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百年霸业随流水 一片机心起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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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儿与王伯通相对而坐恣意谈论旁若无人面对这一场舍死忘生的恶战意是视同儿戏一般。那少女得他从旁指点剑招越凌厉。
本来窦家兄弟以五敌一足可以胜得那少女有余虽然折了一个窦令湛而窦令符又因上场轻敌先被削去了一条臂膊但剩下四人七臂和她恶斗也仍是旗鼓相当。可是段珪璋夫妇一走之后窦家寨人人都知道大势已去空空儿纵然敛手旁观已足令窦家四虎心惊胆战更何况他还在不断地指点那少女如何应战。

窦令侃又惊又怒一咬牙根双牌一磕使出了一招与敌偕亡的恶招向那少女撞去他身材高大连人带牌就似一座山似的压下来空空儿叫道:“伏地回龙剑!’那少女应声倒地短剑横披但听得“咔嚓”一声窦令侃的左脚自膝盖以下已给她削掉那少女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脚尖一挑又把窦令策的单刀踢飞矫声笑道:“爹爹留不留活口?”王伯通还未曾答话只听得窦令侃已在大声喝道:“王伯通我身为历鬼亦必报仇我岂能向你求饶!”猛然间反转金牌朝自己的顶门一磕登时脑浆进流死于非命。

铁摩勒目睹义父惨死心胆皆裂痛不欲生拔出佩刀便要上去与那少女拼命他脚步刚刚移动忽觉手腕一麻登时浑身酸软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来回头一看却是南霁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摩勒你千万不可妄动!”

王伯通沉声说道:“放虎容易捉虎难窦家五虎反正是不服咱们王家的了斩革除根一个不饶!”那少女道了一声:“遵命!”又娇声笑道:“窦家伯伯我奉了爹爹之命今日给你们送行啦!”反手一剑窦令策应声倒地窦令符红了双眼怒扑而来那少女短剑一送直插入他的心窝还有一个窦令申武功仅次于他的大哥猛地喝道:“王伯通我与你拼了!”不待那少女追来便即飞身而起抡拐向王伯通的顶门击下。那少女身手矫捷之极拔出短剑也跃了起来如影随形王伯通哈哈笑道:“窦老二我还要多活几年呢!你先去和兄弟们相聚吧。”窦令申的铁拐刚要击下只觉背心一凉那少女的短剑已插入了他的背心。

南霁云见那少女如此凶狠虽说他对王、窦两家都无好感也禁不住大为愤怒。

聚义厅里还有十几个大头目都是追随窦家多年、忠心耿耿的部下这时尽皆红了眼睛不顾死活向那少女扑去。那少女展开凌厉无前的剑法宛如晴艇点水蝴蝶穿花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在人丛中穿来插去每出一剑都是刺向对方的关节要害不过片刻地上已是横七竖八的倒下了一堆。王伯通皱皱眉头说道:“窦老大能令这些人为他卖命确是不愧绿林领袖令人叹服他死也应该瞑目了。”

南霁云紧咬牙关极力抑制自己心里不停地向自己说道:“我绝不能卷入这场漩涡!”他拉着铁摩勒趁这纷乱之中逃出。

忽地剑光一闪那少女斥道:“往哪里走?”手起剑落竞然是一招极狠毒的招数向南霁云刺来南霁云一侧身双指贴着剑脊一推那少女虎口热怔了一怔南霁云护着铁摩勒已与她擦身而过。

那少女喝道:“你是谁?”短剑一招“白虹贯日”再度指到了南霁云的背心这一剑来得更其凶狠南霁云反手一刀只听得“嗤”的一声紧接着“咣”的一响南霁云的衣裳给她挑破那少女的短剑亦已给他荡开。南霁云拔刀还招回身旋步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已经是快到了极点但那少女出剑在先他拔刀在后仍然不免吃了点小小的亏。

那少女给他的宝刀一击短剑险些脱手亦是大吃一惊当下一个飞身再越过南霁云的前头回身拦住他的去路笑道:“想不到窦伯伯还埋伏有一个高手在此通上名来咱们再比划比划几招!””

南霁云暗自叹惜:“小小的年纪手段却如此狠辣只怕将来武林中又要多了一个魔头了。”

那少女笑道:“你怎么不说话?是怕我的空空儿叔叔么?你不用谎我不要他帮忙便是。你究竟是什么人?”

