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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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程砚走到了林念初的身边, 生怕自己的声音传不到电话里面似的,又字句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菜要凉了, 快回去吃饭。”

他的语气温和, 却又带着点不容置疑。

林念初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呆愣愣地对着手机说了句:“我、我去吃饭了,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程砚在心里舒了口气, 脸上却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神色, 漫不经心地启唇:“蒋艾桐让我来帮你解围。”

客厅里的蒋艾桐:“……”

我他妈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林念初心想:原来是这样。然后回道:“谢谢你呀。”

“不客气。”其实程砚很想问问梁辰那个狗东西为什么又给她打电话了,但却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去询问她这件事, 朋友么?但他也只是她的一个连联系方式都没留的普通朋友, 他凭什么去探究她的私人感情呢?他有资格么?

犹豫片刻,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心想:算了吧。

“回去吃饭吧。”他道。

林念初也并未多言:“嗯。”

林念初的屁股刚一挨着沙发, 蒋艾桐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句:“梁辰怎么又来找你了?”

程砚也才刚坐稳, 听闻蒋艾桐的话后,那颗已经看破红尘的心瞬间死灰复燃,抬眸看向了林念初, 向来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在顷刻间变得清明无比, 同时在心里感慨:段浩山真是找了个好女人, 善解人意到了极点!

林念初:“还是物业有事, 我不在家他们就去找梁辰了。”

听闻此言的程墨小朋友猛然抬起了脑袋, 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念初。

林念初迎上了她的目光,不知为何, 她心里忽然有些抱歉, 好像自己辜负了小姑娘的期待, 略带歉意地朝着她笑了一下,道:“我前夫。”

程墨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小嘴巴也微微张开了,既震惊又错愕,直到她哥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吃饭!”她这才回神,立即将脑袋低了下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埋头吃饭。

林念初轻叹口气,也拿起了筷子。

四人继续吃饭,但是这顿饭却吃得安静极了,没有一人说话,就连咀嚼声都没有,仅存筷子无意间碰撞碗璧的声音。

程墨小同学最先放下了筷子,语速极快地说了句:“我吃饱了。”然后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跑回了自己房间,再一次地关上了房门。

林念初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里忽然有些失望和难过——在她临走前,小姑娘应该不会再从房间里出来了,也不会再给她开门了。

离过婚的女人,确实很难让人接受,即便她自己不会自惭形秽,但也改变不了世俗的眼光。

“不是因为你。”

程砚的声音忽然传到了耳畔,林念初下意识地收回了目光,看向了程砚。

程砚继续说道:“她是怕我把她绑回东辅。”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也很温和,显而易见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虽然知道他是在说善意的谎言,但林念初还是感觉好了不少。

吃完饭后,她和蒋艾桐一同帮着程砚收拾了一下碗筷和桌子,然后就要告辞了。

程墨已经把她的外套叠好了放在了沙发上,在林念初和蒋艾桐穿外套的时候,程砚敲了敲妹妹的房门:“客人要走了,出来说再见。”

林念初不想勉强小妹妹,正准备劝程砚算了吧,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呢,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了,程墨小同学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委屈又愤怒地看着林念初:“你不是答应了我晚上不走了吗?”

林念初:“……”

程墨小同学红了眼圈,小嘴巴都噘起来了:“你怎么骗人呢?”

林念初:“……”

我、我、我没答应你呀。

程砚和蒋艾桐也是两脸懵逼,一个无奈地看着自己妹妹,一个无奈地看着自己姐们儿。

林念初不知所措,程墨小同学委委屈屈地低声啜泣,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欺骗。

程砚叹了口气,略带严肃地对自己妹妹说道:“别闹了,跟客人说再见。”

程墨不说,紧咬牙关,无声抗议,将青春叛逆期熊孩子的欠揍精神发扬到了极致。

蒋艾桐凑到了林念初身边,小声问:“你真答应她了?”

林念初小声回:“我当时是想让她出来吃饭,就没拒绝她。”

程墨小朋友虽然在哭,但并不影响听力,立即反驳道:“你说等吃完饭再说,你也没再说,吃完就要走!”

