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菩提老祖-第176章 酸醋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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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173章菩提老祖
这声佛号不如何响亮偏偏抑得西勒的音波功效大打折扣更有消声之势。西勒大吃一惊敛起双翼侧立一旁双眼紧紧盯着刚来的不之客。他知道朱无能的师傅是佛教里的高层人物此刻既闻佛号传来且又如此威力自然颇感忌惮。

但一见之下陡然愕目。口宣佛号的来者非但不是想象中的僧人更是一位与佛门截然相反的道宗之士。且看此人红光满面白胡白头上束一紫金道冠;由于脸目额鬓间毫无梢垂掩越显得顶圆额广耳厚眉长模样确有几分仙真气;然古怪的是他身上竟穿一袭月白色淄袍;而腰间又系一条道家的阴阳紫金丝带。

月光下显得璀璨夺目珠光宝气。

再看他下身大脚赤足轻踩薄云。整个人落拓不羁又肃穆威严。且此人着装之怪可说古今罕有。西勒看了半晌没认出是谁?脑海里搜索五大天庭中的所有知名神仙似也从无如此特征的怪人。

当下又惊又奇。脱口道:“来者可是中央天庭里的那位天师?”依他推断来人一声佛号便抑了自己的羽翼音波可见法力极为高深。且一来先不问是非迳自解了朱无能的困境。种种征兆显示此人即便不是朱无能的佛门师傅也必是中央天庭的巡天御吏。念及此他小心戒备外表看来羽翼轻扇浮伫天际依然似先前那般闲

意。实质里周身法力密布心下默念护体法咒。若来者施袭他转眼便能瞬移千里几个呼吸间便可召唤左近的另几位大天使前来。

闻他之言来者还了个莫名其妙的礼节微笑道:“那些个天师见了我没那个敢不跪拜的!”

西勒一怔这人口气狂妄嚣张已极。他虽自傲但也知中央天庭里的天师实力。那些人皆师出兜率宫神通精妙法术高强且每一人均受中央天帝的赐封有代天巡狩大权。其地位权势除两大至尊和五方天帝之外就属他们尊荣无限。眼下这怪人装疯卖癫的居然说天师见了他也要跪拜难道他是兜率宫的太上再或是须弥山的如来?或者是五方天帝中的一位?

思索片刻迅即自行否决。心道兜率宫的太上仙风道骨寿同天地据说双手便能包罗天地之外;而须弥山的如来丈六金身莲花清净闻说也是先天混元正体。如此二人岂会轻易外出?至于五方天帝愈不可能了。暂不说天帝出巡排场如何单这着装也决计不可能这般怪异!

疑窦不解下嘿嘿冷笑着说:“看你似道非道似佛非佛你究竟是佛还是道?”

来者一笑朗声道:“我既不属佛也不是道。天地逍遥任我游。”

眼看问不出结果西勒大感无趣。这当口朱无能歇了片刻心神已然清明再不复原先疯魔。在原地拱手叩谢:“前辈大恩朱无能这厢谢过了。只不知前辈名讳能否赐教也好让朱无能念在心中永不相忘。”他自问这般文雅用词惟有面对师傅和佛祖方是使用。但见这怪人着装虽异偏偏派头极大不自禁地拘束起来。

来者呵呵大笑随后迳吟一诗:“菩提本非树原为我灵台;人人寿有极独我无涯际。”

朱无能怔然片刻。其实他也没怎了解诗中的含义但先闻得菩提二字之后又觉得诗意磅礴大有唯吾独尊的意味。暗道寰宇之内有此威风的除太上与如来外也独有昔日的菩提老祖了。当下不敢怠慢急忙放落九齿钉耙推金山倒玉柱迳直在云上跪拜叩道:“弟子朱无能参见菩提老祖。”心下又道不管是对是错反正此人气势之盛寰宇罕见拜一下总不致错了。

小石头闻言大惊何曾想过自己竟能亲眼见到孙猴子的师傅也就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的那位菩提老祖。一时在旁茫然失措。此刻别说想不起悄悄溜走纵然有人过去抢了他手中的紫金葫芦怕也不会有甚反应。

瞅着朱无能拜下他手下的那些天兵和仙女即便不认识菩提也从不知菩提的威名却也悉数跪倒。但见数十位雄纠气昂的天兵和亮丽妩媚的仙女或在云端或融风里俱朝一人叩拜此情此景委实壮观。

菩提老祖捋须笑道:“免礼免礼……”待众天兵和仙女起身又自谦道:“我也不是什么天地至尊更非五方天帝何敢受尔等如此大礼?”说罢又是几声长笑。

朱无能起身谄笑道:“当得当得倘若老祖也当不得那天上人间委实再没第二人选了。”听得眼前怪老头果真是菩提老祖一时喜不自禁琢磨着今日多半大有好处。

菩提被他奉承得甚是欣悦笑道:“就你会说话!你那师兄调皮捣蛋与你一比便差得远了。”

朱无能搔搔尴尬道:“弟子那能和师兄比?师兄神通精妙除您老人家和另两个至尊外就属他厉害了。”说到这里又显羞赧又是丧气地道:“唉……算来算去就属弟子最没出息师傅师兄都成佛了连沙师弟也成了出家罗汉可老朱我当了使者没几天便遭人污蔑说道老朱馋嘴贪了佛祖的供奉。这不?给罚到这里来镇守什么天涯海角。”

他大谈苦经时菩提始终微笑颔静静聆听。待他说完转目瞥及在场的众多天兵和仙女忽然心中一动。笑道:“朱无能你可想变得法力高强神通精妙?”

朱无能愕然须臾陡即跳起嚷道:“想想啊……老祖你若让弟子法力高强神通精妙弟子以后就算为你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啊!”

菩提道:“做牛做马倒也不用。我只打算建个教派思来想去偏生少了几位护法若你愿意委屈一下那我便高兴得很了。呵呵……”

朱无能别它功夫不深鉴貌辨色却是他之所长也深知打蛇随棍上的道理。情知眼前机遇若不抓紧只怕会懊悔万年。旁人不知菩提是谁有多大本事?他无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眼前这介乎佛道的老人当年可是与大日如来并称为西方二祖的准提真人。他想创教少说也决不弱于佛门。此刻趁他势单力孤际便效忠立誓成了他手下它日新教一旦兴盛自己不定就成了菩萨总比眼下使者也当不了且被罚来做个禁地守役得好。

念及此那还有半点犹豫。当即再次跪下大声道:“老祖慈悲怜我老朱。弟子入你教下一定忠心耿耿为我新教昌荣而衔石填海死而后已。”他平日为人惫懒这番话囿于涉及前程倒是说得慷慨激昂颇有那么回事。

“好、好、好……”菩提微笑上前又道:“我先赐你些好处总之不让你白白为我做事就是了。”说罢右手虚空一握赫然多了一柄白玉雕琢成的拂尘那上面的万缕丝缥也不知用甚做成柔软飘荡却根根垂直。稍一挥舞惟见荧光闪耀点点星星弥漫空中。

跟着倒转拂尘以白玉手柄的前端轻点在朱无能额上。叱道:“抱元守一静心凝神;万化皈一九九呈阳。”口诀读罢额头与拂尘之间登有无数光点迸开来。

朱无能福至心灵连忙闭目守心。他不知菩提其实早了解他为人情知若没极大的好处就算入了门下也决不会卖力办事。是故一见面便赐他法力让其尝些甜头。

这当儿小石头却想起“挖墙脚”三字。当日闻仲说过菩提祖师之所以收泼候为徒实为了争夺天庭大权。只是其谋最后败于如来之手。此刻见他连一偏僻处的天庭镇将也要收之可见他名利之心尤存。早晚与大日如来再斗一场。而自己的截教到那时无疑可鹬蚌相持渔人得利。

但见拂尘柄端射出无数红色赭色紫色青色黑色……各色的光点先似滴滴水珠会聚成潺潺小溪;继不多久无数小溪终汇一起又陡如一条不可调和地奔涌河流直向朱无能额头涌去。

其势颇湍偏偏不泄半丝。

如此不久众人均静静地看着既无人说话也没人离去。而始终跪着的朱无能突然痛苦地扭曲起来左右晃动之余骤地人身倏杳现出原身。竟赫然成了一只肥肥白白的大胖猪。体躯甚为硕大几如小半座山峰。只是气势极野悍气冲天决计没人当它是肉枕上的待宰物。

众人愕然悄立在旁的仙女们忍不住失声而叫。她们平时见惯花花草草以及可爱的小动物何曾见过这般妖形妖状。尤其朱无能与她们一起的时候搔弄姿之余更不时地做出威武态即便不怎英俊却也雄伟异常。殊未料倏然见他竟是一只大猪这般突兀的前后对比纵然天界仙女也难承受得住。

有些转不忍再看;有些害怕不敢再睹;一时间其情绪之复杂实难言尽。

这当口人人诧异甚而有人怀疑朱无能是不是上了怪老头的大当以至遭了暗算。否则堂堂一员天庭神将怎被搞得弄出原形。实在是丢脸至极。此刻小石头也是万分诧异自见朱无能现出原形他便不禁想起孙猴子的二师弟猪悟能暗道眼前这只大肥猪不会就是那个好吃懒做又贪生怕死的猪八戒吧?再想起此人手执九齿钉耙又自号朱无能除外貌不似之外其余特征无不吻合。念及此兴趣大增颇想见见这头外蠢实诈的死猪头稍倾究竟是何结局?

斯时天穹间闲云初起淡雾弥散似缕缕乳烟缠山绕峰穿海漫洋。

原该是仙境般的美妙天空因眼帘入处猝然多了一只大肥猪。众人怔愕之中也无暇欣赏如此瑰丽景色。不过朱无能的原形并未出现多久仅是片刻又恢复原本神威凛凛的人模人样。饶是这样众人脑海里的那只蠢憨猪形依旧挥散不去。

又是片刻只闻“噗噗”两声朱无能的两肋间骤然生出一对大翼。形状不似西勒羽翼的半月形反而如小禽的羽翼一般又宽又大色泽墨黑且不生片羽。这刻朱无能对于自己身上的异状浑然不觉闭着眼仿似沉浸于无比的妙境之中。

菩提收回拂尘道:“无能予我醒来!”

话音甫落朱无能轻睁双眼有些迷离地望望左右随即振振肋后的肉翼跟着弯曲收拢双手抱拳道:“多谢老祖赐我神通!”此刻他浑身法力大生风火水雷四种灵气在他体内澎湃汹涌。即便平日深为忌惮的天王级神将这会也不放他心上。

菩提一笑道:“你去试试!”

朱无能领命取起身边的九齿钉耙展开大翼如大鸟似的飞天冲起。待到海面上空只见他大翼展起手中钉耙朝海面狠狠一砸。那方圆数里的海水被他一记顿时往下凹陷。便如有个庞大的无形圆柱体正死命地向海底挤去。海水吃不住巨大压力朝外排涌。

但见大浪滔天汹汹涌涌。等他收回钉耙那海水好似终于喘了一口大气陡时急回涌。无数海浪猝湍相撞之后又仿如一条浑圆的蓝龙嘹鸣天穹。直俟破了云端驱散无数烟云方是重新落下。

只闻轰隆一声巨响。

由天坠落的水柱与海面激烈地碰撞一起。潮水急涌出渐行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周围仿似万峰拱拥;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就如有数千的水妖海怪在群魔弄潮;极尽恢弘霸气之能事。

见此宏伟一幕诸人无不变色。

西勒自问倘若自己全力刺出一剑想弄出这般威势也是无能为力。念及此不禁骇然。暗道这怪老人果然厉害原本远逊自己的朱无能被他这么稍稍施功竟而神通大增。愈想愈感不妙。与朱无能做邻居这么久他素知其为人生性不说睚眦必报但以怨报德却是常做之事。之前拿自己无奈是他力有不逮眼下神通大进只怕以后不会太平了。

想起这茬不免惶惶揣揣侧眼打量正兴高采烈而回的朱无能。

见他由于初生双翼倘若飞翔倒是无碍但这么一路走来身躯肥硕的不免略带蹒跚。当即忍俊不禁地暗忖死猪头平日总骂我是鸟人此时他自己也长了翅膀日后再骂便等如骂他自己了。嘿嘿……

一钉耙砸出惊天动地之威朱无能满心欢喜。咧着大嘴行到菩提身前纳便拜扬声道:“老祖慈悲赐了弟子这般神通。日后单须老祖之令弟子无所不从。”说完后神色间满是憨憨的笑容。

菩提笑呵呵地搀起他道:“免了免了我不喜这等俗礼。”待他起身又道:“你之遭遇我分外清楚。说来天庭实有不公。也囿此因我才四处逍遥从不奉天帝令谕。今后你跟着我相信没人敢小觑你了。”之前他笑貌和蔼慈祥无比;但说到后头即便神色不改竟也威芒逼人。那如泰山的气魄令人决没丝毫怀疑日后会有人敢欺负朱无能。而且满天神佛之中只怕也就他一人敢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天庭不公。

朱无能闻言乐呵呵地点点头。心道我眼下的功夫纵然不及那泼猴后台却是又大又硬。别说天帝老儿就是如来佛祖也不能随意处置我了。思及此嘴角越咧直笑得口也难合。回过头迳朝西勒望望又想这鸟人方才算计我这会有老祖掠阵多半能扳回一局。

他脑里刚动歹念菩提就像已经看出似的。笑道:“无能我与天皇大帝交情不错且另有盟约。以后你不能再和西方诸神起甚纠纷。”

朱无能一愣心下颇为勉强暗道那大鸟人与我向来不合此时我功力大进居然不能教训一下实在抱憾之至。然转念想自己仇人不算多却也不算少。老祖只说我以后不能寻大鸟人报仇其他人可是没说。想到这里呵呵笑道:“是谨遵老祖之命。”

菩提欣然捋须而笑。

另边厢的西勒却想怪老儿果然不凡。要知道天皇大帝不但是天界五方帝君之一更是西勒的主子在天界实谓星斗之尊位高权重寰宇之内能与他比肩齐声之人不过几数。但闻菩提不仅与自己主子大有交情更属盟友。不禁肃然起敬原本心下微有的一丝蔑视顿时烟消云散。

这当口小石头暗自盘算据闻前辈所说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正是被菩提老祖囚禁于天涯海角之内。但之前菩提刚来这里的守将分明对面不识。由此可见他自禁锢了多宝后恐怕再未来过。可眼下突然出现此处会不会闻得有甚风声担心有人来救索性想一劳永逸地杀了多宝以免到时麻烦。念及此顿时又惊又怕。又想自己等人打算兴复截教始终只在人间进行。他菩提一个万劫金仙骖鸾驭鹤云来雾去竟如何知晓?思来想去总不知菩提此来用意何在?

殊未料他这边深蹙眉头兀自茫然。菩提微笑着近前朗声道:“石道友好久不见了!”

小石头诧异慌不迭还礼道:“晚辈小石头恭请老祖金安。”心下费思他怎地知晓自己姓石?

菩提笑道:“不敢不敢道友乃一教之主我何敢承此大礼?”

