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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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中心通往卧地沟的路上。一辆面包车疾驰着。
刚刚飘了一场小雪空气湿润润的。刮了一阵风太阳从云间的隙缝里散出了一道道金光。

飞奔的面包车上印了“土地规划局”的标识。

审批处长坐在车的前座上焦急地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着窗外的天自言自语道:“总算晴了要是再下个没完我们就得冒雪干了。”

“处长咱们干嘛这么着急呀!”一个同事问。

“还不着急?”老张看了看他“这已经耽误一天了。昨天孙区长把咱们局长‘告’了。局长告诉我今天别说下雪就是下刀子也得来!”

“呵呵局长咋那么狠呀。”同事咂了咂舌头不再说了。

实际上他们局长早就传达了市政府的指示所有涉及“棚改”手续的部门一律到拆迁现场办公。但是因为羊芏子给她揽了黑牛这档子乱事她就迟迟没来。这个羊芏子不明白当前的形势还给她揽事真是一知好歹。是的她是审批处长对土地握有审批大权。但是最近中央对国土管得越来越严大片土地的审批权早就被省局上收了。市里这一层也就是批个边边拉拉的小地方。这次卧地沟拆迁本来给了他们一次威的机会无奈庾明早就看好了腾出的那一片地准备征用建厂这样就连这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她也说了不算了。

事情虽然有难度但是只要豁出血本她还是有办法的。这次拆迁许多老房子没有地照她可以利用补地照的机会浑水摸鱼地把黑牛的事儿办了。但是这个黑牛也真黑的可以这么大的事情仅仅送了五万元这太不像话了。与她承担的风险和黑牛得到的利益相比太不成比例了!于是她就先哼啊哈的答应着实际上并没动真格的;不过她没有忘记放话给对方:“这儿的地被庾明占上了。他盯得紧;不好操作了。以后……要瞅机会再办。”

尽管这话放出去了两天黑牛那边依然没有动静。

“妈的这种混混真不明白事理。”她觉得希望不大了索性今天把队伍拉到卧地沟来。如果见了羊芏子和黑牛的面就说难办要等待机会就搪塞过去了。

国土规划局的面包车一开到签订协议现场。人们像是盼望了很久高兴地喊了起来。

白雪看到面包车高兴地跑过来握了握处长的手问:“你们不说是8点准时来吗?乡亲们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等你们呢!”

“书记对不起车让雪给隔住了。”处长假装歉意地躬了躬身子然后指挥工作人员“快抬微机。”

白雪让人抬来了桌子然后告诉居民们:“地照有过争议的到这边办!”

白雪的话音一落哗啦啦一大群人在桌子后面排起了队。

处长不慌不忙的颇有风度地抽出了一支烟。然后他又看着部下把一幅“国土规划局现场办公”的告示牌立在那儿。

“好开始吧!”处长一宣布几个工作人员才开始办理。

排了第一号的人把土地使用证递给工作人员问:“同志我刚刚补办了房照。还没有补地照这审核章能盖吗?”

“你没有房照?”工作人员问。

“没有。这房子是我们自己盖的。”

“自己盖的?有批件吗?”

“没有。”

“没有批件盖什么章?办不了。”工作人员冷冷地下了结论。

“听说只要有房照地照可以补办啊。”有人在后面问。

“谁说的?”处长听到这儿撇了撇嘴冷嘲热讽地回答:“你们的房子不是公房自己盖的时候又没办审批手续。凭什么给你盖章?”

“同志你这么说可不对。”一位年纪大的老人走上前来辩解说:“当初单位号召我们自力更生解决住房困难。我们响应号召自己盖了房子怎么倒错了?”

老张问:“自力更生?经过国土局批准了吗?”

“这事儿我们哪儿知道哇!”老人迷茫了。“那个时候还没听说有国土局这个部门呢!”

“没有批件就属于违法建筑物。懂不懂?”处长一听这个人倚老卖老就生气了。

排在第一号的那个人无奈地问他:“你说像我们这种情况怎么办呢?”

