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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在很远的地方翻滚海风冷了许多应该给她买些深秋的衣服了。低头看吊床好像她躺在那里笑没有声音的眯着眼睛对他甜甜的笑。
手机又响了是特别联络的铃声接起来却没放到耳边。

走到阳台的围栏边看着远处沉在夜色里的大海拿出了黑色的小盒子。

烧焦的绳子在指尖上缠绕几圈小心的放到盒子的夹层里。

很亮很闪烁的宝石很黑很粗糙的绳结。

她的小猫碎了铃铛也沙哑了。

丝绒上溅落了一滴水接着是另一滴落在宝石镶嵌的大卫星上划过新月托起的星星浸到绒面的纹路里。

今天本该是个特别的日子。

慢慢跪下高高托起盒子对着冥冥中在聆听的人。

“孔太太永远只给你当只给你……非非”泣不成声坚持说完最后的句子“嫁给我好吗?”

……特殊的声音惊醒从膝上抬起头。天还没亮手机在天台的地面上震动一闪一闪联系信号的蜂鸣越来越强。

一夜过去了握着戒指的小盒子动也没动过手指麻了。好半天才够到手机看到牧的特殊联络号。

“什么事?”嗓子有点沙哑撑着墙才站起来。海风刮乱了头伫立在阳台边缘眼角已经酸涩的疼很累拾不起精神支着头勉强听。

“你在哪?使馆的人到了一直在等你医院那边怎么处理?”

“中午以前回代办处。”不想多谈刚要挂牧又插进话来。

“让没事吧?庄非……我们都知道了。你要……看开点。”

不想听别人提她盯着手掌里棱角分明的盒子。到了耶路撒冷就要准备送她回家根本不敢想她父母知道会悲痛成什么样自己心里已经被压得负荷不住难受了。

仓促挂了电话踉踉跄跄的下楼往海边走想找个什么地方泄情绪。

黎明很近了一线的曙光可是非非看不到了。

湿沉的沙滩海水没有那么凉。一步步往大海的深处走被浪推逐着。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可是只想放手什么也不管。

心里又回到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短暂的每一秒都是快乐。沙滩城堡成双的脚印会累得打瞌睡背她走很远。

生生抽回思绪啃噬痛苦一点帮助也没有。

“非非!”

高声的喊不知她能不能听到一声两声沙哑到带着撕裂的剧痛想用一切把她换回来只要活着回来。

“非非……非非……”

衣衫湿透第一缕光在海天相接的地方绽放脚下站不稳跪倒在海里被冰凉的水吞没。

但愿能有办法缓解心里的疼哪怕只有一小会儿。

当天中午让没有及时赶回圣城再打给他接起又挂断了什么话也不想说。

天放在柜台里忙明放在张罗晚饭一整天饭店的三层小楼都沉浸在悲伤里。samir和Itzhak坐在角落一桌叠餐巾纸刚刚提到庄非触景伤情趴在桌边哭了一会儿拿来她红色的小筷子摆在主座上samir擦了擦眼泪。

“现在怎样办?”托起腮叠好的餐巾纸又揉皱了samir脸上爬满眼泪。

“祈祷吧!”回答简短Itzhak拉着她的手也陷入了迷茫。

大家都不知道会怎样让不回来庄非不在了谁的心都是乱的连天放他们也拿不准主意。

夜风拂过三楼的窗格沙沙作响放在写字台上的笔记本摊开上面有写到一半的日记画着摇尾巴的小花猫。

她在这里住过虽然很短暂但是留给他一生最美好的回忆。每一个角落都无法磨灭。关了屋门也关上心里的悲恸。在前台退了钥匙面对熟悉的服务生落寞的告别。

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没有她再也不想回到这里。

天已经擦黑启动车子准备返回耶路撒冷。不吃不喝不声不响的闷了一天想清楚一件事妥妥帖帖的把她送回去。这之前不管是多血腥残忍的画面要看一眼证实一下让自己死心。

一路开得很慢绕道去了一起去过的地方车在海法大学门口停了一会儿她得到了那么多祝福和护佑最后还是没有保护好一生最大的失职竟然是这样惨痛的代价。

开上高路之前经过了一处小会堂门口立着为难民募捐的慈善箱。

拉比是为上了年纪的长者低声交谈了一会儿想说的话没有隐瞒。在神前忏悔已经晚了能为她做的不多。

离开前把钱夹里的钱都放进箱子里写上了两个名字。

孔让及太太——庄非。

她只是不在身边了不能每天见到就像以往分离时那样权且以为她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吧他亲自送她回去。

