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节该出手时就出手

第六十八节该出手时就出手
郑浩仿佛在看着一张张的旧照片，他在努力寻找着后世记忆中那些高楼大厦的前身。眼前的黄兴路，长长的一条街道两旁，老旧低矮的民国或特殊时期期间前后所建的门面房屋是一间挨着一间，从街头一直排到街尾，房檐相接着，放眼望去几近一色都是灰瓦白壁平房，偶见有似那潭洲著名的传统饮食名店“火宫殿”般的红墙、琉璃飞檐的房屋，在周围的平房的映衬下，更显的古朴沧桑，当然也有不少特别古旧的临街而建的木式结构房屋小楼，比较新的几栋建筑上挂着的招牌全写着国营某某商店大楼的字样，一色的水泥框架，或有两三层的，或有四五层的，较为代表的是潭洲市交电大楼、劳保大楼、小百货批发站、老人用品商店等，这都算是鹤立鸡群的高层建筑了。而浓荫下的老街、夕阳里的老店、老产品、老字号却绝对是当时潭洲古城街道两旁的真实写照。每到华灯初上的晚间时分，在树影婆娑遮蔽下的街道变得灯火辉煌，霓虹闪烁，于是在吆喝喧闹声的包围下，晚上出来散步购物的人群组成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其中流动游走。在黄兴路和先锋厅繁华街道边上的那些个高大魁伟的又名悬铃木的法国梧桐，它们沿大街两旁比邻排开成行，一颗接着一颗，恍如卫兵站岗守卫般见证着都市的繁华。这些悬铃木枝繁叶茂，树枝竟都伸展至马路中央，浓荫遮盖了整条长长繁华的街道。潭洲的夏季炎热而持久，素有江南火炉之称，骄阳下、马路旁，热气腾腾，如同蒸笼一般，置身于其间受着这蒸烤的滋味，实在让人难以忍耐，但如是行走在?兴路、先锋厅这几处，则能感受到浓荫遮日下的几许丝丝凉意，那种舒爽的感觉是无以名状的，所以人们自觉不自觉地走到了这里，甚至偶遇突如其来的小雨，你什么的都不带，毋须撑伞也不会湿衣。可说是将绿化行道树的功效发挥至极至了，让多少行走在其下的潭洲或外来旅客不受夏天酷暑烈日的暴晒蒸烤和雨淋，它的功用完全如同一条广东南国街市的骑楼，过去多少年了却还一直默默无闻的庇佑着南来北往的过往行人。虽然没有后世此处街区的暄华时尚，但反让郑浩感受到千年古城的历史韵涵。

郑浩在这里看风景般的漫步，但正如卞之琳的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写的一般，许多人特别是一些少女她们也正在看着这个穿着虽然古怪甚至可说是寒酸的俊朗英挺的少年。郑浩对于这些满含着好奇的目光是视而未见，他兜兜转转中又走到了黄兴路的入口处，这里的电影院门前有一棵以巨大闻名的樟树，在郑浩看来，它即使没有千年恐怕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吧？那巨大粗壮的树身两三壮汉手拉手合围也不能抱拢，树根卧于地面，树冠四季常青，如扇似蒲的枝丫肆意伸展，茂密繁盛，树叶层层叠叠，绿意盎然，如一把巨大的伞般将浓荫铺盖在电影院前面的这一大块空场地上。有人说它像忠实的卫兵，昼夜守护着黄兴路入口，也有人说它是地标树，无论走在城区什么地方，只要抬头都能望得见它那高大的树冠，可确保人不会迷失方向，亦有人称它为黄兴街口“风水树”，能够压镇歪风邪气，不容秽物进来，确保街区干净祥和。他刚准备走进一家服装店，却看见在电影院门口不远处围着一堆人，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叫喊声，他快步走了过去，挤进去一看，眼前看到的场面让他大为气愤。