说完这句话后,她哭得更厉害了,搞得林念初越发不知所措,还有点愧疚,语无伦次地安抚道:“我、我、你先别哭,别哭……”

但是她越安慰,程墨哭得越厉害,泪如雨下浑身发颤,看起来既可怜又可气。

程砚又气又无奈,不得不板起了脸,神色严厉地看着自己妹妹,语气也加重了:“程墨,你闹够了没?”

本就委屈的程墨哭得更大声了——刚才还只是呜呜咽咽地哭,瞬间变成了放声大哭——求救似的对着林念初哭喊道:“你还没走呢我哥就开始凶我了,你要是走了他肯定要打我了,呜呜呜呜……你别走行不行……呜呜呜呜……”

程砚气急败坏:“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程墨哭着说:“马上。”说完,还连着抽了好几口气。

程砚:“……”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压着脾气说道:“我看你是真是有点欠揍了!”

程墨继续放声大哭。

林念初瞪了程砚一眼,一边骂他一边快步朝着程墨走了过去:“你凶什么凶?要不是因为你太凶了她能这样么?”她还顺手从茶几上抽了几张卫生纸,走到程墨身边后,一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抱进了怀中,一手拿着卫生纸给她擦眼泪,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不哭了,眼睛要是哭肿了就不漂亮了,明天怎么上学?”

程墨抽抽嗒嗒地说道:“明天周日,不上学。”

林念初哭笑不得。

程砚也没脾气了,长叹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家熊孩子在别人的怀中撒娇。

蒋艾桐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感觉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于是又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

程墨的情绪好了一点之后,哭声也小了,泪眼汪汪地看着林念初,可怜巴巴地哀求:“你别走行不行?”

不走肯定是不行的。

毕竟非亲非故的,怎么好意思留宿?

但林念初又不敢直接拒绝这丫头,怕她继续哭,只好委婉地说道:“只有两个房间,怎么住呀?”

蒋艾桐冷不丁地接了句:“我和妹妹一间,你和她哥一间,刚刚好。”

程砚:“……”

林念初:“……”

程墨小同学瞬间停止了哭泣,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一样,瞪大了眼睛盯着蒋艾桐,很想让她详细说说这件事,可是又不好意思问。

林念初咬牙切齿地瞪着蒋艾桐。

蒋艾桐还挺无辜:“那、那还能怎么住?我跟她哥肯定不能住一间吧;她这么大了,肯定也不能跟她哥住一间,那就只剩下你们俩了。”

林念初:“……”

你还挺理直气壮?

这时,程砚忽然说了句:“我睡沙发。”

林念初:“……”

我什么时候说要留下来了?

程墨立即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念初,一双好看的杏眼中还笼着一层眼泪:“我们两个睡一间好不好?我有事情跟你说,求求你了。”

林念初彻底没办法了,只好妥协,长叹一口气:“行。”

程墨小同学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然后斜眼瞧了她哥一眼,神色中尽是得意。

面对着自己家熊孩子的挑衅,程砚又是气又想笑,但他压住了唇角,板着脸说道:“别以为你找到了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等她们走了咱们俩再算账。”

程墨的眼眶又红了,憋着小嘴,泪眼汪汪地看着林念初。

林念初抱着程墨,没好气地瞪着程砚:“你是不是有病?天天吓唬孩子?”

程砚:“……”

程墨缩在林念初的怀中,没忍住勾起了唇角,又得意洋洋地看了她哥一眼。

程砚气得直咬牙,但也不敢收拾她,免得再被社会姐骂,转身去了卧室,头也不回地甩了句:“我去拿被子。”

林念初舒了口气,摸了摸程墨的后脑勺,又安慰了她几句,就让她去卫生间洗漱了,随后她和蒋艾桐一同下了楼,去拿放在车里的行李。

回来后,两人先去洗漱,然后各自回了房间。

对于一人独居一个房间这种事,蒋艾桐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寂寞冷,并不觉得是林念初抛弃了她,反而觉得自由,因为身边没人的话就可以为所欲为地和男朋友打视频电话了。

两间卧室分别位于客厅两侧,回房间之前,林念初先去给自己的好姐们儿送了个晚间慰问,然后才去找墨墨,路径客厅的时候,看到程砚正在弯着腰摆弄沙发。

正对着电视柜的那张长沙发是可伸缩型的,拉开就是一张小床。

林念初顿下了脚步。

程砚感觉到了身后有人,手中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林念初对他说了声:“晚安。”

程砚直起了腰,转身看着她:“晚安。”又说了句,“多谢。”

林念初淡然一笑:“不客气。”

就在她正准备抬脚走人的时候,程砚忽然问了句:“你们明天准备去哪玩?”