平静的开车没有感伤望着夕阳里的海滨听着车钥匙上的小铃铛看了眼左手无名指一枚最廉价的结婚戒指会一直套在那儿。

非非没有死不会死。

……追认烈士是他最不需要的但公事就是公事把两个人送回国前要先在特拉维夫由大使授予烈士荣誉。

回到耶路撒冷料理后事的人已经安排入了棺。不想惊扰最后一程路他没有要求打开。亲手抬棺走在最前面每到一处缓缓接送她上车、下车。

回国的班机已经安排妥当拦住了送回国内的消息准备亲自给她父母打电话也已经请好了假要陪着她飞回去。

这些心意定了以后虽然仍会极度颓唐还是勉强打起精神。

为她收拾两处宿舍的行李所有能留下的都搬到自己的房间哪怕是看看留着她笔记的书本或是可爱的卡通睡衣寂寞疗伤也会好过些。

第一次进她在特拉维夫的宿舍看到墙上自己的头像站在原地好久没有动。感觉那个被他带来的小姑娘一步步从这里走远走上外交的舞台又悄悄离开了。

她不能回来了如果可能他也会尽快回国。抽出钱夹看着上面的大头照不是她最喜欢的却是他仅有的。坐在床边待了整整一晚端详照片里的样子。

熬不过去的时候只想这么待着她生活过的地方还留着影子。从梳子上找到几根丝包起来和有关她的所有记忆都藏到别人不会现的地方。

所有准备都完成下星期的飞机还有几十个小时就要通知她父母犹豫不决前从使馆走到街上。没有开车向着中心医院的方向走。

从来没有在这个城市一起散过步最多看她跑下车跳上餐厅的台阶走远。他们在海法和耶路撒冷都去过很多地方最后的城市想替她走完。

繁忙的市集没有特意绕开买了她爱吃的几样水果。热情的阿拉伯少年拿着昂贵的蔬果举到他面前招揽生意也买了下来继续往前走。

电影院书店餐厅酒吧博物馆在医院门口停下来。

在地下很深的地方把手里的外交照会抵给当班的法医。最后一次机会了再残忍也要看清楚。那段烧焦的绳结断了所有的希望但不能不看至少让她看看她的结婚戒指吧慢慢从口袋里摸出来。

不是最华丽的却是为她订做的如同她为他留下的这段感情。

金属碰撞的声音胶皮手套有力的拉伸滑动握着拳强作坚强勇敢。

模糊而残忍的画面和记忆没有一点关联随着锁链的滑动浑身冰冷。

时钟每走一格生命就耗去一份热度可下一秒又会重新燃烧。

坐在走廊角落想陪她最后一夜电话又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好久没有消息的朝纲。

“喂我在陪她现在不方便……”

“让我在同事的照片里看到了庄非!”

一定是一条很坎坷的路在闷罐车厢里摇摇晃晃碰到坚硬的车身慢慢醒过来。

嘴里是沙子的味道还有些腥嗓子很干想喝水。

头从某个地方疼起来不知道撞到什么。当时只是为了摆脱顾洪波的纠缠一直跑手链在挣扎的时候脱落了想找可挤在一群上楼的学生中间眼看着他过来顾不得捡往门外跑。

然后就是巨响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初真的以为顾洪波的话是真的只是帮个忙可看到二层等他们的人就觉得不对劲害怕起来。想跑回去告诉让想告诉大家出问题了。

睁不开眼睛试着回忆更多事情刚一动疼又厉害了一些只好维持着一个姿势。额头热热的滑下什么东西有只手压过来想摸摸是什么被拦了下来。那只手很粗糙磨得掌心疼。

陌生的声音在交谈耳朵里嗡嗡的响听不清楚也听不懂。颠簸的过程很痛苦闷热之后又是寒冷哆哆嗦嗦的抱成一团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晃动惊醒的车子已经停了身体被架着离开睁开眼睛一片白茫茫的光不知道要去哪儿。

闻到消毒水的味道额头上的疼好了一些被包扎起来打了一针然后又回到了车上躺过的角落还留着温度。

试着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很困难没吃没喝又有些燥热晕晕乎乎的好一阵坏一阵对眼前逐渐昏暗的白光感觉诧异。

知道出事了不知道是什么事勉强翻身才觉得背后也很疼肩膀上臂烧一样的烫。

后面的一觉睡得很长很累。梦里似乎看到让的脸分别时送代表团赴会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的车开远。

没想到这么久还没等到他回来。

靠在车厢里累得想睡会儿又不敢片刻马虎一眨不眨的盯了良久。从随身的水囊里倒出一点水沾了沾她的嘴唇。

嘴唇干得裂开了脱了皮身上盖的一条毯子勉强遮掩到肩上。烧伤的面积不大但一直在烧方舟看着眼前的女人。

在大学见第一面年轻有朝气的脸庞这两天逐渐萎靡衰弱但还活着。不能让她死因为她有价值。

同样的事换个角度经历竟然是这样的不同。四年前得了一条活路也是因为自己有价值。他们从来不会随便选择人下手一旦出手就意味着时机成熟了。

会说希伯来语的中国人成百上千但偏偏要抓在使馆干过的而且还是要干得足够久的接触过协谈的。他们选择了两个女人四年前是自己四年后是庄非。

车子经过隔离墙把毯子拉高盖住她的脸车厢里的贫民很多但她毕竟是东方面孔不像自己带着面纱很容易辨识出身份。在村里的诊所包过伤口以后她一直没醒过减少了很多麻烦。

过了检查站有些地方游击的士兵又上来搜查拿着枪在车上扫了一圈看不出可疑只夺了几样东西很快放行了。

尘土飞扬开出检查站真正进入约旦河西岸。

把毯子拉好注意到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有些肿了。洪波去抓她的时候好像生过什么争执主要是谁也没料到她会认识她还叫出了她的名字。

