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同党迷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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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群专组长开始审讯:“交出你的党证和上线人,交代了就可以回去,不交代就不要想走出这间屋子!”
“我真的没有参加过什么反动组织,我也不认识你说的县一中那个人,我敢向**保证!”

“闭嘴!给你一晚上考虑,明天再不交代就休怪我们群专的人不客气!”

接着,有人又推进两个妇女,组长就叫一人把渊哥带回到隔壁临时审讯室关起来自我反省一晚,然后,那几人就去逗弄两个妇女去了。

渊哥坐在昏暗的小屋里不知所措,冷静下来后就努力回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总想不出哪里对不住连长大人。他虽然不像有些人那样为当一个民办教师而低三下四地去请大队干部吃喝或送礼,但并没有不尊敬他们的地方。正在这时,老婆给他送饭来了,碗底还藏了两个剥了壳的熟鸡蛋。

在吃饭时,老婆给他说:“听连长队上的人说,连长的小舅子刚从社办初中毕业不久,想当民办教师,连长才在你的身上下手的,你干脆不当民办教师免得受这分罪算了。”

“如果连长叫我让出民办教师来,我会马上答应,但他是不会明说的,看来,我这次是难逃厄运了。”渊哥回答说。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昨天上游大队才有一个人不承认是大同党,被活活打死了。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婆边说边哭。

“你明天叫爸去县城找安童弟弟,他认识许多造反派的人,说不定他会救我,不然,我这次真的完了。”渊哥无可奈何地说。

于是,我第二天就在学校里看到了三爸,他慌慌张张地告诉了渊哥被抓的事。那时乡下不通客车,我找来辆自行车,搭着三爸急急忙忙地往家赶。

由于我戴着红为兵袖套,进到渊哥被关的小屋,居然没人阻拦我,甚至我带渊哥到饭店吃饭也没有人过问。吃饭时,我问渊哥是否真参加了大同党,如果参加了我就陪他去自,如果没有参加,就想法逃走,免得吃眼前亏。渊哥说:“我们邹家祖辈都是穷苦人,现在日子好过了,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干反党反人民的事。你放心,关键时候我有办法逃走,到时也只有到兄弟你那里躲躲。”说定之后,我陪渊哥回到了他被关押的小屋。

我忧心忡忡地回到学校,总不放心。果然,没过两天,我和邹钦明战友外出回到学校,就听到渊哥逃到我校后被抓走的消息。我心急如焚,赶快找邹钦明帮助。邹钦明当时是县革委常委成员,他与革委会主任伍成雨的关系非常好,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

原来,渊哥不承认是大同党党员,惹怒了群专的人,通过两天两夜的拷打,他都不承认是大同党。到第三天,群专的人就商量要强行*供迫他招认,不招就往死里打——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群专里有一个人很同情渊哥,就悄悄地告诉了他,要他招了算了,免得吃眼前亏。于是,在晚上看他的人上厕所时,渊哥逃了出去,怕群专的人追来,他只好沿着山林、小道摸黑前行。到县城五十里的路,走了一个通宵,终于找到了我的学校,可我不在学校。渊哥刚在我的床上躺下不久,就被群专的人找到。我的同学和战友们把群专的人团团围住,不准他们抓人。事情越闹越大,眼看群专的人就要招架不住了,这时,我校革委会主任拿着一张证明出现了,上面写的是:邹渊,系在逃的大同党反革命分子、*少女犯。希望贵校革委会及广大革命造反派大力协助我区群专人员缉拿该犯。

致以战斗的革命敬礼!

龙门区革命委员会敬。

校革委主任肖全有把证明交给我的哥们,哥们就无话可说地让他们把人抓走了。

当天下午,在龙门区革委会门前,拿着棍棒的愤怒的充满阶级觉悟的龙门区中小学的几百名红小兵,正夹道迎击,他们要用棍棒与在逃的大同党分子邹渊决一死战。想致渊哥于死地的李齐仁连长也来了,还有一些关心渊哥的亲朋好友和看客也挤在队伍后面。

在从县城回龙门区区公所的路上,在火红的三伏烈日的烧烤下,一个光着上身汗流如注的被捆绑着的汉子,正在艰难的前行,不时还被押他的三个农民轮流拖拽着,那个汉子就是我苦命的渊哥。从早晨到现在快五个小时了,他没有喝过一口水,进过一粒食,看来那些押送他的人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让他活的问题。渊哥觉得全身就像被火烤着,快要爆裂了,虽然明知在劫难逃,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幻想:也许治安弟和他的战友们马上就会追上来解救他。可眼前已经能隐约看到在区公所门前拿着棍棒的人们了,但还没有听到有人追来救他的脚步声,看来这次必死无疑了。于是,他干脆就停步不前,反正是死。几个押他的人,一看到区公所门前的人群就来劲,三个人就搀扶着他向区公所冲去,似乎马上就会得到革委会奖赏升官财一样。

这时,龙门区革委会办公室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平时动作非常稳重的书生模样的主任刘文宗也慌忙跑去接,对面传来县革委副主任伍成雨训斥的声音:“是小刘吗?”