这一言惊得小石头身形一颤魂不附体得差点从小禽背上掉了下来。瞪目哆口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暗道完了完了悉数完蛋了。看来老头儿已知道截教的事否则焉能知晓自己成了教主。他此来必是为了诛杀多宝孰不想还绕进我这么一条小鱼。

面对菩提他丝毫没有打算反抗的意思饶是连逃走的念头也没想及半点。毕竟孙猴子的筋斗云还是从他那学得呢!依师傅传徒弟必另藏私学的华夏老习。这老儿一筋斗难保不是二十一万六千里更或许是三十二万四千里。照此推算别说小禽尚未有其祖的神通固然有了也不过扶摇九万里。这九万里又如何能和他的筋斗相比?他胡思乱想里只想到菩提筋斗之偏未念及菩提会否为了捉他而大失形象地在天穹间乱翻筋斗。

瞧他陡然魂慑色沮的样子菩提莞尔打趣道:“石教主何以见了我便瞪眼咋舌做甚?莫非以前我曾得罪过教主?”

小石头醒神答道:“没怎么会?”心道得罪我是没有但整个截教被你害惨了。看你样儿多半还想害下去。也不知菩提是否知晓他肚内腹诽脸上笑容依旧说道:“石道友我有一事要予你说明。说来你从长安忽然到这海域又骤然冒失地撞将进来一切均出自我的安排。”

“你的安排?”小石头失声呆如木鸡。

菩提颔又笑道:“其实教主第一次进长安我便与你打过交道。”话罢眼看小石头尚自惝恍迷离。当下笑笑也不唤他迳直续道:“当日教主进雷府做家丁不就出自一位老丈所教么?呵呵……”

小石头闻言更惊瞠目而问:“那唤我去雷府试用家丁的老丈就是老祖你?”要知在他与雷府熟矜之后曾拜托雷霆无论如何要寻到当日指点过自己的老丈并赠以财物以为相谢。只是始终未得其音甚为抱憾。孰料今朝竟闻菩提自承是那老丈一时殊难相信。

“不错!”菩提亢声应道继之道:“不单单一老丈当日相国寺内我也与道友相谈数言!”

“相国寺?”听这三字小石头不由俯看向璺儿。心想说起相国寺也就和是璺儿同去的那次。而自己与她初识也缘于那次烧香。只是当时自己是家丁她是小姐身份之悬殊委实判如云泥。那会儿又何曾想过有朝一日竟能把她拥入怀中?

斯时璺儿念头与他相同二人会心一笑均感甜蜜已极。

这当口小石头也不管自己何时在相国寺遇到过菩提。心道老家伙神通精妙变化无穷就算他说雷府对面那条癞皮狗是他变的我也毫不怀疑。

菩提见他不语只道震惊之故全不知二人正值缱绻另有遐思。笑道:“那日我的化身之一在寺内拖住道友予你谈了须臾可你全不当回事迳自走了。害我老大郁闷最后不是被你气死了么?呵呵……”

小石头再次愕然想起相国思的那位古怪老僧。直疑惑前番英雄大会上不是说老僧原为少林禅宗前辈么?怎就成了菩提老祖的化身?

菩提看出他心思笑道:“我化身千万逍遥尘世又岂止一老僧尔?”

小石头再无怀疑哈哈笑道:“原来老祖那时起便留意我了。还用什么逐鹿中原定鼎神州之类的言语来吓我。”

菩提笑眯眯地道:“逐鹿中原之语可不是吓你。不过依时下情势来看逐鹿中原恐已远远不够。将来天上人间只怕都是你的。”说着忽然拱拱手道:“日后老道我只怕还要道友襄助一二呢!”

小石头大吃一惊忙道:“老祖这么说晚辈汗颜死了。”

菩提道:“你以为我诳你?”

小石头道:“不敢。只是老祖说话太过吓人。想晚辈此刻身为大周王爷已是位极人臣那里还敢别他嗜求!”

菩提闻言笑起过了片刻蓦道:“此事以后再谈。只是道友可知我何以要设法让你前来?”

小石头摇摇心想我正疑惑着呢你倒自行说起。不错不错……

菩提道:“我之往事想必闻仲那小家伙已与你说过。此刻却也无须多谈。”

小石头讶然颔不自禁地骇异原来自己上玉清天与闻前辈一会他也悉数得知。可见自己的行踪他果然了如指掌。又想既如此也不知另两个老家伙会不会也是一样?毕竟他们的神通决不弱菩提。念及此陡感毛骨悚然。只觉灰朦朦的天穹远处仿佛正有两双天眼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心旌生忧下不免左顾右盼上视下望。

璺儿费解只道他中甚暗算急问道:“石大哥你……”

菩提见及哑然失笑道:道友无须着慌。其实只有我留意到你至于另两位教务繁多每日里又要营营逐逐做出一副食不暇饱的圣人模样。所以他们根本不清楚道友的事。何况固然他们想忙里偷闲地下界探视但有我在旁为道友保驾护航又岂能遂他们之愿?”

知他所说的两位是谁又听他说那两位还不知道自己的事。小石头提起的心旌缓缓放下。只茫然不解他既是截教以前的大仇人在晓得自己的来历后不但不伺隙除之反还说曾为自己保驾护航。且言语里颇有贬低另两位的意思。当下向璺儿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继而道:“老祖这般着意晚辈却不知所为何来?”

菩提微微一笑道:“道友不必怀疑我。其实老道这般为之一来为赎以前过错;二来是想和道友结盟。”

“结盟?和我?”小石头忍俊不禁直觉听到了一桩天底下最噱的事。他道:“晚辈何德何能竟蒙老祖如此看重?还望老祖释我疑惑!”他生平上当无数更有数度几遭命丧。依他经验天下没有飞来的美食。自己为复兴截教正焦头烂额愁着无高人襄助的时候。一位万劫金仙天地至尊居然说要与自己结盟。岂能让他深信?

菩提道:“道友要我说出所以然倒也难讲。不过为表诚意我愿意先释了多宝以此获取道友的信任。你看如何?”小石头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心道不管他是真是假单须多宝道人出了桎梏总对我有益。至于日后怎样惟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他应了菩提甚是高兴捋须笑道:“道友行事却也谨严。不过行大事者原该如此。哈哈……”小石头笑着致谦。菩提又道:“其实我私下安排道友至此无非就是为了让道友做个见证好亲眼看见我释放多宝。”

小石头怔然心想你要放放就是何必非要我来?何况当年你抓多宝的时候也未见你非要寻我来了才动手啊?不提他如何念叨。

那边朱无能见菩提终于说完话屁颠屁颠地急忙上前高声道:“老祖弟子有一事相求。”

菩提淡笑道:“但说无妨!”

朱无能深吸一气指着在旁的众多天兵仙女道:“这些均是弟子的属下跟着弟子也有数百年了。弟子在想老祖既要开教建派未尝不需要人手。而这些人法力虽然不高但平日里为老祖端茶送水执扇递经却不无小需。还望老祖怜悯予以成全。”

菩提听完也没说话迳是看着他。直待他抓耳挠腮只道老祖不应时菩提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便答允了。只是之前终须说明一事。”

单须老祖应承朱无能便觉欣喜那还管有甚要求忙道:“老祖有甚吩咐弟子等谨遵就是。”这当口边上的天兵仙女喜不自禁。他们见朱无能得了天大好处不但神通大进更且脱离这几似衙役的苦差早就羡慕万分。此刻闻得自己等人也可转入菩提门下兴奋之情自不待言。

菩提沉吟着道:“尔等既入我门下当与天庭再无瓜葛。日后别说什么天官即便天帝下旨了你们也切不可听奉。”

这话一说有些天兵仙女不禁着难。

而朱无能对天帝权威向来蔑视若非自己功力不逮许也闹他一场。待闻得不过这般小事心想我搞不过天庭但须有你老祖在我们还惧忌什么?喜道:“老祖尽可放心我等原就不想再侍奉那天帝。何况天帝老儿处事不公天庭众神谁无怨言?”

说这话时在旁诸天兵仙女均自颔不断纵连心下悚怯的也在其内。他们见朱无能对菩提推崇倍至寻思着附和他总不致错谬。何况万一表示得慢了旁人皆提了神通而独漏自己不免遗憾。只是他们万没想到菩提初来当儿见及天涯海角竟有众多天兵仙女早有预想尽收门下。毕竟初创新教确实需要极多人手也需要拥趸们为他到处宣扬教义不可能事事皆由自己来做。

此刻他没说话众人竟自行兜上当真大遂心愿。旋下笑道:“无能已由我授些神通若不传你们未免显我太过偏袒。罢了今日高兴老祖我便一起成全了你们。”

诸天兵仙女闻言大喜过望一个个转目互视脸上喜色溢然。天庭之中除轩辕氏族外其余官职无不遵照力量而定。如果自己等人能像朱无能一样大增法力日后就算遇到天司部的同僚也是桩面上添彩的光亮事。

大伙乐不自胜际菩提已手挥拂尘只见各色光点又自出现但比先前却多得多。众人知他又要传功只见其势头似想同时提升数十人。西勒不禁骇然。

要知天界的授送法力其实与凡间的真气传送相差不多。均是桩吃力不讨好的事体。在尘世若本身武学未修到绝顶境界想借传功之途增加他人的功力实属痴心妄想。天界神仙也是相若寻常的天仙决计没这等法力就算是金仙倘若需要增强他人的法力神通也是战战兢兢一不小心便是两者皆亡的结果。适才菩提轻易地提升了朱无能的神通法力已让西勒看得目瞪口呆心下更是佩服无比。不过场面并未出他所知倒亦能接受。这会见其居然打算同时提升数十人心下之惊骇实难言表。暗道怪老头倘若成功那他的实力岂不远远出五方天帝?几同佛道二祖相颉颃?

这当口斑斓的光点愈益增多有的跳跃有的飘移一个个仿似有着生命的小精灵缠杂在云雾里为之染上了无比美妙的霞彩。流云奔涌由乳变青再由青呈红红再衍绛。不过片刻彩云凝结成絮既薄薄透隙又絮掩峰壑。

整个天空就像打翻了天工的染料罐泼泄出了无比亮艳的色彩。

此刻什么孤岛什么大海俱已踪影不见。所有人的眼前除那瑞丽的苍莽云海铺天盖地之外再无别物。

见及这般西勒深信菩提决计不是虚张声势。只因毫无必要。但要他相信眼前这怪老儿竟有二祖相若的法力神通却也置疑。心想古往今来修仙人何其之多?天庭神人更是多若繁星然臻达万劫金身的惟独有二。莫非怪老儿另有蹊径有独门心法可以具此效果不然实难解释目下情景。

小石头原想在云雾弥漫的当口趁隙溜走。不过念头刚闪又想菩提老头对我过去行踪了如指掌。可见他定有神通寻到我。这会即便逃脱成功只怕最终也必被他抓着。到时丢了颜面事小我在其心里未免大失信用。何况他说稍倾释出多宝虽不知真假但有一线之望毕竟要去争取。若就此一走了之以致多宝道人终难救出自己良心何安?

念及此自落入天兵之围的万千愁绪似一下散去。再看看始终静静躺在自己怀里的璺儿。却不知为何此刻璺儿居然恹恹欲睡。心道今时不同往日无论前世还是刚到一炒楼的那段时日自己均是孤身一人是死是活皆无牵挂。可如今非但有兄弟朋友更有璺儿冰清蓉姐她们。如果不珍惜自己又或任性妄为岂不教她们伤心无限?且也背了自己要照顾她们的盟誓。

他所练心法无论是《焚阳刀诀》《修罗阴罡》抑或是后来修习的《睡梦心经》以及太始太素两门至高心诀均出自道家。是故深受道门清静无为淡泊玄默的教旨陶冶。此刻既不想振衣而去心中惆思又豁然贯通所闻所见诚无不同但心中顿时一片空明。

什么疑窦诡惑什么生死存活再也无所萦怀。

直是搂紧璺儿心定神注地望着前方。

余裕之后蓦然察觉自己体内自离开雷家水塘后便始终毫无动静的太素神力此刻居然活泼泼横流流虽非长江大河那般无穷无尽却也如雪山解冰春意暖洋。但凡流经诸脉适温妙不可言。

一时身心廓然一切尘垢仿佛俱已离体。周身轻飘飘的浑不似先前那般身重沉滞。直觉这会纵然离了小禽自己与璺儿也不会从天掉落。不多久横贯百脉的气状暖流渐渐回拢丹田凝聚成股股氤氲在身内四处弥漫。就如丹田处无故点了一炉檀香袅袅香烟缕缕不绝。

正讶然的不知如何?

耳中传来菩提蓦然低吟:“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此刻我赐尔等无为体金刚身万罗眼。”言来极轻语声忒响。霎那八荒六极宛若均是此音。

闻得此语小石头心下一动。

与此一刻参杂光点的彩色云雾渐渐淡去但见长空万里碧澄辽阔原来天已大亮。天兵和仙女的肋后均生出双翅。虽没改变身上衣着但人人神采飞扬目光熠熠显然均大有收获。他们刚想下拜叩菩提嘘指要众人静声。随即看向小石头。

众人诧异跟着看去。

只见小石头刚才敛去的烜煚神甲不唤自出。周身金光彩云交相互缠。人间罕景宛若尽显于片刻之间。众人愕然里着实不知何故?但见其甲胄金光威武凛然;乘下雄禽也是金羽璀璨几如巨日神祗降临一时均生膜敬更有几许忌意。不由皆向菩提望去探问其惑。

菩提笑着解释道:“没想我为尔等传功这当口截教小友也能有所领悟委实可喜可贺!”说罢见众人脸上仍带疑惑之色又道:“我与石道友所修的心法本源出一脉。他之前似囿别故失了神通此刻却因我的神通法界带动了他的法力。呵呵……一饮一啄天意难违啊!”

一番言语听得刚收下的这些天兵仙女越糊里糊涂。不过天庭之事原就讲个天机二字。此刻大伙懵懵懂懂倒是好事像菩提这样肯透露些给手下人听的主子天庭里当真是凤毛麟角稀之又稀。寻常的主子那个不是秘而不言动辄天机或就是所谓的法不传六耳。

与此一刻小石头忽觉胸臆沉闷本来还能在经脉里飘荡的的氤氲气息愈聚愈厚之余竟有凝固的趋势。直教他浑身不适。忍不住仰天长啸。

正文第174章神通万妙

啸声初起众天兵和仙女都是一震。那啸声狂猛霸道如飓风冲天纵然他们法力大增竟也瑟瑟颤抖皆生难以抵挡之念。再看云下孤峰音浪滚处山石崩溃海啸狂卷;林中鸟雀大惊之余扑簌簌地飞出但仅片刻登又纷纷掉落在地上抽搐痉挛其状惨极。

瞧到这里众人骇然。须知仙人之音乃衍自然万象是故生机盎然但凡世间生灵无不喜闻。可眼下小石头的啸声气势睥睨雄浑豪霸那也罢了但偏偏有荼毒生灵之效。可见此音决非仙家之道。众人心中不禁都生出两个字“魔音”。

菩提面色一变忽然浮空而起。手指弹出一道光影疾射云间。却见原是各自飞散的稀薄云蔼顿时轻拢慢涌便像软绒似的堆积一起。铺排相接之下眨眼光景竟凝聚成了一朵一尘不染的硕大白莲。

莲形很是清晰决计不是天然而成的模糊状。众人暗自数数云莲周围散开九片莲叶鲜明的轮廓让它在湛蓝透明的天穹间显得那么恬静高贵。任天风猛吹周遍云絮散簇不断这朵云莲偏偏静静地飘浮着几如白玉雕琢。

知道菩提厉害的诸天兵和仙女倒没觉怎样?