还隔了些距离她已经警觉地退到洪波够不到的地方指着自己的一身传统长袍一脸不可思议。

“你……你不是方舟吗?”

都有些措手不及全盘计划推翻。她愣在原地呆了两秒直接回身往外走。洪波没沉住气一追骗她来的假象轻易就捅破了。

一切本来安排很顺利会谈结束了使馆没拿到军售她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这是抓她最好的时机。但人算不如天算竟然撞到恐怖袭击。意外生太快自己从另一侧下楼逃过一劫洪波没有跑成。从门口倒坍的砖瓦里找到她一路秘密通过封锁线开出了耶路撒冷。

她没有死除了肩膀和头上的伤口其他地方没有大碍所以一定算是完成任务了。

心里着急别的事情默默地祷告。

回过头审视着昏睡的庄非很清楚清醒过来等待她的是什么甚至希望她不要马上醒。nahum想要的是翻译使馆机密公文的特别编码通过她把所有从美国人那交换来的情报消息译出来。

好像四年前的事又重演只不过当初只是为了军售合谈中的利益后来是为了一条人命。

一度nahum也放弃过这个计划使馆频频示好让他相信事情和中方无关丢得武器到底是谁弄走了只能不了了之。但挑拨离间的人常常有表面装成盟友的敌人时刻围绕在身边。nahum大儿子遇害之后与使馆表面维持着联系实则开始交恶。

像耍弄一样签约也是在周边迂回没有实质性进展。nahum一直伺机找到突破口寻找一个翻译能够翻出机密代码找到杀害儿子的原凶。

如果不是两个孩子在他们手上无论如何不会离开家跟B1uma合作。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当好两个孩子的母亲和另外一个女人共有一个丈夫生活在约旦河西岸最普通的小村子里。

毯子里的庄非动了动给她唇上点了些水试了试温度。听说让喜欢她没有想过真假她应该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让的沉稳内敛总要配个更智慧成熟的类型就像朝纲一样年轻率真的女孩没法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生存下去也陪不上世故老练的男人。

从站在使馆的国旗下开始就知道这两个男人会不一样只是让更沉得住气很快走上了属于他的位置朝纲过的很难但是朝纲选择了说明让却从来没有开始过。谁也没有选择现在也没有权力选择只希望两个孩子不出意外赶快接回身边。

umar和samar她最后拥有的东西。不管生什么都要把他们抚养长大即使要吃再多苦忍受再多非议。

走到车厢边透出缝隙望着外面的沙地离村子还有很远又跪回到庄非身边把沾了水的布盖在她额头上希望能管些用。

车子已经离耶路撒冷越来越远了她离原来的生活也是如此。

看似普通的货车开得很不稳路过的地方带起一阵烟尘司机似乎在赶时间按着喇叭开进了约旦河西岸腹地。

清真寺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画像连张像样的挂毯都没有除了最靠外的土屋女人可以待其他地方只有男穆斯林才可以进去。越小的村子教礼越严格。

透过开着的门方舟看见几个村民坐在草席上正在听阿訇讲经。身旁带头巾的年轻人脱了鞋赤脚走到礼拜屋门口先跪下叩拜才进去。

读经的声音停下来过了一小会儿阿訇跟着年轻人出来冲着土屋走过来。

方舟屈身行礼压低了自己的头因为阿拉伯语很流利又裹着面纱阿訇只当是村里的妇人拍了拍她的肩盘腿坐下拿出烟袋磕了磕。

“不好办啊孩子!”

“我知道但是就一两天会尽快接她走的。”

“不是我不帮你清真寺留不得女人安拉不容。”

阿訇点上烟叶吧嗒吧嗒抽了两口。

方舟抬头看了眼身旁的年轻人嘱咐他到门口看看庄非就在廊下站着。

因为屋里没有别人又跪得离阿訇近了些。“如果清真寺不可以能不能先在村里找个人家我们实在不方便带着她。”

“罪过啊!”烟熏熏染染的飘到空中“我叫人问问去。”

