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难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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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白色的晨雾渐渐弥漫了这凄清的山林清晨将临漫漫的长夜竟已在人们不知不觉间过去。
铁中棠望着赵奇刚的身影在浓雾中即将消失嘴角不禁泛起一个悲哀的微笑喃喃道:“三弟永别了!”

只见赵奇刚突然转过身来扑地跪倒地上一字字缓缓道:“赵奇刚不是常会屈膝的男子我这个头乃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义气汉子磕的绝非只因你乃是老铮辈的后人……”

他开始时虽然语气沉重但后来已是声音哽咽无法继续。

铁中棠也已跪倒:“小弟无话可说只恨直到此时此刻才认识赵兄这样的朋友!”他抬起头来大声接道:“赵兄我兄弟的性命此刻全在赵兄手上赵兄!你快去吧!”

赵奇刚轻喝一声转身飞奔而去只听那悲怆的脚步逐渐远去他的身影终于全被浓雾吞没。

远处袅袅飘来一阵牧笛声凄清单调的笛声使得这秋日的雾中丛林更寒冷更萧索。

铁中棠盘膝坐在地上地上的血水与雨水随着林间的晨风在他膝下轻轻的波动而他身侧的三具尸却已完全僵木了。

风中又开始传来叱咤声怒喝声。

铁中棠知道仇敌已即将搜寻到这里来了但是他心中一片坦然只因“死亡”不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方才他本可选择“生存”他本可将自己的“生存”建立在云铮的“死亡”上但是他轻蔑的挥去“生存”含笑选择了“死亡”是以他此刻便没有那种除了死亡别无选择时的凄凉。

他挺起胸膛:“来吧!铁中棠在此地等着你!”

他拾起一张弓几只箭凝神注目着前方。

片刻时间在此刻他也觉得极为漫长。

只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缓缓传来一个轻微的语声道:“还找个什么我看那厮满身重伤八成是活不了的!”

另一人道:“他死了还好活着却惨了!”

先前那人叹道:“有时死了的确要比活着好些我若是他早就自杀一了百了了岂非又舒服又痛快。”

静寂的山林中轻微的语声也变得十分清晰。

铁中棠心头一凛:生难死易生难死易。

——铁中棠你不能逃避责任你不能死只要有一线生机你都该挣扎奋斗下去!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借死亡逃避了痛苦与责任又有谁知道奋斗求生的决心远比慷慨就死的豪气还要勇敢得多还要困难得多。

但人生往往忽视了这点此所以失败的烈士永远比成功的英雄受人尊敬。

脚步渐近只听得一人轻轻道:“赵师父这里的暗卡可有什么动静么堡主吩咐咱们到这里来……”

语声来了浓雾中突然飞出一只暗箭飕的插入了他胸膛另一个汉子惊嘶一声转身而逃。

但是他还未逃出数步又是一只暗箭飞来射在他背上他脚步一个踉跄扑的倒在地上又挣扎着站起狂呼着向前奔去只因这第二箭力道已弱虽然一箭命中却不能一箭致命。

铁中棠听着惨呼之声远去立刻抛下了弓箭剥下身旁一具死尸上的衣衫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衣和死尸对换了一件。

那死尸头颅己被铁中棠一刀砍断铁中棠拾起了那颗头颅埋在泥上中泥土虽然已被雨水浸得甚是柔软但他仍然为此工作流下一身大汗。

然后他捧起一把污泥涂在面上伏面倒在地上。

就在这刹那之间只听衣袂带风声脚步奔腾声已四下响起自远而近。

铁中棠心念转处突然暗道一声:“不对!”

他立刻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只因他忽然想到自己若是伏地而卧别人必定会仔细查看他仰天而卧虽然危险但却可在别人疏忽中逃过。

刹那间只听风声数响冷一枫、白星武已自两个不同的方向飞身而入。

“又跑了!”

“他身受数处重伤怀里又抱着一人我就不信他逃得掉追!”

冷一枫忽然惊叱一声:“你看这里!”

只见一具无头的黑衣尸身倒卧在地上身材的确有几分与铁中棠相似。

两人对望了一眼怀疑“这是他么?”两人同时摇了摇头:“绝不是的!”