南霁云横刀当胸朗声说道:“魏州南霁云!我是护送段大侠来的并非窦家寨请来的帮手!我也不想理会你们两家的纠纷。只是姑娘着执意要赐教么那南某也只有奉陪便是!”

王伯通啊呀一声叫了起来“原来是南大侠燕儿不可无礼!”

那少女叫道:“刀伤我大哥的原来就是你么?爹——”似是想求父亲许她出手王伯通只听了一个“爹”字便沉声喝道:“燕儿你回来不可多事。”

王伯通站了起来向南霁云施了一礼说道:“日前小儿有所不知冒犯虎威还望恕罪。”说话和蔼彬彬有礼前后判若两人南霁云好生诧异。

江湖上讲究的是个面子有话道的是:“人敬你一尺你敬人一丈。”因此南霁云纵然对他不满也只得抱拳还礼道:“南某也不知是王寨主的公子惶恐惶恐!”顿了一顿续道:“南某与段大侠同来也得随他同去不知王寨主可肯放我走么?”

王伯通笑道:“南大侠既然不是窦家的人此事与你无关我焉敢强留。”要知南霁云交游广阔不在段珪璋之下而且他的师父磨镜老人乃是武林三老之一本领之高人所难测故此王伯通要给他几分面子。

南霁云道:“如此多谢了。”拖了铁摩勒便走。王伯通忽道:“这个少年请留下来!”

南霁云吃了一惊急忙说道:“他也不是窦家的人。”

王伯通道:“他不是铁昆仑的儿子小名唤作摩勒的么?据说他是在窦家长大的。”南霁云道:“不错。他虽然在窦家长大究竟不是窦家子弟还望王寨主高抬贵手。”为了铁摩勒的缘故南霁云第一次下气求人。

铁摩勒已经被南霁云点了哑穴不能说话但却是瞪着眼睛狠狠地望着王伯通。

王伯通冷冷说道:“南大侠你既知道他的来历却不知道他是窦老大的义子么?这也算得是窦家的人了。”

空空儿笑道:“这小娃儿胆量倒大你瞧他对你怒目而视敢情是正将你很入骨髓呢!”王伯通“哼”了一声空空儿道:“且听他如何说?”双指一弹随手出一粒铁莲子替铁摩勒解了穴道。

铁摩勒怒声喝道:“王伯通你要是怕我报仇就赶快把我杀了!”南霁云怕他上前拼命紧紧握着他的手臂。

空空儿道:“王大哥这娃儿真会说话你若不放反显得你惧怕于他了。”王伯通无可奈何挥手说道:“好你走吧!我等你来报仇便是!”南霁云急忙携了铁摩勒闯出寨门但见漫山遍岭都是窦家寨的喽兵这些人是不愿归顺王家各自逃命的。南霁云拖着铁摩勒展开6地飞腾的轻功一口气跑了十多里路将喽兵抛在背后但前面却仍然没有现段珪璋的影子。

铁摩勒忽然停下步来号陶大哭。南霁云知他满腔悲愤索性计他先哭个痛快然后再慢慢劝解道:“你义父一家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不是他杀人家便是人家杀他你要想开一点。”铁摩勒道:“话虽如此但总不该死在王伯通那老贼父女之手。你看他今日要斩尽杀绝那般狠劲做了绿林领袖只怕比我义父还要凶暴得多。”南霁云叹口气道:“绿林中能称得上侠盗的又有多少?你父亲算是一个通州的快马姚算是一个其他的就很难说了。我劝你把今日之事当作一场噩梦过去了就算了你从此也不要在绿林中再混下去了。”铁摩勒道:“我义父于我有十年养育之恩此仇我岂能不报?”南霁云知他正在气愤上头劝也无用便道:“你若执意报仇那就更当爱惜身子。王伯通刚才放你并非出于心愿你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才是。”

铁摩勒霍地站了起来擦干眼泪道:“南叔叔你说了这许多话只有这几句我听得进去我是直性子的人你不怪我吧?”南霁云暗暗叹息心道:“似这等绿林中的冤冤相报真不知何时始了?”当下说道:“你性情刚强自是英雄本色但刚则易折而且也应该用在正当的地方。咳这些话我知道你目前还是听不进去待再过几年要是咱们还能相聚的话我再慢慢和你说吧。现在咱们可得先找你的段叔叔去。”