“安拉降罪谢谢您仁慈。”趴在地上行礼额头贴着地上的粗糙草席。

没有暴露跟车一路绕过了隔离墙边的几个村子。本来应该直接到会合的地方见面但是和nahum的人联系不上更重要又出了些意外。

庄非刚刚退烧醒过来怕被她认出来总躲在不显眼的地方。沿途的交流也是阿拉伯语格外加了小心。

做这样的事心里总有亏欠不是为了孩子无论如何不会答应他们的条件。

长途车大站小站不知道停了多少次终于到了终点下车时才现她出了问题。

伤势处理过好的很快第二天烧就退了可醒来的一天没见她说过话总躲在车最靠里的铺上一动不动。因为对谁也不信任给的食物大多不碰只是喝几口水。

躲在车翼看着同伴带她下车从角落架着她起来跌跌撞撞的抓着席子不放好不容易站稳了扶着墙背着身子。

同伴引着她往车边走没跨几步正绊倒在车厢里一束光照在她脸上才注意到她的眼睛。

很黑的眼睛可明明睁着又有视无睹爬起来费了好半天劲。

她看不见了!

也许还有些光感走到她面前晃动手指微微向着光的方向挪了挪眼睛睁得很大眼眶下的黑眼圈暴出了青色挡在脸上的阴影让她不安起来。

那之后的路程特别注意过她不是在装是真的看不见了。从黑暗到有光的地方还勉强可以但暴露在太阳下就完全找不到方向张着手慌乱的摸索半天一步也不敢动。

周围几个村子都住着穷人医生医院要在几十里外的城镇才有。不敢带她去可是想到两个孩子还压在对方手上又心急火燎想赶紧把庄非治好。

没有眼睛就是送到nahum指定的地方也于事无补。

omar去世之后第一次这么拿不定主意umar和samar是活下来唯一的寄托无论如何要换回来。B1uma这么决定是在报复吗?报复她抢走了omar?

五年前的事已经太远了可每次看到庄非坐在角落里缩着身子的样子又想到了那时的自己。在加沙被劫之后成了一年的翻译工具是omar给了她自由。

当然他们也付出了代价掩藏三年后omar没有逃过B1uma的惩罚。

有时甚至想过omar和她哥哥一起去老城那天是不是一场设计好的圈套就像他们用在自己和庄非身上的。

陷在黑暗的圈套里谁也不相信。使馆除了顾洪波肯定还有他们的人但想不出来是谁也顾不得想。

阿訇派的村民出去了退到角落里向着麦加的方向跪下膜拜脑子里只想着和omar的两个孩子。弯身的瞬间背叛国家的痛苦不得不甩在脑后。

已经做过一次再做一次吧。

等待的时间很长到寺外找庄非他们早给她套上了传统长袍把脸遮起来带着到路边的树下坐着。

她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袍身上一块块跌倒的灰迹面露疲倦。走过去把水囊放到她身上惊的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躲。

冲口差点说出中文退了一步忍住了走到同伴身边让他送过去。那年轻人其实只是个孩子刚刚十七岁老实人家出来的被迫干了这个。到希伯莱大学接应后一路一直照顾的很妥贴知道庄非看不见一路上扶着走。

看着庄非接过去喝了一口又推回来放心了一些。现在的状态排斥很正常。她的手撑在地上不停摸索着什么不太在意注意着路的方向。

树干粗糙背后的衣服不够厚靠上去很不舒服。怕又会陷入什么危险碰到一块小石头下意识蹭过去捡到掌心里。

从感觉到眼前只剩下一片白光开始时刻都准备着自卫半夜虽然闭着眼睛却一刻都不睡累得再厉害也让自己清醒。

因为看不见又听不懂语言所以对什么都恐惧耳边常常出现年轻男孩儿的声音然后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听觉格外灵敏能觉出她的声音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对她更戒备。

不让自己倒下把能抗过去的难过都藏起来没有他在不知下一步会走到什么地方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冷静下来只用了半天时间。

也许眼睛还有希望看见喝些水保持体力之后在兜里积攒着小石子觉得也许会有帮助。又往树后摸索除了草根什么也没摸到。

还看不见村民回来方舟不敢贸然进去问阿訇和同伴一起坐在离庄非很近的沙地上。日头狠毒年轻人抹了抹汗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干透的馕掰了一块给方舟她没要拜拜手“你吃吧要不……”

指着庄非看她脸对着太阳的方向努力眨眼睛瘦下去的脸颊显得很憔悴有些不忍心接过馕送了过去。

“吃……吃……”用装出来的蹩脚英文说了两个字把馕塞到她手里。

身上的影子投在脸上挡住了强光注意力转了过来把馕放到旁边的地方蜷起腿把脸埋了进去。

方舟退回去看着清真寺前的小路没再说话。

庄非很饿了可一直静静听着除了虫草的声音地面传来某种震动熟悉的感觉像是和让一起在清真寺经历过的一样。求救的方式还没有想好但是先要有人。

注意车远远的开过来不是普通的长途车方舟急忙起身掩好头纱唤伙伴起来架着庄非往清真寺后的土坡走。

眨眼工夫车开近了刺耳的刹车声躲在墙后也能听到。

车门撞开砰的又甩上。

朝纲跟在后面赶了一步怕他莽撞。看着清真寺破旧的外墙余光扫了眼让的后腰。

表情从阴沉转为平静外套一掀盖住了不该暴露的东西压低了声音。

“进去吧。”