白星武面色深沉俯不语突然飞起一脚将一具伏面倒卧在地上的尸踢得翻了几个身滚出数步。

冷一枫微微变色道:“我这堡丁虽然是个无用又无名的小卒但他人已死了白兄又何苦凌辱他的尸身!”

白星武暗道:“此人果然心胸狭窄。”口中却陪笑道:“兄弟只是想看看这尸身是否他装死扮成的而已。”

冷一枫忽然变色:“不好我想起这无头尸身是谁的了。”

“谁的?”

冷一枫也不回答只是仰天长叹:“赵奇刚呀赵奇刚可怜你忠心耿耿到死时竟尸骨不全。”

“赵奇刚可是寒枫堡里四位教拳师傅武功最强的那位赵师傅?”

“定必是那厮将他杀死后割下他的头颅换下他的衣服想来骗过我们。”

“不错那厮最喜用这些最浅薄的计策而且我们已被他骗了多次。”

“这次老夫却不上他的当了再追!”

只听盛大娘遥呼道:“那边有人吗?”

白星武呼道:“逃了!”

盛大娘道:“我这边已现足迹逃向林外你们快过来谅他身负重伤定必逃不远的!”

白星武呼道:“就来了!”转向冷一枫苦笑一声轻轻道:“什么足迹只不过是她又在那里疯罢了!”

冷一枫展颜一笑道:“去看看亦无妨!”

他听了白星武嘲骂盛大娘心中不禁大为舒畅方才对白星武的恶感此刻立即减去了几分。

白星武暗暗好笑口中又道:“冷兄可要留下几人将这些尸收拾了免得他们曝于风露之中?”

冷一枫颔道:“极是!极是!”

立刻唤来几个堡丁箭手吩咐他们埋葬尸体轻轻一拍白星武肩头道:“走待你我去看看那疯婆娘究竟现了什么?”与白星武双双纵身而去。

他此刻已又完全将白星武当做自己人了白星武却完全和他没有同感。

他两人在这里停留了盏茶时分;谁都没有向仰面而卧的尸身仔细看上一刻只是匆匆一眼溜过。

这正是人类思虑的弱点当人们在情急寻物之时往往都在隐秘之处寻找而将最显眼触目之处放过。

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动弹铁中棠此刻却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他们若立刻埋葬我又该怎生是好?”

他虽以无比的机智和勇气逃过了许多杀身的危机但在一切危机都仿佛已过去时他又遭遇着一件更危险的难题。

脚步之声甚是杂乱这杂乱的脚步声使得铁中棠心中更是惊惶。

他不能张开眼睛只听一个粗哑的声音大声道:“丁老二还不快动手站在那里装死么?”

“累了这大半天我实在连脚都抬不起了哪里还有力气挖洞埋人?”

“不埋又怎么办堡主吩咐下来的事你敢不办我可没有这份胆量。”

“我倒有个法子既省力又不误事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什么法子?”

“离这里不远就有一个小坑也不知道多深咱们把尸身往下一抛岂非干净俐落?”

丁老二立刻大声道:“好极好极就这么办。”

众人想必都已累了是以谁也没有异议。过了半晌铁中棠的身子便已被人抬了起来他深怕别人觉他心跳的声音但他最多只能屏住呼吸又怎能停住心跳?

这一段路想来并不甚远但在铁中棠心目中却是艰辛而又漫长的仿佛永无终止。

最后只听一人道:“到了!”

接着便有一阵掷物出手的风声和下面传上来的“砰”的一响那声音听来竟似十分遥远看来这个坑非但不小而且极深。

“好兄弟在下面好好的躺着吧再也不用受罪了咱们倒真有点羡慕你。”

铁中棠暗叹一声身子已被人抛了出去。

他只觉两耳满是风声显然下坠之势甚是迫急。

就在这刹那之间他霍然伸出手掌抓住了一把东西。

他此刻根本无法感觉出抓住的是什么东西但他却再也不肯放手只听“哗”的一声他身子又下坠了一段然后悠悠停了下来。

良久良久他才敢张开眼睛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方才抓着的只是一把山藤纠结在山壁上虽然被他扯落下来却未断落。