西勒瞧得是瞪眼咋舌。这一手凝云成莲分明是万劫金仙才能有的手段“造化万物”。他之前见菩提同时提升多人的法力总觉得必另有窍门只是自己没弄明白。然眼下一幕可不单用窍门二字便可解释得清楚。直至这会他终于相信眼前的这位怪老儿确实有着与佛道二祖相提并论的神通法力。

他这边敬畏之心刚生。

菩提已足蹬虚空落在云莲上跟着盘膝而坐。左手食指屈翻异形殊状既像佛门“无畏印”又似道家“降魔印”。反正佛道两家的三万六千印中决无菩提此式。

西勒暗自怪异。却不知这正是菩提的独门手法“大梵自然印”。

又见他右手屈臂虚握拂尘可谓闲散自得。然此怪模坐样当真教人瞠目结舌。须知佛祖是结跏趺坐道祖是无为而卧。故而两门之下无不学其坐形。而今菩提的坐式荒诞不经不说简直是标新立异为天地创。

但不许久众人渐渐觉得菩提这般坐法似也没甚不对。那手脚尽管摆得怪谲却自有流畅之感。诚然拂尘碰触莲台也蕴藏着包容万象的沉温静悦。璎珞庆云缭绕头顶只见他双眉低垂仿佛满怀慈悲;嘴角上扬舒心祥和;面目中金光溢彩仿似在对众人说惟有解脱束缚方能得到宁静轻安。

这时节小石头的魔音越响亮众天兵和仙女已运功相抗不然只能像鸟雀一样落在地上垂死挣扎了。古怪的是任他音亢尖利怀里的璺儿始终沉沉睡着无半点不适之态。

菩提心知此刻正是小石头是魔是道的关键之时。只是费解小石头自下摩天峰自己便一直紧随其后。晓得他所练心法均是道宗无上心诀怎突然有入魔之危?思虑余裕终不得其解。又见小石头的周身金光渐呈黑色不遑多虑抛出右手拂尘飞临至他头顶。左手掐诀右手置鼻尖寸许嘴唇微动默诵大梵无量。

说来菩提援救正当及时。

其实小石头这当口的怪状究其因实囿蚀阴之故。前时神通大失无非也是他在暗中作祟。其魂能自入了小石头体内便一直没有安分过。始终存着夺取小石头躯体的打算。之前因为大意没想小石头体内有昊天宝镜的残余能量以致输了先着。然他毕竟是天外大神有着创世的神通。当年固然是伏羲、女娲也未完全把其消灭。凭小石头的本事又如何办得到?

若非仗恃昊天宝镜小石头早已被他吞噬了魂魄成了行尸走肉。

可惜就是昊天宝镜尽管是蚀阴的克星。但一来接任者的能力全然没有伏羲的神通;二来宝镜经由太上在八卦炉炼冶过后灵气大失原本压伏蚀阴的禁咒也被破解少许。故此时至今日两者可谓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蚀阴既破不了昊天禁锢;昊天宝镜也难像当年一样完全压制住蚀阴。

且当日禁宫之役昊天宝镜为了保护新任镜主与两大仙器山河社稷图和翻天印相斗。而让蚀阴觑准空隙。几被蚀阴夺舍成功。在最后与两大仙器拼搏的时候小石头的神智完全被蚀阴的魂能克制。这也是当日崆峒掌门散桑真人被小石头回眸一瞥唬得心胆俱裂的原因同样也是促使散桑决心封山的缘故。

最后小石头虽在雷府后园妙悟太素经要但蚀阴生怕昊天宝镜得其襄助而实力大增。索性孤注一掷地闭了小石头的神通识海教他有术也难施展。如此一来蚀阴尽管暂时不能继续夺舍但也决无被灭的危险。只须俟到一个有利时机便可彻底消灭小石头的神智取得梦寐以求的肉身。

说来蚀阴此举不可不谓奸险无比。这也是小石头出了水塘后觉失去神通的根本原因。幸喜武学使用倒不用派识海多大用场。否则小石头怕是要劲力全失彻底做个手无缚鸡的文弱书生。而璺儿的解救也必定艰难十倍。

先前片刻菩提以太易神力固化的结界帮助众天兵仙女提升法力。伫于一旁的小石头虽未刻意运功但体内的太素力顿有反应。蚀阴察觉不妙便想重施故技。孰料太易太素本源自一脉。当外界的太易力极度活泼之时太素力岂甘静顿?况且蚀阴的能力毕竟大损自他跃入小石头的脑海其能量与当日在昊天镜内相较又损失不少。几次努力非但抑不住太素力的流动反而让小石头察知他的阴谋。

于是二人又一次的为了肉身争夺起来。

此刻蕴涵菩提太易神通的拂尘倒悬在小石头天灵三尺之处。万千柔丝飘散如伞状罩住他方圆数尺空间。跟着柔丝里溢出无数道太易神力在他周身滚摸揉抚继而钻入体内导引那些一直得不到确切指令的太素神力由急趋缓慢慢流动。

太易神力堪一入体小石头顿有所感。立时全心循着太易力的脉络而衍。

适才在外界太素力得其感应已然活泼横流这会更是威力大增。与此同时小石头因为根本驾驭不住紊乱的太素力。虽不知菩提此举是好是坏但就像溺水之人即便一根稻草也不舍放弃。只须有别它力量能助他克制蚀阴魂能便是好的那还有余暇思虑。

察觉到形势极其不妙蚀阴大慌。尤其太易力地掺入更教他惊恐。

鸿钧悟出太始太素等力时他已被禁锢但之后昊天宝镜落在灵宝天尊之手时他也曾吃过太素力的苦头。情知那几门功法丝毫不弱于鸿钧原本的太元力。此刻菩提的太易力尽管还未完全施展其厉害之处蚀阴便知决非眼下的自己可以抵挡得住。若勉强为之自己仅余的魂能必然灰飞湮灭。念及此缓缓收敛重又藏在小石头的脑海深处。

这么一来蚀阴那点仅余意识毕竟是神之本源若刻意藏之纵然菩提是万劫金仙也休想察觉。不免愕然更费解小石头的意识海庞大得几与自己相若不知何故竟差点入魔?

便在这时小石头灵智全醒情知蚀阴魂能在菩提的助力下已暂时被击败。口中的啸声也由暴戾趋向和缓悠悠而响;跟着又如和风细雨柔绵异常。温和的啸声轻抚着适才惶恐的生灵原本暴怒的海潮渐渐退却。小石头惊讶地现自己体内如氤氲般的太素神力竟凝固如水银。而丹田与檀中两穴的旋涡气流复又重现缓缓吸收着诸脉内的神力。

从能量紊乱到井然有序由不可调和到按部就班诚然不过片刻时辰感觉中却像过了千万年一般。

直至这会小石头暗吁一气心道这蚀阴魂能当真麻烦也不知何时方可完全消灭他。否则每当紧要之刻他便出来捣乱一下。长久以往难保不被他出奇制胜转败为功。俟那时自己纵想后悔也没那心思了。思忖间周身太素力愈转愈疾那如水银似的能量流经何处何处便舒爽异常。

此时他怀抱璺儿乘于禽背小禽又静止浮空。三者可谓一个静字然体内的神力偏偏动如崩天半刻不得停闲。

能量流转不觉和小禽脉脉贯通。小禽前时堪堪服过极品仙丹那仙丹效力何等奇大非短时便能吸收。水银质般的太素力经由小石头的腿股脉络缓缓流至它身上行遍无数经脉。不觉仙丹效力完全挥。一个是万物之灵一个是先天神禽均为天地钟爱且脉内流转的又是宇宙间最为本源的能量之一。

其间好处不言而喻。

片刻后烜煚神甲的金芒被银灿灿的光泽所代替。同样小禽原有的金色羽翎外表也有一层薄薄的银雾在缓缓流动。二者金银交替璀璨夺目在兰色苍穹中显得分外好看。如此不久小禽突然昂昂数声声音中既带着喜悦又包含一丝痛苦。

跟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暴燥声便如数百粒炒豆突然放入滚热的油锅中。与此同时小禽的身躯遇风猛涨若说它原像一座小山丘此刻简直就是整一座山峰。

大的惊人又大的骇人。

在旁的人均是天界的或神或仙眼见此一幕他们知道此正是小禽脱胎换骨的紧要之刻。只俟声音结束有着神禽天赋的小禽便能成长为一头真正的神禽。因为到时它会具有足以匹配的实力。

要知道神兽的修炼是很艰难的就算天质再高倘若后天的修为不够也休想得到爹娘那样的能力。有的神兽其祖虽然风光但随着后裔的懒惰或懈怠便造成一代不如一代的现象。最后甚至完全失去神兽的智慧和禀赋沦落为寻常的兽类。小禽的父母便是一例。若非懈怠了修炼它母亲又何以会被一只小小的奇兽给击伤更甚而丢了性命。所以神兽就像人类一样尽管天地钟爱给了它们不一样的底子但如果懒惰或者只想享受天地的赐予早晚也会随着血缘的淡化最后一无所有。

不过小禽是幸运的它遇到了小石头。此刻不仅有太素力为它伐筋洗髓尚有菩提的太易力也在为它助之一臂。如此天缘世上神兽谁能遇逢?

时间悄悄溜走除了小禽的骨骼爆涨声和底下的海潮涌涛声众天兵屏气慑息紧张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惟独西勒双目放光眼里尽是贪婪。

恍惚里小石头似乎看见了小禽的经脉那是不同人类的奇异脉络。或竖或横或斜或环几乎在里面迷了路径。但古怪的是排列尽管不同那能量振荡的频率竟与自己合乎一致。任它搓撅卷蹦最终皆以一种螺旋式的曼延而进行着。

如此看了半晌耳中听到哗哗的潮水声;神意转而向外眼目入处尽是流动飘荡的素白云絮;一时但觉心头乐和仿佛体相合一。

那奇异的频率不静而静不动而动动静合一万物交感。

由于蚀阴魂能的轻率出击此番惨退又被小石头吞噬少许。他的意识海也就是元神强度比原先壮大不少。心目也就更为明亮感觉里即便遥远太虚也能一瞬洞然所闻所见无不光皎皎圆融融。其间之妙就像自己已然融入了宇宙。

成为其间的一颗星辰一粒尘埃。

一股心灵的契合带着激动人心的魅力竟让他浑然大定。直觉语言是多余的惟有意识与意识的交合方是宇宙间最长久也是最优美的大乐事。

又是片刻菩提收回拂尘朗声笑道:“小友法力再进更妙悟太素;而且又得一神骑。这般美事当真值得庆贺!”

他说话时小石头恰好运功完毕当下抱拳道:“全赖老祖襄助否则晚辈必沉沦魔海。”说着笑呵呵地望了一眼小禽。那感觉便像自己的儿子一下长大成*人满是自豪和幸福。小禽这时也是昂昂数声那吞天噬地的神禽霸气吓得海面上的鱼儿纷纷潜入水底。

其时蚀阴听小石头把自己比做魔陡感不服。在他脑海里大叫道:“小子胡说被我夺舍就成魔了?我是神是神知道么?你应该觉得幸运!”

小石头闻声怛然自出了昊天宝镜蚀阴便再未与他交流过此刻骤闻声音未免又惊又喜。迅即以意识流回道:“蚀阴大人你就出来吧!算我怕你了好么?”

蚀阴不答。

小石头又喊几遍结果依然一样。不禁恼怒大骂道:“死魔头死贼龙快点出来否则我每天数骂不把你骂出来我便不姓石。”他知道蚀阴好面子心想求你不出来倒不如骂你出来。不料蚀阴这个大神也不是白当的。自说了一句话后便再无半点声音。

小石头又恨又恼。假如能跳进自己的意识海时下恨不能直接与蚀阴那厮大战三百回合。也不管谁输谁赢反正能揍他几拳也是好的。

菩提瞧他蓦然不语兀自呆呆地不知想些什么?且脸上表情古怪时怒时喜时哀时愁。笑道:“小友果然聪颖太素典未习多久便跃过金丹成婴的层次直接到了化婴为神的地步。假以时日万劫大乘也大有可能啊!呵呵……”

小石头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心下却觉受宠若惊。他在华山幽谷也曾熟读道藏情知所谓的万劫大乘实乃修道最高境界。数遍寰宇不过两三人可以臻至自己如何有此福幸?心想老儿吹牛未免过甚我万不可当真。不知他这么为我吹嘘又想打什么算盘。

菩提又道:“小友的元神竟已炼得如是之强当真让我惊异。难道太素典里另有修炼元神的秘法?否则实难解释小友的意识海竟如此之广。不过小友日后修习太素力便事半功倍了。相信一日千里也不过尔尔。”此刻他脸上虽带笑容心下却是又惊又诧。

毕竟世上之仙先不论你法力如何主要看得还是元神的强弱。元神对于神仙来说既像一个装水的容器又似心灵包容的范围。元神越强自然容器越大相应的无论是法力的蓄积和应用均比旁人来得更胜一筹;而心灵方面的思索探求也比旁人更为包罗万有。

修炼人追求的是天道引而广之便是宇宙间的至理。不管是天道抑是宇宙决非一人之力或是一人之心可以竭索。于是这便需要强大的元神。说得简单些元神就如电脑里的cpu又像是军队中的最高的统帅。倘若cpu太过差劲电脑肯定当机极多;换言之一军之帅倘若太过愚蠢便应了华夏的一句老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所以元神的强弱对于修炼人来说当真是至关紧要不可或缺。寻常修炼人以武入道先练气再修身后养心其因无非是锻冶元神的初级胚胎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元婴。一旦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这元婴便成了。随后就是旷日持久的化婴。所谓化婴就是那会修炼人的身上尚余尘间俗气当悉数涤清身子轻灵元婴就变得越凝固最后由虚拟实成了元神。这会儿练成元神之人也就成了天仙。

接下来的事说来简单其实亦烦。便是无穷止的修炼无穷止的思考无穷止的探索。俗话说学无止境修炼也是如此。固然你成了金仙再或是像太上和如来那般成了万劫不灭的金身。但宇宙间的变化实非一个所谓的万劫不灭便可尽数了然。当知宇宙沧桑星球沉浮岂止亿万劫难?

小石头的怪异识海一下就是推翻了菩提以前的所有常识。

“一日千里?”小石头闻他之言惊道。又想时下还不知有没恢复神通却说我日后修炼之。唉度快了有何用?练来练去总耍不出还不白练?

当日在雷家水塘妙悟太素直道神通必然大增孰想出来后竟只剩武功在身别说神通纵连飞跃腾挪竟也举步艰难。此事对他打击委实过大。只当是翻天印和山河社稷图的所害全不知罪魁祸实是蚀阴。思忖间稍提丹息竟觉浑身劲气澎湃比之当日全盛时尤要浑沛欣然。当即一喜暗道莫非刚才那么数下居然神通全复?

菩提压根不知他所思听他言语只道仍有所疑。便笑道:“小友难道不知元神的强弱实是修道的关键么?若把元神比作屋子那么法力就是屋子中的家具。若你屋子小了即便家具再多也难放进。相反屋子大了家具放进去了室内尤有空余自然还可再放。”

小石头一笑心想他这比喻倒是贴切。即道:“那请问老祖晚辈此刻的屋子有多大啊?”

菩提笑道:“你的屋子大得太多了。”说着指指在旁的朱无能和西勒道:“若说他们只有一间屋子那你就是一片皇宫有广厦万间啊!”

此语说出众人无不骇然。西勒与朱无能是不信小石头是惊呆而天兵和仙女们却是崇拜和仰慕。要知天界之中素以力量为尊。小石头的意识海既然这般强大它日定是天界的至尊人物。怎不教他们羡慕?