“是,是。主任,有什么指示吗?”

“你们抓了一个叫邹渊的老师吗?”

“是是”

“他是大同党吗?”

“听说是”

“有证据吗?”

“目前还没有,主任。”

“赶快给我放了,谁伤了他一根汗毛,谁就要负全部责任!其它事以后再说!”

还未等书生模样的刘主任回答,电话就砰的一声挂了。刘文宗主任就心急火燎地跑到现场,看到那几个人正推着渊哥冲来,就对着学生高喊:“都给我回去读书去!在这里干吗?”

本来就不想来的几所学校的校长,听到刘主任这句话就马上集合晒得汗流浃背的师生,准备离去,眼看人群就要散完。群专组长和李齐仁连长就跑过来阻止人群离去,可一看刘主任生气的样子,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样蔫了。于是,只得马上又回头招呼大家赶快回去抓革命促生产。

等到那几个群专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拖着渊哥赶到批斗会现场时,会场已没有几个人了,打倒大同党分子邹渊的横幅大标语也已经被撕了下来。刘文宗主任还亲自给渊哥松了绑,还非常客气地说:“对不起!邹老师,我们搞错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谢谢您!主任,”渊哥不知到会放他,就不由自主地说到。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是治安弟的朋友帮了忙,原来他只想到有人追来救他,竟忘了现在的电话比人走得快。

嫂子和嫂子的弟弟走上去扶住渊哥朝平时很少去的饭店走去,渊哥喝了两大碗清汤后又吃了一碗面条,这时才觉得身体是自己的,不再飘飘浮浮的了。

渊哥终于躲过了这场劫难,但他的民办教师职位却被他们的民兵连长的小舅子代替了。

那时,我听邹钦明说,老伍已给你们区革委主任打了电话,说保证放人,我就没有再回去关心他帮他,没有想到他的民办教师会被取代,总觉得没帮好忙,对不起渊哥似的。

于是,我决定去看一次渊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帮他恢复他的民办教师,因为我一个同学的爸是他们公社的一位干部。我在表叔家等了许久,渊哥才收工回家。他听说我来了就兴高采烈地跑来接我,我差点没认出他来。一个又黑又瘦表情木讷,穿着一身破烂的中山服,满身是泥土的,满手是茧疤的农民站在我面前。他见到我就一个劲地说:“刚犁田回来,兄弟,见笑了哈!”

“哪里话,我们俩还说这些吗?”我有些悲伤地说。

回到他家,勤快的嫂子李芬芬把小的孩子放到地上任他玩,就带着大的孩子去煮饭,渊哥就去做他的木活。到吃饭时,我把我的想告诉了他。他说“再也不去当民办教师了,想起来就后怕。”

原来,我舅公是世代相传的木匠高手,他做的木活远近闻名,表叔也师承其父,做得一手绝活。渊哥已拜表叔为师,学起了木匠,利用早晚或空闲时间帮农民兄弟做些日常用具换点零用钱。嫂子也说:“就当农民好些,做点木活能找点油盐钱就可以了,想起你哥的事现在都出冷汗,不是你帮他,怕早已骨头都敲得响了”想想我当民办教师的不快乐,也就算了。

我又问渊哥,是否真有大同党时,渊哥回答说他也不知道,但他们公社的那几个被划成大同党的人说,确有此事。还说,等到中国大同党掌权后,他们就会享受荣华富贵。

后来,我碰到了我们龙门县立高级中学,惟一的一个参加了大同党的同学时,我就迫不及待的问他大同党的事。他却神秘地说:“老兄,大同党的全称是中国大同党,确有此事,它和当时的中国梅花党都同受一人领导。如果你要去深究的话,当心有危险,据说那个人是中国的高层领导。”

“我一个小百姓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追究,我只想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后来,我们县的大同党头目不是被枪毙了几个吗?还有几个被判了死缓。这些你怎么都不知道啊!老兄。”

“那些时候,我在学校,从未听人说这事,”

“不过我确实没有参加,是我们村参加了大同党的人,听说以后有好日子过,就帮我写了一个名字在登记簿里。但没有我的申请书,他们查不到证据就算了。不然,我还能娶妻生子,快乐地活到今天吗?”

同学的一席话说得我一头雾水。不知道大同党的后台真的是中国的高官,还是那些头目们用高官来欺骗群众上当的?而那些为大同党而死,或者戴着反革命大同党帽子,被无产阶级专政的人,也许至今都不明白受罪是为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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