俯望去只见下面暗暗沉沉也见不到底抬眼望去天上的白云悠悠竟是个晴朗的天气。

他不敢移动一下身子只因他深怕山藤断落只愿在片刻能恢复一些气力然后再设法离开。

经过了这许多次间不容的危机他当真可说是九死一生是以他此刻心中反觉出奇的平静什么事都不愿想了。

掌心有如烈炙般的疼痛直到心底但是他却咬紧牙关忍住了无法忍受的痛苦。

许多令人不能忍受的事他都忍过了他忽然党只要你有决心世上便没有一件你真的不能忍受的事。

良久良久之后他才敢轻轻移动一下足尖找着一块可容落足之处然后他放开左掌换了另一根山藤握住。

突听“咕咚”一响他脚下突然失去了重心身子往下直坠而下接着他右掌握住的山藤也告断落。

他的心仿佛已将自喉咙中跳出此刻他的性命已完全悬子他所握的一根并不十分牢靠的山藤上。

此时此刻纵然用尽世上所有的词句也无法形容他的危险。

但是他却仍然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只因他深知此刻只要心神微乱便立刻要粉身碎骨在这深不见底的绝壑之下。

突听藤草丛中“嗖”的一响。

铁中棠转眼望去只见一条满身逆鳞粗如茶盏的毒蛇自藤草丛中窜出停留在铁中棠头侧不及一尺处。

蛇目如灯瞬也不瞬的凝注着铁中棠的眼睛红信闪闪几乎已将触及铁中棠的面颊。

铁中棠只觉满身战栗遍体生寒额上汗下如注。

那一阵阵自蛇口中喷出的腥臭之气更是令人欲呕

但铁中棠却仍然不敢动甚至连目光都不敢眨动一下任凭额上的冷汗与污泥顺腮而落。

要知他若是眨动一下目光便立刻会将那巨蛇惊动那么他纵不丧命于蛇吻也要葬身于绝壑。

蛇目中射出的光芒散着一种丑恶的青蓝之色与铁中棠的双目互相瞪视似乎也有些奇异和惊诧。

蛇不动铁中棠更不敢动。

汗水、污泥使得铁中棠面上出奇的痒而难受他直到此刻才觉痒竟是如此深刻的痛苦——几乎比火炙还要不可忍受。

人与蛇便在这痛苦中僵持着……

突听危崖上又传来一阵人声:“铁公子赵某来迟一步竟见不着公子你最后一面了。”

悲伦的语声悲伦的句子一入铁中棠之耳他便知道是赵奇刚来了他心头不禁一阵狂喜、几乎要放声欢呼起来。

但是他立刻便克制了这呼喊的**只因他不敢找出任何响动免得惊动他对面的巨蛇。

只听危崖上的赵奇刚又道:“铁公子你在天的英灵只管放心我已将云公子送到安全的地方了还有人照顾着他我完成了任命立刻赶回哪知却已来不及了。”

铁中棠心中又是悲哀又是感动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焦急他此刻只要呼喊一声便立刻可以得到援助。

但在援助未来之前他自己却必定会先做了这巨蛇口中之物。

山崖上隐隐有痛哭之声传来突然间一人大喝道:“赵奇刚你在这里!”

接着又是一声惨呼。

惨呼过后四下再无声息。

铁中棠暗叹一声暗暗祝祷希望那声惨呼不是赵奇刚出来的希望他能安全离开这里。

而铁中棠自己呢?他却唯有听天由命了。

生与死两条路他此刻又变得不能自择了。

山藤又渐渐松了青蛇嘶的飞起铁中棠心头一寒蛇己自他头顶飞过他紧张的神经立刻松弛下来。

但危机仍未过去就在这刹那之间突有一条长索自壑底飞起套住了铁中棠的身子接着一声清叱:“下来!”