小石头怔然之余也不知菩提此语是真是假?念头一闪暗道是了他适才用太易力助我定是探测到了蚀阴的意识以致认为是我的元神。却不知这股能量虽在我体内偏生不能运用。且每在关键尚多加干扰。又自诧异蚀阴这家伙果然了得即便失了肉身仅存一些薄弱意识凭菩提的神通居然没瞧出来。

他不知蚀阴的那些意识可谓是这个空间内最高等阶的元神。想蚀阴本就是天外天来得大神又与盘古相若同是这空间的创世大神。只是最终和另三个大神齐遭伏羲女娲兄妹所诛以致能力大丧。但那神之本源也就是仅存的那些意识可非菩提这等等级之仙可以衡量。

菩提又惊又羡中瞧小石头有些失神。又笑道:“凭你眼下元神之强待多宝出来后再学得太素典的守心要诀。它日称尊宇内决非痴望。”

陡闻他说太素心境典尚有一段守心要诀小石头怔然。却听菩提又道:“太素神力乃为宇宙五大本源之一多宝若是那么随便流传出去万一得之非人岂不祸害人间?是以这最后要诀尚在他手上掌握。没经他亲自查看之人休想得授完全的太素神力。”

“哦!原是如此!”小石头想这倒说得过去。那圣宗秘窟虽然隐秘但天罗之人大多仅限武道纵然当日的闻人前辈也不过略窥大道。太素神力既为五大本源能量之一又是天上人间最为绝顶的数种心法若说没人垂涎定属虚言。想必多宝前辈也是虑于此因才最后藏了一手。思明白其中关键也不去管了。心道自己能习会大段太素典已是生平大幸又岂能嗜求完美?何况这截教教主之位也非自己所愿一俟教务妥当或教中另有大才自己势必退位让贤。

菩提见他迳是沉思忽道:“小友眼下既然无事咱们不妨先释出多宝如何?”

小石头喜道:“好啊好啊!”他这会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己复了神通小禽又得以长进且始终牵挂心头的多宝道人又能救出。数桩事加起来教他惊喜交集恍若梦境。不由伸手掐掐自己面颊觉着生疼方知原来是真。顿又手为之舞足为之蹈。只是乐极之余偏偏忘了怀里的璺儿。

待觉着怀里一空不禁大骇。幸喜小禽身躯够大璺儿无恙。满头流汗里再次抱紧璺儿却见她依然熟睡。不免稍觉怪异。心道适才动静何等巨大?怎么璺儿一睡再睡总不醒来?思忖间捏住璺儿腕脉。手感传来一切正常脉搏极是平和。

看他如此菩提也自莞尔。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小友你的女友适才可是服了山崖下的溪涧之水?”

“嗯!”小石头应了。须臾又觉菩提此问实为怪异即道:“老祖那溪水……”见他面露惊恐菩提笑道:“小友无须惊慌此溪水源自乃天河凡人服之也无大碍。只是……”

小石头大急道:“只是什么?”

菩提道:“天河之水由于灵气太足神仙饮了自然无碍。但肉胎凡骨者饮之这灵气的吸收未免缓慢。所以需得昏睡三日三夜才可醒来。”

“三日三夜?”小石头伸出三指惊喊道。心想昏睡这么多天还说无碍亏你老儿说得出口。又道:“那老祖可有解救的法子?”菩提道:“解救的法子其实甚为简单。只要你施用导引之术快点帮她吸取灵气自然就醒了。”

话音甫落小石头右手已按住璺儿的柔柔香背施展起元虚传授的医家导引术。心里直忖璺儿跟着我可真被我害苦了。暂不说一路上饱经天风侵袭只是寻常的喝口水居然也生出如此怪事。

元虚所传的导引术确属一绝使用余裕璺儿悠悠醒来。入眼看见小石头满是关切的面容心下一甜温声道:“石大哥我们逃出来了么?”转眼望见周遭仍有众多天兵围着。即叹道:“石大哥我连累你了若非是我拖累你早可回到汴梁了。”她每次讲话总柔柔得如微雨湿花教人听得心头酥痒此刻也是如此。

见她心怀歉疚小石头大是疼惜也不管旁边有数十双眼在看着。双手紧搂着慰道:“别担心没事的。”

“嗯!”璺儿应了突觉小禽身子大了不少不禁诧异问道:“石大哥我到底睡了多久怎么它好像又长大了。”

小石头莞尔道:“它啊是服了仙丹的缘故此刻本事大了信心涨了自然身躯也大了。呵呵……”

璺儿不知他所言是真只道是逗趣或者自己记错了也不放心上。只是偎在小石头怀里心想醒来的一刻第一眼便能看见他那感觉多么美妙。

二人细语喁喁两情缱绻在旁的诸多天兵仙女却另一般心情。要知天规所限除非是五方天帝或者一府一宫的仙真方可找异性婚配。否则寻常地位的仙女或天兵绝对不可有男女之欲。是以别说眼下的这些天兵仙女就算朱无能这样的级别也万不可沾惹男女之情。

此时见及二人深情无限虽非所有人大起凡心但大多数的天兵仙女皆感春意微漾。瞥及身旁异性也不再似先前那般毫无感觉。

菩提见及大大不妙笑道:“小友时辰差不多了。”

小石头由情思里返神朝他点头道:“嗯那便请老祖带路了。”

菩提颔转目看了下在旁的众天兵仙女道:“尔等在此稍候我与石道友去去便来。”众人恭身领命。西勒忽道:“前辈那我呢?”菩提一笑道:“你回去亦好或者跟我们前去见识一下亦好皆可自便。”

西勒沉吟余裕道:“我左右无事便跟前辈去见识见识。”

菩提点点头笑着应了。

一众人落下云头到了峰顶湖岸。此际不知为何湖水居然凝结成冰望去白茫一片显然坚厚异常。小石头异道:“多宝前辈便在湖底?”

菩提道:“此湖只是一个通道多宝所在之处离此尚有十万八千里。倘若飞去未免耗时但若从此湖走不过片刻即可到达。”

小石头道:“老祖神通精妙法力高深区区当真佩服。”他既复神通眼看璺儿也是病况皆去心情大好。况且菩提祖师之名他前世就仰闻已久。这番恭维倒无虚言。

但听他陡然夸奖起囚禁多宝如何巧妙菩提不知是真是假。微笑道:“有贵教的太素神力我何敢当精妙高深二词?”忽然又道:“石道友在无人指点的情形下独自修成太素心境典实可谓天资聪颖。”

小石头忙又致谦。继而道:“晚辈对太素神力原本一直不解。但适才老祖施展神通晚辈却是幸有所悟。只不知老祖适才施的可是太易神力?”他当日曾在闻仲处听过菩提和如来修炼得正是鸿钧道祖传下来的《太易如来法》。此刻提问不过想证实下。

菩提笑道:“我与接引那厮所修的均是《太易如来法》。其法只求真心惟心不变即能变化无穷。须知心本空无无形无相然又俱任何色相。心之妙用在于妙光能化现种种既作得了天堂又衍得出地狱。故此是佛是魔即在一念之间。”说着看看小石头臂弯里的雷璺却见她忍不住疲惫又睡将过去。当下再是一笑道:“我适才施法点化诸人正是囿于妙光之用。”

听到这里小石头想无怪刚才氤氲斑斓色彩万千原是《太易如来法》的征兆。又想常见佛宇寺庙里的泥塑菩萨不是金刚嗔目便是慈笑和蔼想必与他所说的心系一念然又俱任何色相大有干系。这当儿他也觉璺儿睡着不禁微笑迅搂得愈紧生怕她冻着。要知此刻整片湖水冰冻周遭氛围着实彻寒。

菩提又道:“贵教之太素神力与我的太易力本源自一脉。想必你也清楚。”

小石头颔。闻仲说过道祖鸿钧以本身太元力衍生四种能量计太初力为道德天尊得之;太始力为元始天尊的得之;太素力为灵宝天尊得之。除亲传的三大弟子外另有太易力传入西方最终有接印和准提得之。而这两人便是时下的佛祖如来和眼前的菩提老祖。

这刻忽听菩提续道:“两力源脉相若是以当太易妙光乍现你的太素神力自然遥呼相应。你能有所悟却也正常倘无所感反令我诧异。哈哈……”

见他忽然大笑。小石头愕望不解其何以这般喜态?如此余裕即知答案只听菩提道:“你我双方如今可为同仇敌忾所具敌人也无二致。你能妙悟太素不啻为我等再添胜算。”

小石头一怔心想听他意思似想邀我一起与太上和如来二祖大斗一场。难道我真有可能臻至那般厉害的地步?思索不出下抬眼望只见菩提举目遥视西北方向且呓语着:“我与如来理念不同昔年输他一着此番若不扳回老道我也无颜留于此世了。”话尤未落顿觉自己失语。尤其那输他一着之言更有自暴己丑的嫌疑。旋即呵呵一笑道:“石道友我与如来之间的恩怨想必你不甚了然吧?”

小石头呆呆地点点头寻思着你若愿意说出那真是大好。只是瞧你这人颇好颜面那般丢脸的事体多半不愿。思忖间菩提又道:“你我日后既为盟友此事终须了然。罢了趁此空暇我便予你说一分明。”

“当真?”小石头又惊又喜。

菩提莞尔:“自然是真莫非我骗你不成?呵呵……”跟着又道:“不过时下暂先不说待我们上船后再与你细细说来。”

“上船?”小石头茫然。

菩提并不言语笑着执起手中拂尘轻轻挥向湖面。

但见光点扑去遂即不断有震响传来跟着轰轰隆隆的炸裂声不时响起。听起来仿佛天空中滚动的春雷击石敲玉脆耳动听。与此顷刻湖面坚冰裂开一道道口子湖水由冰凌的缝隙中漫漫上来渐渐乳白的池面瞬时变成墨绿。过不片刻晶莹绿水之上浮动着无数冰块。又是一会冰块全融湖面重复平静。湖边老松翠柏倒映其中如一面晶莹透彻的绿镜隽着一副秀丽高雅的烟水漂渺画。

令人无比陶醉。

没等小石头开口拂尘再挥但见湖面上顿时多了一只晶莹流丽的彩舟。

这时由于适才的冰裂声璺儿再次醒来。瞧见湖面蓦地多了一艘五彩缤纷古朴典雅的鎏光画舫。不免惊喜说道:“石大哥这船何处而来居然造得这般精妙?”美眸顾盼觉周遭景色怡目夺心与那彩舟相得益彰更是心中爱煞。

用眼光瞥了下菩提小石头道:“是老祖用法力所化稍停咱们要乘上去。”

“那当真太好了!”璺儿喜极。女孩子就是喜欢美丽的物事纵然璺儿如此出彩的人物也难免此好。

菩提见他俩着实恩爱生怕说将起来又是没完没了忙道:“诸位上船罢!”

小石头心想前面听他说此湖仅是通道并说若从湖走反比飞行要。可这会居然乘起舟来。琢磨着做船莫不成比飞还快?思忖不解当下狐疑而问:“老祖莫非咱们不是穿此湖水?”

菩提道:“休再多问上船便是!”说着当先而行依次是小石头、璺儿和西勒。

朱无能则率领众天兵围在峰顶。看见西勒也跟进船舱尽管早知菩提已答允过他随去却不自禁暗骂死鸟人当真麻烦明明与老祖毫无关系非要跟着一起去。难道是见我增了神通心下妒忌了也想得些好处不成?他嘟嘟囔囔恨恨地挥了下九齿钉耙。只思索着不管怎么说就算不能和西勒破颜日后也得寻个机会好生整治整治他。

大伙上了船。

只见此船虽是菩提用法力拟化却营造得极是精致里面摆设一应俱全。非但不比真船逊色半分较真的讲或许尚胜一筹。西勒最为惫懒堪堪上船便寻了一卧榻横在其上。心下直在盘算该如何寻个借口问那家伙讨要神禽。他对小禽实为钟爱只是眼看小石头神通恢复又与菩提交谊甚佳倘若硬取暂不说能否斗得过小石头只怕菩提也决计不会饶了自己。故此硬得不行他便琢磨着软来。只要小禽未离他视线他要禽之心便决不死去。也算执拗得可噱。

菩提站于船头并指念咒。船头湖水骤然旋转先是小小旋涡继而越旋越大最后整条彩船均落陷下去。

照常识画舫原该在湖面行驶那有潜水而入的。如此咄咄怪事纵然雷璺数日来见遇之奇也不免咂舌。

芳心怦怦轻跳生怕湖水灌淹而入。过了须臾只见船外湖水非但没淹入半点反而在旁急旋转。船身泛射彩光倒映湖水随即反射入船舱斑斓好看。

不禁抚手轻笑道:“石大哥这般遭遇当真又奇又妙。”

小石头笑着颔瞧及此幕竟让他又有再历异空通道的感觉。无由地暗忖多宝不会被囚禁在另一空间吧?

这时菩提走入船舱道:“好了现今只须坐下来等待即可。”

小石头施一礼与璺儿一起寻了一处坐下。菩提与他对面而坐笑道:“此刻左右无事我便予你说下我与如来那厮间的恩怨。”听得此言纵然一直显得旁若无事的西勒也侧耳聆听。毕竟如来佛祖的威名实在盛著固是他这西方天使也闻名已久。

菩提沉吟片晌便娓娓而叙起来:“我和如来的友情可说得之太易也失之太易。”小石头知道这个太易可不是太容易的意思而是指鸿钧道祖传下来的《太易如来**》。

“当年我与如来虽然修炼的是同一法门但《太易如来**》乃源自神人鸿钧文字艰涩倒也罢了。那经意深奥玄微实非寻常人可解。伊始我二人功力均弱尽管不时有歧见但争到最后言必统一。可惜的是真经愈练到后头便愈艰奥。之前我们只是为了印证而切磋并无多大争执。随着境界的提高之间的歧义不见减少反而愈趋增多。在传教和授信徒的方法上更是大相径庭。”

说至此他苦笑一下似为当年之事感到好笑。

又道:“那厮对弟子说要寂然不动可我说要随机应物;他讲究的是清净无染我却追求出入无碍。他说我心有执念我说他道性泯灭。反正我二人为了经义是争得是一塌糊涂。想我而立之年破障悟道;古稀之岁灵明自在;不敢说惊才绝艳但也小有才慧岂能自承输他?当然他也是如此。于是我二人均忍无可忍为了说明自身的修炼方式合乎天道便大打出手。”

“啊!?”小石头失声心想此次打斗菩提多半输了以致离开西方教。

闻他惊声菩提朝其看看续道:“可惜的是我二人修炼方式虽然大不相同但练出的神通的偏偏不分悉敌。一番龙争虎斗秋色平分。而且那会我二人均已修至大乘妙境一旦出手惊天动地自不在话下。胜负既然分不出天下众生无疑大遭苦厄。无奈之余我二人商榷本身不参与打斗各派自己的弟子一决高下。”

听到这里小石头心下一动寻思着千百年来只听过如来佛祖有十大弟子而菩提的弟子也仅那泼候稍有名气。看来此番约斗菩提必输无疑。

“那会我自傲得紧心想他自己赢不过我难道他的弟子便能胜了?”菩提仍在叙述“只是我万没想到这家伙素来讲究寂然不动是以常年在教教中多是他教诲出的弟子;而我天下云游逍遥散漫又喜结各方好友。自己的弟子能得我亲口指点的委实少之又少。唉……两厢一决高下立分。我的弟子是一败涂地。前后十场无一场胜之。直俟那时我才知上了如来的大当。”

“后来怎样?”小石头急问。

菩提道:“觉受了他的蒙骗我自然恼怒。不过想我是何等之人总不致借口不认。当下便离了西方教。并对他道日后一定要再创一新教且无论声势和信徒均要远远地出他的佛教。否则便永不相见。”

小石头怔然菩提此誓看来是极难实现了。华夏一地佛道两门深根种栽若想在两宗间另创一教并远远越其难度之高不言自喻。他道:“不知老祖后来创了何教?”