“是啊政府总不能把我们扫地出门丢开不管吧?”有人又接着问。

“谁说不管了?”处长抬头告诉那个人“每平方米……补给你们35o元损失费。”

老年人一听急了。他大喊一声:“补这点儿钱够干什么的?能买得起房子吗?”

“那我们就不管了。”处长悻悻地一笑。

“那……你让我们去哪儿住呀?”后面的人跟着喊起来。

“我们同是棚户区居民凭什么不让我们回迁住楼房?”人们的声音越来越大。

“回迁上楼?”处长听到这儿撇了撇嘴“哼你们这种违法建筑物给几个补助算是照顾了。这还是我们吕强市长为你们争取的呢!要是按照庾明的的说法你们这些破房子都应该强行推倒……”

“谁这么说的?我们找他讲理去……”后面的人听到这儿纷纷涌到前面来。

有个年轻人跳着喊道:“庾明不是张罗搞‘棚改’吗?我们找他去!”

“这个姓的庾的最坏了!”这时黑牛出现在人群里。他大声挑唆地说:“他为了给北方重化征地就不顾我们卧地沟人的死活了。”

“我们找他算帐去!”听了黑牛的话人们更加愤怒了。

“对找他去!”

队形一下子乱了。

此时孙区长的轿车刚刚把庾明拉到区“招标办公室”楼前。

他们下了车谈笑风生地走进了大楼。

“区长拆迁刚刚开始你就着急招标的事儿了?”庾明问他。

“亏你还是总裁呢。”孙区长笑了笑“省委要求这次‘棚改’的所有环节都要阳光操作。就连拆房子也得招标。”

“唉招标招标明招暗搞。”区里一位工作人员嘲讽了一句“这里面的名堂多着呢。”

“这次不会有问题。”孙区长告诉他“这儿的领导班子刚刚调换过。”

“招标办主任换人了?”

“是啊。这位新来的主任又正派又精明。他在这儿绝不会出乱子。”

招标办公室主任室里。

主任热情地给孙区长和庾明拿来了矿泉水。

“说说情况吧。”孙区长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问:“投标的多不多?”

“多啊。”主任拿出了笔记本兴奋地汇报说:“连省城的大建筑企业都想投标呢……”

刚刚说到这儿主任的手机响了。

“什么?大规模上访?点名要找庾总?”主任一听顿时慌了神。

“怎么回事儿?”看到主任的样子孙区长问道。

主任指着手机说:“卧地沟签协议出了乱子。群众正组织大规模上访呢。”

“上访?什么原因?”

“是补办地照手续时引起了纠纷。嗯他们点名要找庾总。”

孙区长听到这儿马上出了个主意:“你就说庾总不在……嗯就说去省城了。”

“不!”庾明立刻站立起来“我去看看。”

“庾总情况未弄清楚你还是回避一下吧。”主任劝他。

“是啊卧地沟上访老户多。他们闹起事儿来可厉害了……”其他人也劝说着。

“嗨!群众有什么可怕的。”面对大家的劝说庾明显得异常镇静“我们现在干的事儿不就是为了群众嘛!”

卧地沟签订协议现场上访的群众已经组织起来了。

他们打了一条“我们要住房我们要公理”的横幅正要出。

白雪与社区的工作人员们苦苦地劝说、阻拦着……

“喂大家冷静。有事儿慢慢商量好不好……”白雪拿了个电动喇叭大声喊着。

“白姐这事儿太不公平了。我们必须讨个说法!”年轻人愤怒地嚷着。

国土局的处长也害怕事情闹大假装着劝阻说:“大家冷静不要闹事、不要闹事……”

正说着一辆大吉普车开了过来。

庾明在孙区长陪同下从车子里下来站在了群众面前。

他冲大家招了招手喊道:“乡亲们你们找我吗?我就是庾明。”

群众一听说他是庾总裁一下子沸腾起来。

几个青年人抢上前来逼住他一声声地质问起来──“庾明你凭什么把我们扫地出门?”