铁中棠大惊之下却已无法反抗身不由主的坠了下去。

然后是一阵混乱的昏眩他只觉得眼前一黯什么事都不知道了——在一段艰苦的奋斗与挣扎之后他终于获得安息。

这时昏迷的云铮却已悠悠醒来。

他只觉全身都已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苦得已近于麻木使得他几乎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他张开眼觉自己乃是置身在一间粗陋而窄小的房屋中。

红日满窗但房中却无人迹只有外面不时传入一阵阵模糊的人语还有一阵阵沉重的铁器相击之声使得四下充满杀机。

“这是什么地方莫非我已被铁中棠出卖了?此刻外面的人正在准备刑具要逼我口供?”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禁惊愤交集对铁中棠更大生怒恨之心。他一心以为铁中棠已出卖了他。

“铁中棠呀铁中棠只要我今日能逃脱我便要誓去取你的性命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追到!”

门前挂着的蓝布帘一掀一个身穿青布短衫背后拖着一双辫子的少女轻轻走了进来。

她脂粉不施装束也十分朴素但却掩不往那天生的丽质那剪裁极为合身的青布衣衫更衬出了她身段的窈窕动人只是在她面上却带着一种茫然的冷漠之色那明亮的眼睛中也缺少一种她原本应有的灵气。她这美丽的躯壳总像是少了一些什么似的。

她手里端着一只木盘幽灵般走了过来盘上的瓷碗中药气腾腾她轻轻将药碗捧到云铮面前。

云铮挣扎着欠起身子大声问:“你是什么人?”

那青衣少女冷冷摇了摇头口中也不说话只是将药碗一指那“意思显然要叫云铮喝下去。

云铮大怒:“好狠毒的人他们生怕我伤得太重不能受刑是以要将我治好一些再慢慢折磨于我。”

那少女正在冷冷的望着他眼中毫无温暖之意。不禁使云铮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女子必定是仇敌手下。

“滚出去谁要吃你的脏药!”

青衣少女仿佛有些惊奇但仍然不言不动。

云铮怒喝着挣扎而起一手向药碗推去但是他伤重初醒哪有丝毫力气青衣少女玉手一挥便将他手掌挥退。她手掌乘势而出握住了云铮的脖子将那碗药强灌了下去。

云铮不能挣扎大怒中喝下了一碗苦药才待破口大骂那青衣少女却已转身走了。

布帘外也是一间卧室陈设虽简陋却很干净再外面一间房显见是起居之室走出门外便是一方极大的院子。

院子里炉火熊熊四条精赤着上身的大汉正在打铁那铁器打击之声便是从这里出来的。

青衣少女走到院中一个正在打铁的中年汉子便回过头来问:“他将药吃下去了么?”

青衣少女点了点头那中年大汉叹了口气:“那少年是你义父再三交托给我们的你必须好生看待人家不要总是对人冷冷冰冰的样子教人家看了还以为你对他有什么恶意。”

他虽然正在作粗贱之事但说话却甚是沉稳有力神色也颇有威仪说完了话铁锤一挥又“当当”的敲了下去。

另一个少年大汉回头道:“师傅你老人家去歇歇好不这几件东西又不是太难打造的暗器你老人家何必自己动手。”

中年大汉道:“东西虽不难打但数量大多寒枫堡又追得太急我若不动手就要误了人家寒枫堡的事咱们跟寒枫堡来往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一次误过期限这样你赵二叔也有面子。”

斗室中的云铮见到那青衣少女走出心中又气又恨只是吃下去的药却已吐不出来了。

他只得忍下气凝神去听外面的动静只听外面断断续续的语声传来:“寒枫堡……追得太急……动手……”

云铮心头一震:“果然不错只要我稍一复元他们就要动手来追问我的口供了。”

他开始挣扎着自床上坐起心里充满仇恨:“我死了虽不足惜但万万不能受到他们的凌辱更不能让他们知道爹爹的去处还有铁中棠你这叛徒我死了也要寻着你!”

也不知是复仇的怒火抑或是那一碗苦药的力量总之他此刻已陡然增长了不少力气。

他挣扎着下了地才觉自己的伤痕都已被仔细的包扎好了——但他绝不相信这会是那冷冰冰的少女为他包扎的。

怒火使得他更为偏激他不顾一切的冲到窗口奋身跳了下去立刻又是一阵骨节欲散的痛苦。

但是他咬紧牙关极力忍受放眼望去只见窗外便是一片稻田田的那边有一条碎石铺成的道路。

他挣扎着跑了几步便在稻草中倒卧了下来暗下松了口气:“幸好他们以为我伤重难支必定无法逃走是以才没有派人看守着我这也是苍大有眼要助我逃出魔手。”

他始终未曾冷静的想一想若真的是寒枫堡要拷问他怎会将他送到这孤零的村落边缘一家陋屋中来?