菩提道:“创教岂是那般简单?何况我离教之时众生已然智力大开灵慧明通倘若仓猝为之只怕弄巧成拙。故此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之前我不可草率行事。”

小石头颔心想他倒是智者千虑传教布道岂那般简单?万一他传教的时候如来显身说他是什么恶魔转世或是天魔下凡包准群起而攻之。他自得地想着。只是没想及佛祖如来会不会照他所想的一样干出这般卑鄙行径?他有此念其实皆出自金蝉子的身上。与之数番交道每次总被金蝉子口呼恶魔又说他是什么大魔头。是以他认为所谓的正道之人对付自己和菩提多半也是此类伎俩。

思忖里灵光一闪忽道:“既然在华夏创教艰难老祖有没想过在华夏之外呢?”

“华夏之外?”菩提白眉深蹙为此语而沉思。

“是啊!”小石头道:“想那佛教其根源也非在华夏但此刻你看华夏信徒千千万万。老祖若与他们直接在华夏争锋势必吃亏。与其裹血力战不如先寻一地修鳞养爪俟那时轻卒锐兵一举破坚摧刚。岂不大妙?”

听到小石头建议菩提很是动心思索久久猛地拍下腿股大声道:“不错不错。石道友之言确实惊醒梦中人啊!如来那厮说我心有执念今下想想倒未尝没有道理。哈哈……之前我总想着如何与他在华夏争胜却未想及我先至别处养精蓄锐待良机到了方一鼓而破之。呵呵……”

便在这时船身忽然一颤。仿似前方遇到什么阻碍。

正文第175章多宝道人

众人谈话戛止齐向船外望去。只见船头立一怪人。碧眼鸠脸双眉倒竖身穿一件非金非丝的双鱼道袍。撩袖露膊单以赤手推住船头。未待众人说话却闻他叱气开声大吼道:“给道爷我站住。”那话音便似九天落雷语声甫落船身又自猛颤。

余人倒好均各怀神通独有雷璺手无缚鸡一下从凳上站起踉跄斜倒侧在小石头怀里。小石头猿臂急探拥娇躯入怀。刹那间当真窝火对船外道人殊无好感。但也疑惑此去路径显是囚禁多宝之处怎么途中会多此怪人。若说他又是天庭守将似无可能。因为这家伙连话都没问见面就推阻住了彩舟。

费疑之中菩提朗声长笑:“多宝看来你已领悟了太素法则不然断不可能脱出我的千丝囚身狱。”

猝闻怪道人竟是自己一力寻找的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小石头愕然瞠目。又想那太素法则是谓何物?为何从没听过?听其名似与《太素心境典》同出一源由菩提话意里判断多半威力极大。

他不知太素、太易既为宇宙五大本源能量其理至奥其效更妙岂止克敌制胜那般简单?

太素为质始世上万物均为质成。质量守恒之理在他前世自是人人均晓然在今世若非大智慧者休想悟得其中道理。而且神仙之道与科学原理毕竟有所差异其间运用更是匪夷所思。就如他在华山幽谷初悟太素偶然间点石成金。可当他到了汴梁之后有几次仍想再演当日异像却始终未得结果。归根结底是他尚未悟通太素法则的缘故。

思虑间疑惑地打量着多宝。止不住心疑这人举止粗鲁直似下里巴人诚然穿着道袍又那有半丝道家的无为逍遥之气。莫非他真是多宝道人?在他心里堂堂上清道祖灵宝天尊的座下大弟子纵然不怎么仙风道骨但也不至于像眼前这位如此不堪。

原先的想法与时下所见判若云泥一时令他口张难合着实为之诧异。尤其古怪的是这人生相外貌分明不是华夏族氏若非一袭道袍简直就是一名生得极为丑陋的西方神甫。

多宝听得有人招呼碧目眨闪数下。待瞧清菩提样貌噌的一声跃上船头声如破钹地道:“好你个贼鸟道我没来寻你你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说着就是一掌。

菩提闪身避过喊道:“且慢且慢……”多宝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然掌风穿出船舱击中舟外湖水。但闻轰隆直响跟着彩舟猛晃数下。倘若舟身外没有菩提加持的结界后果当真难料。

“住手多宝……你给我住手!”菩提变色易容又自急喊。眼下彩舟穿梭的其实是他另行开辟的异空间决非寻常的水道。倘若被多宝一阵胡乱拍打万一空间崩塌自己尽管不惧但西勒和小石头无疑将遭灭顶之灾。而且他也疑惑这空间异道明明初开怎么就与多宝一头撞上了。要知道开辟异空通道是极难的事但要闯入别人开辟的异空通道难度之高实非想象。

多宝闻声稍敛攻势嚷道:“怎地怕了?”

那大大咧咧的嚣狂神态引得菩提一阵好笑气诘道:“纵然你太素力大成我也不致惧你。又如何谈得上怕字?”

遇见记恨了千多年的仇人且又是功力大进初脱牢笼之刻。多宝原就怒喜交集又听他语带讥嘲即叫道:“不怕的话那就打过再说。”话罢跟着一掌击出。

眼看他着实不可理喻菩提气恼难当斥道:“你这家伙还是急脾性就不能缓我说两句话么?”

“说啥屁话?”多宝嫌他絮叨得厉害不由分说一掌接着一掌。数股无形暗流顿时涌满船舱。菩提大惊急诵法咒消去攻势口中喊道:“你这家伙竟用太素法则施袭我?”

多宝磔磔怪笑:“不用厉害地打你难道用手摸你?”口中说着手上不停。双手结印愈结愈多。那无数蕴涵宇宙微小颗粒能量的气流由他之手导引既无形无色又无始无终令人浑然不知从何而来但又总是绵绵不绝的交相碰撞激出无数股令菩提伤透脑筋的太素罡劲。

这等罡劲可不比武学上的气劲若说武学气劲的威力相等于寻常炸药那么眼下多宝使出的太素罡劲便是高能量的核弹。粗略看外表无甚不同但内里之厉害真如霄壤之别实非以里计。

菩提私下压根不愿与他动手一来不想与截教再次产生不必要的怨隙;二来倘若与他大打出手凭多宝目下的实力只怕天涯海角均要被他二人毁了。万一演变至斯举凡在场之人不管是神是仙皆难幸免。多宝可以不思虑这些但菩提不行而且他还要护着西勒和小石头生怕他们被多宝溢出的能量所伤。

何况他又想多宝被自己囚禁多年此刻让他几招泄下怒火未尝不是佳事。省得日后与截教合作的时候多宝耿耿于怀从中作梗。

虑及这些由始至终菩提未还半招一昧地闪躲避让。然而多宝已领悟了太素法则论实力已不差他多少。即便出全力对付也非一时半刻可以解决。像他这样总是闪让不免束手束脚。如此片刻他觉自己的想法全然错了。若能不伤毛的让多宝泄泄火气无疑极好。但没想到多宝的实力居然进境惊人这般继续下去自己难保不马失前蹄。

与此同时小石头在旁也一直留意着多宝的出手。那纵横来去的太素罡劲在旁人眼里诚然无形无色在他看来却如漫天星宿明明灭灭璀璨闪烁。整个船舱空间便如一片星空。固然有些星辰囿于逗留过久渐渐颓衰;不过多宝每一结印又登有数颗新生的星辰由其手里迸出。

生生往复循环不止那气机愈加弥厚。

至这会小石头再无怀疑这当口所衍生出的几副星辰图样分明便是圣宗秘窟内当日摆上闻人离骨坛时四周墙上变幻出的无垠星空。不管是星宿的布列抑是星空间的变化决无二致。

旋即大叫:“两位前辈还请住手且听晚辈一言。”叫了句没人应。

二人兀自斗得激烈。

菩提因轻敌在先又心有牵挂束手束脚难尽全力。

而多宝由于先机在手此时大占便宜再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年殷周争霸倘非菩提和如来二人骤然襄助玄教凭玄阐二教未始便灭得了截教。而自己也断然不会落得被锢千年的厄运。他被囚之时心中想的便是如何报仇。待悟通太素法则脱出千丝囚身狱。报仇之念即越炽烈。这当口占得上风当真兴奋异常那有余暇去思虑菩提何以变得这般无用?更没那心思去听小石头的所谓一言。

见他们均不理会小石头蹙眉。眼下二人可非切磋那么简单倘若不尽力劝阻任谁败了都非一桩好事。正想不顾一切地出手阻扰。

西勒跃至身旁扬声道:“千万不可。”

小石头诧道:“为何?”

西勒道:“他们二人神通非凡这会儿别看没怎样。其实骨子里都卯足了劲。若你上去只怕拉倒没拉开反而搭上你的性命。”

听得小石头一旦上去便有性命之危璺儿情不禁地扯住他衣衫怕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小石头觉着回过头朝其一笑。随后问西勒:“照你说法那我们该如何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西勒懒洋洋地伸了下腰道:“那怎么办?除非你不想活了或者你有他们那样的实力。否则只能和我一样老老实实地待在边上等他们分出胜负再说。”

听他也没好主意小石头双眉愁锁。心想待边上看着总不是法子。目前菩提是念着和我的盟约没使出杀手锏。万一惹极了他多宝多半没甚好果子吃。想到这里也不管二人是否搭理又自喊道:“两位前辈且请住手晚辈有一言相告。”

那二人依旧不予理会。小石头也不丧气心道你们打你们的我归我喊总不成永远不理。当下继续呼喊住手。如此始终不断地重复。直至百遍之后多宝终感不耐收手后退。叫道:“菩提你收得好弟子居然这般无耻。”

见他终于收手饶是菩提也觉长吁一气当下呵呵笑道:“怎么说?”

多宝哼了一声转头望向小石头道:“小子你那一言倒是说啊!***我与你师傅斗得正急你这小兔崽子偏偏话多得像是鸟粪拉也拉不完。”

听他误会自己与小石头是师傅关系菩提哈哈大笑。竟也不予辩白。心想让他二人窝里斗去。谁叫他和我胡斗了大半天。

小石头理理衣衫忽然长揖一礼朝多宝道:“晚辈石康忝为截教本代教主之职。这厢见过多宝前辈。”

多宝闻言愣然搔搔狐疑道:“你……你是截教教主?”

“嗯晚辈正是!”小石头再次抱拳。他直道既已说开多宝必和菩提暂息干戈。可惜的是他伊始怀疑别人此刻别人也并不相信他。

多宝跳起双脚手指几乎触到他鼻尖喝道:“你是截教教主?呵呵……”讥笑数声后又问:“那我是什么?”说着又对菩提道:“准提你个贼鸟道真真越卑鄙当年灭我截教也算光明只凭法力解决。谁料你千年后竟想出这一无耻招数。我……我……我鄙视你……”说到后头一时想不出恰当字眼形容菩提之手段恶劣竟用鄙视二字悉数诠释了他的千言万语。

菩提听得愕然瞠目遭此莫大冤枉自然心不甘愿斥道:“一派胡说。谁说我卑鄙了?”

多宝指指小石头反问道:“这还不卑鄙?你怕我截教东山再起俟时翻了你们的老窝所以叫这么个小白脸来冒混本教教主。你……你这老混蛋果然……”未待他说完菩提忍无可忍大吼道:“住口简直是枉口嚼牙该当拔舌才是。”

多宝也不惧他反吼道:“拔舌?你倒是来呀?哼谅你也不敢!”

见他着实不可理喻菩提束手无策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一时气得三尸暴神。吹胡子瞪眼眉倒竖。

与此同时小石头在旁倒是思虑分明心知拿不出证据凭多宝千年得怨气断然不会相信由菩提带来得自己。情急智生下开口吟道:“至道弘深混成无际体包空有理极幽玄……守识本质悟见自然……”

这段话是隽刻于圣宗秘窟石壁上的太素心诀如非天罗圣宗决计无法知晓。堪一诵出多宝怒容全褪转望向他。又自倾听片刻忽然嚷道:“莫要念了!”跟着怪模怪样地看看菩提嘿嘿冷笑道:“免得被这贼鸟道学了去。”

“你……”菩提气得恚闷难当。千百年来何尝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边上雷璺扑哧失笑她见多宝生性爽直有甚说甚深为爱郎将得此人襄助而喜。自闻了太素心诀多宝已然深信小石头便是截教教主。当下拜倒在地大呼道:“截教门下二代弟子多宝见过……”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小石头:“你多少代了?”

小石头忍俊不禁扶起他道:“前辈是二代弟子晚辈岂敢受此大礼。”多宝不依:“哎本教礼节虽不似阐玄二教那般繁琐但面见教主的大礼还是缺不得的。”

小石头无奈只的答道:“晚辈若按天罗教计算当为第十六代。”

多宝闻言屈指一算道:“那再加上恩师你就是第十七代教主。”说着重新跪下恭声道:“截教门下二代弟子多宝见过十七代教主……”突然又自搔道:“刚忘了问教主如何称呼了!”

旁边人哈哈大笑。尤其西勒最为不堪直笑得羽翼呼扇疯狂不已。

多宝起身朝他一瞥眼道:“这鸟人是谁啊?笑得这般肆无忌惮?”在他心中不管是谁做了截教之主均像他恩师灵宝天尊一般为天地至尊。当年灵宝出游凡遇之人神妖魔无不恭谨有加那有像西勒这般放肆无礼。见他形狂骸浪心下着生恼意。

闻他辱及西勒小石头大急生怕又起冲突。

不想西勒此人很是精明。他见多宝的实力几和菩提颉颃怎敢翻颜。旋下只是笑笑并不怒。

小石头见及大慰心道好险。跟着问道:“既然多宝前辈自行出来了如今已不必再去那千丝囚身狱。咱们就此返航如何?”

菩提答道:“不可此舟本为单向非到了千丝囚身狱方能折向而驶。”

那“千丝囚身狱”五个字便像一根大马刺扎得多宝暴将起来嚷道:“什么?还要去那鬼地方?”他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待在那里千余年别说终日昏天黑地即便是鸟语花香的仙境也觉厌了。

“这样啊?那实在不行只能去一次了。”小石头心下也急自到了长安便一直事情不断。屈指算来已有多日。此刻既不知汴梁局势怎样?又不知金陵城中的冰清和邓蓉二女会如何担心生忧?最紧要的是那日在长安郊外遇到的白虎显然是石虎所化。也就是说金陵城中已无人保护二女。照当日散桑和金蝉得意时露出的口风自己身陷围困似与潘国舅脱不了干系。虽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不过想来总教人担心。

“不去不去……那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多宝大叫大嚷又劝小石头“教主小心贼鸟道耍诈!”说着瞥了菩提一眼眼神里尽是怨愤和不满。

菩提郁极斥道:“胡说我耍什么诈?多宝你多年未见怎变得这么喜欢胡说八道?”