走了一会忽见前面一彪军马打着一个绣有“王”字的大旗王伯通的儿子坐着一匹高头大马得意洋洋顾盼自豪但他脸上青肿了一大块好像刚刚和人打了一架似的。

原来他是带领人马来接收窦家寨的在半路上碰到段珪璋夫妇被窦线娘打了他一弹子现在来到山下又碰了南、铁二人不觉一怔心道:“空空儿是怎么搞的怎的都让他们漏网了?”

前头那几个头目认得铁摩勒纵马上来拿他铁摩勒一声大喝先迎了上去南霁云急忙叫道:“不可!”说时迟那时快铁摩勒已握着向他刺来的长矛将一个头目从马背上扯下幸而南霁云叫得及时铁摩勒一撒手将那支长矛插下就在那头目的颈项旁边要不是南霁云阻止这一下他就要把那头目钉在地上。

南霁云朗声说道:“王少寨主你意欲何为?可是要和南某再见个高下么?”那黄衫少年望了他们一眼忽然哈哈大笑。

铁摩勒怒道:“你狂什么?你家也不过是仗着个空空儿罢了。”那黄衫少年道:“是我爹爹放你们走的不是?”他见南、铁两人衣裳整洁身无伤痕要是曾和空空儿交手决不可能这样全身而退。南霁云面上一红道:“是又怎样?莫非你不服气要将我们留下么?”那黄衫少年笑道:“我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不过你也不必在我的面前再逞好汉了。我爹爹既然放你下山你就尽管走路吧!”令旗一摆左右让开南霁云不知怎的自从那日之后一直就对这少年有憎恶之感如今听了他这番讥刺怒气更增刚要作猛地心头一跳:“我刚才还劝铁摩勒不可轻举妄动怎的我却反而失了常态了。”当下把冲到口边的回骂咽了下去携了铁摩勒便走。

再走了约莫十里光景南霁云眼利远远瞧见前面一棵树下有两个人正是段珪璋夫妇。南霁云唤道:“大哥、大嫂小弟和摩勒来了!”段珪璋应了一声声音苍凉之极窦纷娘目光呆滞默然不语直听到铁摩勒在她面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才好似在噩梦中醒来一般全身抖了一下颤声道:“怎么啦?他们他们——”铁摩勒哭道:“我义父死了四位叔叔也全部死了。姑姑你你——”窦线娘知道铁摩勒是要请她报仇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沉声说道:“是空空儿下的毒手么?”铁摩勒道:“不是王伯通那个女儿这小丫头比空空儿还要狠毒三分。姑姑你——”窦线娘神色如冰冷得令人心里抖铁摩勒不觉噤声。

出乎意外窦线娘并没有哭但那神情比号陶大哭更要令人难过过了好一会子始听得她喃喃自语道:“我怎有面目见我的哥哥于地下?珪璋、珪璋——”

段珪璋凄然说道:“线娘别的事情我可以从命只有这一件事情我不能从命。”他们夫妻俩心意相通段珪璋知道妻子想说的是什么而窦线娘也知道丈夫是为了守他与空空儿的信诺决不肯为她兄弟报仇了。

窦线娘忽地抬起眼睛说道:“大哥我今生今世只求你一件事情了这事情是你可以做得到的。”段珪璋道:“什么?”窦线娘道:“你虽然在村子里开过武馆却并未收过一个真正的徒弟。我要你将摩勒收做衣钵传人。摩勒你愿意拜你姑丈为师么?”段珪璋铁摩勒均是一怔但随即两人都懂得了她的意思铁摩勒立即跪下叩头向段珪璋行拜师大礼。

拜师的大礼是要行三跪九叩的铁摩勒刚刚磕了一个响头段珪璋忽地叫声:“且慢!”将他扶起。

窦线娘道:“怎么你不愿收他为徒?”段珪璋道:“不我这是为他打算。他应该找一个比我更高明的师父。”铁摩勒道:“姑丈我但求学得你这手剑法于愿已足。”段珪璋苦笑道:“即算你学了我全身的本领也还是抵敌不过空空儿又有何用?”铁摩勒道:“但若用来对付王家父女那却是绰有余裕的了。我想王家也总不能永远留着空空儿做他们的保镖。”