他更不会知道他的性命是铁中棠以自己的性命换来的赵奇刚抱着他逃出丛林后便将他送到自己结义兄弟开设的铁铺中来只因赵奇刚深知自己这义兄的底细与脾气绝对有能力和胆量来保护云铮的安全是以便放心的走了。

他唯一的疏忽便是没有考虑到云铮的脾气。

谁也想不到这小小一个疏忽会造成多么巨大的风波。

云铮在稻草中歇息了半晌后挣扎着爬到路边只见两匹小马拖着一辆精致的马车自路上缓缓行了过来。

在马车上赶车的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手里提着一根丝鞭嘴里在轻哼着山歌神情十分悠闲。

云铮大喜:“这必定是大宅巨户的公子小姐出来游山玩水的天教他们来到这里助我逃生。”

他立刻奋起全力跃上道路挡住了马车赶车的少女一勒缓绳瞪眼道:“你要死了么!”

云铮张开双臂沉声道:“事态紧急先容我上车再说但姑娘大可放心云某绝非歹入!”

“还说不是歹人我看你不是小偷就是强盗再不走小心姑娘的鞭子抽你!”

话声未了车帘后己露出一只明亮的眼睛朝云铮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忽然说:“敏儿让他上来!”

赶车的少女敏儿眼睛一转也朝云铮打量了几眼面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车厢中四下都弥漫着一种醉人的香气锦墩珠帘将车厢布置得精致而又美丽。

一个满头珠翠、云髻高挽的绝美妇人斜斜倚在锦墩上面带微笑凝注着狼狈失措的云铮。

她笑容是温柔而娇美的一双眼睛中更散着一种勾魂荡魄的魔力那种成熟妇人的风韵最易打动少年人的心。

云铮大是不安立刻垂下头去:“夫人……”

“我姓温还不是夫人。”

云铮脸红了:“温姑娘请恕在下失礼只因在下被仇家所逼情急之下才冒昧登车。”

“没关系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对江湖游侠却一向钦慕得很。”

她以一声甜甜的微笑和一道温柔的眼波替代了下面的话又向车外吩咐:“敏儿走慢些云公子伤重受不得颠震的。”

云铮心头一震大声问:“你怎会知道我姓云?你究竟是什么人?”

绝美妇人缓缓道:“公子你方才自称姓云难道现在就忘了么至于我究竟是谁……”

她柔声一笑接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云铮松了口气心中不觉又大感不安道:“在下伤重未愈仇家却甚是厉害是以……”

绝美妇人柔声道:“你不要说了我全知道你只管放心养伤好了你的仇家绝不会找到我那里去的。”

云铮心中又是安慰又是感激突听一阵脚步奔腾声自后面传来一人大呼道:“姑娘请停一停车。”

云铮面色大变道:“来了!”

绝美妇人轻轻道:“没关系!”

她面色一沉将车帘掀开一线冷冷道:“什么人?什么事?”

“小的乃是村里打铁的李二。”

“你要改行做劫路的强盗么?”

铁匠李二道:“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想请问夫人一句有没有看到小的一个侄儿他全身都受了重伤神智已有些不清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云铮暗怒骂道:“好个匹夫竟敢自称是我的长辈下次你撞着我时不叫你当场出彩才怪!”

只听绝美妇人冷冷道:“你侄儿失踪也要来问我么?自己去找便是!”说完素手放下了车帘。

车马又复启行赶车的敏儿轻叱一声:“闪开!”接着丝鞭叭的一响也不知抽人还是打马。

绝美妇人回一笑道:“你仇人怎会是个铁匠?”

云铮道:“他哪里是个铁匠只是我伤重晕迷也不知怎会落到他手里否则凭他这样一个小角色又怎能沾得着我!”

绝美妇人秋波一转轻轻笑道:“你要是没有受份我也不管你了云公子你说是不是?”