“我们自力更生建房怎么成了违法建筑?”

“庾明你为了公司征地就不管我们死活你好狠心啊!”bsp;“今天不把事儿说清楚你别想走!”

……

“大家听我说……不存在扫地出门的事儿。”面对一张张愤怒的脸庾明大声解释着“有了问题不要紧我们可以商量!”

后面的群众跟着涌了上来质问的嗓门儿一声比一声高:

“庾明你为什么不给我们办手续?”

“你想用35o块钱就把我们赶走没门儿!”

“没有了房子你让我们住露天地里吗?”

“庾明你为了给你们公司省几个钱就不让我们上楼这是为人民办好事吗?”

“为我们公司省钱?”庾明听到这句话眼神一楞不由地警觉起来。随即他大喊一声:“大家听我解释……”

可是群众的喊声将他的声音淹没了。

“大家冷静、大家冷静……”随行的招标办主任见势不好急忙上前护住了他。

车里的司机看到乱成这个样子急忙下了车。

“快打“11o”!”主任提醒他。

司机立刻掏出了手机。

站在人群后面的黑牛看到司机打电话便怂恿地呼喊了一声:“他们要调警察……要抓我们了!”

“不行!他没有说清楚问题叫什么警察?”

“他想收拾我们……干脆我们先收拾了他吧……”

群众的情绪失控了。

“收拾他!”在黑牛鼓动下几个别有用心的人顺势从地上拣起拆房的木椽子朝着庾明砸了下去。

庾明来不及躲避一根木椽打在他的头上。

他用手一捂慢慢倒下了。

“庾总……”孙区长与白雪急忙扶住了他。

鲜红的血从他的手指缝隙流了出来。

此时一阵警笛响“11o”巡逻警车吼叫着开来了。

黑牛看到警车开来拔腿就跑。人们也随之一哄而散。

警察们迅下车扭住了几个要逃跑的年轻人。

孙区长与白雪扶起了庾明要抬他上警车。

庾明却摆摆手。

他用一条白手绢儿捂住伤口然后告诉警察说:“你们先不要带人。我和他们说几句话。”

白雪把电动喇叭递到他手里。

“各位乡亲父老……”庾明看了看眼前几个被警察扭住的年轻人又看了看躲避在远处的上访群众诚恳地说:“今天我是临时扔下手里的工作诚心诚意听取你们意见来的啊。你们为什么不听我说呀?

“唉!你们知道吗?过去我的岳父刚刚进城也在棚户区住过。而且他们一住就是十八年哪……”

听到这儿躲在远处的群众相互看了看慢慢走上前来。

庾明继续说着:

“那时候受的罪我至今也忘记不了哇!冬天睡觉要戴棉帽子。早晨起来摸哪儿都是冰!

“后来我当了市长。每年做工作计划第一件大事儿就是‘棚改’。可是因为市里没有钱每年只能改造一小片儿危房……

“今年省委书记亲临卧地沟视察省委下决心要解决大家的困难。你们怎么就不理解呢?

“好吧现在我都这个样子了你们到底有什么问题告诉我好吗?”

“庾总我们不是和你过不去。”一个被警察扭着的小伙子抢先言了“可是我们一家七八口不能无家可归呀!当年我爸爸当年响应厂里号召自己动手盖了房子。今天怎么就成了非法建筑了?”

“你家的房子是哪年盖的?”庾明问。

“1986年。”小伙子回答。

“我家的房子也是那年盖的。”后面一个年纪大的人跟着开腔了。

“我家也是……”

“我家也是……”

“这件事儿我知道……”庾明点点头想了起来“当时厂里给了你们水泥、木料、砖头……你们自己利用休息时间盖房。市政府非常赞赏这种做法还推广过你们的经验呢!”

