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撕破伪善的面皮
“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既然父亲已经不在了，那么以后各过各的，必要时候来往一下就够了。”高风当场拒绝。
宋清衍眨眨眼，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小心翼翼：“大哥，过去那些不愉快，咱们就让他过去好吗？你应当知道，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都是被爹逼的！其实我也很后悔，所以今天我是特地上门来认错的。你就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好吗？现在在这个世上，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
他本来就生得纤弱，上次被高风当众打伤，他躺了好些天才终于好转一点。结果还没等好利索呢，汝南王又出事了！他连着寻死十次，现在身上新伤旧伤，就更显得单薄可怜。
结果就是这样的他，还要低声下气的来求高风这个庶出的兄长。甚至为了让高风松口，他还挣扎着爬下马要来对高风赔礼认错！
不管怎么样，高风只是一个侯爵，他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汝南王！
堂堂王爷，向一个侯爷赔礼认错，这是从古至今从没有过的事！
四周围的人见状，他们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可看看高风，他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宋清衍的赔礼。
这样还不够。等宋清衍当众唱作俱佳的表演完了，他就冷冷开口：“我们不是一路人，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你真正能依靠的人也不是我。你走吧，我们兄弟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大哥……”宋清衍眨眨眼，他眼圈都红了，眼看眼泪要掉下来。
宾客们顿时心疼得不行。
“永乐侯，汝南王现在主动来向你示好，你就既往不咎，饶了他吧！你们是亲兄弟，这世上就没人比你们更亲了，你们又何必因为那个叛徒做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如果你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你们请走，我们永乐侯府不欢迎你们。”高风立马扭转头，对着劝他的宾客们说道。
宾客们顿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宋清衍见状，他目光倏地一闪，他就赶紧擦擦眼角：“多谢诸位为我说话。不过大哥心里记恨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不愿意原谅我，我也并不怪他。反正现在我已经做到了我该做的，我问心无愧！”
呵，好一个问心无愧。
这个人当众演戏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啊！
顾采宁冷冷一笑，她主动开口：“既然汝南王已经过世，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柳小姐……她还在庵堂里吗？”
听她提起那个主动踹了他的柳小姐，宋清衍面色微沉。
虽然他对那个女人没有任何感觉，但既然已经定下要嫁给他的女人，那就是他的！就算被太子算计、差点被毁了闺誉，可那个女人的最终下场也该由他来掌控才对！
可到头来，他不仅什么都没做，反倒是先被高风当众痛打，紧接着就被那个女人主动提出了解除婚约！
那等于是接连往他脸上打了两次，他好好的汝南王世子的脸面都被丢光了。
结果现在，她居然还敢当众和她提起这件事？
不过马上，他就笑了：“大嫂有所不知，这次父亲大人谋逆一事，柳侍郎也参与其中了。现在柳家已经下狱，柳侍郎父子都被发配充军，就连柳家的女眷也都要充入教坊司为妓。我看在我们两家曾经有过婚约的份上，又想到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男人的错，女子何辜？所以我就将她们全家女眷都赎买了出来，还赠与她纹银百两，让她和家人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王爷您真是仁义之辈啊！”
“以德报怨，在下真是钦佩不已。要是换做下官，下官绝对做不到！”
宾客们一听这话，立马都大声称赞起宋清衍来。
但只有顾采宁的一颗心沉得更厉害——太子和宋清衍还真够狠的，居然真趁着这个机会把曾经让他们丢脸的柳家给灭了！