多宝道:“我胡说……”见二人又有大吵迹象小石头忙道:“多宝前辈你既能独身逃出自不再怕老祖耍诈。”

多宝笑道:“那当然老混蛋的千丝囚身狱虽说厉害但任它千变万衍一旦遇到太素法则不过纸砖烂瓦不值一提。”菩提知他说得没错只是在旁翻翻白眼也没辩驳。

小石头笑道:“那便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去走一遭亦好让我开开眼界。”

听他这么说多宝不再言语寻了一凳坐将下来直气呼呼地瞧着菩提。他不知小石头到底与菩提存着什么关系?但想二人一起总有什么大事。反正寻仇也不急于一刻。千多年都等了不差一时半会。眼看吵闹终于停息小石头长吸一气。挽起璺儿行至窗棂边欣赏船外异景。心下却想此刻众人均有思索稍待顷刻再好生商榷。

彩舟行了片刻外面氛围渐变。

原是万点斑斓流光衍生出无限氤氲。恍似云朵般的四下翻滚朦朦胧胧的罩盖住了整片彩舟。

小石头寻思莫非千丝囚身狱到了?回过头望向多宝和菩提只见菩提闭目静坐浑然大定;而多宝却直愣愣地瞪着他大有虎视耽耽的样子。

失笑余索性不再问。

再看船外但见不过眨眼船外氤氲凝聚成了各式各样的图案;既有飞禽走兽的鹰击长空猛虎下山;又有金刚菩萨威凛嗔目伏魔降妖;更有那有恢弘宫宇奇异山水斗艳争辉。

流动中不失秀美静宁里又具雄伟真是景欲定而云不息。随氤氲忽散忽聚图案景像也如活物奇幻无穷异丽多变。

睹此异境任你宁根极深也是看得屏气敛息大叹造物之奇。

随烟云弥漫舱内竟也密布氤氲。刹那间众人不似坐在船内反像是踩踏在虚无飘渺的云海之中。小石头与雷璺手牵手互看一眼望着眼前白云来去时起时伏;不由思起人世变幻世事多磨还有那政权的更代罔替不也正像这云海一般么?念及此二人嗟叹悲怀愁思满腹。

此时此刻除菩提与多宝神色安若外余者三人无不尽迷其中。

恍恍惚惚里仿觉自己到了仙境。四下碧空如洗周遭巨壑深谷惟见烟云弥漫浩瀚无涯宛如波涛起伏的大海既给人彩云易散的抱憾又有余霞成绮的壮美。在这个如梦的雾乡里三人感受到得竟不是仙境的脱俗心态反而俱有人间的幽怨、感怀、彻悟、更有千百种说不尽的惆情怅绪。

猛然二人一脚落空继而眼前景象猝变。

周遭昏黑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雷璺骇得惊叫一声。

便在这时只见昏暗天际似被明晃晃的刀刃划过仿似在昏黑色的幔布上骤然裂了一道缝!紧跟着轰隆雷声接踵而至直如末日。四下里狂风暴雨那风吹得嘶急那雨落得犀利。狭小的彩舟就如顷刻掉在了暴怒的大海之中被风浪卷起又被雷电亟下在此猛烈的氛围中牢牢坚守着安宁的一角。

小石头紧紧搂着雷璺慰道:“莫怕莫怕……”

雷璺低藏他怀里直想还是石郎怀里最为安全。她只须与小石头一起即便死也不惧又何忌什么黑暗?不过须臾便心定神宁。小石头不知此刻景色是途中该有的?还是彩舟由于适才一闹行岔了路?刚想开口询问。

只听多宝忽然大吼一声:“准提你这贼鸟道又在卖弄你的太易变衍?”话音甫落景像再变。

彩舟竟在一片火焰炽热的山峦间游驶。放眼望出外面均是一团团的熊熊烈焰时而燃起时而敛灭。山峦的岩石被其烤得松软不时地滚落下来。再看船头前方那是火焰最为厉害之处几是泼出来似的。最中央的地方有一团白热状态的光华虽无火焰那般吓人但小石头估计那多半是此处的火眼。若真掉在里面别说彩舟估计神仙也能熔解了。

念及此回望菩提一眼见他兀自老神在在。

心道听多宝的口气眼下一切似是菩提暗中搞鬼。尽管不知他用意何在?然我也不可示之以弱。有了此想搂着雷璺索性予她指点风光。

一时二人完全没有身在险境的慌张时而细语喁喁时而言笑娇咯;反像是在煦色韶光里乘舟旅行一路游山玩水。要知道小石头是为颜面故在那强自硬撑;而璺儿却纯出自然在她心里单须石郎在旁便万事无碍。何况就算死去二人也没分离。

突然间多宝长身而起大笑道:“贼鸟道你也别测了。本教教主岂你这点幻像便可吓得住的?哈哈……”

菩提也自笑道:“不错不错贵教教主确实厉害我是服之又服实在没法再服了。”说着拂尘挥出舟外火影全杳换之的则是原先的彩光氛围。继而续道:“石教主看来我这一注是押对了。”

“一注?”小石头茫然。

只觉老家伙当真怪得可以原已说好要成盟友的谁料中途另出变故居然思出这等损招来测试自己的心志。想起测试二字猛然醒悟老家伙何以这般做法。当下笑道:“看来老祖是担心我畏死以致不敢直对另外二祖?“

菩提嘿嘿笑道:“原先是有些此刻已没半份疑念。”

小石头寻思老家伙说话倒也坦诚。

多宝不解二人哑谜高声问:“贼鸟道你们在说什么?莫非你想加入咱们截教故而测试下本代教主的神通?嘿嘿……”说到后头自己都不信忍不住笑将起来。

菩提瞥他一眼道:“你不该叫多宝。”

“那该叫什么?”多宝诧异。

菩提道:“该叫多舌。因为你总喜欢胡说八道。”

多宝闻言也不怒笑道:“这名不错。不过多宝之名是恩师给的可不能随便改。”

众人愕然不知他是真傻抑是假傻。

菩提予他一记白眼迳对小石头道:“你我双方境遇相同自当协力应付。暂时的结盟我认为很有必要。小友以为呢?”

小石头抱拳道:“老祖的想法与晚辈正合。只是结盟之后咱们双方又该如何做法还望老祖示之!”

菩提道:“好既然小友与我想法相若我也不再卖甚关子。眼下天庭可谓四分五裂尽管四方天庭未曾公开独立但私底下皆已自治。禹皇那小子除了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外也无威信制约诸仙诸神。咱们惟有趁此时机各自举事你宣布你的截教现世我则在西方为你牵制接引那厮。如此亦好减少你的阻力。只是小友一旦事成要允我新教能在华夏收授信徒。”

小石头一愣老家伙说话着实坦诚。按他所说去行确实对自己有益。但依他根深蒂固的思维总觉一个堂堂的至尊级仙人竟像商人一般追名逐利未免不适。在他看来所谓仙应是一批不食人间烟火的潇洒人物。得固喜失亦不愁不说尽去名利却也不该像菩提这般好名好利。尤令他怀疑的是菩提本身神通高妙天上人间惟两三人可敌何必要与自己这个败落户结盟?截教之名虽盛但毕竟不是千年之前了。此刻的截教经千余年的沉浮等如是俗世的一个江湖组织。那有恁大实力反天逆天?

他这厢尚在寻思那边菩提略微辨出他的疑虑。笑道:“看来小友对我也有不放心的地方。”

多宝在旁道:“废话你适才不放心我教教主我教教主自也可对你不放心。这有何奇怪的?”

菩提瞥他一眼恨不得即刻封了他嘴。与此同时小石头伸手示意多宝休要多言。跟着沉吟道:“不知老祖打算把新教的基地建在那里?”

菩提沉思余裕道:“适才小友曾说与其和他们在华夏缠斗不休毋宁建教予外。我思来想去觉得小友之策确是可行。所以我琢磨着把新教建在西方。而且那西极天皇大帝与我交情深厚到时有他襄助当可事半功倍。”

“西方?”小石头诧异。他在龙儿和石虎的口中得知现今的西极天皇大帝其实就是上古五帝中的颛顼帝。也就是轩辕帝后裔。心想菩提打算把新教建在颛顼帝所辖范围内岂非仍未出华夏国境?不过又想这是他的事与我没多大干系。当下笑道:“好那晚辈这里便先恭祝老祖马到功成教运昌隆。”

菩提捋须大笑颔不断。多宝见及冷眼瞥着嘴角都歪到脖子边。显是对其得意之态感到万分不满。

这当儿彩舟的回比来时快了许多。而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该讲的盟约互相也已说定。没过须臾回到峰顶湖泊。小石头道:“老祖是同我们一起回中原呢?还是待在这里?”

菩提这会直是思考着该用一个如何响亮的名字冠在自己的未来新教上。被小石头一言惊醒四下稍望方知原已回到峰顶。旋下道:“华夏我便不去了为防接引再次襄助中央天庭我要在西方联络颛顼一同牵制佛门的势力。”

小石头抱拳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

菩提还礼道:“好只盼教主克建大功重兴截教。”

小石头笑笑道:“谢过老祖吉言!”说着唤过始终候在峰顶的小禽与雷璺乘将上去。

菩提道:“难道教主还须乘禽回去?既有多宝在旁大可用挪移术直接回转汴梁。”又对多宝道:“多舌你不会吝啬这些法力吧?”

多宝白眼翻他道:“还须你说?哼……”继而问小石头:“不知教主想先去何处?”他既知小石头与菩提结了盟心想我与你的大仇便留待日后此时不与你罗嗦。

“金陵!我有几位朋友在那!”小石头答道。

他原就着急另二女待在金陵不知如何?眼下有多宝施展挪移术想必眨眼即到那便愈迅疾了。当下便与菩提和西勒告辞。与此同时多宝在旁业已吟诵起挪移术法咒。他见到菩提便觉手痒若非盟约故早不顾一切地冲将上去。此刻与菩提辞别却也合他心意。

小石头见他施法不敢怠忽连忙凝神静待。但见眼前一片霞光跟着一黑又是一亮待睁眼只见四下原野茫茫那里是什么金陵城分明是一处晃山野岭。耳中传来多宝的语声:“教主当真惭愧得很。我多年未履华夏这地形已不大熟矜。”

小石头郁闷之中笑道:“无妨咱们慢慢飞去即可。”

多宝爬耳挠腮道:“不如这样教主我把挪移术法咒传给你由你来施展多半就行了。”

“由我施展?那要多久?”

多宝嘿嘿笑道:“不多久教主身上其实法力早有这挪移术又简单得很只需施展人有足够的法力即可。”

“好那便先试试。”自在华山开始修炼小石头一直就是光炼元神不修术法。故此任他法力深厚往往施展出来得均是武道招式。这会听多宝传他仙法也觉意动心痒。

说来这门挪移术在众多仙法之中既称得上简单又可谓极难。说它简单实在是只需法力足够凡天下任何地方均是眨眼即至;说它极难只因挪移术施展起来当真是耗力甚巨。就算是上界的天师级仙人他们的顶限不过是万里之内。一旦出这范围就算不累死也势必元气大伤。

这时多宝已把挪移术法咒以及其间秘诀详详细细说予小石头知晓。

小石头默思片刻觉得这门挪移术施展起来果真不难。只是里面涉及到一个坐标的问题。须知挪移术何以这般迅捷关键在于就是破空裂虚。但它又不同与大神们那样真正的破空实在是里面暗含巧机。然而无论如何样的巧机这空间毕竟被你破开了你身体遁进去后终究要出来。那便需要另一个坐标。一旦坐标不对轻则就像多宝这样不知挪移到了何处?重则便是永堕虚空再无搭救的机会。

念及此小石头不禁暴寒身子一凉一凉的。拿眼瞅着多宝只见他脸上别说有感罪愆纵然愧疚之色也无半分。旋下把头摇摇心想这家伙也大意得紧。也不知是真性情?还是功力增长过快以致脑子练糊涂了。

囿于挪移术一旦使错后果较为严重。小石头不敢第一次便带着大伙一起遁空。当下唤小禽落地他自己走到一旁在附近挪移了数次。当然距离极短均不足百里之遥。直待心下确定已无大碍方叫上众人围在自己身旁。然后吟诵法咒脑海里默想着金陵城。

直觉浑身一热跟着周身法力急朝外涌出。不片刻法力外泄感即止。

小石头心知已然出了虚空。前时他已试过多次自是大有体会。睁眼看不禁大喜。自己等人的落脚处竟在金陵城外。只见城头罐钢浇铁缀金砌玉时当今世有此奢风的城池惟独金陵城一家再无别它分号。

此刻他不能堂而皇之的入城。前时跟雷倩远赴长安是用病急的借口推搪南唐君臣倘若这会不在国宾馆反从城外而入虽不用忌惮什么但这教人拆穿谎言的感觉终究不大舒爽。当下再次乘禽而起由天际入城。多宝则驾起云头跟在他们后面。俯瞰城下景像但见繁荣一片多宝大异惊道:“教主这……这是何处?竟这等繁华?”

小石头一笑。回道:“金陵!”心想他是数千年前的古人那时纵然华夏最大的城市也决计没金陵城时下的喧闹。不说商集如何单是人口寡众就不同以往。说话间已到国宾馆上空当即俯空下冲……

正文第176章酸醋泼天

石虎在峨嵋诸道手上逃出之后也不敢再在长安逗留。心想反正少爷业已无恙我自可回去告诉两位女主子亦好让她们宽心。不过少爷身边又多一位女主子的事不知要否说出?他初出人世对人类情感的把握仍感模糊思虑来去始终踯躅难决。捱到金陵城外尚未有个决断撧耳挠腮下在城外顿足不前。

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吆喝隐约传来什么“妖女美女”之类的称呼。他对美女自不放心上但妖女二字引起了兴趣。未服极品仙丹前他也算是半神半妖尽管从不曾承认自己是妖但实质里被剥神格的神兽与妖实无不同。当下举步凑去想看个究竟。

远处百姓蜂拥扎堆里三圈外三圈。垂髻小儿耄耄老者竟也多不胜数。

石虎走到人群外围便闻近处两妇道:“王大嫂如今可真是世风日下谁想一女儿家竟穿得这么不堪?”那王大嫂道:“是啊李嫂。瞧那女子也算长得可以怎得……唉……”乡村妇女唯一的乐趣便是打扮得好看些引得男人们偷偷地觑视自己。孰料今早遇到了妖冶媚生的龙儿这些妇女加在一块也不及人家半分。

要说心中不妒那是全然作假。

李嫂嘴一撇又道:“长是长得不错不过与我俩年轻时候一比还是差距不小。”这二妇布裙荆钗身形娇小确实颇有丰韵。但这般自相夸赞纵石虎性憨也觉忍俊不住在旁哈哈大笑。

二妇瞪他一眼李嫂轻斥:“去去傻大个真不懂事。女人家讲话你也偷听?”

石虎脸一红想起姐姐龙儿说过女人的私事确实不宜多管也曾责过自己不懂事。心想女人就是麻烦这两个人类女子讲起话来居然和姐姐一个调调。思忖间忙移步走远。他身材魁梧由后看去甚是伟岸。

隐约听那王嫂道:“李嫂那傻大个卖相不错比你家相公俊多了。咯咯……”李嫂道:“骚蹄子是不是自己看上了要不我麻烦些帮你撮合撮合?”石虎闻言大惊脚步放快逃命似的急溜。暗道我喜欢的可是体躯壮壮的母虎像你们这些细骨嫩脆的女人用点力就断了有什么乐趣?