不知是查找的第几个村子跟着长途车的路线一村一村的走。两天了还是没什么消息。

赶回耶路撒冷朝纲已经在饭店等。看过那组照片一句话没说回办公室开了保险柜就出。

角度光线都不太理想是在晚上拍的一辆破旧的长途车。车厢里十几个人席地而躺身边是行李。角落的人醒着蜷着身子靠在车厢旁。

下一张镜头拉伸照到巴勒斯坦老人的睡脸头枕着破旧的行李卷手在胸口做成礼拜的样子几根枯瘦的手指纠结在一起。

她的侧脸不算清晰但能认出来。卷卷的头披散在肩上衣服是传统的穆斯林女人样式只是把头巾扯下来一手支着额另一手抓在草垫的边缘。跪坐的样子很萎顿脸也瘦了。

握着照片的边缘手有些抖刺痛的感觉搅得心里乱糟糟的比这更可怕的也看过了脑子里清醒得很可还是很难受。

“在那儿拍的?什么时候!”

“两三天前约旦河西岸的一个村子。”

在整组照片的最后看到一张长途车远去的影像显然是下车后拍的车牌在夜色里模糊不清。

刚要问朝纲递过来纸条写着数字和一行字。

“欠你一次她回来再还。”说着话已经转钥匙启动了车子。半夜车从巷子里猛地窜到街上巡逻的士兵停下来端着枪扫了一眼看到使馆的车牌又把枪挎到背上继续向前巡逻。

怕精力不够过哨所直接把使馆的应急函件递过去换到后座睡了一会儿朝纲提了事前准备的食物和瓶装水扔到后面。

“天亮了换。”

“没问题。”

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开出耶路撒冷天刚亮朝纲没有叫他已经醒过来两个小时没有梦到她睁眼的第一个念头是无论如何要找回来。

坐起身查看窗外的路况因为沿着长途车的路线走路面逐渐坎坷。在第一个停靠站的村子里打听消息走了几户人家然后是每一站重复同样的事情一转眼两天过去了。

因为都是小地方村民会注意到生面孔过了几辆长途车上车没找到到了终点又失去了方向只能在整个山区的村子间一个个找。大镇上的医院都去过了警局里也提交了使馆的文件。

从开始的振奋转而慢慢急躁起来离出事时间越长担忧越厉害一直没有任何进展虽然想在天黑前赶到另一个村子还是听了朝纲的建议在清真寺前停了一下。

不大的院子阿訇就在门口的房子里抽烟袋见生人进来灭了烟缓缓起身。

因为都会讲阿拉伯语交流没有什么困难。主要是朝纲在问阿訇听了偶尔点点头说话不多。

让站在门口观察着中庭的一个晒经男人阳光很足经卷扑在走道边的石台上卷皱的边缘有些破损男人仔细的一张张分开铺在地上压好镇石。

头巾盘在顶露出满是胡子的侧脸。经书展完才关上盒子走回到讲经的房子里。

见过很多激进的巴勒斯坦年轻人但是眼前的人面像很平和就是普通百姓的样子照片里那些睡着的人应该也是。

转念想又不对!

她醒着把她从大学带到车上的人呢?从爆炸现场到长途车总要有什么原因!

快步出了清真寺回到车上翻出那些照片一张张的找。都是卧在车里的村民睡姿不同面貌也不很明显。

翻照片的动作终于停下来是张之前一直忽略的照片她不在照片上但角落里躺的两个人都睁着眼睛年轻的阿拉伯男人没戴头巾枕在胳膊上望着车顶。身边躺的女人裹着严严的长袍眼睛正看向庄非的方向似乎要起身。

昏暗的车厢摄影师抓住了这个瞬间。是哪一个?在所有人都睡着时还在监视她或者两个都是?

刚要去寺里找朝纲看他一脸失望从门口走出来做了个没希望的手势。以为已经习惯了无果而终还是气馁的一拳捶在车盖上。

热烫的铁皮燎过手掌疼一闪而过找不到的挫败却堆积起来。

“下面怎么办?”