而且，宋清衍对柳小姐做的这件事，看似是以德报怨，可她们一群从小养尊处优的名门贵女，拿着一百两银子又能干什么？京城地价这么贵，那都不够她们买一所宅子的！
更别提他们家的男人都已经发配充军了，只留下一屋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人，关键这一个个的还娇柔貌美。这样的她们流落民间，在那些市井乡民眼里，根本就是一只只肥美的羔羊，正等着他们捉回去享用呢！
她们注定是在外头活不下去的。
可要想找人投靠，除了宋清衍，她们又能投靠谁？她们身上可早已经打上了宋清衍的烙印了！
这个人真够黑心的。状似宽容大度，实则把人给逼进了一条死胡同里，现在他是坐在那里等着柳小姐带着家人去向他低头认错，然后任凭他摆布！
只不过……
马上，顾采宁又冷冷一笑。他是这么计划的没错，但柳小姐会按照他设定好的路线去走吗？毕竟那一位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呢！
此时的宋清衍听到其他人的夸奖，他早已经飘飘然了。
“多谢诸位夸奖，只是小王愧不敢当。小王只是遵从自己的心意，不想做让自己内心不安的事情罢了。”他连忙四处道谢。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呢，就听旁边一声厉喝传来——
“你在这里装什么仁义道德？明明我们现在这个结果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柳小姐？”
来客中不乏曾经和柳侍郎府上来往密切的人家。所以一听这个声音，就有人辨别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再回头去看，就见来人不是柳小姐是谁？
而且不止是柳小姐，还有柳家的一干女眷们，她们都来了！
只是她们现在的形容狼狈不堪。一个个除了衣衫还算整齐，但衣裳分明已经十分破旧脏污，头上的金银首饰全都没有，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再用一根木棍别起来。几个人脸上还涂满了烟灰，几个年轻点的甚至把一头长发都给绞了！
乍一看去，她们简直跟路边的小乞儿没有两样，哪里还有往日高高在上的贵女模样？
曾经的天之骄女，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也真是够让人唏嘘的。
好些人看着她们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一抹心疼。
但是，顾采宁却发现：在见到柳小姐一行人出现的刹那，宋清衍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惊恐。
“呵，好戏上场了。”她轻轻一笑。
就见柳小姐一行人虽然破衣烂衫的，但当走到众人跟前来的时候，她们却全都昂首挺胸，一个个气势十足。光这一点，就足以抵消掉外形上的拙劣了。
柳小姐大步走到宋清衍跟前，她就冷笑道：“汝南王，小女十分感激你借助太子殿下的力量，威逼教坊司的人放我们一家女眷离开。原本因为犯事被打入教坊司的女子，除非皇上开口，否则是不得赎买的，但你做到了，也让我们全家女眷都免除了遭人凌辱的命运，这一点小女感激莫名。”
“但是，你口口声声说赠与我们一百两银子过活，可为什么你不好事做到底，叫人护送我们回乡呢？而在你的人前脚刚给了钱走人后，后脚就有一伙人过来打劫！那一百两银子我们都拿在手里还没焐热呢，就被人给抢走了。你觉不觉得，他们把时间掐得太好了点？”
“不仅如此。钱没了，我们只得当了身上值钱的东西，暂时租一个房子度日。可刚住进去，当天晚上就有小混混上门来调戏。接下来每一天，都有人源源不断的上门来。要不是我们够凶，直接提着刀子就朝着那个为首的人砍了过去，只怕我们一群人早清白不保！”
“我的天！”
听到她诉说在外头的遭遇，好些女眷都心疼得红了眼圈。
宋清衍却已经换上了一脸的关心：“原来在他们走后，你们还蒙受了这么多委屈？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对，我根本都没想到，堂堂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如此大胆猖狂！小王错了，我这就安排人手过去保护你们，再不许任何人能欺负到你们！”
“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吗？我的意思是说——那些打劫的、连同后来去我家偷钱的调戏我们家女眷的，都是你安排的！”柳小姐一字一顿的大声道。
宋清衍立即沉下脸。“柳小姐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呵，以汝南王您现在的身份，我怎么可能留得下来证据？”柳小姐冷笑，“但是你我心知肚明，我爹根本没有犯罪，他唯一犯下的罪过就是强行退了和汝南王府上的婚约！你和太子怀恨在心，故意借用这个机会来陷害我爹，才害得我们一家沦落至此。”
