当下将凌未风昏眩穴点了叫一人请成天挺过来命成天挺亲自看守凌未风并在他耳边低低地吩咐了几句话。

原来马方和周青是对好友周青反叛马方诚恐被疑所以急急上前和凌未风对敌凌未风也猜出他的用意反正自己跑不掉乐得卖个人情但楚昭南也是个大行家不能被他看破;所以用外重内轻的手法将马方打得呕血。

成无挺把凌未风押回迷宫的密室从怀中摸出一包药粉撬开凌林风牙关冲开水给他灌下凌未风悠悠醒转只觉浑身无力。

成元挺灌凌未风吃的是大内圣药专为摆布武功高强之人用的吃了之后如中烈酒昏眩无力更兼成天挺按着双笔守在旁边凌未风纵有通天本领也难逃了要知成天挺的本领与楚昭南在伯仲之间即在平时他也可以与凌未风缠斗数十回合何况在凌未风服药之后。

再说傅青主等回到寓所之后再商营救之策傅青主道:“如今迷宫道路已明索性干它一场大的把拉萨城内我们的人都调集起来也可有两三千人。”李思永道:“兴师动众只恐攻进去时凌大侠已经受害。”众人商议未定刘郁芳十分颓丧独自入房去了。

第二日早晨刘郁芳尚自愁肠百结卧床未起。忽听得有人在窗外弹了几下武琼瑶压低了声音说道:“刘大姐楼下有一个人要看你。”这些天来别人和刘郁芳说话时都不自觉地采用了这种说话声调来表示他们心**同的悲痛。

在楼上那间小小的客室里刘郁芳看见一个白布缠头的汉子笔直地站在房间中央傅青主在旁低声说道:“这位好汉名叫马方是监守凌未风的卫士。”

马方定神望着刘郁芳问道:“你就是天地会的总舵主刘大姐吧?我给你带来了一封信。”

“一封……信?”刘郁芳有点抖把手放在桌上稳定自己。

马方颤声说道:“这是凌大侠咬破指头冒险写的但我来了之后可是不能给你带信回去了。”

刘郁芳拿着那封信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在窗子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打开了信只见信上的血字歪歪斜斜可以想见写时手指的颤抖而且有几处字迹也已经模糊了。刘郁芳默默念道:

琼姐:

今夜乃弟毕命之期毕命之前当以事实告诉你。二十年能与姐钱塘观潮姐尝戏曰:‘若人如潮之有信纵在兵荒马乱之中死别坐离地老天荒余亦必待你归来也。”嗟乎此一戏言竟成事实。姐姐不必为当年之误会伤心姐之真情已如钱塘之潮足涤十倍之误会而有余。姐亦不必为弟伤心一凌未风死十凌未风生志士义人犹如春草芟之不尽烧之重生也。所惜者唯天山赏雪之约只能期之来生矣!

穆郎绝笔

纸上的字迹突然模糊得像一片云雾她又一次失去了他——又一次失去了他!她茫然地伸着两手好像天山的林峰正压在她的心上一一信笺落到地上了。

“琼”是刘郁芳的校蝴而“穆郎”则是凌未风的校蝴他的真名叫做梁穆郎祖先是西南来的移民所以取“珠穆郎玛峰”中的二字给他命名。

铅一样的沉重绝望的感情将刘郁芳压住了她倚在窗前寂然不动面色惨白有如幽灵众人凝望着她不敢说话在这时候一切安慰的言语都是多余的了。武琼瑶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凄然地给她整理凌乱的云鬃。

傅青主悄悄地将马方拉过一边问道:“凌大侠今晚可有危险。”马方不安地搔了搔头说道:“这场事生这后楚昭南害怕极了比在冰河恶战给凌未风追迫时还要害怕!楚昭南在这场事中看得出来许多武士不愿与凌未风为敌没有什么比内部的离心更令人可怕的了!我听得他和成天挺商议为了这个缘故今夜子时就要把凌大侠悄悄处决免得他在牢狱中也‘蛊惑人心。”傅青主垂下了头额上的皱纹也似在轻轻跳动显然他是陷在深深的思索之中去了。

在死一样的静寂中韩志邦突然跑了进来他已听到关于凌未风的恶信急忙来找刘郁芳一进了门马上为那种静穆哀伤的气氛所震骇禁不住将刘郁芳一把拉住用急促而颤抖的声调问道:

“刘大姐!我的天!你怎么啦?嗯你流了泪?我记得你是从来不哭的呀!凌大侠的事我……我…”

刘郁芳蓦然抬起了无神的眼睛激越地说道:“真的是他呀是他是他!我二十年前和他在钱塘江边看潮的那个大孩子呀!”她摆脱了韩志邦的手弯下身躯拾起那张沾满血泪的信笺匆匆塞进袋里柔软无力地说道:“志邦你去吧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了!”

韩志邦不敢说话只凄然地咬看自己的嘴唇他禁不住又一次地泄漏了自己的真情这是自和刘郁芳重见之后一直就压制着的真情。然而她连注意都没有沾意到!蓦然他又想起几年之前他曾怀疑过凌未风以“新知”而间“旧交”之事不禁面红直透耳根。原来凌未风竟然是她儿时的好友。

韩志邦悄悄地又退了出去傅青主在沉思其他的人围拢着刘郁芳没有人注意到他。正是:

“心事难言谁可解十年苦恋镜中花。”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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