他这般一跑适好挤进人堆。依他的健壮强力江南一带的瘦小男子甚难抵挡。眨眼便教他撞翻了十数人。百姓纷纷喝骂说是从那来了一名野蛮子;又有人道不如送去见官。便在这时人群围着的那名女子在里面娇滴滴地道:“你们拦住奴家想干吗么?”这一声着实软绵大有江南戏曲的花腔调。

石虎在外听了直觉一阵恶寒暴汗。但又觉着此音甚为熟矜。

他思忖际那女子在内接着说“难道难道你们想意图不轨么?”此时女子音调又变竟如女儿家深闺私语遇着情人嗲撒娇柔媚宛转至极。众多百姓原就是朴实人儿何曾闻过这般余妙绕梁的娇声不觉里神荡荡魂飘飘固然百炼钢的粗莽农夫也包教你成了知疼知惜的绕指柔。

与此同时石虎猛拍大腿他终于听了出来。说话的女子分明便是自己那位可生裂虎豹口吞熊狼的青龙姐姐。当即便想挤入进去瞧个究竟。不想里面是年轻男子居多一个个被龙儿的风情所迷惑只恨自己凑得不近又岂甘被人挤出。况且人类的潜力委实巨大寻常之时不怎表露值此关键饶是有神兽底蕴的石虎居然也举步唯艰。在外空自着急竟再也难进半步。

说来众人围着的女子正是堪从濮阳赶来的龙儿。当日她说回去找些颛顼帝曾使用过的法宝。小石头应了。于是她急赶紧赶回到古墓。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但凡光闪亮之物尽被她搜罗一空。

之后由于她本人已化人形途中见着有些女子花枝招展浓妆艳裹极是美艳。

羡慕之余便见样学样。至于饰倒是简单。反正颛顼墓里带出许多玉器也不分好坏只拣亮丽的往自己身上挂且她穿着又极暴露。如此一来途中自然招蜂引蝶。尤其她不知矜持二字为何物。凡有人赞她貌美或相邀聚会当真是来者不拒。一路上被她教训的纨绔子弟可用堆积如山来形容。

自入了南唐境内情形便即大异。南唐男子斯文有礼不似周人那般直接见着心仪便定要抢回府里。不过南唐人虽不强抢明取那嘴舌之间却颇多调戏。龙儿听得似懂非懂直道旁人真心赞美心下美滋滋的索性伫足城外任人评析。

也囿于她虚荣心作祟巧不巧地适与石虎相逢。否则照她的神通几下遁移便可进入金陵何用在此遭人围观?此时见众多男子眼爆迷恋神魂颠倒她心中大是满足。觉得这般惹人着迷让人为自己疯狂实比一口吞了人家还要来得过瘾有趣。

正想再卖弄数招在途中勾栏院里学来的风骚本事。

只听人群外一声大吼:“死婊子快出来啊!老子挤不进来。”

龙儿一惊耳中听得分明当世称自己做婊子的惟有哪个傻不愣登的虎弟弟。正待推开人群只见旁观的众多男子也被石虎的喊声惊醒。在他们心里卖弄风骚的龙儿不仅貌美如花简直就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儿岂可遭人轻贱若斯。

男子们纷纷返身寻那口出污言之人。

这当口笨憨的石虎还未辨清险境掂着脚在那张望。瞅见里面的女子果是龙儿旋又大叫:“臭婊子还不出来?叫你家爷爷等到什么时候?”话甫出口回头的百姓终于晓得是谁在后面鼓噪捣乱。

也没人指挥更没人下令百十多人顿时蜂拥而上。

百姓里有的是货郎身份御了货担抡起扁担就砸口中还道:“贼子竟敢在京师重地胡说八道。瞧老子不打死你。”有的是农夫挥起手上锄头跟着大凑热闹。口中也喊:“贼子委实大胆咱们打了后再送他去见官。”

眼看大伙忽如中魔似的来打自己石虎愕然瞠目。也不及还手忙不迭抱住头颅没命价地往前直跑。奔逃间眼前倏现一株大槐树足有五六人合围。不遑多虑纵身跃上爬至树顶方有余暇朝下打量。只见姐姐龙儿在远处咯咯娇笑而那些自己用手指便可捻死的人类男子一个个在树下暴跳双脚破口大骂。

他不通世务只知小石头曾嘱咐过以后切不可再唤姐姐做婊子蛇。刚才由于心下作难适见素来聪明的姐姐在此高兴之余脱口而出。那曾想居然引众怒。尤其听人道这里因是京师重地所以不能胡说八道。不禁疑惑少爷在皇宫里都胡说八道怎么在皇宫外反而不能胡说八道了?

何况这婊子二字自己也是学自人类。记得当年自己正与龙儿吵架却有一对人类男女到颛顼墓前游玩。只见他们搂搂抱抱又听他们口口声声的说着什么婊子死淫贼之类的字眼。自己听着好玩便也这么唤起龙儿。心想我都叫了千余年了怎么成了人后倒不能叫了。

他伏在树上抓耳挠腮浑然不知自己错在那里?又想我与姐姐均属同类何以她便招人喜爱而我偏惹人厌恶?

这当口树下的男性百姓有的自恃口利在那掉舌鼓唇说石虎乃男子中的败类又说他口出污言乃暴殄天物焚花灭香之举;有的为在龙儿面前逞强称能揎拳捋袖打算爬上树顶揪下石虎然后好好的教训一顿。龙儿瞧着有趣又见傻弟弟着实可爱居然被一些弱得可怜的人类男子迫得爬树逃避。在旁捂着小嘴窃笑不已。

便在这时在旁的妇女姑娘们却看不过去了。她们一早打扮得娇艳彩丽直道一路上必受男子们青睐。纵不能教他们伫足留视也必让他们心痒痒的喜欢。孰想途中偏偏多了位媚眼乱抛的风骚女尽管她们不认为龙儿能有多美但无可否认自龙儿出现一刻别说途边男子纵然自家的相公和情郎也像丢了魂似的喊不应。

人说女子善妒果非欺人。

倘没有石虎这么一闹若时辰再久些这些女子未尝不会上前找龙儿寻衅滋事。此刻石虎唤龙儿为婊子当真让她们听得是心爽胸舒乐不可支。在她们心里着实已引石虎为自己等人的知己。寻思着别看此人傻模傻样若论眼光之佳这条路上的众多男子无一能和他较。

起先“仗义直言”的就是刚与石虎说过话的王大嫂之后便是李嫂跟着就如骤然炸开了鸟雀窝。

乡妇和姑娘们一个个正色厉声齐相指责男子们的无知和无礼。说他们有眼无瞳又说他们荒淫无耻。众**詈下数十名女子虽非泼妇骂街但也龈齿弹舌神色间更是气正辞严直骂得男子们体无完肤狗血喷头恨不能挖洞而入。

眼见不妙有些男子讪讪离去。但有些男子的女伴便在左近即便想逃也逃不得被自家女人缠上后直说他们是否想要始乱终弃?一时间场面之火暴委实出乎意料。同时只怕也是金陵城郊近年来最为喧阗也最为噱的一段场景。

趁众乡人吵闹际龙儿走近树下招呼石虎下来。随后二人悄悄离去。由于男人们正被众多女子骂得焦头烂额是故二人离去没一人觉。只待一乡妇大嚷着要寻狐骚女理论之时众人方是现那位绝美的风骚娘子居然早已离开。

自此以后金陵郊外便多了许多魂不守舍的年轻男子整日价要寻那梦中情人。否则决不谈婚论嫁。以致若干年后金陵城郊的一处小乡村里竟而多了十数位单身老汉。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龙儿揪着石虎一路奔到城墙下。脆声道:“傻大个我在那里正与人谈话你骂我做甚?”石虎迷迷糊糊的仍觉头晕适才之事直到现今依旧茫然不解。听得问话即道:“我、我一见你便有些高兴自然叫你了。”

龙儿单手叉腰一手指他鼻尖势汹汹地斥道:“少爷不是说过以后不能再叫我那字眼么?怎么你又犯了?”

石虎有些气沮低声道:“忘了呗!”

“忘了?哼少爷的嘱咐你竟敢忘了?我看你胆子好大难道想造反不成?”龙儿得理不饶人以前二人独处她也经常借故欺负石虎。此时寻着把柄那便愈肆无忌惮。而石虎被姐姐欺负惯了见着她不由便多了一种奴性。这当儿压根不敢还口甚至连解释一下都觉胆寒。直在那垂着头像是犯错了的小孩等待长辈责罚。

突然龙儿嘿嘿笑道:“罢了看你也知道认错今日之事暂且饶你一遭……”说到这里见石虎没有预料中的雀跃不禁犯疑:“哎我说的话你没听见么?”

“听见了!”石虎呢嚅着。

龙儿又问:“那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连点高兴的表情也没有?”

石虎道:“干吗高兴?我知道你才没安什么好心。接下来的话我猜都猜得到。”

龙儿一愣笑道:“那你倒说说看。”

石虎抬起头道:“你接着肯定说:只是呢你错得比较厉害要我不说总须允我些好处。否则定不饶你。”说至此石虎叹了一气又道:“唉……千多年了你每次都这样我能不知道么?”

龙儿瞪着俏眼又窘又气没想此番算计全落入傻弟弟彀中。怔忪片刻眼珠子一转心想你当我要提条件我偏偏不提看你怎办?笑道:傻大个这次你错了姐姐我是真心饶你一次。可不要你的什么好处?”

“真的?”石虎大眼如铃激大之下当真教人怵心。龙儿见惯了见怪不怪笑道:“当然你以为我骗你?呵呵……”忽又道:“傻大个我问你你不是该和少爷一起么?怎么一人在这闲逛?”

石虎神色一黯当下把长安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予龙儿知晓。临了问道:“姐你说我该不该把少爷身边又多一位女主子的事说出来?”

龙儿沉吟余裕。她与石虎虽同为兽身但毕竟属于阴柔心思上要较他细腻不少。何况一路上见识过来也领教过女子的妒性。情知有的女子好起来温柔可人但若是犯了她的底线决计教你懊悔终生还嫌不够。

尽管与冰清、邓蓉处的不长但想反正俱是人类女子情绪变化势必大抵一样。念及此便道:“此事万不可说出。何况你又没肯定少爷身边有了旁的女子就已是另结新欢。万一猜测有谬待少爷回来看他不剥了你的白虎皮。”

石虎闻言身子一栗。

想起当日在镇南老王爷的营帐里看见的老虎皮。心道不定少爷与他佬爷一般也有这癖好。我可不能惹他嗔怒。当即猛地点头。

见他这般听话龙儿略愕。二人虽为姐弟又同在一穴生活千余年然囿岁月枯燥是故常常吵个不停。以往但凡龙儿所说先不管是对是错石虎总会大唱反调。龙儿道:“虎弟你没什么不对吧?”

石虎诧异:“我有甚么不对?”

“哦!没什么!我道你被那些老道揍傻了呢!”龙儿捂嘴笑起。

石虎瞪她一眼道:“婊……姐啊……”原又想唤以往称呼可想起适才之事旋即改口:“我看你越来越像人了!”

“是么?咯咯……”龙儿听了很是高兴问:“怎么说?”

石虎道:“你以往笑得时候总是比较嚣张可如今居然也知道捂嘴这不和蓉主子差不多?”

龙儿笑道:“是啊我就是和她学得。”饶她是兽类出身但闻着有人赞美仍觉兴奋异常。说着由怀里掏出一块绢帕按在嘴边。眼眸眨巴眨巴的一直不停道:“虎弟你看我学得怎样?”她觉得刚才之笑尚不能展现出自己的学习天赋此刻加倍卖力。

瞧她做作过甚石虎“哇哇”作呕道:“求你了别这样实在看不下去。”

龙儿脚一跺娇嗔道:“死相不能说几句好听的么?”

石虎嘿嘿笑道:“你想听好话我可不会说。不过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人。你若和他处得长了保你每日里眉开眼笑乐哉快哉。”

“谁啊?说来听听!”龙儿疑惑心道这家伙不错么跟着少爷不多久朋友倒多起来了。

石虎神秘兮兮地道:“这人你居然不知道?”见龙儿摇又磔磔怪笑着:“不就是咱们少爷么?”

龙儿一愣道:“又胡说少爷一脸敦厚那像油腔滑调之人?”

石虎道:“少爷若不会说话那有恁许多的女孩子跟着他。依我看少爷除了生得俊外多半那张嘴也是涂了蜜的。”

龙儿沉思须臾道:“是啊你不说我倒险些给少爷蒙了过去。照理说倘若一人呆呆蠢蠢任他生得再俊却也索然无味。”

石虎应是。

二人边说边笑迳往国宾馆而去。途中言语泰半倒是编排小石头。倘若给小石头得知铁定能教他气晕了过去。不多会到了国宾馆。依二人的法术神通馆外的侍卫等如摆设。进了馆内来到花园适见冰清和邓蓉正在弈棋。

石虎上前把长安之行的来去经过一五一十的禀予二女知晓。其间瞧着璺儿之事自然省略了去。

其时雷倩在旁观棋听他唠叨半晌。闻得小石头与家人均已脱险当真欢欣不已。但也奇怪石虎怎地说来说去均未提到二姐。问道:“石虎我二姐如何?怎未听你说起?”她当日被石虎救出便始终待在国宾馆。几日来与冰清相处也较融洽。至于邓蓉原本与她便是姐妹关系此时见她家遭大难自然倍加关心。

“你二姐?那个是你二姐?”石虎摸不着头脑。转念一想难道就是主子身边的那位女子?那会在场的人我无一遗漏她们也均对得上号。除那女子外再无旁人了。这下好生为难。抬目间又见雷倩潸然欲泣。他最见不得女子啼哭直觉好生烦躁。暗道罢了罢了。少爷啊不是我不想为你遮掩实在是倩小姐忧心如焚倘我刻意不说未免过意不去。

念及此当下便吞吞吐吐地说起了雷璺的事儿。说道少爷如何抱着她又如何一起跃上小禽之背。只是二人先行一步自己这会也不知行踪如何。此番说来宛若竹罐子倒豆再无半分藏瞒。直急得龙儿双脚直跳连示眼色。怎奈全然白费。

三女听罢已知他先前何以不说。

冰清幽怨暗忖:真不知该怪石大哥风流呢抑是多情?不说汴梁城内尚有留兰郡主之事还未解决此刻始终在边上竖耳听着的雷五小姐显也是有女怀春。殊未料咱们只是见其一而未见其二。他在外面居然又目成心许了一位雷二小姐。听石虎叙述他二人既非琴挑文君又非落花独意分明是互生情愫。那我们又算什么?是丫鬟还是普通朋友?