“而到头来，你却还来假惺惺的装好人，又是救我们出教坊司，又是赠与我们钱财。说白了，你不就是让我感念你的好，然后主动去向你投怀送抱吗？这样一来，我连个正妃的位置都得不到，还得心甘情愿被你凌虐一生！可我不傻。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去向你低头，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宋清衍的眼神终于阴沉了下来。
“原来柳小姐你是这么想小王的？那小王真是太伤心了。原本我还以为，我们好歹也有过一场婚约，就算婚姻不成，但好歹也还能做朋友。”
“和你做朋友，我还不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柳小姐冷笑，“与其一辈子跟着你当牛做马，我倒是更情愿把我的一辈子都卖给侯夫人！好歹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我们一家早就死了！现在能保住一半的家人，这些也全都是她的功劳。”
说到这里，她就带着全家人，主动上前来跪在了顾采宁跟前。“侯夫人，小女柳晴君，现在带家人前来投奔您，还请您收留。”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远远及不上眼前这一幕来的刺激。
宋清衍这下不止眼神阴沉，他就连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黑沉沉的阴影。
从他的四肢百骸之中都透出一股渗人的冷意，叫离他近点的人都禁不止的直发颤。
宋清衍一向是以温和柔弱的形象示人，旁人哪见过他这副模样？
那些原本还站在他这边的人一见如此，他们都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双脚远离他这边一点。顺便，心里对他的印象也大大的改观了。
活该。
顾采宁见到这一幕，她心里一阵冷笑，脚下却已经主动往柳小姐那边走过去。
她连忙亲手把人给扶起来。“柳小姐你真是太客气了。那次在宁王府上遇到，那就说明咱们有缘。现在你们一家人落难，你能想到来投奔我们，这就是给了我们永乐侯府天大的脸面。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们侯府简陋，那你们就只管住下。你们这几个人我们家还是养得起的。”
“小女多谢侯夫人！”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柳小姐激动得双手微微发颤。
她连忙抓紧了顾采宁的手腕。“侯夫人的大恩大德，小女一家都铭记于心。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永乐侯府的奴婢。只要是夫人您的要求，我们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噗！
顾采宁忍俊不禁。
柳小姐满心的激动就是一凝。“夫人，您笑什么？”
“我笑你一个小姑娘，你知道怎么伺候人吗？”顾采宁笑道。
柳小姐眨眨眼。“我虽然不会，但可以学。”
“还算了吧！”顾采宁笑着摇头，“我说了我们有缘，你们也是世家之后，我怎么可能使唤世家小姐来给我当丫鬟？你们以后住在侯府上，那就是侯府的客人。以后你们一家人的吃穿用住都和我们一样，大家也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那怎么行？”柳小姐连忙摇头。
“我说行就行。”顾采宁却道。
看着她沿着的坚定，柳小姐忍不住鼻子一酸，她连忙又屈身对顾采宁行了个大礼：“大恩不言谢，夫人您的恩情，小女记住了！”
柳家其他女眷也都纷纷跟着行礼不提。
她居然真的把这群女人给收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村妇！
宋清衍站在一旁，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他也没有任何知觉。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顾采宁还转头笑看向他：“汝南王，您看到了，这些人现在被我们永乐侯府接收了，以后她们会在我们身边过得安安稳稳的，这个您就放心好了。对了，还有之前给她们赎身的钱，一共是多少？您报个数，我这就拿钱来还给您。”
那是钱的事吗？把犯官家眷从教坊司里赎出来，钱财是小事，无上的权利才是关键好吗？
宋清衍恨得牙根子里直痒痒。
这个女人摘了他的桃子，现在居然还敢来他跟前耀武扬威。甚至，还拿那些最无关紧要的事情来羞辱他！
没错，顾采宁此举在宋清衍看来就是羞辱。
她是在明晃晃的炫耀——看吧，你想方设法想弄到手的女人，现在主动来投靠我了！你花了钱、找了关系又怎么样？现在这个现成的好处却被我给捞着了！而且这几个人还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他要活撕了这个女人！