柔媚的眼波柔媚的语声梦一般的香气。自重重惊险鲜血苦战中脱身而出的云铮骤然置身于此地竟仿佛是到了天堂乐土一般。

只听那柔媚的语声又轻轻接道:“你好好歇着吧到了家的时候我自然会唤醒你的。”

云铮心神一阵松弛果然沉沉睡了过去。

他安静的着一阵阵均匀的鼻息声绝美妇人面色却又忽然沉下温柔的眼波也变得有如霜刃般冷酷。

她极快的自怀中取出一只丝囊放在云铮鼻子上:“敏儿快!主人不知回家了没有?”

车马骤然加急奔行在碎石路上但云铮却睡得更是黑甜原来他鼻端的丝囊中装的正是最厉害的迷*魂*药物!

绝美妇人伸手极快的在云铮身上搜了一遍果然在他腰间搜出了一面竹牌竹牌上刻着一面飞扬的大旗。

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姓云的天教你落到老娘的手上你还想逃得出了么!”

车马飞奔而行过了约莫盏茶时分便在二座精致的庄院前停了下来四个粉衣少女自院中飞步迎出。

绝美妇人下了马车挥手道:“抬进去!抬入密室。”

她自己脚下不停当先而入那敏儿跟在她身后轻轻道:“主人今天会到这里来么?”

绝色美人道:“我算定了他要来的。”

敏儿轻声又说:“那么那个……”

绝色美人道:“我自有办法。”

她一直穿过厅堂穿过回廊入了一间布置得比车厢更为华丽精致千百倍的闺房。

房中香气浓郁四面锦幔低垂遮住了天光地上毛毡沉厚掩住了脚步声柔和的灯光自壁间日洒而出。

牙床上锦幔下斜倚着一个英俊的少年。

这少年一见到绝美妇人回来立刻自床上一跃而起:“你回来了我等得你好苦!”

绝美妇来带着柔媚的笑容投入了他的怀抱:“我才出去半天你就真的这样想我?”

“真的千千万万个真的。”

绝美妇人娇笑着扭动腰肢:“我和你认识三天你就这样想我以后怎么得了?”

“以后我永远也不让你离开我了这是上天安排的奇缘我简直像在做梦一样被人糊糊涂涂的就拖上了马车糊糊涂涂的就到了这里到了这天堂一样的地方遇着你这天仙一样的美人唉!那天我若不到杏花村去喝酒怎么会碰到这天降的奇缘。”

他痴迷的移动着双手痴迷的倾诉着热情的言语喃喃道:“黛黛我感激你没有遇到你前我真不知人生原来有这么多乐趣。”

温黛黛诱人的躯体配合的承迎了上去樱唇附在他耳侧轻轻道:“你真的感激我?”

少年**已被激动面色已红:“黛黛相信我我……我感激得情愿为你死……”

“真的?”

她手掌自那少年的背脊缓缓移上了他脑后的玉枕大穴春葱般的手指轻轻点下——

那少年紧抱着她的身子喘息着道:“真的真的黛黛让我们……”忽然惨呼一声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他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似乎对此刻已生的事还不能相信短短三天的欢乐竟换取了他年轻的生命。

这欢乐来得突然去得更是突然他圆睁着双目惊骇的望着那绝色美妇人颤道:“你……你好狠……”

然后所有的欢乐与惊骇便都离他而去。

大镜旁有一扇暗门暗门里是一间奇异的浴池四面嵌着晶亮的铜境白玉的水池中池水常温。

她跃下浴他将全身自上而下仔细的洗了一遍。

每当她抛弃一个短期的情郎后她便会痛快的将自己身上洗上一遍当她跃出浴池时她便仿佛变成一个新的人了所有的罪恶与荒淫仿佛都已被温水洗去。

此刻她站在池边面对着铜镜她面上的笑容竟是那么天真而纯洁纯洁得有如初出世的婴儿一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只听敏儿轻唤道:“夫人!”

温黛黛轻俏的走了出去轻俏的转了个身娇笑道:“敏儿你看我美吗?要不要抱一抱我?”