只见地上倒着一个小木柜，周围七零八落的碎玻璃片中散布着十来包香烟和一本英语书，三四个青年男子骂骂冽冽着，其中一个男子的裤腿被倒在地上的一个女孩子揪着，他挣了几下没挣开，已经把腿提了起来，看架势准备要用力踢开那个女孩子了，那躺在地上的女孩瘦小的身体弯成了弓状，两只手紧紧抓住这男子的裤管，嘴里说着：“给钱。”，讲话时这女孩抬起头来看着这几个男子，郑浩这下看清了她的面容，虽然凌乱的头发遮盖了她的前额，蜡黄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干涩的嘴唇上隐隐可见蜿蜒的血丝，但这些都不能掩盖女孩的美丽，她挺秀的鼻子，清澈的黑眸，弯弯的柳眉，瘦瘦的瓜子脸流露出一丝不屈，可是漂亮的脸庞上却见不到十来岁少女应该有的活力和灵趣，看样子生活的压力让她过早成熟了。

郑浩悄然一叹，这世上总有太多弱者被欺凌，能帮一个就帮一个吧！他上前几步对那几个男子大声说道：“你们几个大男人干什么欺负一个女孩子？”

那几个男子本只是地痞流氓，听到有人斥责他们，心里有点虚，但扭头一看，这插手的少年虽然个子高大，但一看就知道是个乡下少年，一齐哄笑起来，其中一个操着湘南口语骂了起来：“**，谁他妈裤档开了缝，露出你这个臭虫来多管闲事！”

听得这个地痞骂娘，郑浩本挂着一丝微笑的脸气的微微发青，这时正好有个长头发的地痞抬手指着郑浩说：“好你个小崽子，想英雄救美？爷爷抽死你……”

说着他作势欲抽，但不等他抬手抽人，郑浩左方闪电般出手一抄，握住他伸出的手指用力向下一掰，伴随着这地痞刺破耳膜的一声惨叫声，郑浩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虽然已留了绝大部分力，但这地痞鼻梁处也传来咔嚓一声轻响，粉碎性骨折可能是没有，但鼻梁骨断了却是可以肯定的。

见到有人帮忙，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孩松开了抓着的那个地痞混混的裤子站了起来，一身粗布衣服明显显小，虽然不合体，但洗的干干净净，更掩不住女孩的天生丽质，她略带羞涩和局促不安，怯生生的睁大双眼，看到眼前这个少年干净利落的出手，一下就打倒了一个地痞，她捂住了嘴巴，吃惊的看着郑浩，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是崇拜。这两年来，她对这几个总是欺负自己家的地痞流氓恨得要死，本来像她这样卖香烟的，就赚不了几个钱，这些人每次来买香烟，嘴里都不干不净地说些流痞话调戏她，还老是少钱，她做梦都希望有人帮着自己出口气，狠狠的教训这些地痞流氓一顿，今天这梦终于实现了。

那个被打倒的地痞捂着脸倒在地上，刚才郑浩那一下打得他眼泪和鼻血溅得到处都是，从他嘴里发出的痛苦的叫声让人不忍?听，这几个地痞见到这一幕，齐齐退了几步，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看样子是领头的可能觉得太丢脸了，从裤兜里掏出把跳刀，握着手里对着郑浩指指扬扬着又走了上来。