思及此她是醋海翻波只道小石头定是笃新怠旧。她想我与邓姐姐倒是至死靡他心里脑里装得全是他没料他反而在外面暮翠朝红和别的女子山盟海誓起来。

年轻女子原就喜欢异想天开或游思妄想情丝缠身者即愈厉害。

固然她兰质蕙心寻常时才慧百倍但逢此际遇依旧心下酸楚。

悒悒不乐里偷偷瞧了邓蓉一眼。见她也是玉惨花愁坐卧不安。心下一紧暗道蓉姐姐对石大哥也是一往情深可囿于她曾有婚配一直自怜自哀而石大哥似也从未表白过。如今这情势只怕蓉姐姐心里比我尚要酸苦百倍。

由于脸上的胎记冰清自小便倍受父母的冷落除了母亲偶尔地嘘寒问暖外父兄等人素来不理会她。虽说这些时日父亲广智似对往日之事颇感疚愆同时对她也是呵护倍至。但这打小的心灵伤痕总有意无意间令她很重视身边的亲人。想那邓蓉曾是一派掌门久行江湖性子较为爽直。恁久时日始终视冰清为自己的小妹。与此同时冰清对这分姐妹情谊也极看重。

当真有不是手足胜手足的意味。

此刻见邓蓉哀伤冰清居然感同身受。心道邓姐姐如此可怜无论如何总须设法玉成了她。否则我心何安?一时间她全然忘了自己。所想所思便是如何教邓蓉快乐起来。

如此一来胸中醋涛渐息。

旁人看去但见她先是轩眉嗔容遂即闲然自定神色安稳竟看不出半点对小石头的不满或怨怼。浑似听着寻常之极的事至于那个男主角也似如陌生人一般。

龙儿手指托腮凝眸寻思。直觉眼前的几个姑娘们当真难以索解。比之前在途中碰到那些个女子复杂得多。她原道石虎说出璺儿之事纵不引得众女争锋吃醋也必然愁眉苦脸不定是怫然大怒。谁想她白白忐忑了许久却见她们神意自若非但毫无异样更镇静到了极点。

刹那间她对小石头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对石虎先前所说的小石头多半嘴甜舌蜜顿也全无怀疑。心道她们不呷醋捻酸定是少爷的本事使然。否则焉能有此平静结果。

雷倩闻得二姐与小石头一起高兴道:“那便好了之前没听到二姐的讯息差点吓死我了。”说着轻拍酥胸以示之前如何担心。邓蓉轻笑道:“倩妹妹只要石兄弟在场你还怕他不尽力相救?”

“那倒不是。”雷倩闻言脸色一红也不知动了什么心思。

诚因璺儿之事众女心思各异。但闻得小石头无恙终觉心下宽慰。均道不管如何只须待他回来一切事儿便即明了。

那日过后又是数日光景。

小石头非但不见回来甚而连个报音人也没有。如此一来三女自然千思万绪既为小石头的安危而耽忧;又为他的喜新厌旧而怨气满腹;心烦意乱里三女皆是黯然伤心神糜不振。平日最为话多的雷倩竟也变得沉默寡言偶尔一句也多没笑容。

总之愉悦之绪在她们身边渐渐消失替而代之的尽是焦思劳神坐立不安。

这一日众人又聚花厅品茗。时当天风和煦阳光正暖。除龙儿外冰清与邓蓉俱都心怀愁绪。尽管不时陪着她笑语两句然转眼便心神恍惚心头人儿渺无音讯又那里快乐得起来?至于前几日的捻酸劲早忘得一干二净直想但须小石头能回来别说他只带一名女子纵然带上十七八位也随他去了。

雷倩更甚连品茗聊天都欠缺兴致。一人偎在花厅边的大石上手上播弄着一朵堪堪摘下的花蕾。一瓣一瓣地数着把所有的希亟皆寄托于这种渺茫里。

邓蓉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忙自招呼她过来又唤她坐在一旁。刚想开口劝慰。

雷倩乖巧替她斟好茶水抢先说道:“两位姐姐定又在挂念石大哥。不过你们放心就是石大哥恁般大的本事世上有谁伤得了他?何况还有只大雕陪他身边。”

邓蓉颔笑道:“倩妹说得是姐姐多虑了。”见冰清默默无语又道:“冰清妹妹咱们也毋庸挂怀。石兄弟数日不回依我看必有甚大事要办料想再过几日就回了。”

冰清轻点臻朝其一笑心下却想他与雷二小姐一起会有甚大事?不定时下在那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着呢!思起这茬儿芳心内便觉苦闷。

便在这时行来一名侍女禀道说馆外有位年轻男子来寻雷倩雷小姐。

雷倩愕然朝大伙看看撅起小嘴道:“是谁啊?金陵城里有什么人认识我?”

邓蓉也讶说道:“莫不成与那潘国舅有关?”

雷倩闻言娥眉皱起凶巴巴地道:“这家伙原当他好心带我来金陵谁想他竟是楚王派来得。哼……若不是他故意隐瞒石大哥又岂会遭人埋伏?”跟着又道:“幸喜有冰清姐姐在冰清姐姐聪明绝顶眼亮心明他想混水摸鱼未免有些塞耳盗铃愚不可及。”

冰清谦笑道:“倩妹妹这般夸我我真有些飘飘然也。说来也是碰巧若非他失误在先我也察觉不出。”

雷倩道:“冰清姐姐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若非他自己都招认了我到现在还没想出原因来。”

冰清一笑说道:“旁人只道行诈必要滴水不漏。就像那厮与石大哥说话的时候因其早有预谋是故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半点不像是遭人监守或遇逢大变的模样。由此可见他所说之语必然早经绸缪之前也必排演多遍。而且此人胸无点墨诚然脑子机敏但如此一个粗陋无赖竟代西秦出使素崇文才的南唐未免教人吃惊不过。你们想就算秦方再是如何想谋害他也不必拿本国的外交利益来寻玩笑。正囿此数因我前时才会故意诈他孰想他倒老实一问便答且无半点隐藏。”

邓蓉笑道:“这也是妹妹你眼利换做是我包准看不出来。不定此刻仍让他在外逍遥。”

冰清又忙即谦逊。

雷倩道:“这家伙实在可恶过甚等石大哥回来一定要给他些厉害瞧瞧。”说着又自回头朝那趴在大石上懒洋洋晒太阳的石虎道:“石虎你眼下闲得很不如先去给他些教训好让他知晓骗人的结果。”

石虎起身磨拳擦掌。

邓蓉急忙阻止道:“不可不可……”

雷倩道:“为何不可?”

邓蓉道:“潘世杰欺瞒石兄弟又骗他自陷埋伏虽说是桩大过错。但他之前也曾救过石兄弟的性命。你忘了……那时石兄弟得罪秦皇倘非潘家从中出力石兄弟又岂只充军那么简单?何况此人虽然粗鄙但性子还算豪爽为人也甚仗义只不知此番为何助纣为虐竟助楚王暗害石兄弟。依我看事里必有内因可惜他始终不说我们却也奈何他不得。”

雷倩道:“有甚奈何不得?只要石虎揍他几拳相信他招得比谁都快。不过那会石大哥得他襄助我也晓得只是气他不过如今居然想害石大哥。”

邓蓉笑道:“姐姐知道你疼爱石兄弟但此事终须待石兄弟回来再说。”又道:“咱们也别只顾讨论潘世杰了这会有人寻你你到底见是不见?”

雷倩猛摇脑袋连声道:“不见不见这人我又不识见他何用?”

那侍女得令刚想下去。

冰清唤住对雷倩道:“倩妹妹还是见一见吧。万一此人是石大哥遣来的或又是你父母托其传递什么音讯。咱们大意地推了去倘若是真它日岂不懊悔?”

心下却想也不知那名男子是否真是石大哥所派。如若真是怎又只说要寻雷倩?难道说我和蓉姐姐加在一块儿也及不上一个雷倩?转念又想是了多半此人是雷二小姐派得不关石大哥的事。唉……不对啊雷二小姐能派人传递消息可石大哥为甚不带个音讯回来呢?就这眨眼工夫她脑海里瞬息万思。心旌更是时喜时忧时怨时怜……

雷倩闻她言语神色一愣忙道:“不错不错幸有姐姐你提醒。”当即吩咐侍女带那男子来见。

不多会一名年轻男子由侍女带进。

雷倩看得呆若木鸡余裕之后猛得大喊一声:“四哥……”原来来者竟是雷家的四少爷雷博。

要说雷博何以到了金陵此事说来便就话长了。

当日他一怒之下离车而去。由于心下愤懑一路走来均往荒无人烟处而行。走不许久胸中怨气渐息便开始留意四周景色。却见山石嶙峋杂木丛生脚下更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不时又有小鼠灰狐在葳蕤里窜出那唏唏簌簌之声再合上眼前山石之怪形陡教他胆战心惊大是惶恐。心道早知如此原不该赌气出来。又走数步脚下踩空足踝顿伤。

他是雷啸岳入了朝廷后才始出生素受父母疼惜从不曾遭过苦楚。这刻脚足小伤居然登时坐倒在地哇哇大叫。且这脚扭又是愈揉愈疼他脱下鞋袜一看竟肿起大片青淤。当下是眼泪汪汪旁人断了腿兴许都没他这么伤心。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

忽听背后有人大笑。回头一看原是数日前在长安郊外围攻小石头那几位白胡老道中的一人。

他心下本郁又遭人耻笑越加愤懑吼道:“你笑什么?”

来人是峨嵋耆宿闵一得。他们师兄弟七人当日循着石虎踪迹一路跟寻只盼除了虎妖以免百姓遭殃。同时小石头的离去他们也迁怒到虎妖头上。直觉倘若不除之委实无颜至极。因此几日来均在荒山野地里行走。没想虎妖没见着反而遇见了雷博。

只听他嘿嘿笑道:“小子崴下脚就哭了?”这人随意惯了饶是雷博说话极冲也不着恼。如换成金蝉子在此只怕早已一飞剑取了雷博性命。

“要你管?”雷博忙着擦干泪痕倔强地道。

闵一得哈哈笑道:“臭小子说起话来真与我那以前的小师弟没甚两样。我喜欢……”

“像你小师弟?”雷博想看你老儿至少百十岁了你那小师弟多半也要六七十岁。我像他?他打小与雷璺一样一是不爱习武二是身子骨弱因而始终学文。平日里常常自诩风流倜傥眼下闻闵一得把自己与一糟老儿相比当真郁积到了极点。跟着对闵一得也便愈无好感。

闵一得不知他想法听他问起忙即颔不断道:“是啊你就和我的小师弟当年一模一样。”

“哼……”雷博懒得理会自顾揉脚。孰想他这般表现与那被宠坏的宁道子当真是几若一人毫无二致。宁道子本由闵一得带下峨嵋山之后也是在他眼皮子下被姜神君一指亟灭。因而每当思起那股子愧对恩师的内疚便始终郁郁不散。此刻见了雷博即便心下明白当日师弟被杀实已元婴尽诛再不得转世然心下依旧欢喜得紧。暗道此子不仅生得与小师弟年轻时相若尤其难得是这脾性也一般。

他笑着走上前道:“小子别揉了。我来替你看看。”接着不由分说地迳自拉开雷博的手继而掌心蕴力缓缓附去。说也奇怪那足踝间原淤肿得厉害被他轻轻一抚不须臾即复原貌再看不出适才曾青肿过。

雷博惊讶地看着嘴张大了竟自合拢不下。没想眼前老儿生得虽不起眼功夫倒是精深。几下凉嗖嗖的便治好了自己的脚疼。见他这样闵一得甚是得意笑道:“小子全好了。站起来走着试试。”

雷博颇有怀疑暗道就算不疼了但骨子里的扭伤总该在吧?难道眼下就能走了?将信将疑地慢慢起身又战战兢兢地迈出一步。实在是刚才的钻心疼楚令他创钜痛深尤有后怕那一步跨出竟虚空伫留始终不敢落地。

闵一得看不过去猛一记拍他后背。

雷博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冲前好几步。待站稳脚足回过头气吼道:“死老头干吗拍我?”

闵一得嘿嘿笑道:“不拍你你敢落脚么?难道就这么待一晚上?”

雷博醒神心道对啊我刚才一连走了数步确实没感疼痛。迅即跳蹦数下果不再疼心下大喜。继而抱拳作势道:“原来前辈本事这么大适才我言语得罪前辈着实卤莽了还望前辈您恕罪。”

闵一得摆手笑道:“不知者不罪。有甚道歉的?你还是像原来一样与我有甚说甚倒是好玩。”

此言正合雷博心思若非刚被闵一得治了脚伤他决计不会抱拳作礼。即道:“好前辈生性爽直是个性情中人。”被他一夸闵一得愈欢喜叉着腰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

“不错!怎样?”

雷博有些怔然根本没念及这怪老儿会想收自己为徒。他素来厌武认为舞刀弄枪之辈着实粗鄙口上老喊着打打杀杀且脏言污语一大堆又大多目不识丁实非君子所为。

不过自璺儿喜欢上小石头始这念头已有转变。

他只道璺儿喜欢小石头的英武和神勇是以才对自己这个文文弱弱的四弟不屑一顾。只是一来自己岁数已大固想改习武艺只怕也晚了;二来即便学全了爹爹的武学怕也不是小石头的对手许到最后也难逃失败之耻。与其日后不断失望不如潇洒离去。或许如此璺姐才不会忘了自己这个文弱的弟弟。

正囿此想他才断然下车说来也着实不想亲眼看见自己的心上人儿和情敌缠缠绵绵的景像。

见他始终不语闵一得急道:“怎么?不想拜我为师?你可知道咱们峨嵋派乃天下三大武脉之一世间不知多少人想拜入本派门下。你小子一点兴趣也没有?”

“三大武脉之一?”雷博轻声说着。

闵一得道:“是啊本门就是三大武脉之一。”

雷博又道:“不知比那昆仑怎样?”

闵一得最气昆仑闻言大恼高声道:“本门与昆仑势不两立他们虽也是三大武脉之一但源出阐教此刻已有衰败之像。而本门源出西方教祖乃为佛道双修须知入我一门等如同学两宗技艺。小子你好好考虑一下。”

话音甫落雷博噗嗵跪下扬声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闵一得大喜陡时欢天喜地的作势搀扶。不想雷博身子一缩又道:“师傅在我正式入门之前弟子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倘若师傅应允弟子对本门终身不2。但师傅如果不应弟子情愿立刻死在这儿。”

闵一得愕然忙道:“好、好有事快说。我全答应就是。”他好不易寻到个与当年小师弟差不多的人儿此刻岂肯让他去死?雷博道:“弟子与那东周的震北王爷赵岩有些纠葛师傅若应允帮我杀了他我便入门。否则……”

不等他说完闵一得大笑道:“我当何事原来竟是这个要求。”说着扶起雷博又帮他拍去膝上泥灰道:“此事不须你说那赵岩本门也是要除去得。此人明的是昆仑弟子实质却是魔教妖人打算颠覆天下正道其心甚毒。乖徒儿尽可放心此人生死包在为师身上。哈哈……

听闵一得这么说雷博并无疑念。前时诸道围攻小石头他也看在眼内。但在入门前提这要求不过是想坚定诸道诛杀小石头的决心。雷博动甚心思闵一得丝毫不知。心下直是欢喜望着眼前这个气质俱佳的入门弟子真如灌了蜜似得甜。只想大概是恩师上天有知晓得咱们失了小师弟因此借此徒儿慰我内疚。

当下转出深谷又寻到另六位老道和金蝉子。

闵一得把自己已收雷博为入门弟子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予诸位师兄知晓。另六位老道不置可否但看雷博的眼神却比原先和煦不少也慈蔼不少。

金蝉子跟着上前拖着雷博的手显是亲热无比。待再闻得雷博的入门要求便是要诸老道务须诛杀小石头心下更是欢喜。二人对小石头均感厌恶不过寒暄数语片刻后已是相见恨晚。跟着又自一番密议英雄所见略同的认为小石头乘禽远遁必是先至金陵去看另外二女。

于是老道们搜索虎妖的工作暂告段落迳自御剑升空直飞金陵。这也是当日东周密谍们何以寻找不到的原因。他们那会想到手无缚鸡的雷家四少爷突然会腾云驾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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