可是当着这么多京城贵胄的面，他却不能发作，还得坚持扬起笑脸：“大嫂你是在和小弟开玩笑吗？这点小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就当做是给柳小姐一家人压惊的好了。”
“那好吧！”顾采宁也不再多话。
虽然她手头也不缺钱，可她也不会傻到没事把钱往水里扔。
她这个举动又差点把宋清衍给气得仰倒。
他就只是客气客气，这个女人居然就真的不再坚持了？自己又丢了人，还花了钱，甚至连面子都丢了个一干二净。他就没有捞到一点好处！
他快呕死了！
这个地方他待不下去了。顾采宁和高风真的是他的灾星，他再也不想和这两个粗俗的村夫村妇打任何交道！
宋清衍心里暗暗骂了他们夫妻好几句，他才又勉强道：“罢了，既然大哥大嫂这里不欢迎我，我还是走吧！不过，小弟还是要恭祝大哥大嫂乔迁之喜，希望你们一家人以后在这里住得幸福和乐。”
最后那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的。只怕在心里，他已经在诅咒他们赶紧去死了吧？
顾采宁笑吟吟的：“多谢，我们也希望你以后在王府里住得开开心心。”
他能开心得下去才怪！宋清衍心里暗骂，人已经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下他走了，其他宾客们就尴尬了。
刚才为了讨好宋清衍，他们可是帮宋清衍说了好几句好话呢！高风又是个完全不留情面的，方才他就已经直接开口赶人了。结果到头来，经过柳小姐这么一闹，他们突然发现——宋清衍似乎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无辜？
甚至，那个人刚才的表现让他们觉得有点怕怕的！
相比之下，还是高风这个心里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更靠得住点。
他们再想凑过去说几句好话圆一下场面吧，顾采宁已经径自拉上柳小姐：“咱们赶紧进去吧！你们洗个澡换身衣裳，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她是懒得管这群捧高踩低的人了。
柳小姐一家人这几天担惊受怕，几乎都没有合过眼，她们也的确累得够呛。好容易现在有人愿意接收她们，而且还是当初救过自己的顾采宁，她们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
她们忙不迭点头，就乖乖的跟着顾采宁进去了。
没了侯夫人去讨好，这些人就只能小心翼翼的看向高风。
但高风立马就道：“方才站在汝南王那边的诸位，你们请走吧！我和汝南王不是一路人，当然和你们也不是一路。所以，趁着我没有点名，你们请自行离开。不然，我可是要开口赶人了。”
宾客们顿时嘴角一抽，好些人就主动走人了。
刚才高风说话的时候，目光就已经在他们身上挨个扫视过了。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在用眼神告诉所有人：刚才帮宋清衍说话的人，我都已经记住了。所以，你们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我真的要点名了！
虽然已经斯文扫地，但好歹高风还没有撕破脸，好歹给他们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他们也都是要脸的人，当然趁着还有一点颜面挂在脸上，他们趁机开溜。
而等人一走，原本还算热闹的侯府门口就变得稀稀落落的——站在宋清衍那边的人竟然占了一大半！
不过高风并不在意。他甚至还对剩下的人道：“如果你们想走的话，现在也还来得及。”
“不了不了，我们是来侯府上做客的，现在还连喜酒都没喝上一杯呢，哪能就这么走了？”剩下的宾客连忙赔笑。
他们已经认识到了：宋清衍不是个好东西，当然高风也不好对付。但是比起阴着坏的宋清衍，还是高风更加光风霁月。所以他们比较一下，还是决定和高风来往得好。
反正都是一个赌，有人赌宋清衍赢，那么当然也会有胆大包天的选择赌高风赢！
高风听了，他只是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诸位请进吧！”
虽然人少了许多，但好歹也还有一二十位，凑得了三四桌酒席。再加上隔开村里人的位置，所以场面还算热闹。
高风在吃喝上也向来大方，所以大家在一起吃得还算尽兴。
就是眼看着高风在招呼那些京城里过来的达官显贵们的时候，村长媳妇悄悄的捅了捅村长。“咱们一开始说好的那件事呢？大姐儿都准备好了！”
村长却一脸踟蹰。“你没看到刚才都有京城里的大小姐过来投奔了？人家要收肯定也是收大小姐做小妾，谁还瞧得上咱们家大姐儿？”
“男人嘛，谁会嫌自己小老婆多？”村长媳妇却说道，“一下收两个人小老婆进门，那才叫双喜临门呢！这么天大的好事，我就不信他会拒绝。你要不说，那我去！”
“去找我爹是吗？好啊，我这就带你们过去！”她话音刚落，晨丫头笑呵呵的声音就突然从旁边传了过来。
村长媳妇正要开心的点头呢，没想到晨丫头就已经一把拉起她，然后扯着嗓子大喊：“爹，又有人来给您送小老婆啦！”