照片放到一边拄在方向盘上攥着拳又看了眼斑驳的清真寺外墙“去下一个村子吧争取天黑前赶到也许会在下一个。”

即使自欺欺人还是不放弃希望掉头开回到土路上。车很快绕过几棵树上了宽一些的车道也因为着急错过了从寺后走出来的黑影。

因为没听见对方说什么车开的声音远了方舟就探出身子想看看。还没迈步觉得背后一沉。

庄非一直站在墙边不知道在躲什么。车声近了嘴被捂上。女人的手上有土腥味之后在她嘴上又蒙了一层头巾有些憋气想喝水。

本来就不怎么吃东西晒了一会儿头晕起来被堵在山墙旁边撑着。身前的人一动没了力气身子整个往墙角滑。

年轻人一臂插到腋下接住了还是止不住浑身瘫软坐倒在地上。

躺在墙边脸色很白嘴唇打哆嗦失明的眼睛微微煽动没有说话。

方舟结开水囊扶起庄非灌了两口松开裹紧的领口透了透气。年轻人也把剩下的馕掰碎送过来。

“吃点吧。”

庄非知道是吃的可没力气张嘴喝了水好了些扶着墙勉强坐起来。

“算了勉强也没用。”

“可……”

太疲倦坐不直歪歪的撑住地瘫在土墙上。脸很烫后脖子都是汗有点太累了抬手挡住眼前的亮光。

很快被抬进清真寺在阴凉的土屋里平躺下来有人用湿布盖在额头上又擦了擦了脸和露在外面的皮肤。

温度降下来更觉得乏力听到几个人在旁边用阿拉伯语谈话翻身趴到草席上蜷起了身子。

“刚刚的两个外国人就在找人这年月不要到处跑以军要是搜索的时候更不能老在边境待。村头那家愿意一包盐和两袋面粉大袋的。”

“谢谢您我一定尽快回来接她不过两天。”方舟跪下亲吻着阿訇长袍的下摆。

阿訇摸着她的头看了眼地上躺的女孩握着烟袋出了土屋回讲经房准备做礼拜。

太阳落山后结束了宵礼的村民a1i家里迎来了三个人。

年轻巴勒斯坦男孩抱着一个睡着的女人近来放在女孩们睡觉的房间盖上了一条毯子。

转身出屋交待了细节送另一个戴面纱的女人离开。

清晨在一只小手的触摸下醒过来她是这家最小的女孩开始虽然有些认生但后来每早会到她睡的铺边轻轻摸她的长头。

小手很温暖身上的伤好了总会和她玩一会儿。

没有焦距对着某个地方笑了笑拢好头披上女主人找来的围毯。

放开那只小手摸到枕头下面把石子数了一遍又从另一侧的布包里摸出一颗放到一起。

已经二十六天了带自己离开耶路撒冷的女人没有回来那个照顾了几天的男孩也离开了。

被以军封锁进入第三个星期局势越来越紧张在村里会说简单英文的年轻人那里听来的。

“Zusa!Zusa!”后面的话还是听不懂但是明白她要什么。撑着床沿站起来扶着墙找到小女孩的手。

走十二步右转是大门再走七步左转是桌子。一臂多长扶着迈过去数十步跨过台阶就是外面了。

因为光感越来越强信心也强了很多每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屋外有羊圈的腥臊味小女孩会一直拉着她的手避开羊圈走出围栏。走的很慢但在太阳照到窗口之前伸手会触到坚硬的水泥墙每隔三米会有段缺口然后走下去从一数到一百。

跨半步在第一百零一块隔离墙的水泥板下找到微微凹陷的地面坐下暖暖的光正好照到脸上。把小女孩抱过来一起摸索寻找着计数的小石子从左手扔到右手又扔回来。

这三个星期身体好多了虽然巴勒斯坦家里粗茶淡饭但是从排斥进食到慢慢放下戒心用手和他们一起抓着吃。

凭听觉家里有五个孩子父母带着他们最大的女孩应该有十几岁了。每天在家照顾的工作往往是最大的女孩在做父母操持更重的活儿。

两个男孩会放羊一早就出太阳落山前才回来。再小点的女孩在家做家事怀里这个还不及她的腰每天就是陪她出来散散步不用参加五次礼拜。全家忙碌的时候她们数着步子从村口的房子走到隔离墙边再在午饭前走回去。下午就在屋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现在实在也做不了什么往往倚着围栏吹吹风跟着光一点点向西转。

用阿拉伯语数数已经很熟练了以前只是偶尔听到数了近一个月有时候数枕边的小石子也会练习阿语。

语言的障碍跨越不了想寻求帮助都很难。出入以控区的口岸都关闭了想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在那个寄存的家庭只待了两天接应的人没来她和男孩被轰了出来只能沿着村路往前走他不说话一直搀扶着走到这个村子的边缘投靠了现在的这家人。

他们过得也不好至少吃的很简陋。但是人很善良从来没有因为白吃白住口气凶过女主人甚至亲自帮她处理了肩上没有好彻底的烧伤。

那女人为什么不回来男孩为什么在两天后走了实在不知道。当初为什么去希伯来大学方舟为什么在那里还有让他在哪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这些通通都不知道只能先等着。

随着阳光的温度调整角度背后高大的隔离墙也被晒暖了从墙缝里伸出手就是犹太区但是过不去从缝隙中偶尔传过来车声总期盼着也许有一天能听到熟悉的希伯来语。

希望总是每天早晨都升起和让在海法看的那场老电影一样叫向日葵再悲伤再想哭也都坚持下来让生活继续。

“ZusaZusa……”孩子的声音很好听有时她也会学着叫她的名字“suhasuha!”之后小女孩儿咯咯笑起来她就接着用希伯来语说一段故事虽然听不懂小女孩也会趴到肩上一动不动直到故事讲完。