要知段珪璋夫妇已向空空儿立下誓言从今之后不再管王、窦二家之事所以窦线娘要丈夫收摩勒为徒实是指望由铁摩勒代她报仇。段珪璋本意不愿再卷入漩涡但一来为了不想妻子终生难过;二来他也是的确喜欢铁摩勒这天生的习武资质因此踌躇再三终于想出了两全之计。

段珪璋扶起了铁摩勒却对南霁云道:“南兄弟我想请你将摩勒携到襄阳拜见令师并请你代为进言求令师破例将他收为门下。”南霁云道:“铁寨主生前与家师交情相厚家师也曾屡次叫我打听摩勒的下落这事十九可以如愿。”

段珪璋道:“摩勒你我相处多时如今分手在即我虽然不能收你为徒却有一件小小的礼物赠送给你也算是我夫妻的一点心意。”说罢将一本剑谱拿了出来交给铁摩勒道:“这是我家传的剑谱并附有我这二十年来学剑的心得你拿去吧。其中重要的剑诀我都曾经给你讲解过了你仔细琢磨以你的资质学起来不会很费力的。”

铁摩勒惊道:“姑丈这、这怎可以?我我怎能要你的家传剑谱?”段珪璋道:“这本剑谱我已熟背如流我的儿子又还小你先拿去要是我的儿子能脱灾难将来长大成*人你再交回给他也还不迟。”窦线娘也道:“傻孩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拘泥什么名义?姑丈不肯收你为徒是为了有更好的安排怕乱了武林班辈。你若能够好好的用这本剑谱不辜负你姑丈给你的这番心意我将来还要深深的多谢你呢。”铁摩勒双眼润湿接过剑谱重新叩了三个响头算是行了“半师”之礼郑重说道:“姑姑放心摩勒决不能辜负姑丈、姑姑的心意!”窦线娘悲惨阴沉的脸色这时才开始有了一丝笑意。心想:“他若得了磨镜老人的内功真传再学全了剑谱上的六十四手龙形剑法纵然未必胜得了空空儿也可与之一拼了。”

段珪璋道:“南贤弟摩勒今后托你照顾了。今番承你拔刀相助长途护送厚义深情感激不尽。后会难期唯望各自珍重。”四人挥泪而别。南霁云与铁摩勒一道前往睢阳。段珪璋夫妇则北走凉州上玉树山讨回孩子。

暂且搁下段珪璋夫妇不表。只说南、铁二人为了提防王家父子临时变卦再追兵匆匆忙忙的一口气又赶了十多里路天色将晚腹中饥渴恰好路旁有间茶店南霁云道:“咱们且进去暂歇一会吃点东西再赶路。”

这类茶店多兼卖一些酒菜有两个大汉正在里面喝酒店门口系着他们的两匹坐骑铁摩勒低声说道:“这两匹黄骠马倒是不俗!”

那两个大汉听得他说话的声音抬头一看登时双方都是一愕坐在上的那个大汉更是“啊呀”一声的叫了出来。

原来这两个大议都是安禄山手下的军官不知何故却换了寻常百姓的衣服。南霁云认得那个叫喊的汉子正是安绿山帐下四大高手之一的张忠志另一个虽然不知名字也是那晚在安禄山府中交过手的人。

那一晚南霁云闯进安府去救段珪璋一口宝刀杀伤了十几名武士这两个人都是给他杀得丧了胆的陌路相逢大吃一惊张忠志急忙起立说道:“南大侠是你来了?你老人家好?”南雾云道:“没死没伤怎么不好?你两人也好啊?”张忠志那个同伴那晚给南霁云斫了一刀伤口刚合尚未痊愈闻言甚是尴尬却也只得拱手说道:“多承关注彼此都好。”张忠志道:“那晚我二人是奉命而为还望南大侠恕罪。”南霁云摆摆手道:“没什么你们坐下来喝酒吧。”铁摩勒却瞪了他们一眼道:“喂你们换了这身衣裳敢情又是要偷偷摸摸的去干什么坏事?”