马上，高风冰冷的目光就扫视了过来。
宋清衍眨眨眼，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小心翼翼：“大哥，过去那些不愉快，咱们就让他过去好吗？你应当知道，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都是被爹逼的！其实我也很后悔，所以今天我是特地上门来认错的。你就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好吗？现在在这个世上，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
他本来就生得纤弱，上次被高风当众打伤，他躺了好些天才终于好转一点。结果还没等好利索呢，汝南王又出事了！他连着寻死十次，现在身上新伤旧伤，就更显得单薄可怜。
结果就是这样的他，还要低声下气的来求高风这个庶出的兄长。甚至为了让高风松口，他还挣扎着爬下马要来对高风赔礼认错！
不管怎么样，高风只是一个侯爵，他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汝南王！
堂堂王爷，向一个侯爷赔礼认错，这是从古至今从没有过的事！
四周围的人见状，他们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可看看高风，他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宋清衍的赔礼。
这样还不够。等宋清衍当众唱作俱佳的表演完了，他就冷冷开口：“我们不是一路人，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你真正能依靠的人也不是我。你走吧，我们兄弟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大哥……”宋清衍眨眨眼，他眼圈都红了，眼看眼泪要掉下来。
宾客们顿时心疼得不行。
“永乐侯，汝南王现在主动来向你示好，你就既往不咎，饶了他吧！你们是亲兄弟，这世上就没人比你们更亲了，你们又何必因为那个叛徒做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如果你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你们请走，我们永乐侯府不欢迎你们。”高风立马扭转头，对着劝他的宾客们说道。
宾客们顿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宋清衍见状，他目光倏地一闪，他就赶紧擦擦眼角：“多谢诸位为我说话。不过大哥心里记恨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不愿意原谅我，我也并不怪他。反正现在我已经做到了我该做的，我问心无愧！”
呵，好一个问心无愧。
这个人当众演戏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啊！
顾采宁冷冷一笑，她主动开口：“既然汝南王已经过世，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柳小姐……她还在庵堂里吗？”
听她提起那个主动踹了他的柳小姐，宋清衍面色微沉。
虽然他对那个女人没有任何感觉，但既然已经定下要嫁给他的女人，那就是他的！就算被太子算计、差点被毁了闺誉，可那个女人的最终下场也该由他来掌控才对！
可到头来，他不仅什么都没做，反倒是先被高风当众痛打，紧接着就被那个女人主动提出了解除婚约！
那等于是接连往他脸上打了两次，他好好的汝南王世子的脸面都被丢光了。
结果现在，她居然还敢当众和她提起这件事？
不过马上，他就笑了：“大嫂有所不知，这次父亲大人谋逆一事，柳侍郎也参与其中了。现在柳家已经下狱，柳侍郎父子都被发配充军，就连柳家的女眷也都要充入教坊司为妓。我看在我们两家曾经有过婚约的份上，又想到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男人的错，女子何辜？所以我就将她们全家女眷都赎买了出来，还赠与她纹银百两，让她和家人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王爷您真是仁义之辈啊！”
“以德报怨，在下真是钦佩不已。要是换做下官，下官绝对做不到！”
宾客们一听这话，立马都大声称赞起宋清衍来。
但只有顾采宁的一颗心沉得更厉害——太子和宋清衍还真够狠的，居然真趁着这个机会把曾经让他们丢脸的柳家给灭了！
而且，宋清衍对柳小姐做的这件事，看似是以德报怨，可她们一群从小养尊处优的名门贵女，拿着一百两银子又能干什么？京城地价这么贵，那都不够她们买一所宅子的！
更别提他们家的男人都已经发配充军了，只留下一屋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人，关键这一个个的还娇柔貌美。这样的她们流落民间，在那些市井乡民眼里，根本就是一只只肥美的羔羊，正等着他们捉回去享用呢！