林念初回想了一下之前和蒋艾桐的聊天内容:“应该是去爬山吧。”

程砚:“爬云山?”

林念初点头:“嗯。”她果断隐瞒了蒋艾桐让她去拜姻缘树求第二春的事情。

程砚:“一起吧,我也要带着墨墨去云山。”

林念初愣住了。

墨墨那么大的孩子也需要拜姻缘树么?

看来云山当地的人,都不简单呀。

好在程砚解释了一句:“她喜欢去云山玩,让她最后爬一次,明晚我就要带她回东辅。”

林念初现在已经理解了程砚为什么这么一意孤行了,犹豫了一下,问:“她要是不想跟你回去呢?”

程砚的态度相当坚决,还是那句话:“绑我也把她绑回去。”

正趴在门板上偷听的程墨小同学立即表达了自己的抗议:“我不想去!”

程砚自动屏蔽了这句话,对林念初说了句:“明早想吃什么?”

林念初想了想,道:“清淡点的吧。”

依旧在偷听的某个小同学立即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想吃小馄饨。”

程砚就当没听见:“还喝粥?想吃包子么?”

林念初忍笑,轻声道:“馄饨吧。”

程砚板着脸回:“不会做。”

林念初哭笑不得:“你跟她计较什么?”

程砚:“她要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我早动手揍她了。”

林念初忍俊不禁,笑着说道:“那你也别问我了,想做什么饭就做什么吧。”说完,她就朝着卧室走了过去,才刚走到门口,房门就被打开了。

程墨小同学侧身给她让步,等她进了房间后,立即把门关上了,并且又反锁上了,继续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向她哥抗议。

林念初无奈一笑,朝着那张短沙发走了过去,坐了下来,轻声询问程墨:“你要跟我说什么?”

程墨站在房门后,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扯着上衣下摆,犹犹豫豫地斟酌了好长时间,才抬起头,十分慎重地说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不是因为你有前夫震惊,我是觉得这不是我这种小孩子应该听到的事情,我吃饭快是因为想早点回房间,不然我哥肯定要逼着我收拾行李。”

她很担心林念初会误会她的行为,所以认真严肃地把这件事解释了一遍,最后又一本正经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观点:“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你肯定是因为不开心才会离婚,只有离开了让你不开心的人才能遇到让你开心的人。”

林念初怔了一怔,心尖猛然一颤,感动的不行,甚至有点想哭,鼻尖都跟着酸了一下。

十几岁的小孩的表达能力虽然稚嫩,但思想却不稚嫩,甚至比大部分成年人都要开阔明朗的多。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程墨的眼神中浮现出了带着感激与释然的笑意:“谢谢你呀。”

程墨像是个小大人似的神情认真地回道:“不用客气,我理解你。”

林念初破涕为笑,感觉现在的孩子真是有趣,又暖心又搞笑:“谢谢你的理解。”

程墨叹了口气,盘着腿坐在了地毯上,托着腮帮子,惆怅不已地说道:“我哥要是也理解我就好了。”

林念初只好继续劝道:“你哥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他刚才甚至都想为了你掐死程庆利,你就知道他有多担心你了。”

程墨低下了脑袋:“我也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呀,可我真的舍不得离开,去了东辅我就看不到他了……”

林念初是真没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能这么深情,但转念一想,谁还没经历过十四岁呢?情窦初开的年纪,才是爱的最浓烈又最单纯的年纪。

轻叹口气,她回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他喜欢你,无论你去了哪里,他都会喜欢你;如果他不喜欢你,就算你天天围着他转也没用,感情这种事情应该是双向付出,而不是一味的自我牺牲、自我感动,不然到头来最受伤的还是自己。”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也是经验之谈——从上一段失败的婚姻中总结出来的——她希望墨墨能明白。