张忠志面色一变连忙说道:“小哥儿取笑了。我二人是奉命去查办一件案子故此乔装打扮。哎呀时候不早我们可得赶路了夫陪失陪恕罪恕罪!”铁摩勒道:“喂什么案子?”张忠志道:“没、没什么是乡下人两村械斗的小案子。”说话之间已经跨上了黄骠马南霁云道:“摩勒不必多管闲事了由他们去吧!”这两人如奉大赦急忙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铁摩勒“哼”了一声道:“这两人鬼鬼祟祟支支吾吾定然没有好事情。试想若然只是两村械斗何劳安府的大武士出头弹压?”南霁云道:“你说得不错这里面当然有鬼。可是咱们哪能有这些闲工夫去管他们?”

茶店主人是个年约五十左右的瘦长汉子他听得那两个军官称呼南霁云做“南大侠”似乎颇为留意却也并不怎么惊诧当下过来伺候南霁云要了三斤汾酒两斤卤牛肉问道:“生意好么?”那店主人道:“托赖托赖这几天过路的客官很多小店也沾光不少。”南霁云心中一动铁摩勒已先问道:“都是些什么人?”那店主人笑道:“我瞧两位也是江湖人物不瞒你们说小店是只管做生意不管客官是什么人的。这里靠近飞虎山飞虎山的瓢把子(对山寨头目的通称)也曾在小店喝过酒呢。”

说话之间道上又来了两骑快马到了茶店门前扔下一把铜钱要了两碗热茶在马背上匆匆喝了便即继续赶路。铁摩勒悄声道:“这两个是线上的朋友相貌似曾相识却记不起他们的名字了。”要知窦家寨中每年前来参见窦家五虎的绿林豪客甚多铁摩勒认得的也不少不过因为铁摩勒是个未成年的大孩子那些豪客除非是特别和窦家相熟窦令侃才会叫他出来相见所以一些普普通通的小山寨头领却并不认得铁摩勒。

不到一柱香的时刻6续来了几批客人都是挂有腰刀乘着快马的健儿一看就知是绿林人物他们都像刚才那两个人一样匆匆忙忙地喝了条便走店主人忙着在门口招待他们。这时南霁云也起了疑心想道:“现在已是即将入黑的时分这些绿林好汉匆匆忙忙地赶路为了何事?”

其中有一个似乎神色有点犹豫不定在茶店门前歇足的时候用黑道上的切口向同伴说道:“面前就是两条岔路了你看咱们该上飞虎山呢还是去龙眠谷?”他的同伴道:“我看是去龙眠谷好些窦老大的交椅坐不稳了咱们若是不接王家的帖子日后只怕有祸。”

铁摩勒勃然色变南霁云急忙按着他道:“趋炎附势是人之常情此时此际你还何必生这个闲气?”

铁摩勒道:“喂店家你可知道龙眠谷在什么地方吗?”那店主人拖长了声音道:“龙眠谷么?你问它作甚?”铁摩勒道:“我有好朋友在那儿。”那店主人道:“哦原来如此龙眠谷在西边离此约二十里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三阳岗。”三阳岗正是那日南霁云遇着黄衣少年的地方。

铁摩勒眉头一皱刚要说话门外马嘶又有两骑来到这两个骑客却并不匆匆驰过下了马走进店来要酒。铁摩勒睁大了眼睛盯了他们一下忽地离开座头迎上前去一把将那个大个子揪住!

那大汉吃了一惊叫道:“啊呀原来是铁少寨主你你怎么到了这儿了?”铁摩勒道:“史大叔我正要问你呢你却怎么也到了这儿?莫非也是要到龙眠谷去拜见新舵主么?”

这大汉名叫史彰和窦家乃是世家窦家寨在幽州各地的分舵事务由他总管。另外那个人则是他的副手名唤程通也是窦令侃的亲信。

史彰道:“少寨王这是哪里话来?我史某岂能到龙眠谷献表投降?我正是要赶回飞虎山探听消息的。少寨主你到了这儿莫非。莫非大事已经不好了吗?”

铁摩勒道:“飞虎山总寨已经给王家毁了我的义父和四位叔叔都、都已归天了!”