她们注定是在外头活不下去的。
可要想找人投靠，除了宋清衍，她们又能投靠谁？她们身上可早已经打上了宋清衍的烙印了！
这个人真够黑心的。状似宽容大度，实则把人给逼进了一条死胡同里，现在他是坐在那里等着柳小姐带着家人去向他低头认错，然后任凭他摆布！
只不过……
马上，顾采宁又冷冷一笑。他是这么计划的没错，但柳小姐会按照他设定好的路线去走吗？毕竟那一位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呢！
此时的宋清衍听到其他人的夸奖，他早已经飘飘然了。
“多谢诸位夸奖，只是小王愧不敢当。小王只是遵从自己的心意，不想做让自己内心不安的事情罢了。”他连忙四处道谢。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呢，就听旁边一声厉喝传来——
“你在这里装什么仁义道德？明明我们现在这个结果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柳小姐？”
来客中不乏曾经和柳侍郎府上来往密切的人家。所以一听这个声音，就有人辨别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再回头去看，就见来人不是柳小姐是谁？
而且不止是柳小姐，还有柳家的一干女眷们，她们都来了！
只是她们现在的形容狼狈不堪。一个个除了衣衫还算整齐，但衣裳分明已经十分破旧脏污，头上的金银首饰全都没有，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再用一根木棍别起来。几个人脸上还涂满了烟灰，几个年轻点的甚至把一头长发都给绞了！
乍一看去，她们简直跟路边的小乞儿没有两样，哪里还有往日高高在上的贵女模样？
曾经的天之骄女，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也真是够让人唏嘘的。
好些人看着她们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一抹心疼。
但是，顾采宁却发现：在见到柳小姐一行人出现的刹那，宋清衍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惊恐。
“呵，好戏上场了。”她轻轻一笑。
就见柳小姐一行人虽然破衣烂衫的，但当走到众人跟前来的时候，她们却全都昂首挺胸，一个个气势十足。光这一点，就足以抵消掉外形上的拙劣了。
柳小姐大步走到宋清衍跟前，她就冷笑道：“汝南王，小女十分感激你借助太子殿下的力量，威逼教坊司的人放我们一家女眷离开。原本因为犯事被打入教坊司的女子，除非皇上开口，否则是不得赎买的，但你做到了，也让我们全家女眷都免除了遭人凌辱的命运，这一点小女感激莫名。”
“但是，你口口声声说赠与我们一百两银子过活，可为什么你不好事做到底，叫人护送我们回乡呢？而在你的人前脚刚给了钱走人后，后脚就有一伙人过来打劫！那一百两银子我们都拿在手里还没焐热呢，就被人给抢走了。你觉不觉得，他们把时间掐得太好了点？”
“不仅如此。钱没了，我们只得当了身上值钱的东西，暂时租一个房子度日。可刚住进去，当天晚上就有小混混上门来调戏。接下来每一天，都有人源源不断的上门来。要不是我们够凶，直接提着刀子就朝着那个为首的人砍了过去，只怕我们一群人早清白不保！”
“我的天！”
听到她诉说在外头的遭遇，好些女眷都心疼得红了眼圈。
宋清衍却已经换上了一脸的关心：“原来在他们走后，你们还蒙受了这么多委屈？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对，我根本都没想到，堂堂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如此大胆猖狂！小王错了，我这就安排人手过去保护你们，再不许任何人能欺负到你们！”
“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吗？我的意思是说——那些打劫的、连同后来去我家偷钱的调戏我们家女眷的，都是你安排的！”柳小姐一字一顿的大声道。
宋清衍立即沉下脸。“柳小姐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呵，以汝南王您现在的身份，我怎么可能留得下来证据？”柳小姐冷笑，“但是你我心知肚明，我爹根本没有犯罪，他唯一犯下的罪过就是强行退了和汝南王府上的婚约！你和太子怀恨在心，故意借用这个机会来陷害我爹，才害得我们一家沦落至此。”
“而到头来，你却还来假惺惺的装好人，又是救我们出教坊司，又是赠与我们钱财。说白了，你不就是让我感念你的好，然后主动去向你投怀送抱吗？这样一来，我连个正妃的位置都得不到，还得心甘情愿被你凌虐一生！可我不傻。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去向你低头，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宋清衍的眼神终于阴沉了下来。