这段日子和以往被让照顾的感觉不一样觉得自己长大了没有哭也没有消极虽然眼前只有一片白光但相信总有一天还会看到然后跨过隔离墙回到耶路撒冷。

风刮过来树叶沙沙的响跪起身摸索了很久都碰不到还是suha机灵从她腿上跳下来抓住了要被风刮走的枯叶交到手上。

轻轻一碰就碎了也有还完整的顺着叶脉摸索闻着树的味道。看不见感应任何都弥足珍贵尤其现在是半自由的。

冬天快到了衣服有些单薄孩子妈妈给她披地围毯上有很多破洞并不暖和。好在阳光还好跪累了就站起来摸索着第一百零一块墙板拉起suha的手。

每走一步脑子就会想象成不同的画面。初到耶路撒冷被他牵着从巷子一直走到市中心在海法的沙滩上漫步虽然没有在特拉维夫一起生活过但是坐着他的车总靠在肩膀上蒙蒙放任自己睡着。

他一定在什么地方等着或者在寻找所以要好好活下去从一百数回一停在围栏边又告诉自己一次一定好好活着!

……已经一个月了独自开着车凭着使馆的文件过了封锁的哨岗。士兵敬礼把照会交回让手上。没有摇上车窗就任风吹进来。

副驾驶上展开了一张约旦河西岸的地图用笔标注着他去过的地方还有些地方没去过所以补给了物资又上路了。

朝纲陪了一个星期之后被图片社叫回去出任务一个人也好不用掩饰越来越多的失落。偶尔心理难受可以坐在位子上抽整整一夜烟。

去碰烟盒前先拿过朝纲现的那组照片。她的侧脸在心里变得柔和生动起来眼睛眨眨就带着笑意。总是偷偷摸摸藏着欢喜的感觉工作又很卖命。不知道现在会在哪?有没有受苦。

只当她好好活着不要因为过虑让心里都是负担。放回照片碰到后视镜上挂的小瓷猫铃铛响了。

一路有小母猫指引着总觉得下一站就会碰面主人心里被无限多的可能牵引着汇集到一点就是她活着!

克制了抽烟的**核对了一下方向上了向东的公路。以军的封锁加强离军事打击越来越近加沙已经开始这里也逃不了所以想马上找到的心情更急迫也更担忧。

希伯来大学惨案之后拉宾遇刺纪念日又生了多起恐怖袭击。即使别处都没有战争这里也不太平何况现在的政局不稳强硬派碰强硬派。如果她还在约旦河西岸就是这几个百村子就是不睡觉也要踏遍。

不想了专心开车边境出了哨岗的路已经很熟悉她活着就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一定的!

……西岸的军事行动比预测来的早。最开始零星的枪炮声之后开始长时间交火最近一两天晚上会有空袭。

庄非把剩下不多的小石子数了数已经一个月了这两天为了安全不能和suha出去全家人都搬到了一个房间里只剩她自己睡到女孩们的铺上。

晚上越来越不敢睡白天也很累。男孩们不再放羊她也不晒太阳了。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留在家里就帮大女孩们做些事情。

把全家的衣服折了好几遍摸索着墙帮女孩们把房间的东西一点点打包只留下自己的被褥。空下来的时间和其他孩子学了些阿拉伯语几个单词要记半天还不一定弄清了意思和当初学希伯来语时的状态不一样。

想到让面对外交会谈和公事时总是流利自如的在多种语言间切换会心地笑了一下。艰难危险的时候想到他会好很多鼓励自己勇敢。

男主人进来了叽哩呱啦的喊了一阵话全家立马紧张起来就连坐在庄非怀里的小suha都不安的动了动。

不明白意思也不好插嘴努力听着屋里的动静走动的声音很杂好像在忙什么刚要起来女主人的声音在耳边响了。

还是很长的句子口气担心手边的suha被抱走女主人和另一个女孩扶着她回到睡觉的房间安置在铺上。

一走屋子就空下来剩自己。其实无论黑白都会胆怯白日里眼前还有些光到了晚上除了黑就是黑。

屋外忙了一阵又静下来摸着墙走到门口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是丢下她不管了吗?还是又有危险生。

当天下午村里会说简单英文的年轻人来了两个到庄非屋里和她说话。交流的很困难好半天才弄明白。因为战事suha一家想离开村子又没法带着她走如果两天以后情况还不见好转他们只能送她去投靠别人家。

大家走后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眼前的光已经模糊了可能是傍晚听不见男主人和男孩的声音只有母女间的窃窃私语。