但是效果显而易见,程墨小同学并不能悟透这句话,因为她也只有十四岁而已,正是无所畏惧的年纪,所以她的反应是沉默,低着头沉默。

林念初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只得说道:“先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去爬山。”

程墨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九点呢,我睡不着,还有作业还没写完呢。”说着,她起身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学习桌走了过去,坐在了凳子前,一边翻练习册一边说,“下周要月考,我们老师这周布置了好多作业。”

林念初心知肚明,这作业她交不了,因为明天过后她无论如何都要跟着程砚回东辅,但她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我要先睡了,有点累了。”

程墨感叹道:“你睡得好早呀。”

林念初怔了一下,其实她以前也不这样,最近一段时间才变得特别嗜睡,而且还容易累。

但她并不想深入思考这件事,一边掀被子上床一边自我安慰似地回:“刚结束一段工作,精神还没恢复过来。”

程墨好奇地问了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念初又怔了一下,想回答“演员”,却又没有底气,最终回了个:“跑剧组的,搞后勤。”

程墨却更好奇了:“剧组好玩么?”

林念初实话实说:“不怎么好玩,我更喜欢舞台剧。”她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因为越讨论越无地自容,于是赶忙说了句,“别说话了,快写作业吧,写完早点睡觉。”

程墨小同学乖乖地俯首于案:“哦。”

林念初在心里舒了口气,钻进了被窝里,闭上了眼睛,眉头却紧紧地锁着,脑袋依旧在高速运转——

万一,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打掉么?

她并不是很确定自己敢去打掉一个小孩。

留下么?那还怎么演戏?

更重要的是,程砚会是什么态度?

她越发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焦虑、惊慌、不安,无措,脑子里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思想,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却睡得不深,像是进入了一段迷离的梦魇,还能感知到周遭的变化,就连程墨什么时候钻进被窝里的她都知道。

这一觉睡得着实疲惫,天刚蒙蒙亮,她就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程墨还在熟睡中,她轻轻地起了身,掀开被子下床,无声地套上衣服后,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客厅里没有亮灯,但厨房却亮着灯,沙发已经被折回了原位,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显然程砚已经起了床,正在厨房做饭。

林念初却没有去厨房,而是径直走向了卫生间,手里拿着验孕棒。

关上卫生间的门后,她浑身都在发抖,心跳又急又快,颤着双手打开了验孕棒的包装,呼吸急促地看了遍说明书,然后坐在了马桶上,按照说明书上的步骤去做。

度秒如年的感觉,等结果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甚至已经快不能呼吸了。

好在结果出得很快,不然她能把自己憋死。

但是看到结果后,她又觉得还不如把自己憋死呢。

两道杠,她真的怀孕了。

那一刻她震惊,错愕,惶恐,无助,崩溃,忽然特别想放声大哭,视线已经模糊了,但却没哭出来,如同一只哑炮,被憋在了心里,心口极度发闷,却无法发泄。

那时她甚至想:他妈的,毁灭吧,死了算了!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提上裤子从马桶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水池前,打开水龙头,掬起了几捧早春的凉水,狠狠地拍了拍脸。

稍微冷静了一点后,她极度沉默着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然后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程砚正在包馄饨,身上穿着一套深灰色的居家服,胸前挂着一条格子围裙,身形颀长,桃花眼低垂,薄唇朱红,五官棱角分明犹如刀削却偏偏又笼罩着一层温润之感,非常自然又神奇地将妖孽与贤惠这两种八杆子打不着的气质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听到脚步声后,他抬起了头,看向了门口。

林念初本想和他好好谈谈,但是才刚一踏进厨房,她就闻到了一股鲜肉馅味。

馅很香,却浓郁。

妊娠反应又来了,她开始犯恶心,胃中再次开始冒酸水,不过这次不怎么强烈,所以她忍住了。

走进厨房后,她关上了门。

程砚感觉她有点奇怪:“怎么了?”

林念初双拳紧攥,双臂微微颤抖,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他说:“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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