史彰大惊失色呆若木鸡铁摩勒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既不愿投降王家飞虎山你是不能再去的了你从派人到各处分舵传令将兄弟们尽都遣散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明白吗?”史彰道:“是我明白少寨主的意思。”

南霁云心头微凛想道:“摩到年纪虽小这番安排倒是有深谋远虑看来他还有要为窦家作东山再起的打算。咳这么一来绿林里只怕还要大动干戈。”

铁摩勒再问道:“王家邀各地绿林领前往龙眠谷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道么?”

史彰道:“我也曾接到请帖王家以前怕咱们去挑了他的大寨因此本来是四方移动并无定址的最近才搬到龙眠谷来这请帖上说他已灭了飞虎山的窦家寨请各方豪杰到龙眠谷来喝喜酒。当然明眼人都知道:喜酒为名实则乃是要各处山头听他号令。”

铁摩勒“哼’了一声满腔愤怒。想这王家的请帖是早已出的了可见他们搬到龙眠山来就是为了就近指挥要把窦家的地盘和部属全都并吞而飞虎山窦家寨的被消灭也早已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这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史、程二人酒也无暇喝了匆匆辞别。那店主人听说铁摩勒是飞虎山的少寨主面色大变急忙说道:“哎呀原来生了这样的事情。少寨主我劝你远走高飞此地离龙眠谷很近呀!”

铁摩勒冷冷说道:“你不用担心害怕我现在就走不会连累你的。”

就在此时大路的东西两头各来了一骑在茶店门前相遇一个是魁梧大汉一个是面白无须的中年人那大汉拱手道:“杜兄你可是到龙眠谷么?”那中年人笑道:“不我这样的无名小卒王伯通哪能知道我我是到韩庄去的。”

那大汉道:“杜兄你是真人不露相乐得自在逍遥独往独来无牵无碍小弟羡慕得紧。论理小弟也该到韩庄拜寿的只是我已经在这幽州境内安窑立柜不能不到龙眠谷去敷衍一番。”他们两人用江湖切口谈话铁摩勒一听便知那大汉是个山寨寨主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则似乎是个江湖游侠。

那中年人笑道:“如此只好各行其是了。但盼周兄千万不要在人前提起我和韩庄主的名字免得惹出麻烦。”那大汉道:“我理会得。”说罢喝了一碗热茶便即匆匆策马而去。

那中年汉子却好整以暇的系好坐骑进店喝酒。南霁云本来就要走的却忽然停了下来向那中年汉子上下打量两人对望了几眼同声叫道:“真是巧遇了!”“南八兄你怎的到了这儿?”“杜三哥你怎的也到了这儿?”

南霁云道:“摩勒过来见过这位杜叔叔江湖上人称金剑青囊杜百英的就是他。”原来杜百英是一位江湖游侠剑术之外兼擅医术人称“金剑青囊”。只是他性情闲散不喜留名许多行侠仗义的事情都是暗中做的往往飘然而来飘然而去人所难知。故此在江湖上的名头远远不及南霁云响亮。南霁云在七年之前见过他一面当时南霁云出道未久是以前辈之礼去谒见他的其后叙起师门渊源才以平辈之礼论交。

南霁云道:“我刚从飞虎山下来这位小兄弟便是以前的燕山铁寨主、铁昆仑的儿子。”杜百英沉吟半晌道:“这里不是叙话之所咱们且边走边谈。”抢着会了酒钱牵着坐骑陪南、铁二人走路。

杜百英道:“天色已晚两位准备在何处歇足?”南霁云道:“我们是走到哪儿算那儿。”杜百英道:“南兄你可听过韩湛的名字吗?”

南霁云吃了一惊道:“你说的可是天下第一的点穴名家韩老前辈?”杜百英道:“正是。今日是他的六十寿辰。”南霁云道:“怎么他就住在附近?”杜百英道:“从这里向南走三十里便到他家咱们不如一道去给他贺寿吧?”南霁云道:“韩老前辈和家师甚有交情只是小弟尚未见过。”杜百英道:“他的住址只有极少数的武林朋友知道我知道他这几年深居简出不见闲人。不过你自然例外。他也曾和我说起过和你的师父的交情对你亦很夸赞所以我才敢邀你同去。”南霁云道:“如此我理该前往给他贺寿。只不知他住的地方离龙眠谷有多远?”