敏儿虽然早已知道她这种奇异的个性但面上仍不禁泛出一阵红霞轻轻道:“主人回来了而且还受了伤!”

温黛黛面色微变道:“真的?抬进来!”

她刚披起一件轻纱已有两条大汉抬着一架软床大步而入这两人一看到轻纱掩饰中的嗣体目光都不禁起愣来。

温黛黛秋波一转道:“将老爷放到床上轻些!”她手掌有意无意间一指床榻衣襟突然松落了下去。

衣襟内乳峰半现两条大汉只觉呼吸急促面色红一起垂下头去却又恰巧望见半截莹白修长的**。

温黛黛见了他两人**激动之色心里仿佛甚是满足得意也不去整理衣襟只道:“老爷伤得重吗?”

一条大汉道:“还好……还好他老人家吃……吃了白二爷一……副安神药此……此刻已经睡着了。”

他只觉口干舌燥呼吸急促一句话竟是说不出来。

温黛黛面上却浮起了一丝媚笑道:“傻孩子难道一辈子没有见过女人么?来仔细看看别偷偷摸摸的!”

她胸膛一挺突然敞开了衣襟……

两条大汉只觉脑中“轰”然一声一股热血直涌而上四条腿不由自主的籁籁抖了起来。

但两双眼睛却也不由自主的盯在那无暇的**上。

温黛黛媚笑一下道:“你们看够了么?”

两条大汉面红耳赤道:“小人……小人……”

温黛黛面上笑容突然一敛缓缓掩起衣襟冷冷道:“你们看到我的身子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哼哼!”

两条大汉面色突变噗的一起跪了下去颤声道:“小……人们该死请夫人饶……饶命!

温黛黛眼波四下一转突又展颜笑道:“去吧我饶了你们但以后牧场中有什么事莫忘了来禀报于我!”

那两条大汉连声称是狼狈而去却已是满头冷汗。

温黛黛望着他两人的背影轻蔑的笑道:“男人男人啐!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男人了我叫你们往东你们还敢往西么!”

她转身走到床前床上的男人骇然竟是司徒笑。

她陌生人似的望着司徒笑过了半晌面上才露出笑容——只因司徒笑此刻已渐渐苏醒了。

他方才被铁中棠暗算虽然晕厥伤势却不甚重经过白星武的诊治此刻已能说话只是无甚气力而已。

温黛黛轻轻在他身侧坐下面上又换了一副关切的神色轻轻伏到他胸膛上:“听说你们去围剿大旗门人我就担心得很想不到你果然受伤了。”

“伤势虽不重却甚是令人气恼!”

“为什么气恼?难道你们让大旗门人脱逃了一、两个没有全部抓到?”

“非但没有全部抓到简直连一个都未曾捉到我竟还在阴沟里翻了船被个少年人暗算了!”

“他们全逃了么?唉呀那怎么办?抓到了一、两个也好呀!”

“若有一个活着的大旗门人在我手中自然要好得多了只可惜……”

温黛黛转动着眼波:“如果有一个人能将一个活着的大旗弟子送到你手上你会怎么样?”

“我即使分他一半家财也——”

司徒笑心念一动突然自床上挣扎着坐起目光逼视着温黛黛:“小丫头你又有什么花样了?”

“我呀我或许抓住了一个大旗弟子了!”

“真的?”

“你说话算数我说的话便是真的。”

“你银子难道还不够花?”

“我才不要你的银子我只要你的人!”

娇柔的语声中她伸出一根春葱般的纤纤玉指轻轻戳在司徒笑额角上接道:“我不要你的一半家财我只要你将你那个讨厌的婆娘弄死娶我做正房这样偷偷摸摸的我已过腻了!”

“我那婆娘岂是那么容易弄死的?”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好人答应我好么我一定好好侍候你。”

“你若能套出他的口供将大旗门人藏匿的地方问出来我就答应你。”

温黛黛大喜道:“那还不容易我这就去……”

说话间她已自床上一跃而起。

司徒笑道:“慢着!”

温黛黛停下身子娇笑着躬身一礼道:“还有什么吩咐?”

“你想要怎样去问他的口供?”