“庾总你了解这个情况呀太好了!”几个年龄大的人听了庾明的话像是看到了希望脸色渐渐开朗了。

“我个人认为”庾明表着自己的看法“这种房子属于公助自建房。不能视为私房更不能视为违法建筑物。”

“那……能让我们上楼吗?”人们渴望着他的答复。

“这个情况呀涉及到拆迁政策得市政府研究才能确定。不过……”庾明看了看大家期待的神情微笑着说:“我相信对你们的困难市政府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绝不会让大家失望。”

“庾总你快上医院吧!”白雪上来劝告他。

“是啊。快去医院吧。”一位警察也劝说着他“我们用车送你。”

庾明点了点头。

可是当他看到被警察扭住的几个小伙子时立刻告诉这位警察:“你把他们放了吧。今天的事情责任在我。我与群众沟通不够啊。”

警察立刻放开了他们。

“庾总!谢谢你……”几个年青人卟通跪倒在地“我们向你赔礼道歉了。”

医院里病床上的庾明一边挂着点滴一边写请示报告。

稿纸上奋笔疾驰的是他流利的行书。

他一边写嘴里一边念着:省委:

我认为对卧地沟这种公助自建住房应当给予确认补偿。

对厂矿单位出料职工个人自建而未办理房屋产权手续的公助自建住房可采取由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单位出具证明具结承担法律责任的手续经房产行政主管部门审核后予以确认按‘房改’政策购房后再按拆迁补偿规定予以补偿。另外……

他正写着孙区长推开了病房的门。

他大声提醒庾明:“庾总吕市长、孔书记看你来了。”

随后吕强和孔骥走了进来。

庾明长连忙欠了欠身子想坐起来。

“别动、别动……”孔骥赶紧按住了他。

“感觉怎么样?”吕强仔细地看着他的额头。

“哼有些人……想借群众的手整我。”庾明对两个人笑了笑“可惜他们不会得逞。看我还给省委写报告呢!”

“怎么给省委写报告?”孔骥拿起他写的报告认真地看了起来。

“不要紧吧?”吕强坐在了病床上。

“有点儿晕……”

“我告诉院长用点儿好药。”

“放心吧没事儿。”

“庾明同志你说的有道理呀。”孔骥看完了报告频频点起了头“这种情况咱们市不少呢如果不想个办法早晚是个大问题。我看市政府应该研究一下。市里能够自己解决我们就尽量不麻烦省委领导操心了。”

趁孔骥与吕强在病房里白雪和孙区长站在静静的走廊里悄悄议论着:

“今天的事儿有点儿怪呀。”孙区长说。

白雪默默地点了点头。

“白雪你怎么看?”

“我看如果不是那个女审批处长挑唆群众的火气不会这么大。”白雪分析道。

“嗯还有那个黑牛……那一个打庾总的木椽子是不是他扔的?”孙区长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要是他我马上让公安分局难他‘绳’起来。”

“扔没扔木桶椽子倒不重要。”白雪想了想“关键是他说的那些个话他说庾总为了给公司省几个钱就不让群众上楼这话可不像是他说的。另外我们现在只是宣传棚败的意义动员大家积极拆迁;北方重化征地的事儿还在保密;他一个社会的小混混从哪儿得来了这些消息?

“嗯你要这么说咱们还真的把他控制起来好好审问审问这些话的出处。”孙区长说着攥紧了拳头拿出一副狠的表情。

“另外庾总挨打这件事儿我觉得应该保密。”白雪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告诉孙区长。

“是啊一个堂堂的大企业总裁让人家打得头破血流很丢人啊。”孙区长点点头“一会儿我告诉区里、街道的人这些事儿不能外传。”

“这事儿最好也提醒吕绳市长和孔书记一下。”白雪叮咛了一句。

“放心。人家都是市级干部考虑的比咱们周到啊!”

“孔书记的嘴比较严;不会乱说;那个吕强弄不好就会幸灾乐祸到处乱讲呢!”白雪担心了。

“放心吧不会。他要是那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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