杜百英道:“一处在西一处在南和这里的槐树庄成鼎足之势都是三十里路的距离。南八兄你放心距离虽近却也无碍。韩老前辈在此隐居连飞虎山的窦家五虎都不知道何况那王伯通是新近才搬来龙眠谷的谅他更不能知晓。”南霁云道:“我不是怕了他们只是怕给韩老前辈招惹麻烦。”杜百英笑道:“韩老前辈也不是怕沾惹麻烦的人不过是非到不得已之时不想去碰他们罢了。你们刚从飞虎山下来也许他正是要见你们呢!”话中似有深意南霁云心中一动当下加快脚步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一个靠近山边的小村庄。

这时已是炊烟四起暮色昏瞑。杜百英找到了韩家拉了三下门环高声报了自己的名字韩湛亲自开门笑道:“百英你来迟了!”杜百英道:“韩老前辈我给你请来了两位稀客啦!”

南霁云放眼打量只见那韩湛虽然年已六旬却是神光内蕴步履安详绝无半点老态长须三络一袭青衫看来俨似画图中的高士。南霁云急忙上前施礼说道:“磨镜老人门下南霁云给你老人家拜寿。”韩湛怔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道:“原来是南世兄我和令师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今日方始得见老友的爱徒当真是意外之喜。你到这里只当回家一般不必拘束。哈哈什么风把你吹来的?”铁摩勒随后也向韩湛叩头贺寿韩湛将他扶了起来问道:“这位小兄弟是——”南霁云道:“他是燕山铁寨主铁昆仑的公子。”韩湛道:“我和铁寨主生前也曾有几面之缘在绿林人物中他是我唯一钦仰的人如此说来都不是外人了。”

南霁云道:“铁老寨主过世之后窦令侃将他收为义子今日窦家寨被破我和他一同逃了出来幸遇杜兄得知韩老前辈寿辰。”韩湛听了眉心略蹙却也并不怎样惊讶似乎此事早已在他意料之中说道:“你们来得合时里面有几位朋友刚才还正在谈论王、窦两家的事情请进去叙话。”

韩湛做寿只是几个最相熟的朋友知道除了杜百英之外只有四个贺客:青海萨氏双英麦积石山的龙藏上人和金鸡岭的辛寨主。前三人都是远道而来的知交只有辛寨主是幽州境内的绿林大豪。

坐定之后南霁云讲述空空儿和王家父女大破飞虎山的事情众人听得连段珪璋夫妇也败在空空儿剑下相顾骇然!

韩湛叹息道:“空空儿本来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这番却是做事糊涂了。”龙藏上人道:“韩兄此话怎讲?”韩湛道:“他被王家利用而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很正当这岂不是糊涂吗?”

龙藏上人眉头一皱似乎不大服气想和韩湛有所争论但他望了南、铁二人一眼想起了铁摩勒是窦令侃的义子便不再说话。原来他对王、奏两家都颇不满比较起来对窦家的恶感还更大一些是以心中想道:“空空儿助王家争霸最多是以暴易暴这等绿林中的火并本来就谈不到什么是非也说不上什么糊涂不糊涂。”

南霁云问道:“韩老前辈敢情是和空空儿相识的么?”韩湛道:“何止相识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萨氏双英和杜百英等人都觉意外杜百英道:“这几年来江湖上给空空儿闹得天翻地覆谁都不知道他的来历想不到韩老伯却和他是世交。他的武功如此高强不知是出自何人所授。”韩湛道:“他的师父是个当世异人像我一样姓名不愿为人所知我和他也有一点点交情请恕我为他隐瞒了。”歇了一歇又道:“可惜消息我知道得迟空空儿又行踪无定以至我不能事先去劝阻他。”

南霁云正想说话忽听得门外有极轻微的声息似是有夜行人来到方自一怔便听得韩湛说道:“芬儿你回来了吗?这里几位叔伯都不是外人进来相见吧!”

进来的是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梳着两条小辫子打着蝴蝶结稚气未消蹦蹦跳跳地进来笑道:“爹爹你交给我这趟差事可不好办啊几乎给人瞧破脱不了身。”正是:

韩家最小偏怜女虎穴龙潭曾去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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