“我现在已将他关在密室刑房里只要请他尝上几样刑具的滋味还怕他不乖乖的说出来么?”

“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那厉害的刑具纵是铁打的汉子也挺不住的何况他一身细皮白肉!”

“大旗门的门下弟子虽不是铁打的身子却是铁打的心肠你纵然将他骨头都捏碎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那么怎么办呢?”

“硬的不行自然要用软的。”

“你难道要我用美人计?”

“除了你那一套之外世上大概没有人能骗得出他的口风了只好请你帮帮忙……”

温黛黛面色沉下大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怎么能对别的男人那样我跟了你以后一直死心塌地你……你却叫我……去……”

说着说着她竟以手掩面轻轻啜泣起来。

司徒笑长叹道:“黛黛我知道你好只不过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你就为我牺牲这一次好么?”

温黛黛突然扑到司徒笑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司徒笑轻抚着她的头:“黛黛不要哭了……唉其实我心里又何尝舍得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我愿意为你牺牲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黛黛你真的?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的。”

“那么你叫我怎么做呢?”

司徒笑目光一转附在温黛黛耳畔轻轻说了许多话然后又道:“事成之后你就可亲手将他杀死!”

温黛黛啜泣了半晌狠狠一跺足道:“依你什么都依你。”伸手一抹眼泪转身奔了出去。

司徒笑望着她扭动腰肢出了房门突然冷笑一声自语道:“好一个装模作样的贱人你所作所为还以为我不知道么只是我对你还没有玩腻所以一直狠不了心下手杀你而已。”

温黛黛方自走出房门哭声立刻停止眉梢眼角反而泛起一丝笑意拍掌轻唤道:“敏儿!”

敏儿远远奔了过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刚才那少年……”

“我已将他送到听雨坞去了。”

温黛黛伸手一拧她面颊娇笑道:“鬼丫头只有你猜得出我的心意等两天一定要你也……”

敏儿双手掩起耳朵飞红着脸娇笑道:“我不听我不听……”转过身子飞快的跑了开去。

温黛黛笑骂:“小丫头再过一年我不说你也会求着我说了!”

穿过一道曲廊步下三级石阶便是一条白石小路。

清洁而浑圆的石子有如珍珠一般在阳光下着闪闪的光笔直通向一道月牙形的门户。

过了这重门户便是林木扶疏百花竞艳的后园。

一曲流泉绕过两架秋千在假山下汇集成一个小小的他塘三五莲花、七八荷叶间邀游着一对鸳鸯。

温黛黛目注着鸳鸯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便走向假山原来假山上也开着一道门门中想必就是听雨坞了。

她轻轻推开了门假山中果然别有天地。

她走过一间精致的小厅掀起一道赤红色的垂帘。

帘内香气浓郁灯光浅红一张锦帐流苏的牙床上云铮仍然晕迷未醒安适的沉睡在柔软的锦被里。

温黛黛轻轻取开云铮额上的药囊轻轻坐到床侧粉红色的灯光使得她眉梢眼角春意更浓。

过了半晌云铮才悠然醒来他仿佛自噩梦中惊醒额上满是冷汗望见了她嘴角才泛起一丝安心的微笑。

温黛黛轻轻一笑道:“你睡得好么?”

取出一方纱中为云铮拭去了额上的汗珠。

云铮道:“多谢姑娘在下已觉好多了!”

他正想挣扎着坐起温黛黛却已轻轻按着了他的肩头柔声道:“不要乱动小心伤口又裂了!”

云铮道:“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能仗姑娘之力逃脱虎口已是感激不尽怎敢再多打扰?”

温黛黛柔声说道:“你只管好好养伤不要多说话更不要胡思乱想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要生气了。”

她温柔的替云铮整理好被褥敏儿已捧着一个玉盘进来盘中一柄金剪和一些药物。

云铮心中更是感动他生子艰苦的环境中长于严父的鞭策下几曾受过如此亲切而温柔的看护?

何况他又觉得这美丽的女子内心是那么善良对一个陌生的求助者竟会如此尽心的看护。

于是这热血澎湃的少年心中只剩下了感激哪里还会有丝毫警戒防范果然安心的在这温柔乡中养起伤来。

时间在平静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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