“原来柳小姐你是这么想小王的？那小王真是太伤心了。原本我还以为，我们好歹也有过一场婚约，就算婚姻不成，但好歹也还能做朋友。”
“和你做朋友，我还不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柳小姐冷笑，“与其一辈子跟着你当牛做马，我倒是更情愿把我的一辈子都卖给侯夫人！好歹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我们一家早就死了！现在能保住一半的家人，这些也全都是她的功劳。”
说到这里，她就带着全家人，主动上前来跪在了顾采宁跟前。“侯夫人，小女柳晴君，现在带家人前来投奔您，还请您收留。”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远远及不上眼前这一幕来的刺激。
宋清衍这下不止眼神阴沉，他就连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黑沉沉的阴影。
从他的四肢百骸之中都透出一股渗人的冷意，叫离他近点的人都禁不止的直发颤。
宋清衍一向是以温和柔弱的形象示人，旁人哪见过他这副模样？
那些原本还站在他这边的人一见如此，他们都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双脚远离他这边一点。顺便，心里对他的印象也大大的改观了。
活该。
顾采宁见到这一幕，她心里一阵冷笑，脚下却已经主动往柳小姐那边走过去。
她连忙亲手把人给扶起来。“柳小姐你真是太客气了。那次在宁王府上遇到，那就说明咱们有缘。现在你们一家人落难，你能想到来投奔我们，这就是给了我们永乐侯府天大的脸面。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们侯府简陋，那你们就只管住下。你们这几个人我们家还是养得起的。”
“小女多谢侯夫人！”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柳小姐激动得双手微微发颤。
她连忙抓紧了顾采宁的手腕。“侯夫人的大恩大德，小女一家都铭记于心。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永乐侯府的奴婢。只要是夫人您的要求，我们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噗！
顾采宁忍俊不禁。
柳小姐满心的激动就是一凝。“夫人，您笑什么？”
“我笑你一个小姑娘，你知道怎么伺候人吗？”顾采宁笑道。
柳小姐眨眨眼。“我虽然不会，但可以学。”
“还算了吧！”顾采宁笑着摇头，“我说了我们有缘，你们也是世家之后，我怎么可能使唤世家小姐来给我当丫鬟？你们以后住在侯府上，那就是侯府的客人。以后你们一家人的吃穿用住都和我们一样，大家也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那怎么行？”柳小姐连忙摇头。
“我说行就行。”顾采宁却道。
看着她沿着的坚定，柳小姐忍不住鼻子一酸，她连忙又屈身对顾采宁行了个大礼：“大恩不言谢，夫人您的恩情，小女记住了！”
柳家其他女眷也都纷纷跟着行礼不提。
她居然真的把这群女人给收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村妇！
宋清衍站在一旁，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他也没有任何知觉。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顾采宁还转头笑看向他：“汝南王，您看到了，这些人现在被我们永乐侯府接收了，以后她们会在我们身边过得安安稳稳的，这个您就放心好了。对了，还有之前给她们赎身的钱，一共是多少？您报个数，我这就拿钱来还给您。”
那是钱的事吗？把犯官家眷从教坊司里赎出来，钱财是小事，无上的权利才是关键好吗？
宋清衍恨得牙根子里直痒痒。
这个女人摘了他的桃子，现在居然还敢来他跟前耀武扬威。甚至，还拿那些最无关紧要的事情来羞辱他！
没错，顾采宁此举在宋清衍看来就是羞辱。
她是在明晃晃的炫耀——看吧，你想方设法想弄到手的女人，现在主动来投靠我了！你花了钱、找了关系又怎么样？现在这个现成的好处却被我给捞着了！而且这几个人还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他要活撕了这个女人！
可是当着这么多京城贵胄的面，他却不能发作，还得坚持扬起笑脸：“大嫂你是在和小弟开玩笑吗？这点小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就当做是给柳小姐一家人压惊的好了。”
“那好吧！”顾采宁也不再多话。