被排斥在一个家庭之外心里生出更深的孤胆和落寞。眼睛看不见了又进不了犹太区不知道怎么摆脱现在的局面但是不想去别的地方至少和suha在一起不得不承认时时刻刻都害怕从见不到他以后总害怕永远也见不到了。

当天晚饭庄非跟着大女儿在屋里礼拜听她说了很多遍同样的话那应该是古兰经里的句子虽然不明白意思但是记住了音节也在嘴里默默说了一遍。

……沿着隔离墙边的一条公路开车胎爆了让停在路边修耽搁了好几个小时。

旁边就是很高的隔离墙绵延数十公里对面好像有几个去过的村子最近因为军事打击不怎么见村民走动。

年底前日子总是不太平只是现在因为找不到她他心里什么都不在乎。进出西岸太多次使馆已经提出了警告但是没有听还是要这么执意找下去。

踢了一脚轮胎掉了的螺丝滚到路边的草丛里。

咒骂了一声追过去捡翻找着草根听见墙另一端几个人远远走过来在用阿拉伯语交谈。

蹲在墙边从缝隙里观察是两个十岁上下的男孩手里抱着一堆草一个中年阿拉伯男人跟着背上扛着很大的包袱。

“爸爸我们把她送到谁家?”

“不知道看看谁家愿意留吧。今天数了几次羊?”

“他数了一次我数了两次。”

“爸爸他们为什么往村子里打枪?我们都不是坏人听说哈桑家的羊死了。”

“我也不知道真主生气了吧。死了羊还可以买新的羊羔没关系晚上记得不许到羊圈边玩儿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住在一起Zusa要在另一房间?”

“她不是穆斯林不是安拉的孩子如果有了意外我们要去不同的地方。”

“Zusa是谁的孩子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她去哪儿?”

“抱好了草别这么多问题晚上要少吃点姐姐和妈妈总是吃不饱知道吗?”

“知道了!”

“知道……”

听到她的名字第一次以为是错觉交替从两个孩子嘴里听到才觉得是真的。顾不得那个螺丝趴在墙缝上大声用阿拉伯语叫他们。

脸蹭在粗糙的水泥表面磨出了血丝。

中年男人警惕的把两个男孩推到身后看着隔离墙缝隙里露出的一张东方面孔。

“您好您刚才说到一个叫Zusa的女孩吗?”

“没……没有……”男人下意识想带着两个孩子赶快离开。

“您好请别走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Zusa的丈夫她是中国人黑头个子不高头长长的她也不是坏人……”不停的往墙里喊话心里涨满了狂喜终于换来了父子三个的信任男人放下包袱靠近了一些。

“Zusa现在还在您家里吗?”

“你真是她的丈夫?”

“等一下!你等一下!”胡乱拍着身上的衣兜找到了钱夹展开伸到墙里。手臂被夹得很疼但还想再举高些。“我要找的是她我的Zusa您见过她吗在您家里?”

男人一步步上前对着照片看了一下认出了就是家里收留的女孩。原来她是有丈夫的他还一直在找她。

让本来还要问远处传来坦克车的声音男人眼里闪过惊恐赶紧退后跑到两个男孩身边背起包袱就走。

“您好请不要走……请您别走!您住在什么村子!您叫什么!Zusa还好吗!”

男人推赶着孩子已经大步跑起来又停下把孩子怀里的草扔下看了眼被拦在墙边的让模糊不清的说了一遍村子的名字掉头不再理他。

“叫什么我没听见!请问……”

“喂!你的证件!”

军车上下来的士兵端着枪已经站到身后举起双手钱夹也在手里捏着。回过身想上一拳把这个士兵放倒如果不是这辆车也许马上就能知道她怎样了。

克制住情绪“我是中国使馆的照会在我身上。”

知道战争中很多士兵会鲁莽行事谨慎小心的和军人交涉。直到军车离开才趴回到草丛边疯狂的寻找丢掉的螺丝。

修车指甲缝里塞满了沙子和泥但心最疼的缝隙里又因为马上会见到她高兴起来……来不及逃也来不及把她送走。

当晚村子就受了袭击庄非和suha一家躲在家里哪也没敢去。屋子在袭击中摇摇欲坠土渣掉到铺上睡起来很咯人晚上已经完全不敢睡就蜷在屋角抱着被子坐着。哪里掉土了就往旁边挪一点等着眼前有些光亮出现。

熬过一夜天亮停止攻击才睡了一会儿。这一天碗里的饭只是很稀的汤和一小块饼。粮食越来越少羊又没法卖只能省着吃。suha几个孩子太小禁不住饿吃了还要声音听着可怜庄非把自己那块藏在衣服下面饭后偷偷留给了suha和两个男孩。

她也很饿很累胸口穿过刺的地方偶尔抽疼一下。但比起无尽无望的等待算不了什么。

白天里不怎么说话一家人在外间按时做五次礼拜庄非自己呆在房里数她的小石子反反复复好多遍没用过的还有三颗然后要重新开始计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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