郑浩看着这个迎上来的地痞嗤笑了一下，今天就打你这个不长眼的！他右手一扬，一把就抓住了这个地痞握刀的手，用力一捏，那地痞发出一阵“哟哟”的呼痛声，手一松，跳刀掉了下来，郑浩松开抓着这地痞的右手，向下一抄，将正往下掉的跳刀抓在手里，提起脚来，随意一脚踹在这地痞胸腹间，只见这地痞被他一脚踹得飞了起来，狠狠地摔在两三米外围观的人群脚下，躺在地上??着爬不起来。郑浩拿着跳刀，冷笑着向另外两个地痞走去。这两个地痞平日里在这附近对着一些普通老百姓横行霸道，虽然没混出什么名堂，但眼睛却一等一的毒，先前看郑浩年纪轻轻，一个乡下少年模样，说话时也不显得凶，还以为是个普通乡下少年看不惯欺负人，以为随便吓唬教训一下就没事了，现在才知道看走眼了――他们虽然在社会上厮混多年，但接触的都是些底层的小人物，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言不合就出手，而且出手这么狠的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狂摆着手说：“别……别，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这位兄弟，先冷静一下，冷静。”俩个人像钉子一样跪在地上，生怕让郑浩误会他们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郑浩见到这俩人这副疲赖模样，懒的搭理，走过去一脚踩在先前被他打倒的那个地痞脸上，随手一掷，跳刀“嗖”的一声插在他面前的地上，刀刃全插进了地里，只留下刀柄在外面。冰冷的刀柄就贴着这个地痞的鼻梁，看着插在地上的跳刀，这个地痞吓的魂飞魄散，惨叫声戛然而止，他也不敢去碰郑浩踩在脸上的脚，连呼吸都摒住了，眼睛向上瞟着小心地偷看着郑浩，生怕惹怒了郑浩又吃苦头。

郑浩转过头看着那女孩：“你算一下，弄坏的东西和香烟要赔多少钱？”

那个女孩把倒翻在地上的小木柜扶了起来，又将掉在地上的香烟捡了起来，将没怎么被弄坏的几包香烟整理了一下，报了个数字出来。

看着这女孩将香烟摊重新整理好，“听好了，这话我只说一遍，把钱给了。”郑浩回忆着香港黑帮电影里反派的说话风格，用一种阴森森的语调说：“不要再碰这女孩，你们最好滚的远远的，不要让我在这里看到你们，否则，?……”

郑浩虽然没说会怎么样，但话里话外流露出来的意思，是人都明白，除了被他踩住的，几个地痞没命的点头，生怕点慢了头又让郑浩发飙，他们能感觉到少年身上那种凌厉的气息。郑浩笑了笑，收回了踩在那地痞脸上的脚，转身走出了人堆，他也没管后面的事了。一群只会欺负弱小的混混，不要指望他们有多大胆量，这种程度的威吓应该足够了，郑浩不相信这几个地痞还敢去找那个女孩的麻烦。

顺着郑浩走路的方向，大伙自动地让出一条通道，没人敢拦在他前方，随着郑浩背影的消失，大家在议论纷纷中也各自散开忙自己的事去了，俩个跪在地上的地痞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那女孩，然后扶着受伤的两个人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少年的背影渐行渐远，女孩久闭的心扉被打开了，少年那俊朗的面容，挺拔的身姿深深刻在了她的心上。这个叫黄琪薇的女孩自从父亲坐牢后，这两年受尽白眼和磨难，小朋友指着骂她是小偷的孩子，大人们唏嘘之余也往往会加上一句都怪她父亲，什么不好做，偏要去做小偷，可父亲去做小偷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的妈妈啊。小时候，她发觉家里会无缘无故多出一些什么内裤、床单、衣服一类的东西，然后又会突然消失。后来她知道这是父亲偷来的，她流着泪劝父亲不要干了，父亲同意了，可他却找不到事做，在女儿眼中，这个极为疼爱自已的好父亲，却不能靠自己的双手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他甚至不能让他的家人吃上一顿肉。更何况妈妈的病又要钱，父亲结果只好重操旧业，又去偷些东西变卖换钱，养家糊口。结果在一次偷自行车的时候，被事主发现，最后被判了有期徒刑六年。父亲坐牢去了，母亲又有病，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了女孩瘦弱的肩上，她将眼泪流进肚里，咬着牙苦苦坚持着，希望能有曙光出现。

但过了这么久，从没有人来帮自己一把。直到今天，眼前这个少年不分缘由的帮助自己！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小会时间，但感觉到难得的真诚和关爱，?琪薇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