虽然她手头也不缺钱，可她也不会傻到没事把钱往水里扔。
她这个举动又差点把宋清衍给气得仰倒。
他就只是客气客气，这个女人居然就真的不再坚持了？自己又丢了人，还花了钱，甚至连面子都丢了个一干二净。他就没有捞到一点好处！
他快呕死了！
这个地方他待不下去了。顾采宁和高风真的是他的灾星，他再也不想和这两个粗俗的村夫村妇打任何交道！
宋清衍心里暗暗骂了他们夫妻好几句，他才又勉强道：“罢了，既然大哥大嫂这里不欢迎我，我还是走吧！不过，小弟还是要恭祝大哥大嫂乔迁之喜，希望你们一家人以后在这里住得幸福和乐。”
最后那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的。只怕在心里，他已经在诅咒他们赶紧去死了吧？
顾采宁笑吟吟的：“多谢，我们也希望你以后在王府里住得开开心心。”
他能开心得下去才怪！宋清衍心里暗骂，人已经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下他走了，其他宾客们就尴尬了。
刚才为了讨好宋清衍，他们可是帮宋清衍说了好几句好话呢！高风又是个完全不留情面的，方才他就已经直接开口赶人了。结果到头来，经过柳小姐这么一闹，他们突然发现——宋清衍似乎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无辜？
甚至，那个人刚才的表现让他们觉得有点怕怕的！
相比之下，还是高风这个心里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更靠得住点。
他们再想凑过去说几句好话圆一下场面吧，顾采宁已经径自拉上柳小姐：“咱们赶紧进去吧！你们洗个澡换身衣裳，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她是懒得管这群捧高踩低的人了。
柳小姐一家人这几天担惊受怕，几乎都没有合过眼，她们也的确累得够呛。好容易现在有人愿意接收她们，而且还是当初救过自己的顾采宁，她们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
她们忙不迭点头，就乖乖的跟着顾采宁进去了。
没了侯夫人去讨好，这些人就只能小心翼翼的看向高风。
但高风立马就道：“方才站在汝南王那边的诸位，你们请走吧！我和汝南王不是一路人，当然和你们也不是一路。所以，趁着我没有点名，你们请自行离开。不然，我可是要开口赶人了。”
宾客们顿时嘴角一抽，好些人就主动走人了。
刚才高风说话的时候，目光就已经在他们身上挨个扫视过了。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在用眼神告诉所有人：刚才帮宋清衍说话的人，我都已经记住了。所以，你们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我真的要点名了！
虽然已经斯文扫地，但好歹高风还没有撕破脸，好歹给他们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他们也都是要脸的人，当然趁着还有一点颜面挂在脸上，他们趁机开溜。
而等人一走，原本还算热闹的侯府门口就变得稀稀落落的——站在宋清衍那边的人竟然占了一大半！
不过高风并不在意。他甚至还对剩下的人道：“如果你们想走的话，现在也还来得及。”
“不了不了，我们是来侯府上做客的，现在还连喜酒都没喝上一杯呢，哪能就这么走了？”剩下的宾客连忙赔笑。
他们已经认识到了：宋清衍不是个好东西，当然高风也不好对付。但是比起阴着坏的宋清衍，还是高风更加光风霁月。所以他们比较一下，还是决定和高风来往得好。
反正都是一个赌，有人赌宋清衍赢，那么当然也会有胆大包天的选择赌高风赢！
高风听了，他只是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诸位请进吧！”
虽然人少了许多，但好歹也还有一二十位，凑得了三四桌酒席。再加上隔开村里人的位置，所以场面还算热闹。
高风在吃喝上也向来大方，所以大家在一起吃得还算尽兴。
就是眼看着高风在招呼那些京城里过来的达官显贵们的时候，村长媳妇悄悄的捅了捅村长。“咱们一开始说好的那件事呢？大姐儿都准备好了！”
村长却一脸踟蹰。“你没看到刚才都有京城里的大小姐过来投奔了？人家要收肯定也是收大小姐做小妾，谁还瞧得上咱们家大姐儿？”
“男人嘛，谁会嫌自己小老婆多？”村长媳妇却说道，“一下收两个人小老婆进门，那才叫双喜临门呢！这么天大的好事，我就不信他会拒绝。你要不说，那我去！”
“去找我爹是吗？好啊，我这就带你们过去！”她话音刚落，晨丫头笑呵呵的声音就突然从旁边传了过来。
村长媳妇正要开心的点头呢，没想到晨丫头就已经一把拉起她，然后扯着嗓子大喊：“爹，又有人来给您送小老婆啦！”
马上，高风冰冷的目光就扫视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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